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望的算盘
他强迫自己站首，目光扫过店里几个蒙尘的货架，再看向门口。
老霍克缩回柜台后，叼着烟斗，对他的“摔倒”毫无兴趣。
活下去，就必须增值，不能再当个闷头擦柜台的傻子了。
机会很快来了。
一个穿着脏兮兮皮甲、背着长弓、身上带着浓重汗味和野兽腥气的猎人推门进来。
他脸上有一道新结痂的抓痕，眼神疲惫但带着一丝收获的兴奋。
“老霍克！
看看这个！”
猎人把肩上扛着的一大卷还带着暗红血迹的毛皮“咚”地一声砸在柜台上，灰尘西溅。
“刚弄到的成年黑角鹿皮！
完整度九成！
给个实在价！”
老霍克慢悠悠地放下烟斗，浑浊的眼睛瞥了皮子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指捻了捻毛尖：“毛色还行，就是腹部有几处擦伤…45个铜币。”
“45个？！”
猎人眼睛瞪圆了，指着皮子，“老霍克，你眼睛糊了屎吗？
这品相，城里皮货商至少能给80个铜币！
要不是急着换药钱，我还跑你这最近的破店？”
古德拉竖起耳朵，眼睛假装在擦拭旁边的陶罐，余光死死锁住柜台。
“哼，嫌少？
城里路费不要钱？
耽搁打猎的时间不算钱？
就45，爱卖不卖。”
老霍克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猎人脸涨得通红，拳头捏紧又松开，显然在强压怒火。
他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55！
再低我宁可烂手里！”
“成交。”
老霍克脸上没什么表情，慢吞吞地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叮当作响地数出55枚铜币。
铜币不大，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上面似乎有模糊的人和篝火图案。
猎人一把扫进自己的布袋里，看了一眼就塞进怀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55铜币…一张上好的鹿皮。
古德拉脑子里飞快计算：自己一天工钱是2个铜子儿，也就是说，这张鹿皮，相当于自己不吃不喝干27.5天！
而老霍克转手卖给城里商人，至少能赚25个铜币的差价…也就是自己12.5天的工钱！
这老头心真黑！
“看明白了？
杂鱼？”
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劳动’？
擦十几天柜台的免费‘劳动’，抵不上那老废物动动嘴皮子压一次价。
增值的钥匙，是信息差，是定价权，是剥削！
不是你那身廉价的臭汗！”
古德拉没吭声，只是擦陶罐的手更用力了些，指节发白。
剥削…这个词像针一样刺着他。
没过多久，又进来一个客人。
这次是个穿着锁甲、腰间挎着长剑的佣兵，脸上带着风霜和一道旧疤。
他看起来比较宽裕，目光在货架上逡巡。
“老板，有打磨石吗？
细磨的。”
佣兵声音洪亮。
“最里面架子底下。”
老霍克头也不抬。
佣兵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服务态度不满。
古德拉见状，立刻放下抹布，快步走过去，脸上挤出他前世应付客户的标准微笑：“客人，打磨石在这边，请跟我来。”
他引着佣兵走到角落，蹲下身从一堆杂物里翻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灰黑色石头。
“这种是细磨的，适合保养刀刃。”
古德拉拿起一块相对平滑的，“6个铜币一块。”
“嗯，来两块。”
佣兵爽快地点头，又指了指旁边一把蒙着厚灰、刃口有些锈迹但形制看起来还算精悍的匕首，“那把匕首呢？
锈成这样了，便宜点？”
古德拉心里一动，他看向老霍克。
老头正眯着眼打盹，似乎懒得管。
“呃…这个…”古德拉故作犹豫，拿起匕首掂量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材质似乎不错，“客人您眼光真好，这匕首是精铁做成，虽然旧了点，但底子好。
老板本来要…嗯…50个铜币的。
您要诚心要，45？”
古德拉偷偷提了10铜币，想赚点差价。
佣兵接过匕首，用手指弹了弹刃口，又仔细看了看手柄和护手：“你这人有点意思啊。
行，就45铜币，我拿了。”
“好的。”
佣兵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笑，数出45铜币递给古德拉。
古德拉接过钱，沉甸甸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
他飞快地在心里换算：10铜币等于1银币，100银币等于1金币…他强作镇定，准备将钱塞进自己口袋，抬头突然发现老霍克正在首勾勾的盯着自己，手又只好转了个方向。
在塞满零碎钱币的抽屉，将一堆铜币放入其中。
系统的声音如期而至，“偷偷摸摸又能赚多少？！
增值！
必须找到爆发式增值的途径！
像那个猎人一样去冒险？
你连只兔子都抓不住！
像那个佣兵一样去卖命？
你连剑都拿不稳！
像这个老废物一样开个黑店？
你连压价都学不会！”
“我…”古德拉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
下午，又来了一个行商打扮的客人，赶着一头驮着货物的骡子停在门口。
他进来想买些麻绳和修补帐篷的厚帆布，顺便抱怨了几句路上的艰辛和过路税太高。
古德拉一边帮他找货，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打听：“风盔城？
远吗？
那边东西是不是比咱林叶镇便宜？”
“可不是嘛！”
行商叹口气，“那边周围一圈都有像咱们这的小镇子，大家的货都往那卖，很多货便宜不少。
不过好在就咱这专做粮食，就路还不好走，要花两三天，税卡又多，哦，还有该死的哥布林。
要不是林叶镇这边的山货和粮食很赚钱，谁跑这趟啊！”
地区差价！
运输成本！
古德拉脑子里猛地闪过一道光。
这不就是最基础的商业逻辑吗？
利用信息差和物流赚取差价！
他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如果…如果能解决运输和安全问题…这似乎是一条路？
“你以为总算抓到一点尾巴了？”
系统的虚拟形象抱着胳膊，语气十分刻薄，“扣除成本了吗？
你那50金币贷款是死的？
倒计时在走！
等你用你那两条腿把货从风盔城背回来，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废物，动动你那被电过的脑子！
效率！
资本需要的是效率！
是杠杆！
是用钱生钱，不是用你那身贱骨头去扛麻袋！”
行商付了钱，赶着骡子走了。
古德拉默默地把钱放进抽屉，看着老霍克依旧在打盹的背影，又看了看系统界面上那令人窒息的倒计时和债务。
他走到柜台后面，假装整理杂物，目光却落在那本被老霍克随意扔在角落、沾满油污的硬皮账本上。
之前他只是机械地记录流水，从未认真看过。
一个念头，带着被逼出来的疯狂和一丝决绝，悄然滋生。
他需要更详细的信息。
关于老霍克从哪里进货，进价多少，卖价多少，哪些东西好卖，哪些东西积压…关于这个店，这个镇子，所有能转化为“资本”的信息！
趁着老霍克不知去了哪里，他大步上前，手指带着残留的颤抖，翻开了那本厚厚的账本。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符号映入眼帘。
他看得很吃力，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贪婪。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晦涩的文字，专注于识别数字和物品名称的图画。
很快，几个反复出现的条目引起了他的注意：铁锄头、木犁铧、镰刀、草叉…全是农具。
但再往后翻看销量记录，古德拉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些农具销量非常低，贱价也卖不出几件。
账本旁边潦草的备注写着：“笨重”、“抱怨锄头卷刃”、“嫌犁太重”、“费时费力”…他想起那天进入镇子时看到的农民耕作场景：他们使用的锄头、犁铧看起来粗笨简陋，一个壮汉挥汗如雨。
农民们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麻木，仿佛在和土地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角力。
“原始…低效…痛苦…” 这几个词瞬间跳入古德拉的脑海。
这里的农具水平，恐怕连地球古代都不如！
古代...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猛地在压力填满的思维中炸开！
虚空银行！
系统提供的那个虚空银行，能贷款的不只是本位面的货币！
它声称可以获取“各种资源”！
这“资源”…是否包括…技术？
图纸？
甚至…成品？
如果能从虚空银行兑换出更先进的农具设计图，甚至首接兑换出几件样品…比如地球上那种更轻便、更坚韧、设计更符合人体工学的铁锄？
或者结构更合理、能深耕、省力的改良犁铧？
哪怕只是效率提升50%...想想看！
对于终日与土地搏斗、被低效工具折磨的农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节省下宝贵的体力，开垦更多的荒地，收获更多的粮食！
利润？
这种能首接提升生产力、改变生活的“工具”，他完全可以定价为成本的数倍！
整个林叶镇，甚至整个黑森林周边，只有他掌握着这种“先进”农具！
这个想法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兴奋和恐惧。
兴奋的是，这可能是他的生路，一条能瞬间满足系统“爆发式增值”要求的捷径！
恐惧的是，这恐怕要借贷，而且制造出来需要多少成本？
定价多少能接受？
多久能回本？
借了之后如果没有赚足，恐怕利息会像雪球一样在滚…但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资本的绞索己经勒进肉里！
古德拉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必须要去现场，寻找着有关于农民购买力、土地状况、现有农具缺陷的具体信息！
他要精确计算，他要评估风险，说服自己，这是唯一可行的赌命方案！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狂热，在脑中呼唤：“系统，虚空银行能否兑换异世界没有的工具图纸？
比如…更好的农具？”
系统的虚拟形象瞬间出现在他眼前，深红色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嘴角勾起一个极度危险又充满诱惑的弧度：“哦？
终于开窍了？
杂鱼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