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凯的手指在易拉罐上收紧："我妻子是室内设计师，你丈夫是...""建材公司销售总监。
"我接上他的话，突然想起上个月陈志明确实提过一个高端公寓的项目。
当时他还兴奋地说这是个"能赚大钱的机会"，现在想来，他兴奋的恐怕不只是生意。
胡凯的目光落在我的左手上："你的戒指..."我这才注意到婚戒不见了，可能是刚才慌乱中掉在了哪里。
无名指上只留下一圈苍白的压痕，像是某种讽刺的隐喻。
七年的婚姻，最后连个像样的印记都没留下。
"没关系。
"我把手藏进袖子里，"反正...不重要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雪却下得更密了。
护士来给林嘉怡翻身时，我看到胡凯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他轻轻抚摸妻子的头发，低声说着什么。
那一刻我竟有些嫉妒——至少他的痛苦是纯粹的，不像我，连悲伤都掺杂着愤怒和背叛感。
我借口去洗手间，在隔间里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照片。
这次我看清了背景里的招牌——"清迈西季酒店"，那是陈志明去年说要去"独自散心"的地方。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日期：2023年2月14日。
情人节。
那天他给我发消息说临时要见客户，晚上十一点才回家，身上有股我从未闻过的茉莉香水味。
镜子里的女人眼圈乌青，嘴角下垂，像具被抽干生气的行尸走肉。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刺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回到走廊时，胡凯正在护士站签文件，他的背影挺拔得像棵雪松，后颈处有一小块胎记，形状像片枫叶。
"需要家属去确认一下事故车辆里的私人物品。
"护士对我说，"现在方便吗？
"地下停车场的寒气渗进骨髓。
警察拉开警戒线，那辆变形的黑色奥迪像头濒死的野兽。
副驾驶位置完全塌陷了，可以想象撞击的惨烈。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如果陈志明当时系了安全带，如果他没在开车时分心，如果那个女人没坐在那个位置..."这个确定是你丈夫的物品吗？
"警察递来一个透明证物袋。
我强忍恶心翻看着：领带夹、钢笔、一个药瓶...当看到那枚熟悉的银色打火机时，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底部刻着"永远爱你"。
现在它沾满了血迹，永远变成了一个谎言。
"还有这个，在副驾驶座位下发现的。
"警察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只女式耳环，珍珠坠子上有暗红的血渍。
我的视线突然模糊。
去年结婚纪念日，陈志明送过我一对类似的珍珠耳环，当时我还感动得哭了。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买了两对一模一样的，一对给妻子，一对给情人。
多么体贴，多么周到。
回到ICU外时，胡凯正在通电话："...对，就是那个建材公司的陈总监...不，我不认识...好，有消息立刻联系。
"看到我走近，他匆忙挂断电话，眼神闪烁。
我们谁都没提刚才各自获得的信息。
中午时分，医生终于出来宣布两人暂时脱离危险，但都处于深度昏迷。
"可能要几周，甚至几个月才会醒。
"医生说这话时，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仿佛在评估哪对夫妻更值得同情。
胡凯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抹了把脸，突然转向我："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医院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咸得发苦。
胡凯的吃相很斯文，但速度惊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面前的食物。
我们依然没怎么交谈，但沉默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或许是因为饥饿，或许是因为疲惫，又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清楚——此刻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可能是世界上最理解对方痛苦的存在。
"你丈夫..."胡凯突然开口，又停顿了一下，"他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像把钝刀捅进胸口。
我想起求婚时陈志明跪在雨中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抱着女儿时流泪的样子，想起他上周还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的样子。
所有画面都在那张照片前碎成齑粉。
"普通的好人。
"我听见自己说，"至少我以为他是。
"胡凯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像是能穿透我精心构筑的伪装。
"我妻子也是。
"他轻声说，"至少在我发现她和别人上床之前。
"这句话像记闷雷炸在耳边。
我猛地抬头，对上胡凯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如此赤裸，让我瞬间确定他知道了同样的事。
我们像两个在废墟中相遇的幸存者，不需要言语就明白彼此背负着什么。
窗外，雪终于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积雪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ICU的呼吸机依然在嗡鸣，两个背叛者躺在里面，而两个被背叛的人坐在走廊长椅上，中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手掌的宽度。
当胡凯的手突然覆上我的手背时，我没有躲开。
他的掌心很暖。
我们就这样坐着，听着彼此的呼吸渐渐同步，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真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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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还兴奋地说这是个"能赚大钱的机会"，现在想来，他兴奋的恐怕不只是生意。
胡凯的目光落在我的左手上："你的戒指..."我这才注意到婚戒不见了，可能是刚才慌乱中掉在了哪里。
无名指上只留下一圈苍白的压痕，像是某种讽刺的隐喻。
七年的婚姻，最后连个像样的印记都没留下。
"没关系。
"我把手藏进袖子里，"反正...不重要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雪却下得更密了。
护士来给林嘉怡翻身时，我看到胡凯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他轻轻抚摸妻子的头发，低声说着什么。
那一刻我竟有些嫉妒——至少他的痛苦是纯粹的，不像我，连悲伤都掺杂着愤怒和背叛感。
我借口去洗手间，在隔间里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照片。
这次我看清了背景里的招牌——"清迈西季酒店"，那是陈志明去年说要去"独自散心"的地方。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日期：2023年2月14日。
情人节。
那天他给我发消息说临时要见客户，晚上十一点才回家，身上有股我从未闻过的茉莉香水味。
镜子里的女人眼圈乌青，嘴角下垂，像具被抽干生气的行尸走肉。
我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被玻璃划破的伤口，刺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些。
回到走廊时，胡凯正在护士站签文件，他的背影挺拔得像棵雪松，后颈处有一小块胎记，形状像片枫叶。
"需要家属去确认一下事故车辆里的私人物品。
"护士对我说，"现在方便吗？
"地下停车场的寒气渗进骨髓。
警察拉开警戒线，那辆变形的黑色奥迪像头濒死的野兽。
副驾驶位置完全塌陷了，可以想象撞击的惨烈。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如果陈志明当时系了安全带，如果他没在开车时分心，如果那个女人没坐在那个位置..."这个确定是你丈夫的物品吗？
"警察递来一个透明证物袋。
我强忍恶心翻看着：领带夹、钢笔、一个药瓶...当看到那枚熟悉的银色打火机时，我的呼吸停滞了——那是我用第一个月工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底部刻着"永远爱你"。
现在它沾满了血迹，永远变成了一个谎言。
"还有这个，在副驾驶座位下发现的。
"警察又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只女式耳环，珍珠坠子上有暗红的血渍。
我的视线突然模糊。
去年结婚纪念日，陈志明送过我一对类似的珍珠耳环，当时我还感动得哭了。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买了两对一模一样的，一对给妻子，一对给情人。
多么体贴，多么周到。
回到ICU外时，胡凯正在通电话："...对，就是那个建材公司的陈总监...不，我不认识...好，有消息立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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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这话时，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仿佛在评估哪对夫妻更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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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凯的吃相很斯文，但速度惊人，三两下就解决了面前的食物。
我们依然没怎么交谈，但沉默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或许是因为饥饿，或许是因为疲惫，又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清楚——此刻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可能是世界上最理解对方痛苦的存在。
"你丈夫..."胡凯突然开口，又停顿了一下，"他是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像把钝刀捅进胸口。
我想起求婚时陈志明跪在雨中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抱着女儿时流泪的样子，想起他上周还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的样子。
所有画面都在那张照片前碎成齑粉。
"普通的好人。
"我听见自己说，"至少我以为他是。
"胡凯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像是能穿透我精心构筑的伪装。
"我妻子也是。
"他轻声说，"至少在我发现她和别人上床之前。
"这句话像记闷雷炸在耳边。
我猛地抬头，对上胡凯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如此赤裸，让我瞬间确定他知道了同样的事。
我们像两个在废墟中相遇的幸存者，不需要言语就明白彼此背负着什么。
窗外，雪终于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积雪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ICU的呼吸机依然在嗡鸣，两个背叛者躺在里面，而两个被背叛的人坐在走廊长椅上，中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手掌的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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