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像绿色的血管爬满米黄色外墙，三楼的弧形露台栏杆锈蚀断裂，垂下一串暗红铁锈，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经理，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凶宅？"身后的王太太攥紧香奈儿手包，新做的水晶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

我掏出黄铜钥匙，锁孔里传来粘滞的摩擦声，仿佛有东西在门后抵着锁芯。

"1948年法租界最后任领事的情妇在这里上吊，六十年代变成红卫兵指挥部，九十年代..."我停顿了一下，玄关处的穿衣镜突然晃过一抹红影。

"哎哟这些陈年旧事谁要听啦。

"王太太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迈进玄关，鳄鱼皮靴底在拼花地砖上敲出清脆回响，"层高四米二，柚木地板保存完好，这水晶吊灯要是换成施华洛世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二楼传来木地板吱呀声，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跳舞。

我抬头看见旋转楼梯扶手的雕花缝隙里，渗出几缕潮湿的黑发。

"可能是野猫。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楼梯转角处一面等身镜。

镜中王太太的倒影歪着头，嘴角咧到耳根，涂着Dior999的嘴唇渗出黑血。

真实的王太太正在摸暖气片："地暖管道要不要重铺呀？"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衬衫，我摸到口袋里昨天老道士给的符纸正在发烫。

真正的恐惧是从阁楼飘下来的——那是混合着檀香与腐肉的气息，还有新娘出嫁时的胭脂味。

地下室的门突然砰然洞开，阴风卷着纸钱飞旋而出。

王太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的爱马仕丝巾被无形之力拽向黑暗深处。

我看到布满霉斑的墙壁上，浮现出用指甲刻的满文咒语，那些沟壑里凝结着黑红色的痂。

"快走！"我拽着瘫软的王太太冲向大门，身后传来绸缎摩擦地板的窸窣声。

玄关镜映出我们仓皇的背影，还有一顶坠着珍珠流苏的猩红盖头，正缓缓从二楼飘落。

当我们跌坐在庭院草坪上时，二楼窗帘忽然齐齐摆动。

每个窗口都站着穿龙凤褂的女人，盖头下滴落的液体在窗台上溅起青烟。

第二章 符咒焚城符纸在铜盆里蜷缩成灰烬时，张清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老道士布满裂痕的指甲掐进皮肤，香灰从指缝簌簌落下："林先生，你带出来的东西在哭。

"我盯着茶几上王太太留下的爱马仕丝巾。

暗绿色绸缎表面浮着层灰白霉斑，那些在凶宅沾染的纸钱灰烬正诡异地聚合成文字——是满文与汉文交错的生辰八字，1907年农历七月十五。

"这是阴婚契约。

"张清源用桃木剑挑起丝巾，布料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我的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锁屏界面弹出七条未读消息，每条都来自三天前注销账号的小鹿直播间。

直播回放里，小鹿标志性的双马尾沾满蛛网。

她举着***杆倒退着穿过老宅走廊，镜头扫过墙壁时，那些藤蔓状霉斑正在组成人脸。

"宝宝们看这个雕花壁炉，听说当时烧的都是..."她的声音突然变调，壁炉铁栅栏里伸出五根焦黑的手指。

弹幕池炸开"特效牛逼"的欢呼，没人注意到小鹿背后的穿衣镜里，有个戴红盖头的女人正贴着她后颈呼吸。

当小鹿转身拍摄楼梯时，她运动鞋带自动解开，在地板上扭成卍字符。

"暂停。

"张清源剑尖点在手机屏幕21分37秒处。

放大十倍的画面里，小鹿左耳垂挂着滴血玉坠，与老宅地下室供桌上的那对完全一致。

窗外骤雨拍打着玻璃，道观供桌上的罗盘突然逆时针飞转。

张清源的道袍无风自动，他盯着丝巾上新浮现的暗纹——是民国时期法租界的地图，我们所在的经纬坐标正被血渍蚕食。

"戌时三刻，带我去找那面镜子。

"暴雨中的老宅像头蛰伏的巨兽。

张清源在玄关镜前焚起三支犀角香，青烟竟在镜面凝成漩涡。

当铜铃第七次震响时，镜中突然显现出截然不同的场景：霉斑剥落的墙壁变得崭新，水晶吊灯流淌着烛火，穿着旗袍的女人们正随留声机的《夜来香》起舞。

"这是1948年的镜像。

"张清源将朱砂弹向镜面，涟漪中有个穿西式婚纱的女人从二楼款款而下。

她双手捧着的不是花束，而是个贴着黄符的陶罐。

镜面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痕，我扶住鞋柜才没摔倒。

掌心传来黏腻触感，低头发现满手都是潮湿的纸钱灰。

更恐怖的是鞋柜玻璃移门上，正缓缓浮现出无数个"囍"字，每个字都在往下渗血。

张清源的罗盘在此刻爆成碎片。

他甩出五帝钱封住地下室入口，铜钱却瞬间锈蚀成青绿色。

"快走！那东西在改..."他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唢呐声切断，那分明是我们在民国镜像里听过的阴婚乐曲。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手机自动播放起小鹿直播的最后一幕。

画面剧烈晃动中，小鹿的GoPro掉进壁炉，在最后半秒镜头里，有双缠着红线的青紫手腕从烟囱垂下，指尖还挂着我们刚才见过的滴血玉坠。

暴雨在凌晨三点骤停。

当我搀着受伤的张清源逃出道观时，整个上海的天空都飘着纸灰。

便利店橱窗倒影里，每个穿红衣的女人都顶着猩红盖头。

自动售货机的电子屏闪烁两下，突然显示出血字：还差六个。

第三章 活人桩罗森便利店的关东煮在凌晨四点散发出诡异的香气。

我看着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结成霜花，那些冰晶正在自动生成人脸轮廓——是昨天吊死在房产公司茶水间的小周，他的舌头垂到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和凶宅地下室铜壶漏尽的时间一致。

"张清源往冰美式里抖了半包香灰，咖啡表面立刻浮出油状纹路。

他沾着咖啡在桌面画出八卦阵，当指尖触到"坎"位时，整张桌子突然爬满藤壶状的肉瘤。

我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家族群弹出堂弟的婚礼视频。

喜庆的唢呐声刚响到第二拍，新娘盖头突然被阴风掀起，露出小鹿青灰色的脸。

她耳垂的滴血玉坠在镜头前放大，背后喜帐上挂着的分明是凶宅那面玄关镜。

"是空间寄生。

"张清源用桃木钉将手机钉在桌面，屏幕裂纹里渗出黑水，"诅咒通过电磁波扩散，所有接触过凶宅镜像的电子设备都成了产卵器。

"便利店灯光突然开始频闪，冷藏柜里的饮料瓶接二连三爆裂。

我眼看着货架上的矿泉水变成粘稠血浆，收银机吐出满地纸钱。

最恐怖的是监控屏幕，十六个分镜里都站着穿血红嫁衣的女人，她的盖头每次晃动，就有一个分镜变成雪花点。

我们冲进暴雨时，整条淮海路的橱窗都在流血。

张清源的道袍下摆突然鼓起，数十张符咒自动飞出，在雨中燃烧成绿色火球。

火光照亮写字楼外墙的玻璃幕墙，每个窗口都吊着个摇晃的人影，他们的影子在地面连结成符咒的形状。

"去工地！"张清源咬破指尖在罗盘背面画符。

青铜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正在拆除的静安寺老戏院。

当我们撞开地下室铁门时，霉味里混杂着新鲜的血腥气——三十七个建筑工人整整齐齐跪在钢筋堆前，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脑浆凝固成双喜字的形状。

我的胃袋剧烈抽搐，手电筒光束扫到角落的混凝土搅拌机。

机箱内壁布满抓痕，尚未凝固的水泥里嵌着半张人脸，是昨天还跟我通过电话的装修承包商。

他的手机从裤袋露出一角，屏幕显示着凶宅的3D户型图。

"七煞锁魂桩。

"张清源用剑尖挑起一撮带血的水泥，"这栋楼每层都埋着生辰八字相冲的活人，楼板钢筋排成困龙阵..."他的声音突然消失，我转头看见他脖颈浮现出紫黑色指痕，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

混凝土突然开始沸腾，那些跪着的尸体齐刷刷转头。

他们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红线。

我的运动鞋底传来灼烧感，低头发现防滑纹路里嵌满了碎纸钱，每片纸灰都印着1907年七月十五。

张清源突然将青铜罗盘按进水泥地，地面顿时隆起人形轮廓。

当第七个鼓包裂开时，窜出的不是尸体而是成群的红眼老鼠。

它们叼着人的手指骨在地面拼图，转瞬间就组成凶宅的地下室平面图——在原本承重墙的位置，赫然标注着"活人桩"三个篆体字。

黎明时分我们回到凶宅，门廊下的石狮子眼珠在转动。

张清源用黑狗血淋湿激光测距仪，红外线打在地下室墙壁时，读数显示墙后还有三米空隙。

但当我们砸开霉变的墙纸，露出的不是砖石而是整面槐木棺板，每块木板都刻着被铁链束缚的新娘浮雕。

棺板中央钉着个生锈的铜匣，里面装满混着头发的香灰。

张清源刚触到匣子边缘，整栋楼突然剧烈震颤。

二楼传来钢琴自动弹奏的声音，是《婚礼进行曲》的变调版本。

更恐怖的是三楼露台，那些垂落的铁锈正在空中组成满文符咒，雨水冲刷下竟在地面汇成血河。

我摸到口袋里的公司门禁卡发烫，掏出来发现电子屏显示着全体同事的工号。

当张清源用桃木剑斩断门禁卡时，写字楼方向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坠楼声。

不用看监控我也知道，那些被诅咒选中的同事，此刻正在用头颅撞击出阴婚仪式的鼓点。

槐木棺板在正午十二点准时裂开。

腐臭味涌出的瞬间，我看到七十年前的旧报纸碎片在阴风中飞舞。

1948年申报头条新闻写着："法租界神秘命案，六名夜总会***集体失踪"，配图正是凶宅地下室的铜制浴缸，缸底隐约可见用血画的同心锁纹样。

张清源的青铜罗盘在此刻彻底碎裂，指针扎进他掌心形成血咒。

当我的视网膜开始自动浮现符咒纹路时，终于明白诅咒早已深入骨髓——从踏入玄关镜的那一刻，我们就是阴婚仪式最后的祭品。

### 第四章 肉茧佛龛张清源的手掌在青铜罗盘碎片上划出第四道血痕时，我的视网膜终于承受不住那些蠕动的符咒。

鲜血从眼角滑落，在地面绘出诡异的轨迹——是民国时期法租界的地下水道图，每条支流末端都标着朱砂画的莲花。

"这是引魂莲。

"张清源将我的血抹在桃木剑刃，剑身顿时腾起青焰，"阴婚新娘的怨气顺着地下水流向全城，每个莲花标记都是..."他的解释被头顶的异响打断，凶宅天花板正在渗出混着头发丝的蜡油。

我们跟着滴落的污渍闯进阁楼，手电筒光束里漂浮的灰尘突然凝固成水晶颗粒。

三十七个琥珀色晶体悬浮在空中，每个内部都封存着迷你建筑模型——是静安寺戏院、环球金融中心以及我们所在的凶宅，所有模型地基都埋着血红色人形琥珀。

张清源的桃木剑刺向凶宅模型时，真实世界的吊灯轰然坠落。

水晶碎片插入实木地板，裂纹中涌出成群的白蚁。

这些变异昆虫长着人脸，叼着水泥碎屑在我们脚下拼图，转眼间铺出静安寺戏院的逃生通道平面图。

"她在引导我们前往阵眼。

"张清源点燃犀角香***蚁群，白蚁尸体立即组成箭头指向通风口。

当我们掀开锈蚀的铁丝网，腐臭味里混杂着电子元件烧焦的气息——通风管内壁布满跳动的光纤，像神经脉络般延伸向黑暗深处。

爬行到第七米时，管壁开始分泌粘稠液体。

我的腕表表盘突然迸裂，齿轮在空中重组为微型八卦阵。

当分针指向"坤"位时，前方传来婴儿啼哭，可光照到的却是台老式显像管电视，雪花屏上浮着"慈安妇产医院"的霓虹灯牌。

张清源剑尖挑开电视后盖，涌出的不是线路板而是成团脐带。

这些紫黑色组织物自动编织成吊桥，通向通风管外不存在的空间。

我们踏上吊桥的瞬间，上海陆家嘴的夜景在脚下展开，但每栋摩天大楼都变成了巨型墓碑，LED幕墙滚动播放着我们的死亡倒计时。

"海市蜃楼局。

"张清源将铜钱掷向虚空中最高的"墓碑"，硬币穿过东方明珠塔球体时，我们突然坠入冰冷的水中。

这是凶宅地下十七层的蓄水池，池底沉着七具穿着现代服饰的骷髅，每具骨架的肋骨都刻着满文婚书。

我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池壁，防水涂料下露出暗红色砖块。

那些民国时期的青砖表面，镶嵌着三十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更恐怖的是池水开始退去时，人皮绘制的地图——是1948年法租界下水道系统与2023年上海地铁线路的完美重叠。

张清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大量缠绕铜丝的头发。

我们跟着发丝延伸的方向，在蓄水池西侧发现道暗门。

门上的电子锁闪着幽蓝的光，虹膜识别界面显示的是小鹿生前最后直播的画面。

当我的右眼被强行按在识别器上时，暗门内传出机械运转声。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不是什么密室，而是由血肉组成的佛堂。

墙壁的肌理还在轻微抽搐，血管沿着天花板虬结成经幡，六盏人皮灯笼悬挂在卵巢状的吊顶上。

佛堂中央的鎏金供桌竟是半截脊椎骨改造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