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吃会饿死，吃了会想死——陈默的食堂窗口，用生命在烹饪！”陈默盯着手机屏幕，
那条被他随手写在硬纸板上、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粘在窗口上方的标语，
此刻正高高挂在校园论坛“今日热爆”的榜首。配图角度刁钻，
把他那只有两张油腻桌子、三把瘸腿塑料凳的寒酸窗口拍得像个违章建筑一样，
而他本人穿着一件沾满不明污渍的围裙，正对着空无一人的档口发呆，
眼神空洞得像被食堂潲水桶腌过三天三夜。“草……” 一声低咒卡在喉咙里。
手机嗡嗡震动，是死党“秤砣”发来的信息，连着三个裂开的表情包：“默哥，稳！
你丫彻底火了！全校都在讨论是哪个勇士敢在食堂公开投毒！贾阎王刚从我导员办公室出来，
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多保重！”陈默狠狠摁灭屏幕，胃里一阵翻搅，
分不清是饿的还是气的。
食堂特有的、混合了万年不散的油烟、消毒水、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食堂味”的浑浊气息。
餐盘碰撞的叮当声、学生抱怨“菜没油水”、“肉是薛定谔的”的嗡嗡声，
成了这绝望背景音的最佳注脚。一切都源于那该死的《市场营销实践》课。
导师张教授推着眼镜，语气不容置疑：“陈默，你的校园二手交易平台APP想法太虚，
没资源落地。要真实市场！接地气！懂吗？” 他妈的，接个鬼的地气！
陈默跑遍了校外小商户，不是嫌他没经验，就是要价高得离谱。眼看截止日期迫近，
学分岌岌可危，他才在食堂后门角落的告示栏上，
发现了那张被油烟熏得发黄、字迹模糊的“启事”：第三食堂西侧小窗口，因经营不善，
现低价短期出租。租金低廉得诱人，
押金却几乎掏空了他和秤砣、阿May东拼西凑的生活费。签合同时，
后勤处那个永远板着脸的贾处长，用肥厚的手指敲着桌子，唾沫横飞：“卫生！卫生是红线！
别给我搞幺蛾子！营业额抽20%，水电另算！干不下去？押金不退！
”设备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一口边缘有点变形的炒锅，一个火力时大时小的猛火灶，
一个制冷效果聊胜于无的旧冰柜。秤砣和阿May帮忙擦洗了半天，油腻是去了，
一股铁锈和陈年油哈喇味却顽强地留了下来。陈默雄心勃勃，誓要打破食堂“猪食”的魔咒。
新”：蓝莓酱炒鸡丁——紫黑色的粘稠物裹着惨白的肉丁；芝士焗茄子盖饭——拉丝没见着，
凝固的奶白色块状物趴在软烂的茄子上，像是某种失败的菌落培养皿。开业三天，
唯一的“顾客”就是秤砣和May。秤砣捏着鼻子，英勇地舀起一勺“蓝莓鸡丁”塞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脸部肌肉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态扭曲、抽搐，
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濒死般的呻吟，猛地抓起旁边的免费汤碗猛灌，
汤水顺着嘴角流下，活像中了剧毒。阿May则是对着那盘“芝士焗饭”下了三次决心，
最终只挑起一小块凝固芝士，舌尖刚沾上，漂亮的眉毛就拧成了结，迅速吐掉，
灌了大半瓶矿泉水才缓过气，
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怜悯：“默啊…你这手艺…是想送我们提前去见马克思吗？
”绝望像食堂角落里湿滑的苔藓，迅速爬满了陈默的心。
看着冰柜里蔫头耷脑的青菜、色泽暗淡的碎肉末、还有角落里几根快发芽的土豆，
再想想那马上要上交的实习项目进度报告——一片空白。
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耻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抓起一块硬纸板，抄起马克笔，
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刷刷写下那句“不吃会饿死，吃了会想死”，
啪地贴在了窗口最显眼的位置。去他妈的实习！去他妈的创业！爱咋咋地吧！他没想到，
这句绝望的自嘲，会在短短一小时内，以病毒裂变的速度点燃整个校园网络。
论坛炸了锅：“卧槽！勇士！哪个窗口？我要去瞻仰遗容！”“#食堂刺客 已就位！
兄弟们避雷！”“哈哈哈哈，‘想死’窗口？老板是懂黑色幽默的！”“拍下来了拍下来了！
老板眼神已死，鉴定完毕！
[陈默呆滞特写.jpg]”“热评第一：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贾阎王震怒预警！
目测此窗口活不过今晚！”手机疯狂震动，
班级群、宿舍群、甚至几个不熟的同学都向他发来“慰问”信息，表情包刷屏。
秤砣和阿May的电话也被打爆。陈默觉得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扔在广场中央的小丑，
每一句调侃都像鞭子抽在身上。他猛地关掉手机，世界瞬间安静，
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狂乱地跳动。深夜。食堂早已人去楼空，
惨白的节能灯管滋滋作响，投下冰冷的光。陈默独自一人，像个败军之将，
打扫着今天依旧无人问津的“战场”。
那些自认为精心处理过、却无人赏识的“创意”食材此刻正混合在一起，
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食材腐败前的绝望气息。它们最终的归宿，
只能是墙角的那个巨大绿色潲水桶。他麻木地将这些失败品扫进簸箕，走到潲水桶边。
盖子掀开，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食物腐烂和清洁剂味道的酸馊气浪扑面而来，
熏得他眼前发黑。胃里空空如也，却一阵阵恶心痉挛。价值几百块的心血，几天的心力交瘁，
换来的是全校的笑柄和这一桶真正的垃圾。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油腻的地板上，
疲惫和屈辱感排山倒海。手指无意识地划开手机屏幕，屏保是奶奶的照片。照片里，
奶奶坐在老家小院斑驳的土墙根下，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衫，对着镜头笑得满脸褶子，
像一朵盛放的秋菊，手里似乎还拿着个什么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眼眶瞬间发热。他想家了，想奶奶粗糙却温暖的手，想她絮絮叨叨的关心，
更想…想她灶台上那个不起眼的粗陶罐子。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奶奶熬的辣椒酱！
那味道霸道得能掀翻天灵盖！是那种刚入口能辣得人涕泪横流、灵魂出窍，但紧接着，
形容的复合香气——咸、鲜、酵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就会在口腔里猛烈炸开，
霸道地驱散所有不适，只留下一种酣畅淋漓的灼热感和让人疯狂扒饭的冲动！奶奶总说，
那是“穷讲究”，用边角料也能吊出好味道的“笨法子”。上次离家返校，
奶奶硬是塞给他一个用旧罐头瓶装的辣椒酱，沉甸甸的，
瓶口用好几层塑料布和橡皮筋扎得严严实实，叮嘱他：“乖孙，食堂没味儿就拌点，
别饿着…”陈默猛地跳起来，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冲回那个充当“储藏室”的狭窄隔间，在堆满廉价调料和蔫巴蔬菜的角落一阵疯狂翻找。
塑料袋摩擦发出哗啦声，几个空瓶子滚落。终于，手指触到了一个沉甸甸、冰冷坚硬的东西！
他把它拽了出来。一个沾满灰尘、油渍斑斑的旧玻璃罐。借着昏暗的灯光，
能看到里面浓稠、深红近褐色的酱体，上面静静漂浮着一层色泽金亮的辣椒油。
他拧开被油渍浸透变得滑腻的塑料盖，
小心翼翼地揭开里面那几层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布——“嘶！
”一股极其尖锐、极具穿透力的辛香气息，混合着浓郁的发酵豆豉咸鲜和一丝奇异的焦香，
如同无形的炸弹，瞬间在狭小的空间里爆开！这味道如此浓烈、霸道，
甚至盖过了隔间里原本的霉味和外面潲水桶隐约飘来的酸馊！陈默猝不及防，
被呛得猛地后退一步，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瞬间被激了出来。但这股刺激过后，
一种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令人灵魂震颤的渴望被粗暴地唤醒了。他喘息着，
泪眼模糊地看着地上簸箕里那些即将被丢弃的、蔫头耷脑的青菜、碎肉末、软豆芽，
再看看手里这罐仿佛蕴藏着地狱之火与天堂滋味的辣椒酱。一个疯狂到近乎荒谬的念头，
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绝望的脑海：用奶奶这罐“毒药”整个活？
2后半夜的食堂后厨，成了陈默疯狂实验的炼金工坊。
呛人的辣味、浓郁的酸气、焦糊与酵香交织的奇异气息，顽固地渗透进每一寸油腻的空气，
甚至盖过了消毒水和潲水桶的余威。灶台上的猛火灶呼呼作响，舔舐着锅底，
锅里的汤水剧烈翻滚，呈现出一种浓稠、暗红、仿佛熔岩般的色泽，
表面密集地炸开金红色的油泡，发出“滋啦滋啦”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裂声。
碎肉末、蔫软的青菜帮子、泡发的红薯粉条、黄豆芽，在奶奶那罐“地狱之火”的加持下，
于这滚沸的“岩浆”中沉浮、翻滚、蜕变。
秤砣和阿May是被浓烈到穿透门板的奇异香气硬生生从睡梦中拽醒，
循着味儿摸黑溜进食堂。两人扒在隔间的门框上，睡眼惺忪，
脸上写满了“你又作什么妖”的惊悚。“默…默哥？”秤砣吸了吸鼻子，
那味道像无数根细小的针，霸道地刺入鼻腔，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卧槽！生化武器升级了？这味儿…辣眼睛！辣脑子！
”阿May捂着口鼻，眉头紧锁，声音闷闷的：“陈默，大半夜的，你不会真想不开，
在熬制终极版‘想死’料理吧？贾阎王知道了能活剥了你！”陈默没有回头，
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在后背的旧T恤上洇开深色的印记。他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
死死盯着锅里翻滚的汤汁，手里的大勺遵循着某种模糊的、来自奶奶遥远记忆的节奏，
不停地搅动。他往锅里又甩进一小把碾碎的焙干花椒粉，瞬间，
一股更加尖锐、带着木质清香的麻味轰然炸开，与原有的酸辣猛烈碰撞、融合。“闭嘴！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疲惫和亢奋，“过来，尝尝！
”秤砣和阿May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一丝“舍命陪君子”的悲壮。
陈默动作粗鲁地捞出两小碗——与其说是碗，
不如说是两个豁了口的搪瓷缸子——里面盛着红得发亮、油汪汪的汤汁，
几根粉条缠绕着零星的碎肉和菜叶，一股股霸道无匹的酸辣蒸汽直冲面门。秤砣咽了口唾沫，
视死如归地接过，嘀咕着：“行，兄弟一场，我给你收尸费打八折…”他鼓起勇气，
夹起几根粉条，吹了两下，猛地吸溜进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下一秒，
秤砣整个人如同被高压电击中！双眼猛地瞪圆到极限，瞳孔瞬间收缩，又急剧放大！
整张脸“唰”地一下从脖子根红到发际线，
额头、鼻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只有“嗬…嗬…”的倒气声，像一条离水的鱼。眼泪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
混合着鼻涕，糊了满脸。“水…水！！”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变调的嘶吼，
手胡乱地挥舞着，打翻了旁边的空调料罐。阿May吓得差点把碗扔了，
惊恐地看着秤砣这副惨状：“秤砣！你怎么样？！”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里的搪瓷缸，
那红艳艳的汤汁仿佛沸腾的毒药。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勾魂摄魄的复合香气，
又让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极其小心地挑了一根粉条，谨慎地只吸了半根。“唔！
”一股极其强劲、极其纯粹、带着灼烧感的酸辣风暴瞬间在她口腔里引爆！那酸，
不是温和的醋香，而是陈年泡椒和发酵酸笋浓缩的精华，尖锐地刺穿味蕾；那辣，
更是奶奶辣椒酱里那种混合了多种辣椒和神秘香料的、如同实质火焰般的灼痛感，
蛮横地从舌尖一路烧到胃里！阿May漂亮的脸蛋瞬间扭曲，白皙的皮肤涨得通红，
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同样汹涌而出。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
果然还是不行。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他颓然地靠在水池边，
连收拾残局的力气都没了。然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几秒钟后——秤砣那仿佛濒死的倒气声突然停了。
他布满汗水和泪痕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痛苦面具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呆滞的茫然。他咂了咂嘴，眉头先是紧锁，
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舒展开。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碗红得惊心动魄的粉，
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探究，最后…竟透出一丝贪婪？！他不再找水，反而像着了魔一样，
又夹起一大筷子粉条，这次没有犹豫，狠狠地、贪婪地吸溜进嘴里！
伴随着更加响亮的“嘶哈”抽气声，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汗出得更多了，
但眼神却亮得吓人！那是一种被极致痛感点燃的、近乎狂热的兴奋！“操！！！
” 秤砣猛地一拍油腻的案板，震得锅碗瓢盆一阵乱响，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陈默！我艹你大爷的！这他妈是啥玩意儿？！”阿May也放下了捂着嘴的手。
虽然眼泪还在流，鼻尖红红的，但她的眼神同样变了。最初的痛苦冲击波过后，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强烈的滋味开始在口腔里蔓延、回荡。那是一种极致的鲜！
是肉末在霸道辣酱和滚烫热油激发下释放出的浓缩肉香，
是豆芽和青菜在酸辣汤汁里短暂汆烫后保留的脆嫩清甜，
是红薯粉条吸饱了所有精华后呈现出的柔韧弹滑！那酸、那辣，不再是单纯的酷刑，
而是裹挟着所有美妙滋味的狂暴洪流，冲刷着每一个味蕾细胞，
带来一种近乎自虐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极致快感和满足感！
一种“痛并快乐着”的、让人欲罢不能的瘾！她没说话，只是用微微颤抖的手，
再次拿起了筷子，动作坚定地伸向碗里。她的沉默和再次动筷的动作，
比秤砣任何粗俗的咆哮都更有说服力。陈默的心脏，在经历了过山车般的绝望后，
此刻正以疯狂的速度撞击着胸腔。
他看着两个死党那副涕泪横流、汗如雨下却又埋头猛吃、完全停不下来的“惨状”，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有戏？！他颤抖着手，给自己也盛了半碗。
那第一口下去，熟悉的、来自奶奶的、霸道到不讲理的味觉核弹在口中爆炸，
瞬间让他也加入了“嘶哈嘶哈”、泪汗齐流的行列。但紧随其后的，
是同样强烈的、灵魂深处的满足和一种近乎荒谬的狂喜！“火山爆发酸辣粉！
” 陈默抹了一把被辣出的鼻涕眼泪，看着碗里翻滚的红油，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第二天中午，第三食堂。陈默的“想死”窗口依旧挂着那条自嘲的标语，
在周遭窗口渐渐升腾的饭菜热气和人声中，显得格外冷清和讽刺。
秤砣和阿May一左一右站在陈默旁边，像两个视死如归的保镖，
眼神却比陈默还要紧张不安。窗口前的小黑板上，
扭扭写着几个大字：新品试吃：火山爆发酸辣粉价格：6元/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