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堂会惊变锣鼓骤歇，氍毹上的石琳刚收了《牡丹亭》的水袖，堂屋正中的藤椅上，
男人突然开口。“换出戏。”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周遭的嗑瓜子声。石琳抬眼，
烛火映着那人军装上的铜扣，更映得眉骨那道疤亮得刺眼 —— 那是五年前，
表哥安珀为护她挡流氓，被菜刀划的。“唱《思凡》。” 安珀指尖敲了敲桌面，
目光直勾勾锁着她，“唱完来书房，带城防图。”石琳捏着水袖的手猛攥紧，指尖掐进掌心。
她是 “梅香班” 的青衣，更是地下党的 “眼线”，每次唱《牡丹亭》，
水袖夹层里都藏着情报。可今天是给国民党团长安珀唱堂会，他要的不是戏，是命。“团长，
” 班主王老板忙凑过去，陪着笑，“《思凡》是小旦的活，琳儿她……”“让她唱。
” 安珀从口袋里摸出块银元，“不够？”银元 “当啷” 砸在桌上，石琳深吸口气，
水袖一甩：“既然团长吩咐，民女唱。”胡琴再起，她开口唱 “小尼姑年方二八”，
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安珀。他怎么会是国民党团长？五年前他明明说 “内战打不得，
我要去寻能救中国的路”，然后背着包袱走了，杳无音讯。一曲终了，石琳卸了头面，
换了素衣往书房去。刚到门口，就见安珀背对着她，
手里捏着张照片 —— 是当年她和他在戏班门口的合影，照片边角都磨白了。
“你怎么会在这？” 石琳先开了口，声音发颤。安珀转过身，
把照片塞进她手里：“这话该我问你。梅香班的青衣，什么时候成了地下党的传声筒？
”石琳的心猛地一沉：“表哥，你……”“别叫我表哥。” 安珀打断她，
从抽屉里摸出张纸条，“明晚七点，戏院后巷，把城防图交给接头人。记住，
只认戴黑呢帽、穿蓝布衫的。”他把纸条递过来，石琳接的时候，
指尖触到他的手 —— 冰凉，像揣在雪地里。“为什么要城防图？” 她追问。安珀没答，
只说：“你按我说的做，保你安全。”2 纸条疑云回到戏班，石琳把自己关在化妆间。
桌上摊着两张纸：一张是安珀给的接头纸条，另一张是今早组织传的密信，
上面只有八个字：“伺机获取，勿露马脚”。她捏着安珀给的纸条，指腹反复蹭着纸面。
表哥当年是为了反对内战走的，现在怎么帮国民党要城防图？难道他变了？“琳儿，
该上妆了。” 师妹春桃敲门。石琳赶紧把纸条藏进胭脂盒，开门时，
却见春桃手里捏着个信封：“刚有人送来的，说是给你的。”信封上没署名，拆开一看，
里面是张泛黄的纸，字迹她一眼就认出来 —— 是安珀的。“别信他们，接头人是假的。
”短短十个字，石琳看得浑身发冷。谁是 “他们”？假接头人又是谁的人？“怎么了？
” 春桃见她脸色发白。“没事。” 石琳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口，“可能是认错人了。
”可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想起今早去接头点取密信时，
联络员 “老周” 特意叮嘱：“最近国民党查得紧，城防图是关键，拿到后立刻交，
别多问。”现在安珀说接头人是假的，老周又催着交货，她该信谁？入夜，戏班散了场，
石琳揣着纸条去了老周的住处 —— 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城防图的事，有眉目了？
” 老周正擦着煤油灯，头也没抬。
石琳犹豫了一下：“安珀团长…… 让我明晚去戏院后巷交货。”老周的手顿了顿，
抬头看她：“他没起疑？”“没有，可他……” 石琳想说纸条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安珀眉骨的疤，想起小时候他把唯一的糖给她，“他只是让我按时去。”“那就好。
” 老周松了口气，从柜台下摸出个布包，“这里面是假图，你先拿去应付。
真图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等你确认接头人身份，再换真的。”石琳接过布包，指尖冰凉。
假图？老周早就准备好了？“明晚记住，接头暗号是‘牡丹开了’，你答‘芍药未谢’。
” 老周又叮嘱，“要是有不对劲，就把布包扔了，往东边跑，有人接应。”从杂货铺出来，
晚风刮得石琳心口发慌。老周的话没毛病，可安珀的纸条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决定去戏院后巷踩点。后巷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边是高墙，墙上爬满了藤蔓。
石琳躲在拐角，看着巷口 —— 要是有埋伏，这里根本没地方躲。正看着，
突然听见脚步声。她赶紧缩到墙后，见两个穿黑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袖口别着枚银质徽章 —— 那是国民党特务的标记！石琳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他们怎么会来这？难道安珀说的是真的，接头人是特务？3 命运暴击第二天一早，
石琳刚起床，就见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琳儿姐，不好了！老周被抓了！”“什么？
” 石琳手里的梳子 “啪” 掉在桌上。“今早听街上人说，杂货铺被抄了，
老周被特务带走了，说是通共。” 春桃的声音发颤，“他们还问起你，说你常去杂货铺。
”石琳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老周被抓了？
那昨晚的假图…… 还有真图在哪？“琳儿姐，你没事吧？” 春桃拉着她的手，
“要不我们先躲躲？”石琳摇摇头，她得去找安珀。现在只有他能帮她。她换了身素衣，
往团部走。刚到门口，就被卫兵拦住：“干什么的？”“我找安珀团长，我是梅香班的石琳。
”卫兵进去通报，没多久就出来了：“团长让你进去。”书房里，安珀正看着地图，
见她进来，把地图卷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看见？”“老周被抓了。
” 石琳的声音发颤，“他们还问起我，表哥，我该怎么办？
”安珀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昨天让你别信他们，你偏不听。老周是组织里的内鬼，
他早就投靠了特务处。”“内鬼？” 石琳瞪大了眼睛，“可他给我假图，
还说有真图……”“假图是给你当诱饵的，真图根本不在他那。” 安珀走到她身边，
“特务处想借你的手拿到真图，再把你灭口。我昨天让你去接头，
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安排了谁。”石琳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老周是内鬼，
那组织里还有谁可信？“那真图在哪？” 她问。“在我这。” 安珀从抽屉里拿出个木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城防图，“我是地下党的‘夜莺’，三年前就潜伏在国民党里了。
老周一直怀疑我，这次是想借你的手把我拉出来。”石琳看着那张城防图，又看着安珀，
眼眶红了：“表哥，对不起，我昨天还怀疑你。”“没事，现在知道还不晚。
” 安珀把木盒盖上，“今晚七点，你还去戏院后巷。这次我会派人跟着你，等特务一出现，
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可是，组织那边……”“我已经联系上了上级，他们会派人接应你。
” 安珀拍了拍她的肩，“放心，这次不会有事。”从团部出来，石琳的心稍微定了点。
可她总觉得不对劲，老周被抓了，特务怎么还会按原计划来接头？4 巷口晚上六点半，
石琳揣着假图往戏院后巷走。天已经黑了，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像鬼火。她刚走进巷口，
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
是个戴黑呢帽、穿蓝布衫的男人 —— 正是安珀说的接头人打扮。“牡丹开了？
” 男人开口，声音沙哑。石琳攥紧了手里的布包：“芍药未谢。”男人伸手：“东西呢？
”石琳刚要递过去，突然听见一声枪响！男人猛地回头，
就见安珀带着几个士兵冲了进来：“不许动！”可那男人却突然从怀里摸出颗手榴弹，
拉了弦：“想抓我？没那么容易！”石琳吓得往后退，安珀一把把她拉到身后，
对着士兵喊：“快躲开！”就在手榴弹要炸的瞬间，一个黑影突然冲过来，把男人扑倒在地。
手榴弹 “轰” 的一声炸了，黑影和男人都倒在地上。石琳吓得闭紧了眼睛，等她睁开时，
见安珀蹲在黑影身边，脸色发白。“表哥，怎么了？” 她跑过去。安珀没说话，
只是把黑影翻过来 —— 是春桃！“春桃！” 石琳尖叫着扑过去，春桃的胸口在流血，
“你怎么会在这？”春桃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琳儿姐，
我…… 我是组织派来保护你的…… 老周是内鬼，我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 石琳的眼泪掉在春桃脸上。“我怕…… 怕你不信我……” 春桃的手垂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