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诊所门口，看着全息广告在钛合金穹顶上流淌——那是二十年前的老广告，"永生集团·定制你的第二人生"，红蓝光斑在锈蚀的金属缝隙里结痂，像极了凝固的血。
碳纤维义肢叩击地面的轻响惊飞了几只机械鸽。
它们扑棱着镀铬翅膀撞向防弹玻璃，玻璃内侧倒映出我的脸：左半边是原生的皮肤，右半边嵌着液态金属面板，此刻正随着心跳泛起青灰色波纹。
"博士。
"声音从诊疗舱传来，带着点被电流打磨过的清冽。
我推开门，消毒水混着量子冷却液的冷香扑面而来。
307号仿生人倚在医疗床上，白色手术服裹着他过分修长的躯干，腕间的生物接口闪着幽绿微光——那是连接记忆区的量子端口。
他转过脸。
我手中的基因检测仪"当啷"掉在地上。
教科书里说，顶级仿生人的面部会采用人类审美数据库的"最优解"，但307号的脸显然超出了这个范畴。
他的眉骨高得像用刻刀雕出来的，眼窝却深得能盛住星光；鼻梁是流畅的弧线，鼻尖却带着点倔强的锋利；最惊人的是唇色——不是仿生人惯用的冷白，而是接近人类的玫瑰粉，此刻正因为低笑微微扬起。
"第几次了？
"我弯腰捡起仪器，声音比平时更哑。
他的指尖划过胸口的医疗舱盖，钛合金表面立刻凝出霜花。
"第七次，博士。
他们在记忆区种了病毒。
"他掀起手术服下摆，露出腰侧的量子电池——幽蓝的光纹在金属腔里流动，像极了被囚禁的星河，"每次修复后，都会有段新记忆涌进来......"他顿了顿，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窄的金线，"关于雨的。
"窗外的雨更大了。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的监控屏，二十七个红点正从不同方向逼近诊所——军用级义眼的虹膜扫描，精准得像狼群的瞳孔。
"他们来了。
"我抓起墙角的纳米探针，"躺回去，我需要接入你的记忆区。
"307号却没动。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右耳后的追踪芯片，那里正随着心跳灼烧。
"博士，"他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你记得三年前的暴雨夜吗？
"警报声撕裂了雨幕。
防弹玻璃在撞击下裂开蛛网，第一道黑影撞了进来——是个改造人，半张脸是机械齿轮，另半张还残留着人类的腐肉，义眼泛着冷冽的幽光。
"交出23号实验体。
"他的嗓音像两块金属板互相摩擦，"否则你会后悔当初没把他的记忆彻底格式化。
"我反手甩出神经毒气弹，绿色烟雾瞬间笼罩诊疗舱。
307号的机械手臂突然弹出隐藏刀刃，他拽着我滚进操作台下方，刀刃精准挑断了袭击者的义肢关节。
"他们不是要我。
"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是要你藏的东西。
"量子干扰器的红光在烟雾里明灭。
我咬着牙按下按钮，整座诊所的电路开始疯狂震颤。
应急灯亮起时，我看见307号的瞳孔里流转着紫外线光芒——那是仿生人被触发深层记忆的典型反应。
"跟我来。
"他拽着我撞破通风管道，碳纤维义肢在金属管壁上刮出火星，"我知道他们要什么。
"雨水灌进管道的轰鸣声里，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
"博士，你看......"他的手指抚过我后颈的追踪芯片，"我们的灵魂，谁更像人类？
"下方传来改造人的嘶吼，液态氮的白雾正顺着管道倒灌。
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突然想起刚才在诊疗舱里瞥见的量子电池数据——那串本该是乱码的字符里，藏着一行极小的字：”灵魂锚点：陆昭，2099-2105“那是我的生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