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窥门径烟雨江南，三月桃花开得正好。青石板路上，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的少年，正有些笨拙地挥舞着一根木棍。他叫凌尘，
是镇上杂货铺老板的儿子，父母早亡，靠着街坊邻里的接济勉强糊口。此刻，
他模仿着昨日从路过的江湖武师那里偷学来的几个招式，一招一式都显得生涩无比，
木棍扫过空气，连半点风声都带不起来。我在云端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是这方小世界的天道，无名无状，却掌管着此间的一切规则。日出月落，四季更迭，
生老病死，恩怨情仇，皆在我定下的法则之内运行。寻常人，便如蝼蚁，循着命数而生，
顺着规则而死，纵有挣扎，也难脱樊笼。但总有例外。天赋者，便是规则的例外。
有的人天生神力，能扛鼎裂石；有的人过目不忘，
能洞悉人心；有的人则对天地间的元气有着异于常人的亲和力，这便是所谓的武学奇才。
他们是天之骄子，是我偶尔心血来潮时，投下的一缕“偏爱”。规则于他们而言，
本就该宽松些，甚至为他们而弯曲。毕竟，一个波澜不惊的世界，太过无趣了。而凌尘，
便是我最近看上的“玩具”。他资质平平，甚至可以说是低劣。骨骼清奇？没有。内息天赋？
全无。悟性？更是迟钝得像块顽石。可我偏偏就喜欢看他这副明明什么都没有，
却偏要攥紧拳头，对着空气挥砍的倔强模样。“嗯……”我沉吟着，指尖微动。
城下那条奔流了千年的护城河，水脉深处，一缕极淡的“灵息”悄然剥离，
如游丝般飘向凌尘。这灵息微不足道，对真正的天才而言，或许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对此刻的凌尘来说，却是雪中送炭。正在挥棍的凌尘猛地一顿，只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
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原本酸痛的筋骨瞬间舒坦了不少，连带着刚才还生涩的动作，
似乎也顺畅了些许。“咦？”他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中的木棍，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被更大的兴奋取代，“难道……我刚才练得对了？
”他又试着挥了几棍，果然，比之前要轻松得多，甚至隐隐有了些微的破空之声。“太好了！
”少年咧开嘴，露出淳朴的笑容，挥棍的力道更足了。我在云端轻笑。看，多简单。
我只是动了动念头，规则便为他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给他送去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馈赠，
就让他欣喜若狂。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不动声色地为他“铺路”。
他去山中砍柴，失足跌落山坡，本该摔断腿，我便让他恰好被一棵伸出的老树枝挂住，
只是擦破点皮，还在树下捡到了一本被虫蛀了大半，
却偏偏留下了最基础吐纳法门的残破古籍。他被镇上的恶少欺负，本要挨一顿好打，
我便让那恶少脚下一滑，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引来众人哄笑，灰溜溜地跑了。
他没钱买练功需要的药材，我便让他在河边钓鱼时，
钓上一条腹中藏着一颗小夜明珠的罕见锦鲤。一切都显得那么“巧合”，那么“幸运”。
凌尘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比别人“运气”好上那么一点。但他并未多想，
只当是上天垂怜，将这份幸运归功于自己的勤奋和坚持。他更加刻苦地练功，
那本残破古籍上的吐纳法门，他练得一丝不苟，那缕我送给他的灵息，
也被他一点点吸收、壮大。几年过去，昔日的少年已长成挺拔的青年。他离开了小镇，
踏入了真正的江湖。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运气”和那一点点被我放大的努力，
他一路披荆斩棘。遇到凶险的秘境，别人九死一生，他总能避开最致命的陷阱，
找到别人梦寐以求的宝物。与人比斗，他修为明明稍逊一筹，却总能在关键时刻，
靠着对方的一个失误，或者突然领悟的一个新招式当然，那也是我悄悄“点”醒他的，
反败为胜。他的名声，渐渐在江湖中传开。人们称他为“福将”，说他运气好得逆天，
总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也有人嫉妒，说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没什么真本事。
但这些声音，都无法阻止凌尘的崛起。他的武功日益精进，从一个连内力都不会的懵懂少年，
逐渐成长为江湖中颇有名气的青年才俊，甚至被一个没落的武林世家看中，招为女婿，
继承了一部分武学传承。他站在越来越高的地方，身边开始聚集追随者，人们敬畏他，
崇拜他，称他为“凌大侠”。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淳朴、倔强，渐渐多了几分自信，
几分锐利，甚至……几分理所当然。他开始习惯了那份“好运”，
习惯了在绝境中总能看到生机，习惯了对手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将这一切，
都归结于自己的“天命所归”。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巅峰，
心中颇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看，这就是我选中的人，即使起点再低，
在我的偏爱下，也能一飞冲天。这规则，本就该为这样的人服务，不是吗？
他想要更强的武功？没问题，我让某处古墓的机关恰好失灵，让他得到失传的绝学。
他想要更广的权势？也简单，我让某个大势力的掌权者突然暴毙，内部混乱，让他有机可乘，
吞并其势力。他想要名动天下？那就安排一场武林浩劫，让他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我为他铺平了所有道路，扫清了所有障碍。这方世界的规则，在他面前，如同虚设。
我甚至为了他，修改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法则——比如，让他修炼时的突破速度，
比常理快上数倍；让他的兵器，更能承受他日益增长的内力而不易损坏。我以为，
这样就够了。他会一直是我偏爱的主角，在这方世界里，享受着我为他打造的一切，
直至寿终正寝，成为一段传奇。但我错了。第二章 权欲熏心凌尘的名字，响彻了整个江湖。
他创立了自己的门派“凌霄阁”，短短十数年间，
便一跃成为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顶尖势力。他本人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隐隐有成为天下第一人的趋势。武林大会上，他连败七大高手，最后与当今武林盟主，
那位成名数十年的“铁剑先生”决战于泰山之巅。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铁剑先生的剑法，
沉稳老练，炉火纯青，每一招都蕴含着数十年的苦修和对武道的深刻理解。而凌尘，
他的武功驳杂，却胜在诡异多变，更重要的是，他的恢复力强得惊人，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铁剑先生的剑，数次破开他的防御，给他造成重创，但转眼之间，他便能在战斗中迅速愈合，
仿佛那些伤口从未存在过。这自然是我的手笔。我怎能让我的“主角”输呢？铁剑先生的剑，
本该在最后一击刺穿凌尘的心脏，我却让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剑，在触及凌尘衣衫的前一瞬，
剑脊处突然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力道顿时泄了半分，仅仅是划破了他的皮肉。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被凌尘抓住。他倾尽全力，一掌拍出，正中铁剑先生胸口。
铁剑先生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凌尘站在泰山之巅，
衣袂飘飘，俯视着下方山呼海啸般的“凌盟主”的呐喊，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谦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他举起了手中的剑，剑尖指向苍穹，
仿佛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云层，
隐隐触碰到了我所在的维度。不，或许不是触碰，而是……审视？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闪过，
让我微微皱眉。但很快，我便将其压了下去。怎么可能？他再强，
也只是我创造的规则下的产物，如同井底之蛙，又怎能窥探到井外的天地？可从那以后，
凌尘变了。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武林盟主的地位。他开始插手江湖之外的事务，
与朝廷的官员结交，甚至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隐隐有了掌控天下的野心。他修炼的功法，
也越来越偏门，越来越霸道。他不再满足于我“赐予”的那些机缘，
开始疯狂地寻找传说中能让人“超凡脱俗”的力量。
他屠戮了一个世代守护着一处上古遗迹的古老家族，只为了得到遗迹中可能存在的“仙缘”。
理由是，那家族“敝帚自珍，阻碍天下武学发展”。他囚禁了一位研究星象历法的奇人，
逼迫他推演所谓的“天机”，只因那人说“天道有常，非人力可违”，触怒了他。
他的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残暴。曾经的“凌大侠”，
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凌霸主”。江湖中怨声载道，反抗他的人越来越多。
但都被他用雷霆手段镇压下去，血流成河。我看着这一切，心中的不悦越来越浓。
他是我选的主角，我可以容忍他偶尔的出格，可以为他修改规则，掩盖他的过错。
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肆意践踏我定下的最基本的秩序——比如，生命的尊严，善恶的界限。
或者说，他不该挑衅我。我开始收回对他的“偏爱”。他再次遇到强敌时，
我没有再让对方“失误”。他受伤了，伤势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迅速愈合。他寻找宝物时，
也不再有那么多“巧合”，甚至会遇到一些本不该出现的危险。
凌尘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变得焦躁，易怒。他不明白，
为什么那些曾经唾手可得的机缘，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
为什么那些曾经对他俯首帖耳的“运气”，如今却屡屡与他作对？一次，
他在冲击一个新的境界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心魔劫”。这本是修行路上的正常现象，
以他的修为，只要沉下心来，不难渡过。但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帮他驱散心魔。我想看看，
失去了我的庇护，他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幸运”。心魔中，
无数被他迫害过的冤魂向他索命，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亏心事，一桩桩一件件，
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痛苦不堪，修为几乎溃散。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那一刻，
他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贼老天！你也想拦我？！”他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竟然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撕裂了心魔的围困。虽然代价是根基受损，修为大跌，
但他终究是活了下来。活下来的他，眼神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怨毒、不甘，
以及……赤裸裸的野心的眼神。他对着天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这些年，是你在‘帮’我，也是你在‘限’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掌控我的命运？
”“这方天地，这世间规则，既然我能适应，便能改变！既然你不愿再给我，
那我便自己去拿！”“总有一天，我会撕碎这层天幕，取而代之！”狂妄！
我心中终于升起了怒意。他果然察觉到了！或许不是全部，但他至少明白了，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左右着他的命运。而更让我愤怒的是，他非但没有敬畏，
反而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念头！他以为自己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