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云起成婚的时候,我就袒露了秘密。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寿命耗尽之日,便是归去之时。
他敬我爱我,在外征战都不忘家书数封。
人人艳羡他许我白头,直到好友夫君醉酒,告诉我他早已归京。
随行的,还有一美貌妇人和小儿。
为了让血脉认祖归宗,婆母苦苦哀求,不惜停药胁迫。
“我陆家满门忠烈,我战场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我不能不给母亲留给念想。”
我点头应允,许小儿入府,许美妇人为妾。
陆云起不知道,新婚那日我也不是真的坦诚,还有一言从未曾告诉。
他纳妾之日,便是我回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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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见到陆云起,是他抬棺出丧的时候。
陆家满门忠烈,为国战死,独留陆云起和他的母亲。
少年坚毅,抬着数十口棺木,搀扶着哭到昏倒的母亲,要我父亲带他上阵杀敌报仇。
我便是那时动了心。
在尘土滚滚,血腥弥漫的军营,我不顾父亲劝阻,陪了他三年。
我是大将军府中嫡女,他是我父亲麾下将士之子,门不当,户不对。
边疆叛乱,陆云起领兵出征,对我起誓,定会安然无恙,立下军功,活着回来到将军府提亲。
我强撑笑意,掩去所有担心,“无需功名,我只愿你平安。”
我不在意荣华富贵,只要是他,粗茶淡饭也足矣。
陆云起抹去我眼角的泪,亦是红了眼眶。
在这等级森严,婚姻亦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我不惧流言的爱意更显珍贵。
只因属于我的那个时代,自由追爱,亦可幸福一生。
我在京中日夜祈祷,关于边疆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慌不已。
陆云起杀入敌后,报了父兄之仇,回来时,已经变成陆将军。
我流着泪摸他身上贯穿背部的伤疤,他握着我的手,眼里只有满足。
“还能见到你,我这一生足矣。”
圣上赏赐金银万千,他跪在金銮殿,请求圣上赐婚。
十里红妆,烛火摇曳之际,我坦露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并非生于这个时代,唯一心愿就是与你白头,你若负我,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那晚,陆云起以唇渡酒,向我起誓,永不纳妾,这一生与我白头。
成婚五载,他再次出征,我如同往常一般与婆母为他祈祷。
婆母看着我的肚子叹气,满脸忧心。
或许是穿越的缘故,我一直无法生育,重金聘请的名医也没有办法。
婆母握住我的手,眼泪婆娑,“母亲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战场刀剑无眼,云起万一有什么不测,陆家绝后,我没法面对他爹啊。”
陆云起爱我护我,顶住婆母逼他纳妾留后的压力,不让我受委屈。
婆母气的绝食逼他妥协,他捧米跪地三日,只求婆母进食,只字不提纳妾之事。
在这个时代,他能如此待我,我很知足。
直到他出征两年,好友邀我到她家赴宴。
她满眼艳羡,“陆将军对你真好。”
又看着身边被侍妾环绕的丈夫落泪。
她夫君醉酒,搂住好友的腰,“夫人有什么好羡慕,陆云起早就回京了,你看将军夫人可知?”
我心脏漏跳一拍,又听他不屑嗤笑,“随行的还有一美貌妇人和一小儿,倒不如我大方纳妾,由夫人管教。”
好友担忧的握住我的手宽慰,“莫听他醉酒浑话,陆将军爱你如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当真是如此认为,即便心下不安,也还是替他分辨,“夫君不会如此,是你看错。”
可那人倒是来了劲,冲我嚷嚷,“是真是假,你去军营一看便知。”
还没到军营,我就看到了陆云起的亲信。
心倏的重跳了一下,我让马车停下。
他的亲信看到我,肉眼可见的慌乱。
我没让他出声,走到帐旁。
一个美妇人带着约六七岁的孩童煮茶,亲手送到陆云起嘴边,依偎在他身旁。
我征征看着,直到他的亲信扯了扯我的袖口,方才如梦初醒。
茶香四溢,烟雾朦胧了夫君的脸,我听到他满是愧疚的承诺,一如新婚那日起誓般坚定。
“雅娴放心,皎皎大度得体,不会没有容人之量,我不会让陆家的孩儿流落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