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能量点:0点。获取方式:宿主接触并收集蕴含物质能量的物品(如:金属矿石、稀有木材、玉石、蕴含特殊能量的物品等),系统将自动评估并转化。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烙印,深深刻进陈默混沌的意识里。
他蜷缩在浅土沟的阴影中,后背紧贴着冰冷硌人的沟壁,粗粝的土石透过单薄的破衣摩擦着皮肤。胃里那点混着泥沙的粟米,像一颗顽强燃烧的、微小的火炭,持续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热量,一点点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濒死的麻木。这热量支撑着他残存的神智,让那行在意识深处浮现的蓝色文字变得异常清晰。
金属矿石……稀有木材……玉石……蕴含特殊能量的物品……
每一个词都像黑暗中漂浮的磷火,冰冷而诱人。在这片除了黄土、枯树和饿殍几乎一无所有的死亡荒原上,这些东西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夹杂着更深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深渊。
“嗬……”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带着铁锈味的喘息,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沟沿上方,那老流民撕心裂肺的哭嚎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如同游丝般的呜咽,像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在死寂的风里飘荡,搅得人心底发寒。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那个沉甸甸的破布褡裢——那是他用那把来自异世的钳子换来的全部“财产”。粗糙的布料下,是半袋救命的粟米。隔着褡裢,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细小颗粒的触感。每一次轻微的摩擦,都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安全感。
活下去!这个念头比胃里的热流更加强烈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找到那些所谓的“蕴含物质能量的物品”,换取能量点,解锁系统仓库里那些灰暗的图标。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也可能是……改变这片地狱的唯一希望?
陈默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条搁浅的鱼,在沟底的碎石和枯草中扭动身体,终于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后背离开冰冷的沟壁,一阵带着腐臭气息的冷风立刻灌进领口,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警惕地竖起耳朵,沟沿上老者的呜咽声似乎更微弱了,只剩下风掠过枯草尖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隐约约、如同鬼哭般的其他流民的***。
暂时安全了。至少,那个失去最后口粮的老者,已经没有力气爬下来找他拼命。
他背靠着沟壁,大口喘息着,积攒着一点可怜的体力。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自己蜷缩着的身体。破烂不堪的麻布裤子,沾满了污泥和干涸的暗褐色污渍(那很可能是他自己或别人的血),裤脚早已成了碎布条。脚上……他低头看去,只有一层厚厚的、开裂的泥壳包裹着脚掌和脚踝,哪里还有鞋的影子?恐怕在成为这具身体主人之前,就已经磨烂丢掉了。
这副模样,比最凄惨的乞丐还不如。他苦笑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牵扯出细微的刺痛。
褡裢就在怀里,沉甸甸的。食物的诱惑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撩拨着他脆弱的神经。胃袋似乎也感知到了近在咫尺的希望,再次发出低沉的、持续的鸣叫,伴随着一阵阵空虚的绞痛。
不能一次吃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是救命粮,是种子,是启动下一步计划的唯一资本!必须精打细算!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用颤抖的、同样沾满泥污的手,摸索着褡裢的口子。那是一个用粗糙的麻绳系成的死结,勒得很紧。他尝试着用指甲去抠,但指甲早已在之前的挣扎和爬行中劈裂,稍微用力就钻心地疼,根本解不开那顽固的绳结。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饥饿和虚弱让他连解个绳结都如此艰难。他焦躁地拉扯着褡裢,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刚才躺倒的地方。沟底的泥土被他的身体压出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凹痕,凹痕边缘的泥土里,似乎半埋着一点不同于土色的东西。
一个尖锐的、带着锈蚀痕迹的金属尖角,从灰黄色的泥土中突兀地探了出来。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金属?!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忘记了绳结,忘记了褡裢,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并用,像挖掘宝藏一样疯狂地刨开那块泥土!指甲断裂的疼痛被他完全忽略,泥土簌簌落下,很快,那金属物件露出了更多的真容。
不是矿石。那是一支箭!
一支断箭。箭杆早已腐朽断裂,只剩下小半截,木质部分呈现出深沉的炭黑色,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箭头则深深嵌在腐朽的箭杆残骸里,约莫两寸长,三棱锥形,尖端带着一点磨砺过的锐利感。整个箭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斑驳的暗红铁锈,如同凝固的污血,掩盖了它原本的材质,只有几处锈蚀剥落的地方,露出底下一点黯淡的、接近黑色的金属本体。箭头与箭杆的连接处极其粗糙,显然不是精工锻造,更像是某种粗陋的铸造产物,带着原始的铁水浇铸痕迹。
检测到微弱物质能量反应……物品:未知金属箭头(锈蚀严重)。初步评估可转化能量点:0.1点。是否吸收?
冰冷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响起,清晰地盖过了风声和远处流民的呜咽。
陈默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死死盯着手中这枚冰冷、粗糙、锈迹斑斑的铁箭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0.1点!虽然微乎其微,但这是实实在在的能量点!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
“吸收!立刻吸收!”他在心中疯狂呐喊,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向那个冰冷的系统。
指令确认。能量转化中……
没有任何炫目的光影,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陈默只感觉握在手中的那枚锈蚀箭头,仿佛瞬间失去了某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它依旧是冰冷的,依旧是锈迹斑斑的,依旧是那个粗糙的铁疙瘩,但就在这一刹那,它变得……“普通”了。仿佛之前那一点若有若无的、吸引系统注意力的特质被彻底抽离。
能量点吸收完成。当前能量点:0.1点。
提示音落下,陈默的意识立刻沉入那片蓝色的系统光幕。果然,在能量点显示的位置,那个刺眼的“0”后面,多了一个微不足道却又重若千钧的“.1”。
成了!真的成了!
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因饥饿而冰冷麻木的四肢百骸都微微颤抖起来!希望!这才是真正的希望!系统没有骗他!这破箭头,这没人要的垃圾,真的蕴含着能量!虽然只有可怜的0.1点,但这意味着方向!意味着道路!
他猛地攥紧了这枚已经失去“价值”的箭头,锈蚀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真实的触感。这不再是垃圾,这是钥匙!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
狂喜过后,是更加迫切的饥饿和干渴。胃袋的抽搐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能量点是希望,但眼下的生存,依然要靠那半袋粟米。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怀里的褡裢。绳结依旧顽固。他烦躁地再次尝试用指甲抠,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目光扫过手中那枚冰冷的箭头,一个念头闪过。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箭头锈蚀的尾部,将相对还算锋利的尖端对准了褡裢口子上那根粗硬的麻绳。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箭头压在麻绳上,狠狠地来回切割!
“嗤…嗤…”箭头锈蚀的表面摩擦着麻绳的纤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带下一点点细微的碎屑。效率极其低下,远不如一把小刀。但陈默没有别的选择。他咬着牙,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滑落,渗进嘴角,咸涩无比。
时间在枯燥的摩擦声中一点点流逝。他的手臂越来越酸,胃里的绞痛也越来越清晰。就在他快要力竭放弃时,“嘣”的一声轻响!
那根饱经沧桑、坚韧无比的麻绳,终于被粗糙的箭头硬生生磨断了!
陈默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顾不得手臂的酸痛,迫不及待地扯开褡裢的口子。一股混杂着泥土、汗馊和陈年谷物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褡裢内部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但装得并不满。底部沉积着一层细细的黄色粉末,那是粟米在长期颠簸摩擦中脱落的碎屑。上面则是不太饱满、甚至有些干瘪的粟米颗粒,混杂着不少细小的沙粒、草籽和微小的土块。整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缺乏生气的黄色,远不如他之前抢到手的那一小捧金黄诱人。
他小心翼翼地伸进一只手,在里面搅动了一下。触感粗糙,沙粒感非常明显。他捧起一小捧凑到眼前细看,甚至能看到几粒颜色发黑、明显是霉变的粟米。
半袋?陈默的心微微一沉。这褡裢看着不小,但里面的粟米,混着这么多杂质,真正的分量恐怕远没有“半袋”那么乐观。而且品质……极其低劣。
一丝失望掠过心头,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下。劣质又如何?掺了泥沙又如何?这是粮食!是命!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强忍着立刻抓一把塞进嘴里的冲动。理智在艰难地对抗着本能。他需要容器,需要水!干咽这些混着沙土的粟米,无异于自寻死路,喉咙和食道根本承受不住。
他左右环顾。这条浅土沟并不深,两侧是陡峭的土壁,底部除了碎石、枯草和浮土,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源,没有能盛水的东西。远处似乎有条干涸的河床,但走过去需要体力,而且河床中心也许能找到一点浑浊的泥浆水?但风险太大,谁知道那里会不会是流民争夺的修罗场?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土沟的另一端传来!
不是风声!是……脚步声!非常轻,非常小心,但踩在沟底的碎石和枯草上,依然发出了无法完全掩盖的细微声响!
陈默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如同被冰水浇透,猛地一缩!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将敞开的褡裢口子死死攥紧,抱在怀里,同时身体如同弹簧般弹起,后背紧紧贴住沟壁,惊恐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
是那个不甘心的老流民找来了帮手?还是其他被褡裢里粮食气味吸引来的、同样饿红了眼的豺狼?!
沟底的阴影深处,光线昏暗。一个人影,正从沟渠的拐弯处,如同幽灵般,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探出半个身子。
那是一个少年。或者说,一具少年的骨架。
他比陈默还要瘦小,套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破烂得如同渔网的粗麻短褂,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细得像芦柴棒,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黄色。头发如同枯草般纠结在一起,沾满了尘土。脸上同样脏污不堪,几乎看不清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亮得惊人,像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充满警惕和野性的黑色炭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地、贪婪地钉在陈默怀里那个紧紧攥住的褡裢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如同野兽看到食物般的***裸的渴望!他的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少年似乎也发现了陈默警惕的目光,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幼兽,微微弓起了腰,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随时准备扑过来或者转身逃跑。他脏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沟壁的泥土,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空气仿佛凝固了。死寂的土沟里,只剩下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风掠过沟沿枯草的呜咽。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抱着怀里的褡裢,那粗糙的布料成了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面对这样一个瘦骨嶙峋、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他本不该如此恐惧。但那双燃烧着纯粹饥饿的眼睛,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那是比面对那个愤怒老者时更深的恐惧——一种对彻底失去理智、沦为纯粹野兽的恐惧。
少年没有立刻扑过来。他似乎在评估,在权衡。他那双燃烧的眼睛在褡裢和陈默的脸上来回扫视,充满了原始的警惕和狡猾。他看到了陈默的紧张,也看到了陈默紧握褡裢的、同样枯瘦却带着一股狠劲的手。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胃袋的绞痛和喉咙的干渴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反而变得模糊。
终于,少年动了。
他没有扑过来。而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蹲了下来,身体依旧保持着那种随时可以暴起或逃跑的姿势。他蹲在距离陈默大约七八步远的沟底,那双燃烧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褡裢,但目光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挣扎、在权衡。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陈默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少年慢慢地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同样枯瘦如柴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身前。他的右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陈默警惕到极点的注视下,少年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舍,一点点地摊开了他那脏污的手掌。
手掌里,赫然是几片……树皮。
不是老榆树那种粗糙厚实的树皮。是某种灌木的嫩皮,颜色稍浅,质地相对柔软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柔软。上面同样带着清晰的齿痕,显然也被啃咬过。树皮上沾着泥土和黑褐色的污渍,其中一片的边缘,还带着一丝可疑的、已经干涸的暗红。
少年摊开手掌后,目光从树皮上抬起,再次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他朝着陈默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向前送了送手掌,喉咙里发出一个含混不清、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音节:
“换……”
这个音节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陈默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澜。换?用这几片被啃过的树皮,换他怀里的粟米?
荒谬!极度的荒谬!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鄙夷瞬间冲上陈默的头顶。他几乎要冷笑出声。这算什么?打发叫花子吗?这几片狗都不啃的树皮,也想换他的救命粮?
然而,这股愤怒刚刚升起,就被另一种更加冰冷的情绪压了下去。他看到了少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饥饿,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野兽才会有的眼神。他看到了少年摊开手掌时,手臂上那清晰可见的、因为极度瘦弱而凸起的每一根骨头的轮廓。他看到了少年脸上那道被污垢覆盖、却依然能分辨出的新鲜擦伤。
这个少年,和他一样,也只是想活下去。用他能找到的、唯一能入口的东西,换取一丝渺茫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到可笑。
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到少年掌心那几片脏污的树皮上。胃袋的绞痛清晰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怀里有粮,但不多,而且混着泥沙。他需要水,需要安全的进食环境。他更需要……时间,和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陈默混乱的脑海。
他需要一个“眼睛”。一个熟悉这片地域、能帮他规避风险、甚至帮他寻找“能量物品”的本地“眼睛”。眼前这个饿得半死、眼神却带着野性狡黠的少年,似乎……是个选择?
风险巨大。这少年很可能在得到食物后反噬,或者引来其他觊觎者。但如果不冒险,他一个人抱着这半袋粮,在这片遍布豺狼的荒原上,又能支撑多久?
赌一把!赌这个少年对食物的渴望,能压过他可能的贪婪!赌自己手中这半袋粮,能暂时买到一个“盟友”!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翻腾的情绪。他抱着褡裢的手稍微松了一点点,但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他迎着少年那充满紧张和渴望的目光,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摇了摇头。
“不换。”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锣刮擦。他看到少年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身体猛地绷紧,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拼命。
但陈默紧接着开口,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帮我做事。我……给你吃的。”他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指了指少年,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褡裢。“做事……给吃的。懂?”
少年眼中的野性和凶光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困惑和茫然。“做…事?”他干裂的嘴唇蠕动着,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显然,“做事换食物”这种带有雇佣性质的概念,完全超出了他生存逻辑的范畴。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抢夺、偷窃,或者像刚才那样,卑微地献上自己仅有的一点点东西,祈求施舍。
陈默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声。他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指了指少年,又指了指沟外灰暗的天空和荒野,最后再次指向自己怀里的褡裢,做了一个“寻找”的手势:“你,去找东西!有用的东西!像这个……”他猛地举起一直攥在左手里、那枚锈迹斑斑的断箭头,“铁!石头!硬的!发光的!找到……给我!我就……给你吃的!”他用力拍了拍怀里的褡裢。
这一次,少年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那双燃烧的眼睛里,困惑渐渐褪去,重新燃起光芒,但这次的光芒里,多了一丝奇异的……光亮?他看看陈默手中的箭头,又看看陈默怀里的褡裢,喉咙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对“交换规则”的初步理解,一种在绝望中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
“找……东西?”少年迟疑地、生涩地重复着,目光依旧死死黏在褡裢上,“给……吃的?”
“对!”陈默用力点头,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冒烟了,“找东西!给我!就给你吃的!”为了加强说服力,他强忍着巨大的不舍,用左手极其缓慢地伸进褡裢开口里,摸索着,避开了底部容易漏粉的破洞,小心翼翼地捻出了……五粒粟米。
五粒!黄澄澄的、饱满的(相对褡裢里其他粟米而言)粟米!混杂的泥沙被他刻意避开了。这五粒米躺在他同样污脏的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如同五颗微缩的太阳,瞬间吸走了少年全部的魂魄!
少年那双燃烧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所有的警惕和狡黠都被这五粒金黄的粟米彻底击碎!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无比,身体因为极度的渴望而微微前倾,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绷紧,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抢夺。
但少年没有扑过来。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五粒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混着脸上的污垢流下。
陈默缓缓地将托着五粒米的手掌,向前递出了一点点,停在两人中间的位置。这个距离,既能让少年看得清清楚楚,又能给自己留下反应的空间。
“先给你……这些。”陈默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去找东西!天黑前……回来!找到……再给!”他指了指沟外,又指了指天空。意思很明确:定金给你,立刻去干活,日落前带着“货”回来,才能拿到下一份报酬。
少年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住陈默的脸,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陈默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里是同样冰冷的决绝和一种深藏的狠厉——一种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的狠厉。
几秒钟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少年动了。他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扑向陈默的手掌!目标直指那五粒金黄的粟米!
陈默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地就想缩手!
但少年的动作更快!他那枯瘦如同鸡爪般的手,带着一股风,精准无比地掠过陈默的掌心!
手心一轻!那五粒粟米瞬间消失!
少年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向后猛地弹开!他落在几步外,身体蜷缩着,后背紧紧贴住沟壁,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戒备、紧张,还有一丝……得逞后的狡黠?他那只抢到粟米的手,已经闪电般缩回了胸前,紧紧攥成了拳头,护在心口。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陈默只觉得手心一空,一阵凉风掠过,五粒米就没了!他甚至没看清少年是怎么抢走的!这速度,这敏捷……这少年,绝不是普通的饿殍!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默的后背。他低估了这少年!这绝对是一头在荒野中挣扎求生、磨砺出可怕本能的幼兽!
少年警惕地瞪着陈默,身体保持着随时可以逃跑的姿势。他那只攥着粟米的手,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举到嘴边。然后,张开嘴,迅速地将拳头塞了进去!陈默甚至听到了牙齿咬在指骨上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以及少年喉咙里发出的、近乎贪婪的吞咽声!他连拳头上的泥土都来不及舔掉,就那么囫囵地、用尽全身力气将五粒米和着泥土一起吞了下去!
几秒钟后,少年放下了手。他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泥土和唾液混合的痕迹,但那双燃烧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感,如同饿狼舔舐到了第一滴鲜血。他最后深深地、带着警告意味地盯了陈默一眼,又贪婪地扫过他怀里的褡裢,然后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野兔,手脚并用地顺着土沟的走向,飞快地消失在昏暗的拐角处。沟底只留下几缕扬起的尘土,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陈默僵在原地,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沟壁,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脏依旧在狂跳,握着褡裢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五粒粟米被瞬间夺走时带来的凉意。
五粒米,换来了什么?一个承诺?还是一个潜在的、随时可能反噬的威胁?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筹码,就是他怀里这半袋掺了泥沙的粟米,和那个冰冷的、需要能量点才能解锁的系统仓库。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蜷缩得更紧,将褡裢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积攒着每一分体力,等待着日落,等待着那头幼兽的归来,或者……等待着更深的绝望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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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在铅灰色的云层后艰难地挪移,将土沟里的阴影拉得越来越长。枯草的影子如同鬼爪般爬满沟壁。风似乎更冷了,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鬼哭般的呜咽。
陈默蜷缩在阴影的最深处,褡裢紧紧抱在胸前。胃里的那点热量早已消耗殆尽,饥饿感像无数细小的毒虫,重新开始啃噬他的内脏。喉咙干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褡裢里的粟米,不去想那清水的滋味,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片冰冷的系统光幕上,反复研究着那些灰色的图标,试图在绝望中抓住一丝理性的绳索。
基础工具栏里,除了那把已经消失的钳子,还有其他黯淡的图标:铁锤、钢锯、斧头、扳手……每一个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每一个都代表着某种改变的力量,但解锁它们需要能量点,需要那个少年带回来的“东西”。
基础材料栏里,铁锭、铜丝、钉子、木板……这些最基础的工业材料,此刻看起来也如同神物。
基础食物和基础药品的图标更是灰暗得刺眼,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能量点……0.1点……杯水车薪。
时间在寒冷和饥饿的煎熬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陈默竖起耳朵,捕捉着沟外的每一点风吹草动。风声、枯草摩擦声、远处模糊的哭嚎声……唯独没有那个少年归来的脚步声。
他是不是跑了?拿着那五粒米跑了?或者……死在了外面?被其他流民抢了?被野狗吃了?
无数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如果少年不回来,他的“投资”就彻底打了水漂。更可怕的是,这少年会不会为了更多的粮食,引来其他觊觎者?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陈默的意志力快要被绝望和猜疑彻底压垮时——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谨慎和试探的脚步声,从土沟的拐角处传来!比少年离开时更加小心翼翼,更加鬼祟!
陈默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死死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那枚冰冷的、已经失去价值的锈蚀箭头——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瘦小的灰色身影,贴着沟壁,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正是那个少年!
他的动作比离开时更加敏捷,也更加警惕。那双燃烧的眼睛在昏暗的沟底飞快地扫视着,确认只有陈默一人后,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紧绷的身体。他脸上和身上的污垢似乎又厚了一层,头发更加凌乱,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离开时更加锐利,带着一种完成任务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少年停在距离陈默大约十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他那只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此刻紧紧攥着拳头,指缝间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警惕地看着陈默,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陈默怀里紧抱的褡裢,喉咙再次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陈默的心跳如同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平稳但依旧嘶哑的声音问道:“找……到了?”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少年紧握的右拳。
少年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邀功般的急切。他没有说话,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不舍,一点点地将紧握的右拳挪到了身前。然后,在陈默紧张的注视下,如同展示稀世珍宝般,极其小心地摊开了手掌。
掌心向上,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样东西。
首先映入陈默眼帘的,是两块石头。一块是常见的灰褐色鹅卵石,拳头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另一块则小一些,颜色深黑,质地似乎更坚硬,边缘带着锋利的棱角,像某种劣质的燧石。
陈默的心沉了一下。石头?系统要的是蕴含能量的矿石!这两块怎么看都是普通石头!难道这少年在糊弄他?一股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被少年掌心的另一样东西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小块金属!形状不规则,边缘扭曲,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掰下来或者砸下来的碎片。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通体覆盖着厚厚的、斑驳的暗红色锈层,锈蚀得非常严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材质。只有在一处断裂的茬口附近,锈层剥落的地方,隐约透出一点黯淡的、接近黑色的金属本体。
这碎片……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这锈蚀的状态,这黯淡的黑色……和他之前找到的那枚箭头极其相似!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微弱物质能量反应……物品:未知金属碎片(锈蚀严重)。初步评估可转化能量点:0.1点。是否吸收?
成了!真的有!陈默心中狂吼!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狂喜,目光死死盯住少年掌心的金属碎片,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给……我!”
少年的手微微向后缩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警惕。他没有立刻递过来,而是再次看向陈默怀里的褡裢,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吃的!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需要这碎片!但他绝不能表现出过度的急切,否则这头幼兽立刻就会嗅到“奇货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