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粘稠地淌下来,洇湿了地上不知谁吐的口香糖和半截烟蒂。
空气里浮动着隔夜饭菜的酸腐气,劣质香水味,还有一种更隐秘、更粘腻的甜腥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我站在灯牌巨大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凉粗糙的水泥墙,墙皮有些剥落,硌着薄薄的衬衫料子。
风卷着灰尘和塑料袋从巷子深处扑出来,灌进领口,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硬、早已不怎么挡风的外套。
指尖冰凉,指甲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上翘起的碎片,簌簌地掉下些灰白的粉末。
“夜场服务员,日结八百。
要求:形象气质佳,能喝会聊。”
那张被雨水打湿又晒干、边缘卷曲发黄的招工启事,就贴在旁边电线杆上,在红光映照下,那“八百”两个字显得格外巨大、刺眼。
像两个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眼睛。
胃里一阵翻搅,不是因为饿,是那种熟悉的、溺水般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口袋里手机又在震,嗡嗡嗡,贴着大腿内侧的皮肤,微弱却执着。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屏幕上亮着两个字:陈屿。
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着,颤抖着。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醉醺醺的调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又慢慢消失在另一头。
那声音像针,扎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猛地吸了口气,巷子里浑浊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痒。
最终,手指还是划向了接听。
“喂?”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紧绷和刻意放低的沙哑。
“予安?
在哪呢?
声音怎么这样?”
陈屿的声音立刻从那头传来,清亮,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像初夏清晨穿透树叶的阳光,暖融融的。
这声音让我鼻子猛地一酸,眼眶发热。
我迅速别开脸,不让巷子里那令人作呕的红光照在脸上。
“咳…没事儿,”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笑意,“刚…刚在茶水间,有点吵。
怎么了?”
后背的墙皮被我抠下更大一块,碎屑沾在汗湿的指尖。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被关切取代:“没事就好。
听着有点哑,是不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