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当日,皇上许我选郎婿。
世人皆知我深爱大皇子,曾自剖鲛珠给他治病。
但目光刚落在君楚洵身上,他毅然决然的牵着潇泱泱甩袍下跪,“父皇,吾爱泱泱,若南沐惜执意要嫁,只能为妾!”不等我说话,二皇子紧接着跪下,“父皇,我所挚爱虽不爱我,但我曾向三方神佛立誓,绝不娶除她之外任何一人!”君无戏言。
皇上沉下脸赐予我一根金簪,让我七日后说出意中人选,以正宫之位戴金簪着霞帔,风光大嫁。
三人皆慌,可我算了算,自己只剩七天寿命。
……皇帝摆驾回宫,这场及笄礼再翻不出新花样。
我准备离开,却被一向性子急躁的二皇子君孟辰拦住去路。
“你去请父皇收回成命!惹泱泱难过的后果你知道的!”他笃定了我会嫁给君楚洵。
甚至比君楚洵更着急,更担心。
“皇命难违,沐惜不敢不从。”
换作从前,我担心他们二人积怨难返,无论什么事都定然违心应下。
可只余七天寿命,我不愿再曲迎讨好。
绕开君孟辰,我脚下不停,走到门边忽觉凌厉的风声袭来。
长剑擦过耳际带起刺痛和几缕断发。
铮得一声巨响,剑入门板三寸,柄端震颤不休。
但凡偏一点,扎中的就是我。
“生剖泱泱的鲛珠不够,你还要抢她的正妃之位,南沐惜,你非要如此就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耳朵渗出血滴,滴落在肩头。
我低头望着那缕头发,原以为不会再起波澜的心还是传来刺痛。
鲛人格外怜惜身体发肤。
从前君楚洵得知此事,会特意命宫女留下我梳妆时脱落的发丝。
青丝寄情丝,他说要点缀在香囊上,日日佩戴。
但现在他从不碰我沾过的东西。
就连过去赠予的礼物都被他烧了个干净。
往日情分早已消耗殆尽。
七日后,他便可以和心心念念的爱人相伴相惜。
“只有血脉纯正的鲛人才可以结出鲛珠,潇泱泱一血脉淆乱的旁系,何来鲛珠?”“你还狡辩!”看见潇泱泱突然惨白的脸色,君孟辰气急去拔剑。
剑光冷冽。
直指我心脏。
当年君楚洵突然病情恶化,奄奄一息。
鲛珠治百病,而我体质特殊,伤后不死即可一个时辰内自愈。
没有任何犹豫,我当场挥退众人,生剖出鲛珠给他服下。
血染红了衣衫。
君楚洵的唇瓣渐渐有了血色。
然而等我痛晕在地,再醒来一切都变了。
“若不是我和大哥发现及时,泱泱必死无疑!你抢了她的功劳,还在这里信口雌黄!”仍记得那天,潇泱泱身受重伤,不仅孕育鲛珠处被剜了个口子,胸口还扎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是君孟辰亲手赠予我的。
我撑着虚弱的身体百般解释,没有人信。
他们都相信潇泱泱。
整整月余,君楚洵贴身照顾她,君孟辰不许我靠近她的宫殿一步。
“你们别逼沐惜了,”气氛正焦灼,潇泱泱强行扯出笑容,“她身份尊贵,做不得妾,我明白的。”
话音落地,君楚洵心疼的揽她入怀。
“胡说什么,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尊贵的,哪怕是抗旨,我都不容许别人脏了你的位置。”
君孟辰更是气恼的上前几步,将剑锋抵住我的心口。
“你敢强行嫁,我就让你体会一次泱泱的痛苦,你不是总说自己没有伤口是因为身体特殊吗?我倒要见见真假!”这种不遗余力的在乎,几年来我见得不算少。
剜珠处留有隐疾,风雪天及雨天常常剧痛难忍,但太医是喊不过来的。
他们说潇泱泱重伤之后身体弱。
需要所有太医时时刻刻守在偏殿。
我从小戴到大的长命锁被失手丢进河里,他们会先关心潇泱泱为何要去河边,可有受风着凉。
潇泱泱说自己命若悬丝那天太过绝望,留下了严重的梦魇。
每每此时,他们会不由分说的派人把我五花大绑押到殿内。
当着众多下人的面,刀悬梁,泼狗血,营造出一种我已被伏诛的场景,借此安慰她。
但往前数几个年头,我是皇室两位皇子捧在手心里的人。
不仅吃穿用度的排场压过他们,就连贪玩导致走水,烧了君楚洵从小住到大的宫殿都只得了他一声淘气。
皇上闻讯赶来,皱了皱眉头,君孟辰便将我护在身后。
“你发什么愣?不要偷偷摸摸琢磨一些小伎俩!我方才所说绝无半字虚言,说到做到!”幼时的一切美好如镜花水月。
从记忆中回神,我将这一切挥散。
不该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