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院闹中取静,与周遭院落混成一片,很不起眼。
院中,有棵高大的银杏树。
在落日余晖里,扇形的叶片一片金黄,十分好看。
可虞松生死难料,虞烛无心欣赏。
四周静谧得近乎诡异。
秋虫时断时续的吟唱透着孤寂不安,更像在密谋着什么。
虞烛穿过院落,去书房翻书。
翻了半天,全是竖行篆字,像蚯蚓满纸爬。
“大邺王朝?史书中没有这个朝代,玩呢?”
虞烛好不容易认出几个字,挺受打击。
如果确定是哪个朝代,她还能冒充个未卜先知的半仙。
丢下书,她掐腰四顾。
没有手机电脑钟表挂历计算机,只有个白玉珠子的算盘放在书桌上。
虞烛把它拎起来打量了一下,玉质温润,沉甸甸的。
“能带回去当古董卖就好了。”
虞烛胡乱拨拉了两下,怏怏放下,拿起一旁的毛笔。
“虞烛到此一游。”
看着宣纸上狗刨似的一行字,虞烛皱眉,把毛笔倒过来,用笔杆蘸墨又写:天崩开局。
看着这四个字,虞烛叹了口气,丢下毛笔推窗看院门。
朱漆大门关得紧紧的。
虞松怎么还不回来?
他会不会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
还有贤妃,她是虞府嫡女,是不是已经被国舅和陆皇后害死了?
这些事难以预料,虞烛心神不宁。
屋里长久没有开窗通风,空气陈腐,让人憋闷。
虞烛来到院子里,围着银杏树打转儿。
感觉灵魂在天上飞,身体在地上追,却都茫然无绪。
转了十来圈儿,天色越发暗沉。
虞松仍然人影不见,危机四伏的感觉越发浓重。
继续待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
虞烛刚要走,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抓住她,小爷重重有赏!”
俨然是董边苔的声音。
虞烛心神一凛,敏捷地爬到银杏树上,藏在浓密的树叶间。
院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了。
董边苔耀武扬威地领着一群喽啰冲了进来。
“虞双儿,你给小爷出来!”
董边苔站在院中,冲着正门叫嚣。
无人应声。
董边苔骂骂咧咧,指派喽啰们冲进屋内四下搜查。
屋里立刻传来翻箱倒柜、摔盆砸碗的声响。
“虞双儿,你再不出来,本公子就把虞松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董边苔叉腰狞笑。
从虞烛的角度,正对着树下董连苔戴着玉冠的脑袋。
除了董边苔左右两个喽啰,其他喽啰们还没搜完出来。
正是克敌制胜的好时机。
虞烛毫不犹豫,从树上翻身而下,化掌为刀,冷不丁自背后砍在董边苔的后颈上。
这个弱鸡一样的纨绔两眼一翻,没来得及吭一声就晕了过去。
左边的喽啰见状飞扑过来。
虞烛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架起董边苔掐住他的脖子,冲右边扑来的喽啰怒喝,“退后!”
那个喽啰硬生生刹住脚,干瞪眼不敢动弹。
其他喽啰听到院中有动静,纷纷跑了出来。
看到虞烛挟持了董边苔,都不敢轻举妄动。
虞烛拖着董边苔退到院门口,董边苔竟悠悠转醒。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董边苔不识时务,破口大骂。
“虞双儿,你这个贱妇,胆敢对小爷动手,回头定让你们兄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虞松在他手上,董边苔自谓有恃无恐。
“你把虞松关在哪里?”
虞烛虽然和虞松相见匆匆,但他给过她兄长般的关爱。
她向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自然是刑部关押重犯的天牢里,想救他出来,除非小爷我点头。”
董边苔得意洋洋。
虞烛心急如焚,一时无计可施。
董边苔见状邪笑,“你若跟小爷服个软,好好伺候小爷,小爷可以饶他一命,把他放出来当条狗养着。”
这句话让虞烛火冒三丈,五指收拢掐紧他的咽喉,“士可杀不可辱,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断你的脖子?”
强烈的窒息感让董边苔亡魂大冒。
他怎么也没想到,虞烛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竟然如此凶悍,顿时有些腿软,“你、你别冲动……”
“回去告诉董段明,送虞松来换人,否则咱们鱼死网破,一命抵一命!”
虞烛冲着一群喽啰怒喝。
喽啰们面面相觑,却都站着没动。
虞烛的心狠狠沉下去。
看这情形,虞松十有***已经被杀。
否则,这些喽啰不敢对董边苔见死不救。
“说!你们到底把虞松怎么了?”
虞烛再次用力。
董边苔顿时憋得脸色涨紫、双眼暴突,手脚并用奋力挣扎。
可他越挣扎,虞烛的手劲越大,他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
“他、他被乱箭射死了,人头挂在城楼上……”
见董边苔危在旦夕,一个喽啰提心吊胆地说。
“……很好。我刚才说了,一命抵一命!”
虞烛怒火攻心。
虞松正气凛然身手不凡,就这样含恨而死实在令人痛心。
她刚要掐死董边苔,临时改变了主意,拔下发簪侧身狠狠***董边苔两腿之间。
“啊!”
哪怕脖子被掐着,董边苔还是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捂住下身,佝偻成虾。
虞烛怒不可遏。
哪怕没有真正的血缘亲情,她仍对虞家的遭遇义愤填膺。
想到虞元德的惨死,想到虞府满门血流成河,想到虞松乱箭穿心、尸首分离,她只觉得应该把董边苔父子碎尸万段才解恨。
“你、你竟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
董边苔痛得死去活来,却仍然咬牙切齿道,“你、你逃不掉的!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西域舞姬已经……被、被灭口了,就算裴赫也无可奈何。还有,国舅已经以谋逆之罪,求下圣旨灭你满门,包括你……”
“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以为这样就完了?我先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虞烛恨意滔天,手起簪落。
先挑手筋脚筋,后插双眼。
没有手枪和手术刀,这发簪倒是个好东西。
插在发髻间是摇曳生姿的装饰品,拿在手里是趁手的武器。
她本就是法医专业博士,对人体结构熟稔于心。
动作利落地废掉一个人,几秒钟的事。
董边苔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随着尖锐的疼痛,他的手脚立刻失去劲道,软塌塌完全不听使唤了。
以前,他这样折磨别人的时候,会开心狂笑,只觉得无比***。
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脚被废,那种比疼痛更可怕的恐惧让他魂飞魄散。
他惊恐万状地挣扎着,试图逃脱虞烛的袭击。
可她站在他身后,他手脚俱废,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随着两眼前一片漆黑,焚心噬骨的剧痛传遍全身,他整个儿痛麻了。
董边苔倒在地上,痛得跟蛆虫似的扭来扭去,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虞烛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完全把他当块豆腐插。
喽啰们也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看着虞烛动作行云流水,跟变戏法儿似地折磨董边苔,全都吓得寒毛倒竖。
“贤妃呢?你们把她怎样了?说!”
虞烛的怒吼吓得众人整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