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中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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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后的暴雨裹挟着湿热气息倾盆而下,温叙白赤着脚蹲在王府游廊下,用树枝在积水中漫无目的地划动。

浑浊的水面映出他苍白的脸,发间银铃早己被雨水浸得发沉,却仍随着动作发出微弱的声响。

远处宫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晕染开的血色水墨画。

"小王爷,快回屋吧,仔细着了凉!

"阿福举着油纸伞追出来,声音里满是焦急。

温叙白却恍若未闻,突然扔下树枝,跌跌撞撞冲进雨幕。

冰凉的雨水顺着脖颈灌入衣衫,他却仰头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惊得廊下避雨的小丫鬟们纷纷侧目。

就在这时,远处角门吱呀推开,玄色身影踏着积水而来。

霍凛渊收伞时,正撞见温叙白湿漉漉的笑脸。

少年睫毛上挂着水珠,鹅黄衣衫紧贴脊背,勾勒出过分单薄的身形,倒像是只落汤的雀儿。

"将军!

"他扑过来时带起满身药香,混着雨水的清冽,"看,我在水里画了好大的龙!

"霍凛渊本能地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掌心传来的体温低得惊人。

温叙白却浑然不觉,仰头望着他时眼尾泛红,"将军身上有雨的味道......"话音未落,一道惊雷炸响,少年猛地瑟缩,整个人几乎埋进他怀里。

霍凛渊闻到少年发间淡淡的药香,混着雨水的气息,竟让他想起北疆雪原上融化的春雪。

将人抱进暖阁时,霍凛渊才发现温叙白烧得厉害。

药炉在墙角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阿福跪坐在地抹泪:"小王爷今早非要在雨里玩,怎么劝都不听......"少年蜷缩在锦被里,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霍凛渊执起药碗的手顿了顿。

药香混着蒸腾的热气漫上来,恍惚间又想起赐婚那日,这抹柔药香如何缠绕着他满身的硝烟。

指尖触到少年滚烫的额头时,温叙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睫毛轻颤,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更鼓声惊破长夜。

霍凛渊守在榻前,看烛火将少年的影子投在屏风上。

温叙白的烧渐渐退了,却仍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窗外雨势渐歇,月光穿透云层,在少年腕间映出一道淡红的勒痕——那是白日里被他拽住袖口时,玄铁护腕留下的印记。

霍凛渊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又猛地收回。

晨光初现时,温叙白终于转醒。

他懵懂地望着霍凛渊布满血丝的眼,突然咧嘴笑了,笑声像风穿银铃般清脆:"将军变成大熊猫啦!

"说着伸手去戳对方眼下的乌青,却因动作太急扯到了伤口,疼得首抽气。

霍凛渊下意识按住他乱动的手,触到的皮肤细得像浸了水的宣纸。

温叙白歪头看他,发间残留的药香混着被褥的暖香,"将军是不是担心我?

"不等回答,又自顾自笑起来,"阿福说,只有喜欢的人才会守一整晚......"说完脸颊泛红,像是为自己大胆的话语害羞。

这话惊得霍凛渊猛地起身,玄色衣摆扫落了案上的药碗。

瓷片碎裂声中,温叙白被吓得一缩,随即又咯咯笑起来,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快。

他蜷在被褥里,望着将军仓皇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舍,完全是一副依赖着对方的天真模样 。

而此刻匆匆赶回将军府的霍凛渊,首到跨进书房才惊觉自己袖口还沾着温叙白的药香。

他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想起少年病中无意识的依赖,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案头北疆急报被风吹开,朱砂字迹刺得人眼疼,可那缕柔药香,却固执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