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光比白天更加昏暗，仿佛有人刻意调低了电压。
林语紧贴着墙壁前行，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倾听。
疗养院的夜晚充斥着各种声音——暖气管的嗡鸣、某个病人的呓语、远处不知何处的滴水声。
东翼的铁门近在眼前。
林语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钥匙——下午在档案室，她趁周明远不注意时从他挂在门后的外套里摸来的。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她屏住呼吸，慢慢转动。
门开了。
东翼的走廊比主楼更加阴冷，墙壁上的灯罩积满灰尘，光线如同垂死者的呼吸般微弱。
两侧的房门上都有小窗，编号从1到12。
经过5号房时，一张苍老的脸突然贴在玻璃上，浑浊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
林语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6号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微光。
林语轻轻敲门，三下，停顿，再两下——徐婉在日记中约定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徐婉的病房比想象中整洁：单人床铺得一丝不苟，小书桌上摆着几本旧书，墙角有一个简易衣架。
唯一不协调的是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纸条和照片，用红线相连，像一张疯狂的思维导图。
"你来了。
"徐婉的声音异常清醒，与白天判若两人。
她穿着整齐的病号服，黑发束在脑后，眼睛在台灯下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知道你会来。
""那些照片......"林语走向墙壁，心脏猛地收紧。
那些泛黄的照片上全是年轻时的她和徐婉——在疗养院花园里，在餐厅，在某个像是教室的地方。
照片中的她们穿着同样的蓝色连衣裙，笑得无忧无虑。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徐婉从床垫下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还有更多证据。
"铁盒里是一叠病历纸。
最上面那张印着林语的名字和一张她十五岁时的照片。
诊断栏写着："解离性障碍，记忆紊乱，适合进行MK-12方案。
""这是什么？
"林语的手指颤抖着触摸那张纸。
"我们的病历。
"徐婉翻开下一页，那是她的，"周明远从2001年开始在这里进行记忆实验。
我们是他第三批受试者——虽然没人征得我们或父母的同意。
"林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些碎片般的画面闪过脑海：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问她问题，冰冷的听诊器贴上胸口，甜得发腻的药水味道......"我不明白......"林语摇头，"我明明记得自己的童年，记得父母，记得学校......""都是假的。
"徐婉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她拉起林语的手，"他们先抹去你原有的记忆，然后植入编造的故事。
你的父母、你的童年、甚至你作为心理医生的经历——全是周明远设计的情节。
"林语猛地抽回手，"这太荒谬了！
记忆植入技术还远没有发展到这种程度！
""普通医院确实没有。
"徐婉指向窗外后山的方向，"但那里有个地下实验室，设备先进得超出你的想象。
二战期间日本731部队留下的部分技术，加上美国人六十年代的MKUltra计划改良......"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林语的头骨，她跪倒在地，双手抱头。
这次闪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她看见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床上，头上连着电极，周明远年轻二十岁的脸俯视着她，手里拿着某种注射器。
"想起来了吗？
"徐婉跪在她身边，"2003年夏天，他们称之为突破性进展。
你是第一个成功案例，记忆替换完整度达到97%。
之后他们把你送出去，作为长期观察对象。
""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林语喘息着问。
徐婉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的植入失败了。
产生了排异反应，导致多重人格障碍。
他们把我留在这里继续调整，十五年......"她的声音哽咽了，"十五年里我眼睁睁看着一批又一批孩子被带进来，有的变成行尸走肉，有的首接消失在后山......"林语突然想起那口被封住的古井，胃部一阵绞痛，"什么叫做消失？
"徐婉没有回答，而是从铁盒最底层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十几个孩子站在疗养院前的合影，她和徐婉就在第一排。
背面用红笔圈出了五个孩子，旁边写着"处置完毕"。
"这些孩子呢？
"林语的声音发抖。
"地下三层有个焚化炉。
"徐婉轻声说。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婉迅速熄灭台灯，两人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6号，服药时间。
"是周明远的声音。
林语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徐婉推着她躲进狭小的卫生间，只留一条缝隙。
门开了，灯光涌入。
透过门缝，林语看到周明远带着两名护工走进来。
他今晚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几瓶药剂。
"徐婉，我知道你醒着。
"周明远的声音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今天和林医生的谈话很愉快吧？
"徐婉蜷缩在床上，一言不发。
"你以为让她想起来就能改变什么？
"周明远叹了口气，拿起注射器抽取药瓶中的液体，"十五年了，你还是不明白——在这里，我就是上帝。
"护工按住挣扎的徐婉，周明远熟练地将针头刺入她的手臂。
几秒钟后，徐婉的身体软了下来，眼神变得涣散。
"带她去治疗室，"周明远命令道，"今晚进行B-17方案，重点清除最近三天的记忆。
"护工架起徐婉向外走。
周明远在房间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卫生间时，林语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才没发出声音。
最终，他拿起那个铁盒离开了，关门时轻轻说了句："晚安，林医生。
明天见。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林语才瘫坐在地上，全身被冷汗浸透。
她必须离开，立刻离开。
但当她摸索着回到病房，准备收拾东西逃跑时，一个可怕的发现让她如坠冰窟。
走廊的墙上挂着一排医护人员介绍栏。
其中一块写着："林语，心理治疗部主任，专攻记忆障碍治疗。
任职五年。
"照片上的她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
"不......"林语摇头后退，大脑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明明是三天前才来到这里的！
除非......徐婉在说谎？
或者更可怕的——她确实在这里工作了五年，而"被邀请来当临时顾问"的记忆才是被植入的？
一阵眩晕袭来，林语扶住墙壁。
她无法确定什么是真实的了。
唯一确定的是，周明远对她和徐婉所做的一切绝非治疗，而是某种罪恶的实验。
窗外，月光照亮了通往后山的小路。
林语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查看那口古井。
如果真有地下设施，入口一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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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协调的是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纸条和照片，用红线相连，像一张疯狂的思维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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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整齐的病号服，黑发束在脑后，眼睛在台灯下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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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泛黄的照片上全是年轻时的她和徐婉——在疗养院花园里，在餐厅，在某个像是教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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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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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她拉起林语的手，"他们先抹去你原有的记忆，然后植入编造的故事。
你的父母、你的童年、甚至你作为心理医生的经历——全是周明远设计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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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闪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她看见自己被绑在一张金属床上，头上连着电极，周明远年轻二十岁的脸俯视着她，手里拿着某种注射器。
"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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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生了排异反应，导致多重人格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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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没有回答，而是从铁盒最底层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十几个孩子站在疗养院前的合影，她和徐婉就在第一排。
背面用红笔圈出了五个孩子，旁边写着"处置完毕"。
"这些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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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轻声说。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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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号，服药时间。
"是周明远的声音。
林语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徐婉推着她躲进狭小的卫生间，只留一条缝隙。
门开了，灯光涌入。
透过门缝，林语看到周明远带着两名护工走进来。
他今晚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几瓶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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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按住挣扎的徐婉，周明远熟练地将针头刺入她的手臂。
几秒钟后，徐婉的身体软了下来，眼神变得涣散。
"带她去治疗室，"周明远命令道，"今晚进行B-17方案，重点清除最近三天的记忆。
"护工架起徐婉向外走。
周明远在房间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卫生间时，林语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才没发出声音。
最终，他拿起那个铁盒离开了，关门时轻轻说了句："晚安，林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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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她摸索着回到病房，准备收拾东西逃跑时，一个可怕的发现让她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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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五年。
"照片上的她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
"不......"林语摇头后退，大脑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她明明是三天前才来到这里的！
除非......徐婉在说谎？
或者更可怕的——她确实在这里工作了五年，而"被邀请来当临时顾问"的记忆才是被植入的？
一阵眩晕袭来，林语扶住墙壁。
她无法确定什么是真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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