林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青铜鼎间折射出诡异的回音，中央大鼎中漂浮的大脑皮层亮起密集的神经脉冲，将洞壁照成解剖图般的猩红色。
"编号097实验体，脑电波匹配成功。
"机械合成声从鼎耳处的蟠螭纹口中传出。
锁住研究员的青铜链开始收缩，那些干尸的颅骨依次亮起幽绿荧光，构成北斗七星的排列。
苏璃背后的青丘狐刺青突然活了过来，九条光尾缠住林深的腰。
他怀中的女孩体温骤降，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甲骨文的"殁"字。
当这个字触及中央大鼎时，营养液中的大脑突然睁开无数双微观级的眼睛。
"深儿..."大脑发出的声波首接作用于颞叶，林深太阳穴迸出青筋。
这分明是父亲林修远的声音，"把罗盘放在兑位，快！
"青铜鼎群开始顺时针旋转。
林深忍着颅压剧痛扑向西北方位，右眼金斑灼烧着眼睑。
就在罗盘嵌入凹槽的瞬间，九鼎同时喷射出血色蒸汽，那些干尸竟如提线木偶般站立，用二十七种语言重复着"门要开了"。
溶洞穹顶裂开星空般的缝隙。
林深抬头看见的不是岩层，而是浩瀚宇宙中漂浮的巨型生物——长满触手的肉团表面镶嵌着无数城市废墟，纽约自由女神像与秦始皇陵兵马俑在触须间碰撞。
"认知过滤器过载警告。
"机械声突然尖锐。
苏璃的银针自主飞出，在虚空中划出先天八卦阵图。
当震位雷纹亮起时，林深手中的罗盘突然迸发紫电，将最近的三具干尸劈成焦炭。
血色蒸汽里浮现全息投影。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中，幼年苏璃被绑在手术台上，林修远正在给她注射荧蓝色液体。
"必须赶在归墟之眼开启前完成基因锁..."父亲的白大褂溅满血迹，"青丘族的血能中和古神..."投影突然扭曲。
黑衣人的金属立方体击穿洞顶坠落，每个立方体都伸展出蜈蚣状的机械足。
首领的机械臂插入地面，整片钟乳石林拔地而起，在空中重组为三头六臂的刑天雕像。
"目标确认，执行湮灭程序。
"刑天雕像的肚脐眼裂开炮口，暗物质能量球开始凝聚。
林深右眼金斑蔓延至整个虹膜，他看见能量球内部蜷缩着微型黑洞。
苏璃突然睁眼，瞳仁化作竖立的兽瞳。
她背后的光尾刺入九鼎，鼎身上的饕餮纹开始吞食能量球。
当黑洞即将爆发的刹那，中央大鼎中的大脑发出悲鸣，所有干尸研究员同时自燃，苍白的火焰构成太极阴阳鱼图案。
"走巽位！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深抱起虚脱的苏璃撞向东南方的鼎群，风雷之声在耳畔炸响。
他们穿过鼎身的瞬间，青铜器表面泛起水波纹，时空倒错的感觉让林深呕吐出带着电子元件的血块。
地下暗河变成荧光紫色。
林深趴在竹筏上，发现水流中漂浮着大量芯片残骸。
苏璃昏迷中仍在呓语，她脖颈处的皮肤透明化，显露出颈椎上镶嵌的六边形晶体。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沙哑的男声从前方传来。
撑筏人戴着青铜面具，蓑衣下露出机械义肢，"从你们进入龙湾公寓开始，己经触发七百二十次因果律修正。
"竹筏驶入溶洞岔口，岩壁上嵌满冒着气泡的培养舱。
每个舱体内都浸泡着与林深相貌相同的人体，区别在于他们的眼球——灰瞳、银瞳、金瞳乃至全黑的暗瞳。
"你父亲是最固执的观测者。
"撑筏人敲了敲面具，发出空响，"他在三百六十五个平行时空尝试拯救你们，结果都触发模因污染。
"暗河突然九十度垂首向下，竹筏变成自由落体。
失重状态下，林深看见瀑布后方藏着巨大的青铜门。
门缝中伸出无数透明触手，每根触须都缠绕着地球的文明剪影：玛雅金字塔在蒸汽朋克都市中生长，恐龙与航天飞机在云端共舞。
"抓紧！
"撑筏人甩出锁链钩住苏璃的腰。
在坠入青铜门前最后一秒，竹筏被电磁力场捕获，弹射进布满电缆的洞穴。
林深看见洞窟中央的量子计算机组，屏幕上滚动着：当前世界线收束率：97.3%苏璃突然暴起，兽化的指甲刺向撑筏人面具。
金属碰撞的火花中，面具裂开缝隙，露出林深永生难忘的面容——那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左眼是机械义眼，右眼则是吞噬光线的暗瞳。
"你终于..."未来的林深话未说完，整个洞穴开始数据化崩塌。
无数像素块剥落处，露出底色苍白的虚无。
苏璃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长发变成数据流，青丘狐刺青脱离皮肤扑向计算机组。
林深右眼金斑暴涨，时间流速突然减缓。
他看见每个像素都在重播人生片段：六岁那年防空洞的蓝光、十五岁目睹母亲"车祸"时肇事司机灰色的瞳孔、还有昨夜龙湾公寓那扇渗出红光的门..."记住，罗盘的坎位能逆转..."未来林深的身体正在消逝，"去找秦始皇陵的..."话未说完，他的头颅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扭曲消失。
量子计算机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抛向现实世界。
林深重重摔在临江大桥的护栏上，下方江水倒映着血月。
苏璃蜷缩在他怀里，后颈浮现出条形码印记：Project_Qingqiu_097。
便利店荧光灯管滋滋作响。
林深用最后十块钱买了碘伏和绷带，收银员瞳孔灰暗如死人。
当他走出自动门时，街角监控探头齐刷刷转向，电子眼焦距调整声像是某种昆虫在摩擦翅膀。
苏璃在长椅上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里游动着纳米虫。
"他们在我心脏装了定位器，"她撕开衣领，胸口的荧蓝血管构成北斗九星图，"当第九颗星亮起..."防空警报骤然响起。
夜空中的血月裂开竖瞳，林深右眼金斑不受控制地扩散。
柏油马路开始软化，行道树的根系破土而出，缠绕着清朝士兵的枯骨。
街边商铺的玻璃橱窗上，无数双灰瞳正透过不同时空凝视他们。
"去城南旧货市场，"苏璃将银针刺入百会穴维持清醒，"老周杂货铺地下..."她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瞳孔映出林深背后的景象——十二个黑衣人从路灯阴影中浮出，他们的身体正在量子化重组。
林深转动罗盘兑位，雷云在头顶瞬间凝聚。
当第一道闪电劈下时，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分裂成无数版本：有身穿道袍手持桃木剑的自己，有驾驶机甲对抗触手怪物的自己，还有彻底暗瞳化、正在吞噬星系的自己。
暴雨倾盆而下。
在逃亡的喘息间，林深瞥见便利店电视的新闻画面：龙湾公寓正在淡出物质世界，1704房间的门牌号永远定格在融化状态。
而主播背后的玻璃幕墙上，粘着一坨正在增殖的灰色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