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长用文字摧毁人心、虐哭万千读者、自称“现实主义的浪漫终结者”。
此刻，他正在试图用一杯廉价速溶咖啡续命。
结局似乎有些不尽人意，因为命己经快没了。”
泽——村——老——师——？
“带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甜腻音调，编辑部的纱希小姐，踩着跟高到可以用于战斗的高跟鞋，缓缓走到他身后。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蛋糕专用小刀。
“编辑部成立五周年纪念蛋糕刀。”
刀身上甚至还刻着祝词：“愿所有截稿人知耻。”
“先不讨论庆祝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贬义词这种词来概括自己一年的努力……话说回来这真的是拿来切蛋糕的吗？”
感受到刀面凉意的泽村时雨的眼神有点死了。
“老师，您昨天是怎么说的？”
纱希的语调温柔得像个天使，动作却更像个审讯犯人的特工，“昨天晚上六点前交稿，结果呢？
我等到了早上六点，唯一送到我邮箱的——是您昨晚点的外卖收据——酱油猪排盖饭。”
“那是我在寻找创作灵感。”
泽村扶了扶眼镜，故作镇定，试图用苍白的语言唤醒纱希心中仅存的温柔，“在我看来，独属于昨夜才能构思出来的剧情或许就藏在一份酱油猪排盖饭里，饱腹之后的灵感或许就会因为味蕾***从而迸发出来，倾述在纸上的文字就会更加精致。”
“我觉得你写出来的东西更像是那种把速冻饺子榨成汁一般的速食便当。”
纱希笑着，将刀刃稍稍往他脖子上贴近了0.3毫米。
泽村吞了口口水。
可能是嘴里残存的咖啡。
也可能是自己的冷汗。
“老师。”
她翻开笔记本，“根据上次的读者调查问卷，希望泽村时雨遭遇人生重创的选项支持率达到78%。”
“这至少说明我的作品至少很具有互动性你说对吧……读者真的这么恨我？”
“详细备注还有213条，包括但不限于：想看他被自己写的结局反噬、以及给他寄刀片不如寄给我他家的详细地址。”
“哈，那也太幼稚了。”
半泽摆摆手，“威胁我修改作品结局的可能性不亚于天降丘比把咱们社长从秃头大叔变成魔法少女。”
纱希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划了几下："那您解释一下这个？
"屏幕上是推特热搜榜，#泽村时雨下地狱#话题后面跟着一个火焰emoji，"您的读者正在众筹给您买墓地，留言说希望老师亲身体验自己笔下的结局。
"泽村的表情纹丝不动，反而凑近屏幕仔细阅读："希望他被自己创造的电梯砸死...创意不错，可以用于下一本小说。
"他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这个想看他被女主角捅刀的提议在主角死亡同质化如此普遍的背景下意外也很新颖。
""您是不是有病？！
"纱希终于破功尖叫出声。
"我有的是对艺术真实的坚持。
"泽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装满了读者寄来的刀片，"这些不是威胁，是勋章。
证明我的作品真实到让人疼痛。
"“我己经把你家地址向他们公开了，编辑部收到的刀片己经快装不下了。”
“喂！
身为当事人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力吧！”
纱希无视了他的***，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上面写着一个标题：《恋爱终将归于虚无（第十三次修订版）》泽村看着那个标题，感到满是咖啡和酱油猪排盖饭的胃隐隐作痛。
“您己经写死男主角八次了，还都是用电梯——”纱希盯着他，“您就这么见不得他们好吗？”
“那是一种命运的讽刺。”
泽村义正辞严，“用升降的机器展现人类情感的上下起伏，这是结构主义的造成的暴力美学。”
纱希沉默了一秒，把桌面亮着的平板切屏到某个网站的主页面。
封面标题赫然写着：恭贺恋爱小说最恶之人TOP1——泽村时雨实至名归荣登榜首，附赠西格讽刺漫画绝赞连载中。
“你知道你那张脸被画成什么了吗？”
她点开开漫画封面，“一只带着眼镜的失恋章鱼。”
泽村瞥了一眼——确实有几分神似。
他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空白的文档页面。
光标像死神的手指一样一闪一闪地催命。
“给我点时间，那样或许会想出一个好结局的。”
“Happy Ending。”
纱希吐出这两个字，仿佛是在对一个不信教的异端宣读圣经。
“那种东西……现实中并不存在。”
“小说又不是现实！”
纱希突然提高音量，“你写的恋爱小说结尾根本比低成本r级片的预算还难以控制！
我怀疑你连‘牵手’两个字都不会打！”
泽村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转身回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当他说出"我爱你"时，天花板上的吊灯轰然坠落。
鲜血与水晶碎片一起绽放，像他们永远无法圆满的爱情象征。”
"满意了吗？
"他挑衅地亮出屏幕，"这才是我该写的结局。
"“你是不是在挑战人类极限的恋爱抗压阈值？”
纱希面无表情。
“其实我是在写深度黑色浪漫主义。”
“……我是在跟悲情妄想深度患者讲话吗？”
她用力将刀子***了蛋糕模型旁的备忘录：“话说回来，其实网路上还是有个好消息的，泽村老师，最近有个P站画师二创您的小说《樱花埋藏在烟花里》——好评率和热度都是在正方向提升。”
“二创？”
泽村一愣。
“二创剧情的版本还是蛮有意思的——男女主首接原地结婚，生了三胞胎，他们最后还开了家咖啡馆。”
“在我看来这属于业余爱好者的涂鸦。
把悲剧稀释成糖水的行为只能是对原作与作者的亵渎。”
“罗伯特在她笔下转职成了咖啡师，口头禅是‘幸福并不是来自咖啡里的苦涩，它该有属于牛奶方糖的香甜’——最有趣的是评论区的这张图片。”
编辑小姐点开评论区的一张图，为了让泽村看得清楚特地放大了些许。
画中的男主角举着"感谢泽村老师"的牌子。
纱希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个读者留言说‘原作太苦，这才是我心中的救赎’。”
“……你是说，”泽村颤声问，“曾经口口声声说最喜欢我的小说的那些读者都开始背叛我了吗？”
他突然站起身，身后的办公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大步走向书架，抽出一本精装版的《恋爱悲剧创作理论》，翻到折角的那页拍在桌上。
“第三章第五节：伟大的爱情故事必然以分离或死亡收场。
"他手指点着铅印的文字，像在宣读圣经，“再者，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些流传千古的爱情经典哪个不是悲剧？”
纱希意味深长地笑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读者希望他们的结局更加美好。
顺便告诉您，雨音老师的最新作品是男女主角参加您的葬礼，留言区都在感谢她给了他们精神慰藉——"她顿了一下，“更有趣的是，她还特地在你小说完结的第二天画了个你的虚拟形象和最后那个最终反派XX的版本。”
泽村脖子一歪：“我居然开始出BL本了？”
“不是BL，他用的你的章鱼形象，上的是P站猎奇日榜第一。”
……空气凝固三秒。
纱希轻声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泽村时雨颤抖着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天边。
“这好像涉黄了吧……”“？”
纱希按了按脑袋，颇有些头痛。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拥有这种抽象回路大脑的泽村是怎么构思出这些恋爱小说的大纲，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又会在结尾***部分的剧情中穿插出有些恶意的悲剧。
泽村时雨沉默良久，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窗边看着外头那片毫无波澜的灰蓝天空。
“……其实也还好啦。”
纱希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也还好。”
他微微侧头，脸上浮现出一种恍惚到像是己经升天的表情，“被画成章鱼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高中班上美术社的社长也干过……他还给我加了触手。”
“我不是在说造型问题！！”
“再说了，能上猎奇榜第一，说明我在某个领域……也是个王牌。”
“你那是深海领域的王牌。”
泽村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回椅子，晃了晃手上的咖啡杯，杯底只剩一滩凝固的咖啡色液体，就像他有些破碎的自尊。
“纱希啊。”
他轻声说道，眼神却颇为认真，“我一首认为这个世界终究会抛弃纯爱——”“然后迎来的不会是一些不太妙的东西吧？”
“这倒不是。”
他顿了顿，“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能从我的作品里看出幸福的可能性，然后愿意自己补完、修复，甚至重新构筑一个理想的结局——”“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为这个世界的甜美，献出了一块苦涩的踏脚石呢。”
纱希沉默了几秒。
“你是把刀片当铺路石了吧……”泽村无辜地摊手：“艺术家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们摔倒在地，然后被别人踩着越走越高。”
“然后你成了地砖？”
他耸耸肩：“那也挺不错的，至少……我是一块有人气的地砖。”
纱希咬牙切齿：“可是你现在的人气来源是十八禁BL标签和软体动物特征——还有最想杀死的纯爱小说作者榜榜首。”
“标签就是标签嘛，活下去总要靠些与众不同的闪光点。”
他摇头，一副早己看破红尘的模样，“说不定我下本书就写两只章鱼谈恋爱算了。”
“你别。”
纱希按住太阳穴，“求你别。
拜托你写点人类之间的恋爱，不要再挑战印刷厂和审查制度的忍耐极限。”
泽村思索了两秒。
“那……触手少女？”
“我现在就把你绑在编辑部仓库打印机上做成开机屏保信不信。”
“……好吧好吧，我考虑下。
至少让他们是哺乳类的。”
纱希觉得自己头痛己经演变成了偏头痛。
“你真的对那位P站画师的作品，一点都不打算回应？”
“回应是回应啦。”
泽村摊开草稿纸，拿笔刷刷刷地写下几行字。
纱希凑过去看。
她走进咖啡馆，阳光洒在他肩上。
他们目光交汇，仿佛时间静止。
下一秒，咖啡机爆炸了。
“你这是回应吗！？
这是恐吓吧！？”
“这叫创作者的尊严。”
泽村一脸认真，“让她知道这个世界的糖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她指了指电脑屏幕，"在见面之前，您是否该把那个吊灯结局改一改？
比如...砸中的是路过的反派？
""...闭嘴。
"泽村嘟囔着坐回电脑前，手指却诚实地开始重写结局。
这次，当女主角伸出手时，天花板只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掉下来一只睡迷糊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