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指间流逝的誓言

拍卖行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时，陆明川正用指腹摩挲着青铜罗盘边缘的裂痕。

那道闪电状的纹路在镁光灯下泛着诡异的青蓝色，与他三天前梦见的古老星图如出一辙。

"诸位贵宾请保持镇静！

"拍卖师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只是电力系统故障..."会场陷入黑暗的瞬间，陆明川清晰看见罗盘内层的二十八宿刻度开始自行旋转。

铜锈剥落的缝隙里渗出冰凉的蓝光，像某种液态的星辰顺着他的指尖攀援而上。

后颈汗毛骤然竖起，耳边响起某种远古乐器的嗡鸣。

"陆先生？

"助理小张举着应急灯跑来，"您的眼镜..."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金丝眼镜己经滑到鼻尖。

接过眼镜时，拍卖行电力恢复，罗盘又变回那个平平无奇的汉代文物。

但展台玻璃内侧凝结的霜花，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查查这件拍品的来源。

"陆明川压低声音，"特别是那道裂痕的检测报告。

"---午夜的研究室里，超声波清洗机发出规律的嗡鸣。

陆明川将放大镜对准罗盘核心——那里藏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立体浑天仪。

当他用纳米镊子拨动第七颗铜星时，镊尖突然迸出电火花。

整座浑天仪像被注入了生命般运转起来，三层铜环以不同速度旋转。

外层八卦符文投射在墙面上，竟组成一副会流动的星图。

陆明川抓起手机拍摄的刹那，罗盘裂痕中喷出的蓝光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见鬼！

"他甩手的动作打翻了碳酸饮料。

液体接触蓝光的瞬间汽化成紫色烟雾，研究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雪花噪点。

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正在诡异变化——原本拍摄的星图逐渐扭曲成某个古代城池的俯瞰图。

陆明川踉跄后退时撞到书架，一本《西汉天文志》砸落在地。

泛黄书页自动翻到记载"武帝得周鼎，中有璇玑玉衡"的那页，字迹在蓝光中浮起，变成他从未见过的蝌蚪文。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罗盘悬浮到与他视线平齐的高度，裂痕完全绽开，露出里面流转的银河。

---金属碰撞声混着马嘶刺入耳膜。

陆明川睁开眼，发现自己仰卧在某种硬榻上，粗麻帐顶挂着青铜风铃。

他下意识摸向手机，却抓住了一把冰凉的玉柄匕首。

"军师醒了！

"帐外传来带着口音的呼喊。

羊皮帐帘被掀开，穿札甲的络腮胡将领单膝跪地："北狄游骑己到三十里外，大将军请您速去中军帐。

"陆明川低头看见自己穿着墨青色交领深衣，腰间蹀躞带上挂着五六个锦囊。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闪电状疤痕——与那罗盘裂痕分毫不差。

铜镜里是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像被PS软件处理过的自己：眉骨更高，眼下多颗泪痣，右颊还有道浅疤。

他颤抖着解开衣领，胸口赫然浮现着正在消退的星图刺青，正是罗盘投射过的那副。

帐外传来整齐的军礼声："参见长公主！

"清冽的女声伴着环佩叮当逼近："沈先生既然醒了，就请解释为何预言说今夜子时会有流星雨。

"羊皮帐帘被玉钩挑起，逆光中站着个戎装少女，马鞭梢头还沾着雪粒，"结果探马报来的却是敌军烽火。

"陆明川的视线凝固在她腰间那枚龙纹玉佩上——和手机锁屏壁纸里的文物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当他本能地摸向袖袋，智能手机真的滑落出来，"啪"地掉在铺着兽皮的青砖地上。

少女弯腰捡起这个"黑玉匣子"，指尖无意划过亮起的屏幕。

锁屏照片上那枚躺在博物馆展柜里的玉佩，此刻正在她指间晃动。

"有意思。

"她将手机翻转过来，屏幕蓝光映着上挑的凤眼，"沈军师昏迷三日，倒得了件稀罕的西洋镜？

"陆明川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现在是...永和七年？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号角声。

少女——后来他知道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云柔——猛地拽起他手腕："狄人突破烽燧了！

你若真是沈砚，就该知道此刻该启动哪个锦囊。

"他被拉着踉跄冲出军帐。

朔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远处山脊线上，无数火把正汇成猩红的河流。

陆明川突然意识到手机仍在震动，瞥见锁屏上跳出条来自"国家博物馆"的推送：最新考古发现：永和七年星象记录证实存在时空异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