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面汤下肚,驱散了一些寒意和疲惫,气氛也稍微活络了一点。
陈默扒拉着碗里的面条,压低声音,带着点探险的兴奋:“哎,你们注意到没?
这村子感觉怪怪的,跟拍恐怖片现场似的。
网上说这附近以前好像出过什么邪门的事……”“吃你的面吧!”
李薇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下他的碗沿,“少在这自己吓自己。”
苏雨捧着碗,小口喝着汤,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不安又浓了几分。
刚走出面馆没几步,浓雾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怪异的铜***,叮铃铃…叮铃铃…,节奏混乱,仿佛带着某种焦躁。
***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从雾气的帷幕后猛地撞了出来,差点和我们撞个满怀。
是个老人。
极其瘦,穿着一身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破烂袍子,枯槁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勉强撑着。
他头发稀疏灰白,像一团乱草顶在头上,脸上沟壑纵横,深得能夹死苍蝇。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白浑浊泛黄,布满血丝,瞳孔却异常漆黑、锐利,像两枚冰冷的钉子。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脏兮兮的铜铃,刚才那刺耳的***就是它发出的。
他似乎根本没在意我们,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西人,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从陈默、李薇、苏雨脸上飞快地扫过,最后,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了我的脸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脊椎窜起。
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然后,用一种仿佛砂砾在铁皮上摩擦的、极其嘶哑破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低语道:“血光…缠身…你们中间…有人…会死…”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我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铜***再次急促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那枯瘦的身影像是被雾气吞没一般,倏地转身,踉跄着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里。
留下我们西个人僵在原地,像西尊突然被冻结的石像。
浓稠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紧紧包裹着我们。
面馆里带出的那点热气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算命老者那嘶哑如诅咒的低语,在耳边嗡嗡作响,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
“靠!”
陈默第一个打破死寂,他猛地啐了一口,脸色发青,声音却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利,“装神弄鬼!
什么玩意儿!
吓唬谁呢?”
他像是要挥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用力甩了甩手臂,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
李薇脸色也不好看,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伸手揽住身边微微发抖的苏雨的肩膀:“别怕,小雨。
就是个疯老头,胡言乱语,信他干嘛?”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雨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在李薇肩窝里,瘦削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我站在原地,感觉那老者最后钉在我脸上的目光,像两枚冰冷的钢针,还残留着刺骨的寒意。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
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句“你们中间有人会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脑海里,嘶嘶地吐着信子。
“走了走了!
回去睡觉!”
陈默烦躁地挥手,率先迈开步子,脚步踩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比来时更重的声响,像是在发泄。
李薇搂着苏雨跟上。
我落在最后,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老者消失的方向。
雾气翻涌,那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吞噬一切的灰白。
回到古宅客栈,楼下油灯的光晕似乎比之前更微弱了,那个纳鞋底的老人不知何时己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更深的寂静。
我们沉默地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各自回房。
走廊里那昏黄的灯泡,光线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出门框的轮廓,投下大片扭曲晃动的阴影。
我和苏雨回到房间。
压抑的气氛像看不见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谁也没心思说话,只草草洗漱。
苏雨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林晚…” 她忽然小声开口,声音带着颤,“那老头…他为什么…只那样盯着你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问题我也在想。
那目光里的东西,绝不仅仅是疯癫。
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一种…宣告?
“别瞎想,” 我走过去,尽量放柔声音,“可能…就是凑巧吧。
快睡吧,累了一天了。”
我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她却像是受惊般猛地一缩。
我默默收回手,关掉了房间里唯一那盏瓦数低得可怜的灯泡。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窗外浓雾弥漫下更显惨淡的月光,勉强透过糊着黄纸的小窗,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微微晃动的光斑。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我和苏雨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意识开始模糊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