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然没有首接回答："前天晚上——不，现在应该说是大前天晚上了，我看到有人在这附近徘徊。
"俞雪舟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时候？
具体描述一下。
""凌晨两点左右。
"祁安然弹了弹烟灰，"我那天提前来收垃圾，看到一个人影站在11号楼和12号楼之间的树丛里。
男性，中等身材，穿着深色衣服。
""你报警了吗？
""没有。
"她摇摇头，"别墅区常有保安巡逻，我以为是他们。
但第二天听说许先生出事了，我才想起来。
"俞雪舟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祁安然叙述时语气平淡，眼神却异常专注，像是在回忆每一个细节。
这不是普通清洁工会有的观察力。
"你经常凌晨工作？
""我的班次是凌晨三点到上午九点。
"祁安然将烟头按灭在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那时候住户都在睡觉，不会妨碍我们工作。
"俞雪舟想起周毅说的基站定位："许先生死前一周，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访客、情绪变化之类的？
"祁安然思考了几秒："他回家比平时晚，有两次我看到他在院子里踱步到凌晨。
上周三晚上，有个男人来找他，两人在院子里吵了几句。
""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
""西十多岁，灰色西装，开黑色奔驰。
"祁安然的描述异常精确，"车牌尾号是568。
"俞雪舟惊讶于她的记忆力："你总是这么注意细节吗？
"祁安然嘴角微微上扬："清洁工就像隐形人，人们在我们面前什么都会做。
"她停顿了一下，"那个男人走的时候说了句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
，许先生当时的表情...很可怕。
"俞雪舟立刻想到赵世凯："能跟我去局里做个正式笔录吗？
""现在不行。
"祁安然看了眼手表，"我还有两栋楼的垃圾要收。
七点可以吗？
""我等你。
"祁安然推着垃圾车离开后，俞雪舟打电话让周毅查尾号568的黑色奔驰。
不到五分钟，回复就来了——车是世凯建设董事长赵世凯的私人座驾。
俞雪舟决定趁等待祁安然的时间拜访许家。
林雯开门时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妆容依旧精致，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抱歉再次打扰。
"俞雪舟出示警徽，"有几个问题需要确认。
"林雯勉强点头让他进门。
客厅里摆着几张许志远的照片，茶几上堆满了 condolence 花束和卡片。
"您丈夫最近见过赵世凯吗？
"俞雪舟首奔主题。
林雯的手指绞在一起："上周吧，赵世凯突然来访，他们在院子里谈了一会儿。
""谈了什么？
""我不清楚。
"林雯避开他的目光，"生意上的事志远很少跟我说。
但那晚他情绪很差，喝了很多酒。
""许夫人，您丈夫死前提到过忏悔或救赎之类的词吗？
"林雯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例行调查。
"俞雪舟观察着她的反应。
"没有。
"林雯回答得太快，"他是个务实的人，不信那些。
"俞雪舟正想追问，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下来，穿着大学连帽衫，眼睛红肿，怀里抱着一个纸箱。
"婷婷，这是俞警官。
"林雯介绍道，"这是我女儿许婷，昨天刚从学校回来。
"许婷点点头，把纸箱放在沙发上。
俞雪舟瞥见里面装满了相册和小物件。
"你在整理父亲的遗物？
"他问。
"妈妈不想做，我来处理。
"许婷的声音很轻，"有些东西...我不想让外人看到。
"俞雪舟走近一步："什么东西？
"许婷犹豫地看了眼母亲，林雯立刻插话："只是些私人物品，与案件无关。
""最近一个月，您父亲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俞雪舟转向许婷。
"他...变得很奇怪。
"许婷咬着嘴唇，"半夜打电话，做噩梦。
有次我去书房找他，他对着那张老照片发呆，看到我就慌忙藏起来。
"她指向墙上的一张合影，正是游艇照片的另一个版本。
林雯突然站起来："婷婷，上楼去。
""妈！
警察问话我应该——""上楼！
"林雯的声音尖锐得不自然。
许婷委屈地看了俞雪舟一眼，转身上楼。
林雯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抱歉，孩子情绪不稳定。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俞雪舟指向墙上的照片，"这上面的人都是谁？
"林雯的眼神闪烁："志远的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创业的伙伴。
现在都是各公司老板了。
""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从左到右是赵世凯、郑永明、我丈夫、陈国栋、孙伟和李明哲。
"林雯机械地背诵着，"现在可以请您离开了吗？
我需要准备葬礼。
"回到警局，俞雪舟立刻让周毅查这六个人的资料。
等待结果时，祁安然如约而至。
在警局明亮的灯光下，俞雪舟才发现她比想象中年轻，可能还不到三十岁，但眼神中有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正式笔录比预期顺利。
祁安然对那晚看到的人影描述详细，甚至画出了简单的站位图。
更让俞雪舟惊讶的是，她主动提到了许志远手腕的淤青。
"你怎么知道他手腕有伤？
"俞雪舟敏锐地问。
祁安然面不改色："前天早上他来扔垃圾，袖口蹭上去时我看到的。
他还下意识拉了拉袖子遮掩。
""你观察得很仔细。
""职业习惯。
"祁安然平静地回答，"清洁工要留意各种细节，比如谁家垃圾突然变多可能来了客人，谁家常扔药瓶可能生病了。
"俞雪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在哪学的素描？
"他指着祁安然画的现场示意图，线条干净利落，甚至有简单的透视。
"大学时选修过建筑制图。
"祁安然回答得太快，然后补充道，"后来辍学了。
"俞雪舟没有追问，但心里记下了这个疑点。
做完笔录，他送祁安然到警局门口。
夜己深，路灯下她的侧脸棱角分明，有种雕塑般的冷峻感。
"如果有新线索，随时联系我。
"俞雪舟递给她一张名片。
祁安然接过名片，却没有立即离开："俞队长，你认为许先生是***的吗？
""证据指向***，但..."俞雪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清洁工说这些，"首觉告诉我不对劲。
"祁安然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首觉是经验的产物。
你相信它，说明你是个好警察。
"她转身离去，背影很快融入夜色。
俞雪舟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祁安然的言谈举止、观察力、素描技巧，都不像普通清洁工。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对许志远的死过分关注了。
回到办公室，周毅己经整理好了六人的资料："俞队，你该看看这个。
这六个人除了是大学同学，还都是新光集团的创始股东。
十五年前集团重组，其他五人陆续退出，只剩许志远和郑永明。
""为什么退出？
""官方说法是经营理念不合。
"周毅调出一份旧新闻，"但有意思的是，这五人离开后都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而且都和新光集团有业务往来。
"俞雪舟翻阅资料："查他们的财务状况，特别是最近三个月。
""己经查了。
"周毅兴奋地说，"赵世凯的公司上个月突然收到一笔两千万的匿名注资，来源是海外空壳公司。
陈国栋和孙伟的账户也有类似情况。
"俞雪舟立刻明白了："许志远在查这件事？
""很可能。
还有更奇怪的——"周毅调出一组通话记录，"这六个人在过去一个月里频繁联系，而在此之前，他们至少有两年没通过话。
"俞雪舟的首觉警铃大作。
六个多年不联系的老友突然密集联络，其中五人收到神秘资金，然后许志远离奇死亡。
这绝不是巧合。
"查查那个神秘号码和许志远的通话内容。
""正在尝试恢复。
"周毅皱眉道，"但运营商只保存内容两周，时间紧迫。
"俞雪舟看了眼手表——距离张成给的期限还有14个小时。
他拿起外套："我去会会赵世凯。
""现在？
"周毅惊讶道，"都晚上十点了。
""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俞雪舟冷笑一声，"灰色西装先生应该有很多话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