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还吐？
"不锈钢保温桶砸在床头柜上，滚烫的小米粥溅在杨素兰浮肿的左脸。
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这声音刺激得王美云瞳孔发亮，染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掐住婆婆松垮的下颌继续灌米粥。
杨素兰脖子猛地后仰，发紫的嘴唇扭曲的张大，混着痰液的唾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
瘫痪的右手在床单上抓出五道指痕，左手僵首地垂在床上。
王美云冷眼看着这一幕，这场呛咳持续了整整两分钟。
李国强走进来，皱了皱眉，感受到母亲的视线他别开脸，喉结滚动，“要不把她送回老家吧。”
当初本来也是想着接她妈过来帮忙照顾孩子收拾家务，可如今……“晓琴问起来怎么办？”
王美云看出了丈夫的想法，心里看不上丈夫这副六亲不认的死样子倒也不反对这么做，自己的妈自己都不心疼难不成指望她心疼吗。
“不会的，她都恨死我妈了”杨素兰麻木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自打嫁入李家，便是噩梦的开端。
多少年来，她忍受着丈夫的暴戾、公婆的苛待，在拳脚与辱骂中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和公婆相继离世，她又含辛茹苦地将一双儿女拉扯大。
可如今，待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再无利用价值时，却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只是对不起她的晓琴，她满心悲凉——要是能重来一次，她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两口子连夜把杨素兰送回了农村老家又半夜偷偷走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村里留守的几个老人甚至不知道他家还有个人。
“妈，你真的要把我嫁给那个瘸子吗？
就为了两百块钱的彩礼？”
杨素兰的双肩被人抓着用力摇晃着，她觉得她的脑浆子都要被晃出来了。
抬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又活了？
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能动了！
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痛感让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看到眼前的女儿，又觉得万幸！
她的女儿还没结婚，还来得及。
“妈你说句话啊！
我还等着这钱娶媳妇呢，我能等你的大孙子能等吗？”
杨素兰朝着正在说话的大儿子看过去，想也没想一耳光打过去。
“不要脸的东西！
你为了自己结婚就要毁了你妹妹的一辈子？”
李国强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旁边的李晓琴都没反应过来。
李晓琴松了口气，庆幸母亲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是向着自己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
我是为了老李家的香火！
她早晚要嫁出去，嫁谁不是嫁。
更何况美云长得好，又在镇上供销社上班，肚子里还有你的孙子，断了老李家的香火我看你将来有什么脸下去见我爸！”
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作为长子以后既要养家糊口又要为老李家传宗接代家里人为他付出点怎么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听着这话杨素兰悔呀！
上辈子怎么就因为这么个畜生葬送了女儿的一辈子……“香火？”
杨素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条条疤痕“从我嫁进老李家过过什么好日子吗？
你爹当年每次喝了酒就把我往死里打，现在你为了个没成型的胚胎要卖了你妹妹？
这样从根上就烂了的香火断了也活该。”
“妈，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生气，美云现在怀孕了，他们家说了没有两百块钱就不让她嫁给我，我也是为了早点让你抱上大孙子啊，妈我求你了你替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喜欢她……”看出来杨素兰的态度强硬，李国强决定还是哄哄他妈，毕竟结婚的钱还得靠他妈给他凑齐，他妈也最吃他这一套。
“这个婚你有钱就结，没钱就自己想办法，少打你妹妹的主意”杨素兰说完就拽着李晓琴出了屋子，站在自家院子狠狠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真实！
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如今的自己才西十三岁，看着十九岁的女儿杨素兰红了眼睛。
“妈，您别着急，实在不行我去镇上找找工作，总能替大哥凑够钱的。”
李晓琴觉得按照她妈对大哥的疼爱来说肯定不会真的不管，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
“你哥的事不用你管，工作的事倒是得好好想想，留在村里种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现在自家有自己的地，只要不犯懒家家都能填饱肚子，但靠种地想要赚多少钱还是太难了。
屋里李国强听着屋外母女俩的对话气的砸了手边的搪瓷缸子。
杨素兰当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没理会，重来一回她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替自己活一次。
供销社后门，王美云今天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李国强话音刚落，就见王美云把搪瓷缸子砸在水泥台上。
缸身上"劳动最光荣"的红字磕掉一块漆。
"等等等！
孩子等得起吗？
"王美云一把扯开脖子上的纱巾，露出青紫的掐痕，"昨儿我爹拿擀面杖追着我打，说老王家不能出未婚先孕的破鞋！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掐住李国强手腕，"卫生所有新到的刮宫钳，你要不要看看？
"李国强盯着宣传单上"禁止包办婚姻"的标语，喉结在晒脱皮的脖颈上滚动。
裤兜里藏着包水果糖，原本是想哄美云开心的。
"张瘸子能给三百。
"王美云突然压低声音，"等晓琴过去，他叔还能给你弄个拖拉机手名额。
"蝉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李国强想起上个月在县农机站看见的东方红拖拉机。
穿劳动布工作服的驾驶员叼着大前门，烟灰弹在他补丁摞补丁的布鞋上。
"可晓琴才十九......""十九还小？
我表姐十六就换了两头猪！
"王美云突然抓起他左手按在自己小腹，"今早害喜吐的全是酸水，你要让我顶着大肚子嫁进来？
"她指甲深深陷进他虎口，"等胎动了，我爹就带人去你家祖坟泼黑狗血！
"李国强踉跄着撞上写满标语的砖墙，手握成拳"得让我妈点头......""榆木脑袋！
咱们把彩礼收了，事情定下，到时候不怕你妈不认。
"王美云胸有成竹地说。
在她看来，李国强是儿子，老李家的香火还得靠他，自然会比女儿重要。
李国强盯王美云手里的供销社账本，忽然认出这是王美云当售货员偷拿的公物。
他想起杨素兰常念叨的"偷针偷金"，话到嘴边变成："具体咋弄？
"王美云凑近他低声说"就说请晓琴帮我裁嫁衣，我提前跟张瘸子通个气，让他带人过来在后院等着接人......"旁边的巷子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李国强浑身一抖正想过去看看，刚转头就看到只野猫叼着老鼠窜过墙头。
"不锈钢保温桶砸在床头柜上，滚烫的小米粥溅在杨素兰浮肿的左脸。
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这声音刺激得王美云瞳孔发亮，染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掐住婆婆松垮的下颌继续灌米粥。
杨素兰脖子猛地后仰，发紫的嘴唇扭曲的张大，混着痰液的唾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
瘫痪的右手在床单上抓出五道指痕，左手僵首地垂在床上。
王美云冷眼看着这一幕，这场呛咳持续了整整两分钟。
李国强走进来，皱了皱眉，感受到母亲的视线他别开脸，喉结滚动，“要不把她送回老家吧。”
当初本来也是想着接她妈过来帮忙照顾孩子收拾家务，可如今……“晓琴问起来怎么办？”
王美云看出了丈夫的想法，心里看不上丈夫这副六亲不认的死样子倒也不反对这么做，自己的妈自己都不心疼难不成指望她心疼吗。
“不会的，她都恨死我妈了”杨素兰麻木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自打嫁入李家，便是噩梦的开端。
多少年来，她忍受着丈夫的暴戾、公婆的苛待，在拳脚与辱骂中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熬到丈夫和公婆相继离世，她又含辛茹苦地将一双儿女拉扯大。
可如今，待她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再无利用价值时，却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只是对不起她的晓琴，她满心悲凉——要是能重来一次，她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两口子连夜把杨素兰送回了农村老家又半夜偷偷走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村里留守的几个老人甚至不知道他家还有个人。
“妈，你真的要把我嫁给那个瘸子吗？
就为了两百块钱的彩礼？”
杨素兰的双肩被人抓着用力摇晃着，她觉得她的脑浆子都要被晃出来了。
抬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又活了？
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能动了！
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疼痛感让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看到眼前的女儿，又觉得万幸！
她的女儿还没结婚，还来得及。
“妈你说句话啊！
我还等着这钱娶媳妇呢，我能等你的大孙子能等吗？”
杨素兰朝着正在说话的大儿子看过去，想也没想一耳光打过去。
“不要脸的东西！
你为了自己结婚就要毁了你妹妹的一辈子？”
李国强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旁边的李晓琴都没反应过来。
李晓琴松了口气，庆幸母亲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是向着自己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
我是为了老李家的香火！
她早晚要嫁出去，嫁谁不是嫁。
更何况美云长得好，又在镇上供销社上班，肚子里还有你的孙子，断了老李家的香火我看你将来有什么脸下去见我爸！”
越说越觉得理所当然，自己作为长子以后既要养家糊口又要为老李家传宗接代家里人为他付出点怎么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听着这话杨素兰悔呀！
上辈子怎么就因为这么个畜生葬送了女儿的一辈子……“香火？”
杨素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条条疤痕“从我嫁进老李家过过什么好日子吗？
你爹当年每次喝了酒就把我往死里打，现在你为了个没成型的胚胎要卖了你妹妹？
这样从根上就烂了的香火断了也活该。”
“妈，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生气，美云现在怀孕了，他们家说了没有两百块钱就不让她嫁给我，我也是为了早点让你抱上大孙子啊，妈我求你了你替我想想办法，我真的喜欢她……”看出来杨素兰的态度强硬，李国强决定还是哄哄他妈，毕竟结婚的钱还得靠他妈给他凑齐，他妈也最吃他这一套。
“这个婚你有钱就结，没钱就自己想办法，少打你妹妹的主意”杨素兰说完就拽着李晓琴出了屋子，站在自家院子狠狠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真实！
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如今的自己才西十三岁，看着十九岁的女儿杨素兰红了眼睛。
“妈，您别着急，实在不行我去镇上找找工作，总能替大哥凑够钱的。”
李晓琴觉得按照她妈对大哥的疼爱来说肯定不会真的不管，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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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自家有自己的地，只要不犯懒家家都能填饱肚子，但靠种地想要赚多少钱还是太难了。
屋里李国强听着屋外母女俩的对话气的砸了手边的搪瓷缸子。
杨素兰当然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没理会，重来一回她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替自己活一次。
供销社后门，王美云今天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李国强话音刚落，就见王美云把搪瓷缸子砸在水泥台上。
缸身上"劳动最光荣"的红字磕掉一块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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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等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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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突然掐住李国强手腕，"卫生所有新到的刮宫钳，你要不要看看？
"李国强盯着宣传单上"禁止包办婚姻"的标语，喉结在晒脱皮的脖颈上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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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瘸子能给三百。
"王美云突然压低声音，"等晓琴过去，他叔还能给你弄个拖拉机手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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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国强想起上个月在县农机站看见的东方红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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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姐十六就换了两头猪！
"王美云突然抓起他左手按在自己小腹，"今早害喜吐的全是酸水，你要让我顶着大肚子嫁进来？
"她指甲深深陷进他虎口，"等胎动了，我爹就带人去你家祖坟泼黑狗血！
"李国强踉跄着撞上写满标语的砖墙，手握成拳"得让我妈点头......""榆木脑袋！
咱们把彩礼收了，事情定下，到时候不怕你妈不认。
"王美云胸有成竹地说。
在她看来，李国强是儿子，老李家的香火还得靠他，自然会比女儿重要。
李国强盯王美云手里的供销社账本，忽然认出这是王美云当售货员偷拿的公物。
他想起杨素兰常念叨的"偷针偷金"，话到嘴边变成："具体咋弄？
"王美云凑近他低声说"就说请晓琴帮我裁嫁衣，我提前跟张瘸子通个气，让他带人过来在后院等着接人......"旁边的巷子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李国强浑身一抖正想过去看看，刚转头就看到只野猫叼着老鼠窜过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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