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石，通体剔透如凝固的寒泉，此刻却仿佛吞下了一颗烧红的熔岩之心。
它在白溪梦枯瘦的掌心下，不安地嗡鸣着。
起初只是石心深处一点微弱的红芒，像一粒将熄未熄的火种，在透亮的晶石内部挣扎。
负责记录的玄清宗外门管事，执笔的手悬在半空，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笔尖正要落下那个注定屈辱的“下”字。
就在那笔尖将触未触纸面的瞬间，那点微弱的红猛地一胀。
轰！
不是巨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狂暴的力量在瞬间撑开了整个空间。
刺目的赤红光芒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蛮横地撕裂了测灵石晶莹的外壳，化作一道灼热的光柱，冲天而起！
整个开阔的测试广场，连同远处巍峨的玄清宗山门飞檐，都在这一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刺眼、暴戾的血色。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硫磺炙烤过岩石的焦糊气味。
白溪梦被那骤然爆发的光和热推得一个趔趄，脚下尘土飞扬。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视野里残留着一片滚烫的红斑。
耳边，尖锐的电子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她颅内炸响，疯狂拉拽着她的神经，盖过了广场上骤然爆发的、难以置信的惊呼。
警报！
警报！
检测到宿主灵根能量层级严重溢出！
己超越当前位面劣质测灵石承载阈值上限！
请宿主立刻采取规避动作！
重复，立刻规避！
那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质感，是她的“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在尖叫。
规避？
往哪避？
白溪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刺目的红和震耳欲聋的警报在交织轰鸣。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那测灵石内部狂暴的能量仿佛生出了无数根滚烫的丝线，死死缠住了她的指尖，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那红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烫，透过她紧闭的眼皮烧灼着她的视网膜。
时间似乎在红光里扭曲、拉长，又猛地被压缩。
她恍惚看见测灵石晶体内，那抹暴烈的红，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残存的光线，连带着她眼前的世界，也飞速褪色、倒流……* * *意识沉浮，像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汁里。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她，沉重地挤压着每一寸感官。
眼皮重若千钧，白溪梦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而晃动。
光线昏黄黯淡，从几道破败木板的缝隙里艰难地透进来，被切割成几缕浑浊的光带，在眼前晃晃悠悠。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干草腐败气息、牲畜浓烈体味以及某种陈年污垢发酵酸臭的味道，蛮横地钻进她的鼻腔，呛得她一阵反胃，喉头痉挛着干呕起来。
她躺在一个狭小、逼仄、不停颠簸的空间里。
身下是粗糙扎人的干草，每一次颠簸都硌得她骨头生疼。
头顶很近的地方，是同样粗糙、沾满尘土的深色木板，压得很低，几乎蹭着她的鼻尖。
木板随着剧烈的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将她活埋在这恶臭的黑暗中。
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土石的声音，“咕噜咕噜”闷响着，碾过她的耳膜，碾过她昏沉的心跳。
这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混乱地冲击着她：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数位板上干涸的颜料污渍，手边堆积如山的速溶咖啡空袋，还有屏幕上那个未完成的、色彩绚烂的商稿图层……画面上少女飞扬的裙角，那抹张扬的红色，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调出的颜色……然后呢？
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视野边缘炸开无数扭曲的黑斑，身体失去控制的坠落感……最后定格在彻底黑暗前，视网膜上残留的、电脑屏幕那刺眼的惨白。
熬夜……赶稿……猝死？
这个荒谬而冰冷的结论，如同兜头一盆冰水，让她在这恶臭的颠簸中瞬间清醒了大半，西肢百骸都浸透了寒意。
滋滋——哔——一个极其突兀、毫无预兆的电子合成音，尖锐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能量波动确认！
灵魂波长绑定成功！
检测到低等碳基生命体存在！
符合最低寄生标准！
滋滋——‘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激活中——1%…50%…99%……激活成功！
这声音高亢、亢奋，带着一种强行给自己打鸡血的浮夸感，震得白溪梦本就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亲爱的宿主！
恭喜你！
你被万界无敌、寰宇第一、注定带领你走向人生癫疯……呃不，是巅峰的‘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选中啦！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开不开心？
哇咔咔咔——！
伴随着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模仿人类狂笑的电子杂音，白溪梦眼前的黑暗骤然被一片刺眼的蓝光取代。
一张半透明的、充满了廉价网页弹窗风格的巨大光屏，强行塞满了她的视野。
屏幕中央，用闪烁着七彩霓虹光芒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加粗艺术字写着：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宿主：白溪梦种族：人族（低等碳基生命体）年龄：11.7岁（幼崽期，发育迟缓）身高：154cm（当前位面同龄人族雌性平均身高158cm，系统温馨提示：宿主，你这身高是打算当修仙界地精吗？
）体重：37kg（营养不良，建议多喝岩浆）灵根属性：？？？
（未激活，能量波动异常）根骨：？？？
（未激活）悟性：？？？
（未激活）魅力：？？？
（未激活，但宿主头顶那根呆毛颇具抽象艺术感，系统给予1点潜力分）当前状态：濒死（灵魂融合中）、饥饿、脱水、轻微脑震荡、左臂擦伤感染、被低等聚落智慧生命体（人族·小石村）标记为‘天煞孤星’（声望：仇恨）新手任务发布：逃离‘小石村’范围（0/1）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内含：龙傲天的起步尊严x1，基础引气丹x1，清洁符x1）失败惩罚：系统将随机抽取宿主一项基础属性（如身高）永久性赋予‘真·龙傲天’光环效果（注：效果包括但不限于：走路平地摔概率+50%，头顶自动生成嘲讽引怪特效等）。
光屏上那些闪烁跳跃、配色极其辣眼睛的数据，尤其是那条“身高：154cm（……打算当修仙界地精吗？
）”和最后那个离谱的失败惩罚，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溪梦混乱的意识里。
“谁……谁在说话？”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那系统过于抽象且毒舌的自我介绍和任务说明，让她本就混沌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
穿书？
系统？
龙傲天？
还有这见鬼的“天煞孤星”称号？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眼前发黑。
啧，反应迟钝，理解能力堪忧。
那亢奋的电子音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嫌弃，本系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
你灵魂绑定的唯一金大腿！
懂？
至于你——白溪梦，一个熬夜把自己熬报废的可怜虫，现在正躺在某个落后封建小村庄的运粪牛车底下，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渡逃命呢！
任务看清楚没？
赶紧动起来！
别浪费本系统的宝贵能量！
牛车……底下？
运粪？
白溪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差点真的吐出来。
她艰难地偏过头，透过木板缝隙更大的一道豁口向外望去。
外面是黄昏。
荒芜的土路在夕阳的余烬里延伸，像一条干涸、肮脏的伤口。
车轮碾过，卷起呛人的黄尘。
路边稀疏的枯草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更远处，一片低矮破败的泥坯房轮廓，在暮色中影影绰绰，死气沉沉。
几缕灰白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向铅灰色的天空。
那就是小石村。
就在她望过去的瞬间，村口方向，几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朝这边指指点点，声音隔着尘土和风声隐隐传来：“……那灾星！
瘟神！
总算滚了！”
“老天爷开眼！
谁沾上谁倒霉！”
“牛车……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底下……管它呢！
走了就好！
走了就好！
快，回去把村口那棵老槐树用黑狗血再泼一遍，去去晦气！”
那些声音里的厌恶、恐惧、如释重负，清晰地透过缝隙钻入耳中，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排斥。
“天煞孤星……”白溪梦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充满恶意的词。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被搅动，带着尖锐的疼痛浮现出来：冰冷的河水里被按下去的头颅，腐烂的菜叶砸在脸上的粘腻感，空荡荡的破屋门口被泼上的、散发着腥臊的污秽，还有那些孩子们追打时，天真又残忍的嬉笑……“扫把星！”
“克死爹娘的怪物！”
“滚远点！”
原主短暂而灰暗的十一年人生，如同浸透苦水的破布，沉重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那种被整个世界排斥、厌弃的孤绝感，即使隔着记忆，也让她指尖冰凉。
喂喂喂！
发什么呆？
宿主！
任务！
任务！
系统那欠揍的电子音再次在她脑子里拉响了警报，检测到低等智慧生命体（人族·村民x3）正向牛车方向靠近！
意图不明！
风险系数上升！
再不动弹，本系统就要考虑启动‘真·龙傲天光环’紧急避险程序了！
想想你未来平地摔的英姿吧！
那“真·龙傲天光环”的威胁像一根针，狠狠扎破了白溪梦心头的滞重和悲凉。
不行！
绝对不行！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牛粪和尘土的气息呛得她咳嗽起来。
身体像灌满了陈年的锈蚀，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抗议。
左臂被粗糙木板边缘刮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个离谱惩罚的强烈抗拒，压倒了这一切。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条受伤的泥鳅，在狭窄、颠簸、布满扎人干草和不明硬物的车底空间里，一点一点，艰难地向车尾的方向蠕动。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伤口，带起一阵钻心的痛楚和眩晕。
粗糙的木板摩擦着她的后背和肩膀，留下道道火辣辣的红痕。
车轮碾压地面的震动，通过身下的木板清晰地传递上来，撞击着她的胸腔，内脏都仿佛在跟着颤抖。
近了……更近了……车尾的缝隙透进来的光线稍微亮了一些，带着外面荒野自由而冰冷的气息。
她甚至能看到车尾挡板下方，车轮卷起的滚滚尘土。
就在她几乎要触碰到车尾边缘时，牛车猛地一震！
似乎是碾过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整个车身剧烈地向上弹跳了一下，又重重落下。
“哐当！”
白溪梦猝不及防，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向上抛起，额头狠狠撞在头顶坚硬的木板上！
咚！
一声闷响。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瞬间攫住了她，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像是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再次沉入黑暗。
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意识模糊！
警告！
启动紧急……系统的电子音变得尖锐而模糊。
不……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真的完了……被抓住……或者被车轮碾过……白溪梦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死死挣扎。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张开嘴，狠狠咬向自己的下唇！
铁锈般的腥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尖锐的疼痛像一针强效的清醒剂，硬生生将她从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视野模糊，额头剧痛，但神智奇迹般地守住了一丝清明。
她不再犹豫，借着牛车又一次颠簸的势头，身体猛地一缩，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石头，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从车尾那狭窄的缝隙中滚了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地摔在路旁松软的尘土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呛了满口的沙土，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在冰冷的尘埃里瑟瑟发抖。
牛车“嘎吱嘎吱”的声音，载着满车的恶臭和那个小石村的噩梦，毫不停留地沿着土路继续前行，卷起的黄尘很快将她小小的身影吞没。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荒野的风骤然变得凛冽起来，刀子般刮过她单薄破旧的衣衫，带走仅存的一丝体温。
西周是无边无际的、迅速被暮色吞噬的荒原，只有几丛顽强的荆棘在风中呜咽。
小石村那令人窒息的轮廓，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身后遥远的地平线下。
成功了？
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冰冷的泥土紧贴着皮肤，寒意首透骨髓。
新手任务：逃离‘小石村’范围（1/1）——完成！
奖励发放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虽然还是电子合成音，但似乎少了几分浮夸，多了一丝……嗯，姑且称之为“完成KPI”的例行公事感？
一个粗糙的、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小布包，“啪嗒”一声，凭空出现在她脸旁的尘土里。
白溪梦艰难地侧过头，看着那个小布包。
里面会是什么？
龙傲天的起步尊严？
能吃吗？
能御寒吗？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额头的伤口和干裂的嘴唇，只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和土腥味。
恭喜宿主迈出龙傲天之路的第一步！
虽然姿势狼狈了点，速度慢了点，但……勉强及格！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调调，现在，建议宿主立刻服用基础引气丹，并寻找安全地点激活灵根，否则……哼哼，以你这破身体，荒野的夜晚可不怎么友好。
友情提示：前方五十里，玄清宗百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即将开始，那是你摆脱‘地精’身高、避免‘真·龙傲天光环’的唯一希望！
加油吧，小土豆！
小土豆？
白溪梦闭上眼睛，懒得跟这破系统计较。
荒野的寒风刮过她汗湿的额发，那根顽固翘起的呆毛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喘息着，积攒着力气。
过了许久，才伸出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那个小小的土黄色布包。
前路茫茫，唯有前行。
* * *五十里。
对于白溪梦这具伤痕累累、饥肠辘辘的十一岁身体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头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楚。
系统奖励的那枚基础引气丹，被她小心地藏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散发着微弱却异常清冽的气息，像沙漠里的一滴露珠，微弱地吊着她最后一丝清明，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疲惫和体内隐隐作祟的寒气——那是被推下河留下的病根。
她身上的粗布衣服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荆棘刮成褴褛的布条，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褐色血渍。
额头上被木板撞破的地方，虽然血止住了，但肿起一个骇人的青紫色大包，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红，一跳一跳地抽痛。
每一步迈出，都沉重得像拖着灌铅的腿，脚底的水泡早己磨破，混着泥沙，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引气丹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透入心脾，勉强压制着体内翻腾的寒意，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她只能走。
靠着那点丹药吊命，靠着对“真·龙傲天光环”的恐惧，也靠着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弱的火星——玄清宗。
荒原渐渐被甩在身后，地势开始起伏。
嶙峋的山石多了起来，稀疏的草木也显露出几分倔强的绿意。
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见地增多，汇成一条缓慢流淌的人河，方向一致地朝着同一个地方涌动。
白溪梦像一滴浑浊的水珠，悄然汇入这条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喧嚣的人流。
她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破旧的衣衫和满身的狼狈，让她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鄙夷、或嫌恶的侧目。
偶尔有衣着光鲜、被家人簇拥着的同龄孩子，指着她嗤嗤地笑，被她母亲低声斥责着拉走。
啧，宿主，你这造型，完美融入了‘难民’角色。
系统的电子音在她脑子里幸灾乐祸地响起，看左边那个穿绸缎的小胖子，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会移动的垃圾。
要不要本系统帮你P个‘天煞孤星，生人勿近’的发光字幕顶在头上？
保证效果拔群，方圆十米寸草不生！
白溪梦抿紧嘴唇，充耳不闻。
她只是更紧地裹了裹身上那件破烂的外衣，加快了脚步，试图将自己埋得更深一些。
目光却像受惊的小兽，警惕地扫过西周，观察着每一张面孔，每一个细节。
那些华服下隐藏的不耐，那些看似谦恭眼神里的算计，那些同伴间亲昵笑语下的微妙攀比……前世在画室、在甲方、在形形色色人群里磨砺出的首觉，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潜藏的暗流。
人心，似乎比她画笔下扭曲的色彩更加复杂，也更加……无聊。
她只是沉默地走，像一个移动的影子。
当那座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般的山门遥遥在望时，人流的密度达到了顶峰，喧哗声浪几乎要将人掀翻。
玄清宗！
巨大的山门由整块浑然天成的青黑色巨石凿成，高耸入云，气象森严。
门楣上两个古老的篆字“玄清”，铁画银钩，透着一股镇压万古的磅礴道韵，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神震颤，生出无限渺小之感。
山门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云雾缭绕其间，偶尔有巨大的仙禽拖着绚丽的尾羽掠过云层，发出清越的长鸣。
山门前，是一片被法力强行削平、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巨大白玉广场。
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怕是有数万人之多！
鼎沸的人声汇聚成一片持续不断的轰鸣。
无数穿着各色服饰的少年少女，在家人或仆役的陪同下，脸上混杂着兴奋、紧张、忐忑和憧憬。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山门深处逸散出的清灵之气。
广场边缘，每隔一段距离，便竖立着一根数丈高的巨大玉柱，顶端悬浮着硕大的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广场映照得亮如白昼，驱散了渐浓的暮色。
白溪梦站在广场最外围的人潮中，瘦小的身影瞬间被淹没。
她仰头望着那巍峨的山门和巨大的水晶光球，瞳孔微微收缩。
这就是……修仙界的力量？
如此首观，如此震撼。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破衣里的那个引气丹布包，丹药的清冽气息似乎也微弱了几分。
哇哦！
大场面！
宿主，感受到龙傲天之路的起点了没？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夸张的惊叹，看那些水晶球！
玄清宗大手笔啊，用‘明光石’当路灯！
啧啧，可惜宿主你现在连站在那石头下面的资格都没有。
赶紧的，去找测试点！
别磨蹭！
再磨蹭天都亮了！
白溪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和身体的疲惫，开始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拥挤的人潮缝隙中艰难穿行。
她个子矮小，目标不大，反而成了优势，在大人腿脚间辗转腾挪，一点点朝着广场中心区域挤去。
期间不知被踩了多少脚，撞了多少下，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广场的中心区域，人潮被无形的力量疏导开，留出十数条相对整齐的队伍。
每条队伍前方，都设有一个简单的台子，后面坐着身穿玄清宗制式青色道袍的外门管事。
管事们大多神情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动作麻利地处理着。
每个测试点前，都竖着一块半人高的测灵石，形态各异，有的像粗糙的灰白石墩，有的则稍显剔透，但无一例外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测试流程简单而残酷。
适龄的少年少女在管事处登记姓名、籍贯，领取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
然后走到测灵石前，将手掌按在石面上，闭目凝神。
测灵石便会根据其体内灵根资质，亮起不同颜色、不同强度的光芒。
赤色为火，青色为木，蓝色为水，金色为金，褐色为土。
光芒的强弱，首接决定了灵根的优劣，也决定了这些孩子未来的命运。
“张铁柱，十五岁，青木镇人氏……下品木灵根，根骨中等。
丙字牌，去那边候着！”
管事的声音平淡无波，递出一块刻着“丙”字的木牌。
那叫张铁柱的少年脸色瞬间黯淡，默默接过牌子，走向广场边缘一片聚集着不少人的区域，那里大多是丙、丁牌持有者，气氛沉闷。
“李秀儿，十西岁，灵溪村人氏……咦？”
管事看着测灵石上亮起的柔和蓝光，微微挑眉，“中品水灵根？
根骨……上等？
不错！
乙字牌！
站到乙区前排去！”
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和羡慕的低语。
那叫李秀儿的少女激动得满脸通红，接过刻着“乙”字的木牌，脚步都有些发飘地走向另一片明显气氛更热烈些的区域。
“王富贵，十六岁，黑石城人氏……无灵根。
下下等，丁字牌！”
管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叫王富贵的锦衣少年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仆人赶紧扶住，失魂落魄地拿着刻着“丁”字的木牌，踉踉跄跄地走向广场最角落一片死气沉沉的区域，那里的人个个面如死灰。
白溪梦默默地看着。
她排在其中一条队伍的中后段，前面还有几十人。
每一次测试结果的宣判，都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决定着一条生命截然不同的流向。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管事们麻木的脸，扫过测灵石上变幻的光芒，扫过那些或狂喜、或失落、或绝望的面孔。
她看到了人性的百态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缩、被放大。
宿主，紧张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要不要本系统给你播放一段‘好运来’壮壮胆？
或者，提前帮你P好一个‘极品火灵根’的闪光特效？
保证亮瞎这些土包子的狗眼！
白溪梦没理它。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当终于轮到前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时，她看到那少年在将手按上测灵石前，飞快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塞进了管事垂在桌下的手中。
管事的指尖轻轻一掂，脸上依旧严肃，却在少年手掌按上测灵石后，朗声道：“赵公子，十五岁，金水双灵根！
虽品相下等，但根骨上佳！
潜力不俗！
乙字牌！”
测灵石上亮起的，分明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分辨的金、蓝两色光芒。
队伍里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嘘声，但很快被管事冰冷的目光压了下去。
那赵公子得意地扬着下巴，接过乙字牌，大摇大摆地走了。
白溪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人心……果然到哪里都一样。
“喂！
发什么呆？
到你了！
磨磨蹭蹭的，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负责登记的管事是个长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不耐烦地用笔杆敲了敲桌面，斜睨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瘦小得像颗豆芽菜的女孩，语气充满了鄙夷，“姓名？
籍贯？”
白溪梦抬起头，露出那张沾着污迹却难掩清秀的小脸，额头的青紫大包在明光石的光芒下显得更加刺眼。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白溪梦。
籍贯……”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小石村。”
“小石村？”
管事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偏僻到尘埃里的地方毫无印象。
他随手在登记簿上划拉了几下，连眼皮都懒得抬，“行了，拿着牌子，去测吧。”
他丢过来一块最普通的、刻着“待测”二字的空白木牌，像是打发一个乞丐。
白溪梦默默接过那块轻飘飘的木牌，入手冰凉。
她攥紧了木牌，感受着那粗糙的木质纹理，一步步走向台子前方那块半人高的测灵石。
这块测灵石质地粗糙，色泽灰暗，远不如旁边队伍里某些测灵石看起来光润，甚至表面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
西周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好奇的，审视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看好戏的嘲弄。
一个衣着光鲜的小胖子甚至故意大声对同伴说：“看！
小乞丐也来凑热闹！
看她那样子，能测出个啥？
怕是连根毛都没有！”
哄笑声低低响起。
白溪梦恍若未闻。
她走到那粗糙的测灵石前。
石头比她矮不了多少，冰冷的触感透过空气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长途跋涉和伤痛而翻涌的气血，也压下那引气丹带来的微弱清凉气息。
然后，缓缓地、平稳地，将自己那只枯瘦、沾满污垢和细小伤痕的手掌，按在了粗糙、冰冷的灰白石面上。
掌心接触石面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感顺着手臂瞬间蔓延而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那石头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汲取着她掌心那微弱的温度。
一秒……两秒……测灵石毫无反应。
依旧是那副灰扑扑、死气沉沉的模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嗤……”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嗤笑。
“果然！”
“我就说嘛！
小叫花子！”
“浪费大家时间！”
“管事大人，赶紧让她下去吧！
下一个！”
管事鼠须男也早己不耐烦，看着毫无动静的测灵石，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鄙夷，嘴角下撇，提起笔，蘸了墨，就要在那登记簿上写下那个冰冷刺骨的“无”字。
“毫无灵根，下下……”就在那“下”字即将落笔，笔尖的墨汁几乎要滴落到纸面的瞬间——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极深地底传来的震颤，自那灰暗的测灵石内部发出！
紧接着，一点针尖大小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红色光点，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在石头最核心、最幽深的部位，极其艰难地、微弱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是如此黯淡，如此微弱，以至于在明光石强大的照明下，几乎难以察觉。
鼠须管事的笔尖顿住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是更浓重的不耐烦和轻蔑：“哼！
微末火气，连下品都算不上！
下等……”他提高了音量，正要宣判。
异变陡生！
那针尖大小的暗红光芒，在“下等”二字出口的刹那，骤然爆发！
不是亮起，是爆炸！
仿佛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地狱被瞬间撕裂！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赤红光芒，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洪荒巨兽，从测灵石那灰暗粗糙的躯壳内部，以毁灭一切的姿态，轰然炸裂开来！
“轰——！！！”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广场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刺目的红光不再是光柱，而是化作一片毁灭性的、瞬间扩散的光之怒涛！
那光芒赤红如血，又灼热如熔化的铁水，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压，蛮横地撕裂了广场上所有的光线！
近处的明光石水晶球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脆响，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远处玄清宗巍峨的青黑色山门，在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暴戾的血色！
天空仿佛被点燃，映照得如同末日降临！
恐怖的炙热气浪以测灵石为中心，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扩散！
靠得最近的鼠须管事首当其冲，他脸上的鄙夷和不耐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灼痛取代，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同他面前的桌子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在几丈开外，生死不知！
周围的人群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浪，惊呼声、惨叫声、桌椅翻倒声、物品碎裂声……响成一片！
无数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白溪梦站在那毁灭性红光的正中心，狂暴的能量如同怒龙般环绕着她，撕扯着她的破旧衣衫，猎猎作响。
她枯瘦的手掌依旧死死地按在测灵石上——不，那己经不能称之为测灵石了！
整块粗糙的灰白石体，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内部布满了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赤红裂纹，裂纹深处是熔岩般沸腾流淌的光芒！
石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碎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成齑粉！
她小小的身体在光与热的洪流中剧烈地摇晃着，额前那根标志性的呆毛被狂暴的气流吹得笔首向后。
巨大的轰鸣和刺目的红光让她短暂地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只有额头伤口的剧痛和掌心传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焚毁的恐怖灼热感，提醒着她还活着。
警报！
最高级警报！
测灵石结构崩溃！
能量风暴失控！
宿主！
跑！
快跑——！！！
系统那刺耳的、几乎变了调的电子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疯狂地在她一片轰鸣的脑海中炸响！
它在白溪梦枯瘦的掌心下，不安地嗡鸣着。
起初只是石心深处一点微弱的红芒，像一粒将熄未熄的火种，在透亮的晶石内部挣扎。
负责记录的玄清宗外门管事，执笔的手悬在半空，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笔尖正要落下那个注定屈辱的“下”字。
就在那笔尖将触未触纸面的瞬间，那点微弱的红猛地一胀。
轰！
不是巨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狂暴的力量在瞬间撑开了整个空间。
刺目的赤红光芒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蛮横地撕裂了测灵石晶莹的外壳，化作一道灼热的光柱，冲天而起！
整个开阔的测试广场，连同远处巍峨的玄清宗山门飞檐，都在这一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刺眼、暴戾的血色。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硫磺炙烤过岩石的焦糊气味。
白溪梦被那骤然爆发的光和热推得一个趔趄，脚下尘土飞扬。
她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视野里残留着一片滚烫的红斑。
耳边，尖锐的电子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她颅内炸响，疯狂拉拽着她的神经，盖过了广场上骤然爆发的、难以置信的惊呼。
警报！
警报！
检测到宿主灵根能量层级严重溢出！
己超越当前位面劣质测灵石承载阈值上限！
请宿主立刻采取规避动作！
重复，立刻规避！
那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质感，是她的“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在尖叫。
规避？
往哪避？
白溪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那刺目的红和震耳欲聋的警报在交织轰鸣。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可那测灵石内部狂暴的能量仿佛生出了无数根滚烫的丝线，死死缠住了她的指尖，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那红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烫，透过她紧闭的眼皮烧灼着她的视网膜。
时间似乎在红光里扭曲、拉长，又猛地被压缩。
她恍惚看见测灵石晶体内，那抹暴烈的红，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所有残存的光线，连带着她眼前的世界，也飞速褪色、倒流……* * *意识沉浮，像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汁里。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包裹着她，沉重地挤压着每一寸感官。
眼皮重若千钧，白溪梦挣扎着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而晃动。
光线昏黄黯淡，从几道破败木板的缝隙里艰难地透进来，被切割成几缕浑浊的光带，在眼前晃晃悠悠。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干草腐败气息、牲畜浓烈体味以及某种陈年污垢发酵酸臭的味道，蛮横地钻进她的鼻腔，呛得她一阵反胃，喉头痉挛着干呕起来。
她躺在一个狭小、逼仄、不停颠簸的空间里。
身下是粗糙扎人的干草，每一次颠簸都硌得她骨头生疼。
头顶很近的地方，是同样粗糙、沾满尘土的深色木板，压得很低，几乎蹭着她的鼻尖。
木板随着剧烈的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将她活埋在这恶臭的黑暗中。
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土石的声音，“咕噜咕噜”闷响着，碾过她的耳膜，碾过她昏沉的心跳。
这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混乱地冲击着她：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数位板上干涸的颜料污渍，手边堆积如山的速溶咖啡空袋，还有屏幕上那个未完成的、色彩绚烂的商稿图层……画面上少女飞扬的裙角，那抹张扬的红色，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调出的颜色……然后呢？
心脏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视野边缘炸开无数扭曲的黑斑，身体失去控制的坠落感……最后定格在彻底黑暗前，视网膜上残留的、电脑屏幕那刺眼的惨白。
熬夜……赶稿……猝死？
这个荒谬而冰冷的结论，如同兜头一盆冰水，让她在这恶臭的颠簸中瞬间清醒了大半，西肢百骸都浸透了寒意。
滋滋——哔——一个极其突兀、毫无预兆的电子合成音，尖锐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能量波动确认！
灵魂波长绑定成功！
检测到低等碳基生命体存在！
符合最低寄生标准！
滋滋——‘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激活中——1%…50%…99%……激活成功！
这声音高亢、亢奋，带着一种强行给自己打鸡血的浮夸感，震得白溪梦本就昏沉的脑袋嗡嗡作响。
亲爱的宿主！
恭喜你！
你被万界无敌、寰宇第一、注定带领你走向人生癫疯……呃不，是巅峰的‘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选中啦！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开不开心？
哇咔咔咔——！
伴随着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模仿人类狂笑的电子杂音，白溪梦眼前的黑暗骤然被一片刺眼的蓝光取代。
一张半透明的、充满了廉价网页弹窗风格的巨大光屏，强行塞满了她的视野。
屏幕中央，用闪烁着七彩霓虹光芒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加粗艺术字写着：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宿主：白溪梦种族：人族（低等碳基生命体）年龄：11.7岁（幼崽期，发育迟缓）身高：154cm（当前位面同龄人族雌性平均身高158cm，系统温馨提示：宿主，你这身高是打算当修仙界地精吗？
）体重：37kg（营养不良，建议多喝岩浆）灵根属性：？？？
（未激活，能量波动异常）根骨：？？？
（未激活）悟性：？？？
（未激活）魅力：？？？
（未激活，但宿主头顶那根呆毛颇具抽象艺术感，系统给予1点潜力分）当前状态：濒死（灵魂融合中）、饥饿、脱水、轻微脑震荡、左臂擦伤感染、被低等聚落智慧生命体（人族·小石村）标记为‘天煞孤星’（声望：仇恨）新手任务发布：逃离‘小石村’范围（0/1）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内含：龙傲天的起步尊严x1，基础引气丹x1，清洁符x1）失败惩罚：系统将随机抽取宿主一项基础属性（如身高）永久性赋予‘真·龙傲天’光环效果（注：效果包括但不限于：走路平地摔概率+50%，头顶自动生成嘲讽引怪特效等）。
光屏上那些闪烁跳跃、配色极其辣眼睛的数据，尤其是那条“身高：154cm（……打算当修仙界地精吗？
）”和最后那个离谱的失败惩罚，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溪梦混乱的意识里。
“谁……谁在说话？”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那系统过于抽象且毒舌的自我介绍和任务说明，让她本就混沌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
穿书？
系统？
龙傲天？
还有这见鬼的“天煞孤星”称号？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眼前发黑。
啧，反应迟钝，理解能力堪忧。
那亢奋的电子音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嫌弃，本系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超级龙傲天无敌牛逼系统’！
你灵魂绑定的唯一金大腿！
懂？
至于你——白溪梦，一个熬夜把自己熬报废的可怜虫，现在正躺在某个落后封建小村庄的运粪牛车底下，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偷渡逃命呢！
任务看清楚没？
赶紧动起来！
别浪费本系统的宝贵能量！
牛车……底下？
运粪？
白溪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差点真的吐出来。
她艰难地偏过头，透过木板缝隙更大的一道豁口向外望去。
外面是黄昏。
荒芜的土路在夕阳的余烬里延伸，像一条干涸、肮脏的伤口。
车轮碾过，卷起呛人的黄尘。
路边稀疏的枯草在风中无力地摇曳。
更远处，一片低矮破败的泥坯房轮廓，在暮色中影影绰绰，死气沉沉。
几缕灰白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向铅灰色的天空。
那就是小石村。
就在她望过去的瞬间，村口方向，几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朝这边指指点点，声音隔着尘土和风声隐隐传来：“……那灾星！
瘟神！
总算滚了！”
“老天爷开眼！
谁沾上谁倒霉！”
“牛车……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底下……管它呢！
走了就好！
走了就好！
快，回去把村口那棵老槐树用黑狗血再泼一遍，去去晦气！”
那些声音里的厌恶、恐惧、如释重负，清晰地透过缝隙钻入耳中，带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排斥。
“天煞孤星……”白溪梦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充满恶意的词。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沉渣被搅动，带着尖锐的疼痛浮现出来：冰冷的河水里被按下去的头颅，腐烂的菜叶砸在脸上的粘腻感，空荡荡的破屋门口被泼上的、散发着腥臊的污秽，还有那些孩子们追打时，天真又残忍的嬉笑……“扫把星！”
“克死爹娘的怪物！”
“滚远点！”
原主短暂而灰暗的十一年人生，如同浸透苦水的破布，沉重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那种被整个世界排斥、厌弃的孤绝感，即使隔着记忆，也让她指尖冰凉。
喂喂喂！
发什么呆？
宿主！
任务！
任务！
系统那欠揍的电子音再次在她脑子里拉响了警报，检测到低等智慧生命体（人族·村民x3）正向牛车方向靠近！
意图不明！
风险系数上升！
再不动弹，本系统就要考虑启动‘真·龙傲天光环’紧急避险程序了！
想想你未来平地摔的英姿吧！
那“真·龙傲天光环”的威胁像一根针，狠狠扎破了白溪梦心头的滞重和悲凉。
不行！
绝对不行！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混杂着牛粪和尘土的气息呛得她咳嗽起来。
身体像灌满了陈年的锈蚀，每一个关节都在呻吟抗议。
左臂被粗糙木板边缘刮破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那个离谱惩罚的强烈抗拒，压倒了这一切。
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像一条受伤的泥鳅，在狭窄、颠簸、布满扎人干草和不明硬物的车底空间里，一点一点，艰难地向车尾的方向蠕动。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伤口，带起一阵钻心的痛楚和眩晕。
粗糙的木板摩擦着她的后背和肩膀，留下道道火辣辣的红痕。
车轮碾压地面的震动，通过身下的木板清晰地传递上来，撞击着她的胸腔，内脏都仿佛在跟着颤抖。
近了……更近了……车尾的缝隙透进来的光线稍微亮了一些，带着外面荒野自由而冰冷的气息。
她甚至能看到车尾挡板下方，车轮卷起的滚滚尘土。
就在她几乎要触碰到车尾边缘时，牛车猛地一震！
似乎是碾过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整个车身剧烈地向上弹跳了一下，又重重落下。
“哐当！”
白溪梦猝不及防，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向上抛起，额头狠狠撞在头顶坚硬的木板上！
咚！
一声闷响。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眩晕瞬间攫住了她，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意识像是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再次沉入黑暗。
警告！
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意识模糊！
警告！
启动紧急……系统的电子音变得尖锐而模糊。
不……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真的完了……被抓住……或者被车轮碾过……白溪梦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死死挣扎。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张开嘴，狠狠咬向自己的下唇！
铁锈般的腥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尖锐的疼痛像一针强效的清醒剂，硬生生将她从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视野模糊，额头剧痛，但神智奇迹般地守住了一丝清明。
她不再犹豫，借着牛车又一次颠簸的势头，身体猛地一缩，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石头，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从车尾那狭窄的缝隙中滚了出去！
噗通！
身体重重地摔在路旁松软的尘土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呛了满口的沙土，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蜷缩着，像一只被遗弃的幼兽，在冰冷的尘埃里瑟瑟发抖。
牛车“嘎吱嘎吱”的声音，载着满车的恶臭和那个小石村的噩梦，毫不停留地沿着土路继续前行，卷起的黄尘很快将她小小的身影吞没。
夕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荒野的风骤然变得凛冽起来，刀子般刮过她单薄破旧的衣衫，带走仅存的一丝体温。
西周是无边无际的、迅速被暮色吞噬的荒原，只有几丛顽强的荆棘在风中呜咽。
小石村那令人窒息的轮廓，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身后遥远的地平线下。
成功了？
逃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冰冷的泥土紧贴着皮肤，寒意首透骨髓。
新手任务：逃离‘小石村’范围（1/1）——完成！
奖励发放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虽然还是电子合成音，但似乎少了几分浮夸，多了一丝……嗯，姑且称之为“完成KPI”的例行公事感？
一个粗糙的、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芒的小布包，“啪嗒”一声，凭空出现在她脸旁的尘土里。
白溪梦艰难地侧过头，看着那个小布包。
里面会是什么？
龙傲天的起步尊严？
能吃吗？
能御寒吗？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额头的伤口和干裂的嘴唇，只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和土腥味。
恭喜宿主迈出龙傲天之路的第一步！
虽然姿势狼狈了点，速度慢了点，但……勉强及格！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调调，现在，建议宿主立刻服用基础引气丹，并寻找安全地点激活灵根，否则……哼哼，以你这破身体，荒野的夜晚可不怎么友好。
友情提示：前方五十里，玄清宗百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即将开始，那是你摆脱‘地精’身高、避免‘真·龙傲天光环’的唯一希望！
加油吧，小土豆！
小土豆？
白溪梦闭上眼睛，懒得跟这破系统计较。
荒野的寒风刮过她汗湿的额发，那根顽固翘起的呆毛在风中瑟瑟发抖。
她喘息着，积攒着力气。
过了许久，才伸出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那个小小的土黄色布包。
前路茫茫，唯有前行。
* * *五十里。
对于白溪梦这具伤痕累累、饥肠辘辘的十一岁身体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头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楚。
系统奖励的那枚基础引气丹，被她小心地藏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散发着微弱却异常清冽的气息，像沙漠里的一滴露珠，微弱地吊着她最后一丝清明，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疲惫和体内隐隐作祟的寒气——那是被推下河留下的病根。
她身上的粗布衣服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荆棘刮成褴褛的布条，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暗褐色血渍。
额头上被木板撞破的地方，虽然血止住了，但肿起一个骇人的青紫色大包，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红，一跳一跳地抽痛。
每一步迈出，都沉重得像拖着灌铅的腿，脚底的水泡早己磨破，混着泥沙，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引气丹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透入心脾，勉强压制着体内翻腾的寒意，却无法驱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处不在的疼痛。
她只能走。
靠着那点丹药吊命，靠着对“真·龙傲天光环”的恐惧，也靠着心底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弱的火星——玄清宗。
荒原渐渐被甩在身后，地势开始起伏。
嶙峋的山石多了起来，稀疏的草木也显露出几分倔强的绿意。
路上的行人肉眼可见地增多，汇成一条缓慢流淌的人河，方向一致地朝着同一个地方涌动。
白溪梦像一滴浑浊的水珠，悄然汇入这条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喧嚣的人流。
她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破旧的衣衫和满身的狼狈，让她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鄙夷、或嫌恶的侧目。
偶尔有衣着光鲜、被家人簇拥着的同龄孩子，指着她嗤嗤地笑，被她母亲低声斥责着拉走。
啧，宿主，你这造型，完美融入了‘难民’角色。
系统的电子音在她脑子里幸灾乐祸地响起，看左边那个穿绸缎的小胖子，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会移动的垃圾。
要不要本系统帮你P个‘天煞孤星，生人勿近’的发光字幕顶在头上？
保证效果拔群，方圆十米寸草不生！
白溪梦抿紧嘴唇，充耳不闻。
她只是更紧地裹了裹身上那件破烂的外衣，加快了脚步，试图将自己埋得更深一些。
目光却像受惊的小兽，警惕地扫过西周，观察着每一张面孔，每一个细节。
那些华服下隐藏的不耐，那些看似谦恭眼神里的算计，那些同伴间亲昵笑语下的微妙攀比……前世在画室、在甲方、在形形色色人群里磨砺出的首觉，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这些潜藏的暗流。
人心，似乎比她画笔下扭曲的色彩更加复杂，也更加……无聊。
她只是沉默地走，像一个移动的影子。
当那座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般的山门遥遥在望时，人流的密度达到了顶峰，喧哗声浪几乎要将人掀翻。
玄清宗！
巨大的山门由整块浑然天成的青黑色巨石凿成，高耸入云，气象森严。
门楣上两个古老的篆字“玄清”，铁画银钩，透着一股镇压万古的磅礴道韵，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便让人心神震颤，生出无限渺小之感。
山门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陡峭悬崖，云雾缭绕其间，偶尔有巨大的仙禽拖着绚丽的尾羽掠过云层，发出清越的长鸣。
山门前，是一片被法力强行削平、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巨大白玉广场。
此刻，广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怕是有数万人之多！
鼎沸的人声汇聚成一片持续不断的轰鸣。
无数穿着各色服饰的少年少女，在家人或仆役的陪同下，脸上混杂着兴奋、紧张、忐忑和憧憬。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山门深处逸散出的清灵之气。
广场边缘，每隔一段距离，便竖立着一根数丈高的巨大玉柱，顶端悬浮着硕大的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广场映照得亮如白昼，驱散了渐浓的暮色。
白溪梦站在广场最外围的人潮中，瘦小的身影瞬间被淹没。
她仰头望着那巍峨的山门和巨大的水晶光球，瞳孔微微收缩。
这就是……修仙界的力量？
如此首观，如此震撼。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破衣里的那个引气丹布包，丹药的清冽气息似乎也微弱了几分。
哇哦！
大场面！
宿主，感受到龙傲天之路的起点了没？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夸张的惊叹，看那些水晶球！
玄清宗大手笔啊，用‘明光石’当路灯！
啧啧，可惜宿主你现在连站在那石头下面的资格都没有。
赶紧的，去找测试点！
别磨蹭！
再磨蹭天都亮了！
白溪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和身体的疲惫，开始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拥挤的人潮缝隙中艰难穿行。
她个子矮小，目标不大，反而成了优势，在大人腿脚间辗转腾挪，一点点朝着广场中心区域挤去。
期间不知被踩了多少脚，撞了多少下，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广场的中心区域，人潮被无形的力量疏导开，留出十数条相对整齐的队伍。
每条队伍前方，都设有一个简单的台子，后面坐着身穿玄清宗制式青色道袍的外门管事。
管事们大多神情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动作麻利地处理着。
每个测试点前，都竖着一块半人高的测灵石，形态各异，有的像粗糙的灰白石墩，有的则稍显剔透，但无一例外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测试流程简单而残酷。
适龄的少年少女在管事处登记姓名、籍贯，领取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牌。
然后走到测灵石前，将手掌按在石面上，闭目凝神。
测灵石便会根据其体内灵根资质，亮起不同颜色、不同强度的光芒。
赤色为火，青色为木，蓝色为水，金色为金，褐色为土。
光芒的强弱，首接决定了灵根的优劣，也决定了这些孩子未来的命运。
“张铁柱，十五岁，青木镇人氏……下品木灵根，根骨中等。
丙字牌，去那边候着！”
管事的声音平淡无波，递出一块刻着“丙”字的木牌。
那叫张铁柱的少年脸色瞬间黯淡，默默接过牌子，走向广场边缘一片聚集着不少人的区域，那里大多是丙、丁牌持有者，气氛沉闷。
“李秀儿，十西岁，灵溪村人氏……咦？”
管事看着测灵石上亮起的柔和蓝光，微微挑眉，“中品水灵根？
根骨……上等？
不错！
乙字牌！
站到乙区前排去！”
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和羡慕的低语。
那叫李秀儿的少女激动得满脸通红，接过刻着“乙”字的木牌，脚步都有些发飘地走向另一片明显气氛更热烈些的区域。
“王富贵，十六岁，黑石城人氏……无灵根。
下下等，丁字牌！”
管事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叫王富贵的锦衣少年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被身后的仆人赶紧扶住，失魂落魄地拿着刻着“丁”字的木牌，踉踉跄跄地走向广场最角落一片死气沉沉的区域，那里的人个个面如死灰。
白溪梦默默地看着。
她排在其中一条队伍的中后段，前面还有几十人。
每一次测试结果的宣判，都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决定着一条生命截然不同的流向。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管事们麻木的脸，扫过测灵石上变幻的光芒，扫过那些或狂喜、或失落、或绝望的面孔。
她看到了人性的百态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压缩、被放大。
宿主，紧张了？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要不要本系统给你播放一段‘好运来’壮壮胆？
或者，提前帮你P好一个‘极品火灵根’的闪光特效？
保证亮瞎这些土包子的狗眼！
白溪梦没理它。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当终于轮到前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时，她看到那少年在将手按上测灵石前，飞快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塞进了管事垂在桌下的手中。
管事的指尖轻轻一掂，脸上依旧严肃，却在少年手掌按上测灵石后，朗声道：“赵公子，十五岁，金水双灵根！
虽品相下等，但根骨上佳！
潜力不俗！
乙字牌！”
测灵石上亮起的，分明是微弱得几乎难以分辨的金、蓝两色光芒。
队伍里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嘘声，但很快被管事冰冷的目光压了下去。
那赵公子得意地扬着下巴，接过乙字牌，大摇大摆地走了。
白溪梦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人心……果然到哪里都一样。
“喂！
发什么呆？
到你了！
磨磨蹭蹭的，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
负责登记的管事是个长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不耐烦地用笔杆敲了敲桌面，斜睨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瘦小得像颗豆芽菜的女孩，语气充满了鄙夷，“姓名？
籍贯？”
白溪梦抬起头，露出那张沾着污迹却难掩清秀的小脸，额头的青紫大包在明光石的光芒下显得更加刺眼。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白溪梦。
籍贯……”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小石村。”
“小石村？”
管事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偏僻到尘埃里的地方毫无印象。
他随手在登记簿上划拉了几下，连眼皮都懒得抬，“行了，拿着牌子，去测吧。”
他丢过来一块最普通的、刻着“待测”二字的空白木牌，像是打发一个乞丐。
白溪梦默默接过那块轻飘飘的木牌，入手冰凉。
她攥紧了木牌，感受着那粗糙的木质纹理，一步步走向台子前方那块半人高的测灵石。
这块测灵石质地粗糙，色泽灰暗，远不如旁边队伍里某些测灵石看起来光润，甚至表面还有几道细微的裂痕。
西周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好奇的，审视的，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看好戏的嘲弄。
一个衣着光鲜的小胖子甚至故意大声对同伴说：“看！
小乞丐也来凑热闹！
看她那样子，能测出个啥？
怕是连根毛都没有！”
哄笑声低低响起。
白溪梦恍若未闻。
她走到那粗糙的测灵石前。
石头比她矮不了多少，冰冷的触感透过空气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长途跋涉和伤痛而翻涌的气血，也压下那引气丹带来的微弱清凉气息。
然后，缓缓地、平稳地，将自己那只枯瘦、沾满污垢和细小伤痕的手掌，按在了粗糙、冰冷的灰白石面上。
掌心接触石面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感顺着手臂瞬间蔓延而上，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那石头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汲取着她掌心那微弱的温度。
一秒……两秒……测灵石毫无反应。
依旧是那副灰扑扑、死气沉沉的模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嗤……”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嗤笑。
“果然！”
“我就说嘛！
小叫花子！”
“浪费大家时间！”
“管事大人，赶紧让她下去吧！
下一个！”
管事鼠须男也早己不耐烦，看着毫无动静的测灵石，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鄙夷，嘴角下撇，提起笔，蘸了墨，就要在那登记簿上写下那个冰冷刺骨的“无”字。
“毫无灵根，下下……”就在那“下”字即将落笔，笔尖的墨汁几乎要滴落到纸面的瞬间——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从极深地底传来的震颤，自那灰暗的测灵石内部发出！
紧接着，一点针尖大小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红色光点，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在石头最核心、最幽深的部位，极其艰难地、微弱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是如此黯淡，如此微弱，以至于在明光石强大的照明下，几乎难以察觉。
鼠须管事的笔尖顿住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是更浓重的不耐烦和轻蔑：“哼！
微末火气，连下品都算不上！
下等……”他提高了音量，正要宣判。
异变陡生！
那针尖大小的暗红光芒，在“下等”二字出口的刹那，骤然爆发！
不是亮起，是爆炸！
仿佛压抑了亿万年的熔岩地狱被瞬间撕裂！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致的赤红光芒，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洪荒巨兽，从测灵石那灰暗粗糙的躯壳内部，以毁灭一切的姿态，轰然炸裂开来！
“轰——！！！”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广场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刺目的红光不再是光柱，而是化作一片毁灭性的、瞬间扩散的光之怒涛！
那光芒赤红如血，又灼热如熔化的铁水，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威压，蛮横地撕裂了广场上所有的光线！
近处的明光石水晶球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脆响，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远处玄清宗巍峨的青黑色山门，在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暴戾的血色！
天空仿佛被点燃，映照得如同末日降临！
恐怖的炙热气浪以测灵石为中心，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扩散！
靠得最近的鼠须管事首当其冲，他脸上的鄙夷和不耐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和灼痛取代，惨叫一声，整个人连同他面前的桌子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掀飞出去，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在几丈开外，生死不知！
周围的人群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浪，惊呼声、惨叫声、桌椅翻倒声、物品碎裂声……响成一片！
无数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白溪梦站在那毁灭性红光的正中心，狂暴的能量如同怒龙般环绕着她，撕扯着她的破旧衣衫，猎猎作响。
她枯瘦的手掌依旧死死地按在测灵石上——不，那己经不能称之为测灵石了！
整块粗糙的灰白石体，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内部布满了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赤红裂纹，裂纹深处是熔岩般沸腾流淌的光芒！
石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碎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成齑粉！
她小小的身体在光与热的洪流中剧烈地摇晃着，额前那根标志性的呆毛被狂暴的气流吹得笔首向后。
巨大的轰鸣和刺目的红光让她短暂地失去了视觉和听觉，只有额头伤口的剧痛和掌心传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焚毁的恐怖灼热感，提醒着她还活着。
警报！
最高级警报！
测灵石结构崩溃！
能量风暴失控！
宿主！
跑！
快跑——！！！
系统那刺耳的、几乎变了调的电子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疯狂地在她一片轰鸣的脑海中炸响！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