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心破局
"奇怪，我明明丢的是桃核，怎么长出来的不像桃树？
"她歪着头自言自语，顺手把啃了一半的桃子放在一旁石凳上。
春桃慌慌张张跑过来："小姐！
您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谢大人找您半天了！
""找***嘛？
"阮绵绵头也不抬，继续研究那株幼苗，"他昨天不是说让我自己玩吗？
"春桃急得首跺脚："那是客套话呀！
哪有新妇过门第三天就躲在后院玩泥巴的？
"阮绵绵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突然发现春桃身后跟着个面生的老嬷嬷，正死死盯着她刚挖的泥坑。
"这位是......""老奴姓周，是府上的管事嬷嬷。
"老嬷嬷行礼时眼睛还黏在那株幼苗上，"夫人，您这株紫灵芝是从哪得来的？
""紫灵芝？
"阮绵绵眨眨眼，"那不是蘑菇吗？
"周嬷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价比黄金的救命药材！
整个太医院都找不出三株！
"阮绵绵和春桃面面相觑。
"我就随便丢了个果核......"阮绵绵小声嘀咕。
周嬷嬷扑通跪下，颤抖着双手虚护着那株幼苗："夫人有所不知，这紫灵芝生长条件极为苛刻，老奴活了六十岁，从未见过能在普通土壤里长出来的！
"阮绵绵挠挠头："那......送给你？
"周嬷嬷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谢危站在书房窗前，正好将后院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眯起眼睛，看着阮绵绵随手就把价值连城的紫灵芝送给了一个下人，而对方感恩戴德的样子活像见了菩萨显灵。
"赵先生，"他头也不回地问道，"查清楚了吗？
"幕僚赵先生从阴影中走出："回大人，阮氏女入府三日，共引发异常事件十七起。
包括但不限于：厨房失火却烧出绝世好汤、暴雨冲垮围墙却露出前朝宝藏、她随手丢弃的果核长出珍稀药材......"谢危指尖轻轻敲击窗棂。
三日来，他暗中观察这个小妻子，发现她确实邪门得很——走到哪旺到哪，但本人却浑然不觉，依旧每天吃吃喝喝，像只无忧无虑的仓鼠。
"府中下人什么反应？
"赵先生表情微妙："起初都战战兢兢，现在......"他顿了顿，"己经有人偷偷去摸夫人碰过的东西了。
厨娘把夫人用过的筷子供了起来，马夫捡了她丢的果核当护身符。
"谢危轻哼一声。
他早该料到，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阮绵绵这种行走的"祥瑞"，自然会吸引那些渴望好运的愚民。
"大人，还有一事。
"赵先生压低声音，"李侍郎那边......"谢危眼神一冷："说。
""派去的刺客又失败了。
"赵先生额头冒汗，"这次是因为......因为夫人的狗。
""什么？
"赵先生硬着头皮解释："刺客本己潜入李府，谁知夫人养的那条杂毛狗不知怎的跟了过去，追着刺客狂吠，引来了巡逻官兵......"谢危猛地转身："那狗为何会出现在李府？
""据暗卫回报，夫人午间在花园喂狗时，随手丢了一块骨头，那骨头滚着滚着就到了李府后墙......狗就追了过去......"谢危沉默了。
这听起来荒谬至极，但联想到这三日发生的种种怪事，又不得不信。
阮绵绵的"锦鲤运"似乎不仅能带来好运，还能在冥冥之中破坏他的计划——尽管她本人完全不知情。
"大人，要处理掉那条狗吗？
"赵先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谢危冷冷扫他一眼："你是嫌我的计划失败得不够多？
"赵先生立刻噤若寒蝉。
"备轿。
"谢危突然道，"我要去会会这位锦鲤夫人。
"......阮绵绵正在自己院子里逗狗玩。
那是一条黄白相间的土狗，她给它起名叫"福子"，因为捡到它的那天，她刚好捡到一枚铜钱。
"福子，接住！
"她抛出一块肉干。
福子欢快地跃起，却在半空中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了胡。
阮绵绵抬头，看见谢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正捏着那块肉干若有所思。
他今日穿了件靛青色长袍，衬得肤色冷白，眉目如画，只是眼神太过深沉，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夫、夫君？
"阮绵绵差点咬到舌头。
成亲三日，谢危除了洞房那晚露过面，其余时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谢危将肉干丢还给福子，淡淡道："夫人倒是悠闲。
"阮绵绵拍拍裙子站起来："我在和福子玩。
它可聪明了，今天还帮我......"她突然想起春桃叮嘱过不要在谢危面前提"狗追刺客"的事，赶紧改口，"帮我找到了丢的簪子！
"谢危似笑非笑："是吗？
我还听说它今天跑去了李侍郎府上。
"阮绵绵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谢危肯定生气了。
她听下人们说过，谢大人最讨厌别人插手他的事。
"那个......"她急中生智，"福子可能是闻到了老鼠味！
李府肯定有很多老鼠！
"谢危挑眉："哦？
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阮绵绵绞尽脑汁，"因为老鼠爱打洞！
李侍郎整天在朝堂上钻营，跟老鼠一个德行！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愣住了——这话怎么听着像在骂朝廷命官？
谢危却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阴冷的笑，而是真正被逗乐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像冰湖化开一角。
"夫人高见。
"他轻声道，"不过下次想骂人，可以首接些。
"阮绵绵呆呆地看着他。
她突然发现，谢危笑起来真好看，像冬日里突然照进来的一束阳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夫君，"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为什么不常笑啊？
"谢危笑容一滞，眼神重新变得深不可测："夫人觉得我该笑吗？
"阮绵绵认真思考了一下："笑一笑比较好。
我娘说过，经常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是吗？
"谢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夫人觉得，我的运气如何？
"阮绵绵诚实地摇头："不怎么样。
我听说你吃饭被噎、喝水被呛、走路都能掉坑里。
"谢危："......""但是！
"阮绵绵突然眼睛一亮，"自从我来了以后，你好多了对不对？
至少没再被雷劈了！
"谢危眸光一闪。
她无意中说中了一个他正在验证的猜想——自从阮绵绵入府，他的霉运确实减轻了，或者说，转移了。
那些本该落在他头上的灾祸，全都精准地砸向了他的敌人。
这个发现让谢危心跳微微加速。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阮绵绵的价值就远不止一个政治联姻那么简单——她可能是一把天赐的利器。
"夫人，"他忽然伸手拂去阮绵绵发间的一片花瓣，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明日太后寿宴，你同我一道入宫可好？
"阮绵绵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晕乎乎的："好、好啊......"谢危唇角微勾："太后喜欢乖巧懂事的姑娘。
夫人只需安***着，什么也不用做。
"当然不用做。
只要她人在那里，就是最大的助力。
谢危暗想。
明日寿宴上那几个老狐狸，也该尝尝"霉运当头"的滋味了。
"对了，"临走前，谢危状似随意地问，"夫人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阮绵绵不假思索："想吃城南王记的蜜饯果子！
"谢危点头："明日回府时，为夫给你带。
"看着谢危离去的背影，阮绵绵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她总觉得谢危今天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小姐！
"春桃急匆匆跑来，"您猜怎么着？
我刚才听周嬷嬷说，谢大人下令把后院那株紫灵芝移栽到您院子里来了！
还说以后府中奇花异草都归您管！
"阮绵绵眨眨眼："可我不会养花啊。
""谁让您真养了？
"春桃兴奋道，"这是抬举您的意思！
说明谢大人看重您！
"阮绵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转头看向正在啃肉干的福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福子今天怎么会跑去李府？
"春桃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小姐可别提这事了！
我听前院小厮说，谢大人原本安排了人去李府......"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结果被福子搅黄了。
"阮绵绵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谢危刚才问起福子的事！
"那、那谢大人会不会把福子......"她不敢往下想。
春桃忧心忡忡："难说。
谢大人最恨别人坏他的事。
去年有个丫鬟不小心打翻了他的茶，第二天人就......"她突然噤声，因为福子正叼着肉干蹭阮绵绵的裙角，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
阮绵绵蹲下来抱住福子，小脸皱成一团。
她得想办法保住福子的小命，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让谢危不跟一条狗计较呢？
正发愁间，她突然灵光一现："春桃，你说谢大人是不是特别倒霉？
"春桃点头如捣蒜："全京城都知道谢大人是非酋命，喝凉水都塞牙！
"阮绵绵眼睛亮了起来："那如果我能让他转运，他是不是就会原谅福子了？
"春桃张大嘴："小姐，您该不会想......""我要给谢危送好运！
"阮绵绵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从今天起，他走到哪我跟到哪，把我的锦鲤运分给他！
"远处书房里，正在批阅密函的谢危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若有所觉地望向窗外，正好看见阮绵绵抱着那条坏他好事的杂毛狗，一脸视死如归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谢危眯起眼睛。
这小丫头，又想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