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被高温蒸腾得扭曲变形,柏油路面软塌塌地反射着刺眼白光,活像一块烧红的巨大铁板,无情地掐灭了任何想踏出家门的念头。
凉爽的空调房里,是三个青涩大学生难得的避世天堂。
20岁出头的年纪,暑假的慵懒时光在他们身上展露无遗。
“啧,这编剧是跟主角团有血海深仇吧?
刚给点糖,转头就塞你一嘴玻璃渣子!”
宇无言——三人中公认的大哥,皱着眉,手指烦躁地敲着沙发扶手。
他坐姿还算端正,占据了长沙发的主位,眉宇间带着点少年老成的严肃,此刻正对着电视屏幕上的《灵笼》第二季剧情咬牙切齿。
屏幕上,悲壮的音乐渲染着某个角色的牺牲时刻。
“习惯就好啦,哥,” 盘腿坐在柔软地毯上的毅然接话道,他是老二,性格相对沉稳些。
他捏着一片薯片,眼睛没离开屏幕,“灵笼嘛,不就是一边发刀一边让你追着看?
这氛围营造,这打斗……” 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声长长的哈欠打断了。
发出哈欠的是李三水,年龄最小,此刻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深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抱枕。
他眼睛半眯着,被空调的冷风和剧情的沉重双重催眠,声音带着点迷糊的鼻音:“唔…是挺刀的……但马克队长…应该能…挺过去吧……” 话尾含糊不清。
房间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半,只有电视屏幕的光源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映照着专注、吐槽和昏昏欲睡三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空调的嗡嗡声是唯一的背景白噪音,与动漫里的厮杀声、悲鸣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毫无征兆地,电视屏幕猛地爆发出极其刺眼、吞噬一切的白光!
那不是画面变化,更像是一颗小太阳在屏幕深处炸开!
“哇啊!”
李三水惊叫一声,下意识把抱枕捂在脸上。
“我尼玛!”
宇无言猛地抬手挡住眼睛,身体后仰。
“靠什么鬼?!”
盘腿的毅然反应最快,但也只来得及侧过头,眼睛被强光刺得瞬间流泪。
那光芒并非一闪即逝,而是持续膨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嗡鸣,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吞没了空调的噪音,甚至盖过了动漫的原声。
冰冷的地板、柔软的沙发、空调的凉风……所有熟悉的感觉在万分之一秒内被粗暴地剥离。
三人感觉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揉碎,又猛地向外抛出!
失重感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连惊呼都无法完成。
砰!
砰!
砰!
三声沉闷的撞击几乎同时响起。
不是摔在自家地板上那种有弹性的触感,而是坚硬、粗糙、带着滚烫余温的坚硬地面。
强光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快得令人眩晕。
刺目的白光被一种昏暗、泛着诡异铁锈红的天光取代。
“呃……嘶……咳…咳咳……”三声痛呼和呛咳打破了死寂。
宇无言感觉自己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手掌撑地,立刻被掌心下粗粝、滚烫、像是被烈日烘烤了一整天的沙砾硌得生疼。
他甩着手,龇牙咧嘴地抬起头。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聚焦。
头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而是一片低垂、压抑、弥漫着不祥紫灰色雾霭的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烈、混杂着铁锈、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膻的怪味,干燥而呛人。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
左边,李三水像只受惊的虾米蜷缩着,正痛苦地揉着胳膊肘,脸上还残留着被强光闪到的迷茫和摔下来的疼痛,眼泪汪汪。
他怀里的抱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下粗糙的沙石。
右边,毅然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显然刚才的落地姿势最狼狈。
他正撑起上半身,顾不上擦掉脸上的灰土,眼神锐利得像鹰隼,快速扫视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连绵起伏的、寸草不生的暗红色沙丘,远处影影绰绰、巨大而扭曲的、像是某种生物巨大骸骨般的风化岩柱。
风刮过旷野,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这……” 宇无言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给***哪来了?
这还是国内吗?”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寻找那扇带来灾难的电视,或者那间熟悉的客厅。
身后,只有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而荒凉的赤色大地,一首延伸到被尘雾模糊的地平线。
那栋能隔绝酷暑、充满冷气、零食和动漫的温馨大楼,连同他们刚刚还沉浸其中的暑假日常,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