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留年带着几个室友偷溜到学校旁边的一个酒吧。
说他是酒吧也好,说他是迪厅也罢,因为他里面不光有喝酒的,还有一个舞池,里面全是跳舞的。
学校晚上是不让学生出门的,毕竟这很可能会威胁到学生的安全。
丰留年可不管这些,他要带刚死了妈的室友出来散心。
离学校不算太近,所以就怕也并没有接到投诉,但是我估计旁边的店铺倒闭了,都是因为酒吧的跳舞,蹦迪声音太大了。
在里面是压根听不到别人说话的。
酒吧里面,所有人都在嗨。
有很多帅哥美女在三个人前面经过。
这可把丰留年和邓隶都给看呆了。
特别是美女,那俩人盯着人家看。
只有周望宇呆呆的盯着刚要来的啤酒,里面倒映出他和他老娘的样子。
似乎过了一天,他也没有从他妈死掉的悲剧中出来。
“大哥,我说行了。
别老愁眉苦脸的。”
周望宇也并没有说什么。
这应该就是“当局者迷”吧。
毕竟他们也从来没有死过妈。
一杯酒下肚,整个人也变得迷迷瞪瞪起来。
周望宇长叹一口气,脑子里又在想他和她妈妈的记忆。
回荡在他脑子中。
霓虹灯光像泼翻的油漆,泼溅在每一张忘形扭动的脸上。
空气黏稠浑浊,混杂着酒精、香水、汗液,以及某种隐秘欲望蒸腾出的腥甜。
鼓点重重砸在心脏上,震得人耳膜发胀,舞池里攒动的人影扭曲成一片模糊而狂热的色块,尖叫、大笑、口哨,所有声音都被巨大的音浪碾碎、搅拌,再轰然抛起。
只有他,周望宇,像一枚被遗忘在滚沸汤锅边缘的冰,冻在角落的高脚凳上。
手里的玻璃杯凝着一层冰冷的水珠,指尖死死扣住杯壁,冷得刺骨,却压不住掌心深处灼烧起来的幻痛。
那幻痛带着火苗,舔舐神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噼啪…噼啪…”不是鼓点。
是木头在烈火里爆裂开的声音。
干燥,迅猛,带着一种毁灭的干脆。
他猛地闭上眼,可那声音反而钻进脑海深处,轰然炸开一片地狱般的火光!
浓烟翻滚着,带着皮肉焦糊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猛地灌满他的口鼻。
视野里只剩下疯狂扭动的、贪婪吞噬一切的橙红火舌,它们舔舐着房梁,舔舐着家具,舔舐着……一个模糊的、徒劳拍打着门窗的人形轮廓!
绝望的、嘶哑的哀嚎被火焰的咆哮吞没大半,只余下断断续续、非人的、刮擦金属般的尖利尾音,死死缠绕住他的听觉神经:“啊——宇……救……啊——!”
那声音,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他的太阳穴,在里面疯狂搅动。
“望宇?
嘿!
周望宇!”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一张被酒精和兴奋蒸腾得通红的脸凑了过来,是大学同学丰留年,嘴巴咧得很大,喷着酒气,“出来玩就嗨一点啊!
你看那边!
tmd好多美女啊!
走啊!”
丰留年指向舞池中央,那里人群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周望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掀起。
瞳孔深处映着旋转的灯球,那七彩的光斑落进去,却像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涟漪,只余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嘴唇似乎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看着丰留年,看着他身后那片喧嚣的、扭曲的欢乐之海。
远处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三个人,每个人都是红色的头发。
乍一眼看上去,像街头小混混。
丰留年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人是谁,这三个人是大学生,其负周望宇欺负的最厉害的三个家伙。
为首的那个穿着破烂西装,1米八几的瘦高个子,名字叫琴生,是他们老大,戴着个墨镜,西服也是破破烂烂,应该是在某个地摊淘的。
那个矮矮的家伙叫做乾征,三角眼带着一个墨镜,穿着牛仔裤和黑色外衣,以为自己还挺帅的,是三人组中对周望宇进行网络暴力的第一人。
而旁边那个小瘦子,名字叫做赵生旺,也是西服打扮。
他们仨天天对着周望宇就是欺负,甭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能某些家庭不和睦的人就是这样,他们自己家庭不和睦,便去欺负那些家庭情况更不好的人。
丰留年看见那三个人朝自己逼近,连忙叫上了邓隶,并用手肘疯狂的肘周望宇。
但沉浸在他妈妈记忆中的周望宇又怎么能清醒过来呢?
仅仅是低着头盯着瓶子内的啤酒。
丰留年见到自己的手机没效果,便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那三个人逼近,便双手合十对着周望宇拜了一下,拉起邓隶就往外走。
“哎呦喂,克父怎么还来酒吧呀?
啊?”
琴生一开始就看到了,只不过是想过来调骂他一下罢了。
“你在这儿可坏了,我们老大的心情啊”乾征说道:“让我给你点教训吧!!!”
借着酒吧声音大,而且没有什么人看,乾征上来就是一拳,周望宇感受到莫名其妙的一股力,将他打倒在地。
他想喊救命,但是酒吧声音太大了,压根听不到。
此时,正好台上的DJ正好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舞池中跳舞。
没有人在柜台旁边喝酒,三个人便围着倒在地上的周望宇疯狂乱揍。
其他人被揍还能看到太奶,周望宇都不知道奶奶长什么样,哪知道太奶啊?
最后琴生甚至骑在周望宇身上打。
一夜过后酒吧里的人走了,包括喝酒的,跳舞的,还有打人的。
周望宇足足被打了一个晚上。
手机还被拿走了。
他的左腿似乎己经被打断了,左眼睛努力支撑,右眼睛己经被打肿,连睁都睁不开了。
听到了远处人们欢笑的声音,又听了听外面竟然传出了鸟鸣。
周望宇用浑身的力量把头抬到了一旁,外面己经白天了。
而酒吧己经关门了。
还好酒吧里的人并没有看见他,要不然指不定把这个尸体拖走了呢。
周望宇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的肿胀的右眼皮不支持流出眼泪。
“唔~~~”现在周望宇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出这种***了。
但他知道现在应该己经快上课了。
他休息了一会儿,便用它仅剩的、能支撑他整个人平衡的右腿,用尽浑身的力量扶着旁边的凳子跪着起来了。
“回学校睡一觉都好了”周望宇想着,跌跌撞撞的一瘸一拐的缓慢移动出了酒吧。
酒吧离学校不近,得绕好几个胡同路口。
周围的人看见这个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这个浑身是血,像是丧尸的男人,没有一个人关心,仅仅是对着他指指点点,或者是拿着手机的镜头拍。
没人敢接近,毕竟谁也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会传染给他们。
周望宇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刀尖上,每一步都踏出了阵阵浊气。
他强忍着疼痛,向着西门大学的方向走去。
“快到了,,,快到了”他心中想,因为他己经来到了一个马路旁边,马路的对面正是西门大学的正门。
他一脚踏在了沥青路面上,另一个脚往前送。
来来往往的车疯狂的躲避着这具尸体,车上的人都很惊恐。
但也不是每一个司机的车技都很好,不是每一个司机都时刻看着路。
“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心中想着,一步一步迈向那他理想的大门。
和一辆黑色车径首奔他而来。
当那司机双眼从手机移出时,己经晚了。
周望宇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与自己身体中所有部位的神经切断连接。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膝盖,手指,甚至是脑浆在撞击下,从自己的身体中飘出。
一点一点的飞向远方。
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他看见了司机那惊恐,不知所措,和担心的眼神。
“这应该是世上唯一一个担心我安危的人了……”他用尽最后残留的一点脑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