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言是被齿轮摩擦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头顶倒挂的三十六具傀儡，黑宝石眼瞳映着他苍白的脸。
手腕被铁链锁在青铜柱上，璇玑尺不知去向，昨夜的记忆如碎玻璃般扎进脑海——夜无幽的泪痣、重合的”天诛“纹路、还有她指尖传来的温度。”
醒了？
“冷冽的女声从戏台上方传来。
苏妄言抬头，看见夜无幽站在横梁上，月光穿过她的衣袖，露出小臂上的锁魂链纹身——那是天机阁血契的标志。
她卸去易容，露出原本的面容：肤色苍白如纸，左眼角的泪痣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道细长的刀疤。”
夜鸿轩的女儿，竟然成了天机阁的狗。
“他扯了扯铁链，发现锁扣是西域”九连环“机关，”十年前你父亲用傀儡术救过我，现在你要用我的心脏启动天诛机关？
“夜无幽跃下横梁，匕首抵住他咽喉，却在触到他颈侧旧疤时顿了顿——那是十二岁那年，他为保护她被毒蛇咬伤后留下的。”
少废话。
“她别过脸，”弑君令在哪？
“苏妄言这才注意到她腰间挂着半块令牌，正是昨夜从林夫人身上扯下的。
傀儡戏楼的幕布无风自动，露出后面的百具傀儡，每个都穿着与夜鸿轩同款的月白长袍，心口齿轮上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
千面傀儡阵，用亲人骸骨炼制。
“他盯着最近的傀儡，其耳后有颗朱砂痣，正是夜鸿轩的特征，”你父亲不是自杀，是被制成了活傀儡，这些年一首在替沈墨离杀人。
“夜无幽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戏台西角突然升起人皮灯笼，灯光映出墙壁上的血字：血契者，必以血亲饲之。
她踉跄后退，撞翻一具傀儡，其胸腔里掉出半枚玉佩——正是她十岁生辰时送给父亲的礼物。”
当年沈墨离灭傀儡宗满门，唯独留下你，因为你是天诛机关的钥匙。
“苏妄言用膝盖顶住铁链缝隙，借力弹出暗藏的刀片，”你的血契印记与傀儡宗图腾重合，而我的心脏...“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听虫从缝隙涌出，虫身泛着与夜无幽眼瞳相同的幽蓝光芒。
她惊恐地发现，虫群竟在按照某种节奏排列，组成的图案正是十年前灭门夜的场景——父亲跪在天机阁门前，沈墨离手持璇玑尺抵住他咽喉。”
它们在重现记忆。
“苏妄言终于割断铁链，抓起傀儡手中的血书，”傀儡宗的引魂虫能读取宿主记忆，当年操控你父亲的人...“戏台上的傀儡突然集体转身，面向夜无幽齐齐跪下。
她认出其中一具傀儡袖口的补丁，那是她十西岁时替父亲缝的。
傀儡们同时张开嘴，发出夜鸿轩的声音，却带着齿轮摩擦的刺耳杂音：”幽儿，逃...去苗疆找蛊师...“夜无幽捂住耳朵后退，撞进苏妄言怀里。
他闻到她发间的沉水香，与记忆中的配方不同，多了股苦涩的药味——是压制蛊虫的毒香。
虫群突然改变方向，向两人涌来，苏妄言拽着她躲进戏台下方的密道，却发现墙壁上刻满了天机阁机关师的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正是他自己。”
这些是替死鬼。
“他摸向墙面凹陷处，触发暗格，露出里面的青铜罗盘，”沈墨离用血契操控我们，一旦任务失败，就用傀儡替换真身。
你父亲当年就是被做成了我的替身。
“罗盘突然转动，投射出星象图。
夜无幽看着图中”天诛星“的位置，浑身发冷——那正是她现在的站位。
苏妄言将血书碎片拼在罗盘上，露出完整的句子：天诛机关启动之日，血契者需以心头血祭之。”
原来如此。
“他握紧罗盘，”沈墨离要的不是我的心脏，是你的血。
当年他故意让你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
“密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提着灯笼的人影逐渐清晰。
夜无幽握紧匕首，却在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缩——那是本该死去的林夫人，她的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青铜卯榫结构。”
无妄公子，夜姑娘，好久不见。
“林夫人的声音变成了沈墨离的男音，人皮面具彻底脱落，露出他左脸的傀儡纹。
苏妄言这才惊觉，沈墨离的血契印记竟与傀儡宗图腾完全重合，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夜无幽的璇玑尺。”
十年前我就说过，最完美的机关是人心。
“沈墨离转动罗盘，星象图突然逆转，”夜鸿轩以为用女儿的血能破除血契，却不知道，他的血脉才是启动天诛的关键。
“夜无幽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幽儿，去苗疆找云无心...“她后颈的图腾开始灼烧，苏妄言的血契印记竟也随之发烫。
两人同时低头，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相同的星象纹路，而罗盘的指针，正指向他们交叠的手腕。
沈墨离抬手，百具傀儡同时举起弯刀。
苏妄言拽着夜无幽冲向密道出口，却见石门缓缓闭合，门后刻着与他血契相同的锁魂链图案。
夜无幽突然转身，将匕首刺进沈墨离心口，却听见金属碰撞声——他的心脏位置是个空荡的齿轮匣。”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破局？
“沈墨离的身体开始崩塌，露出里面的傀儡骨架，”天诛己启，唯有血契者的心脏能停止它。
“石门彻底关闭的瞬间，苏妄言看见夜无幽眼中倒映的自己，掌心的星象纹路与她后颈的图腾拼成完整的”天诛“二字。
齿轮转动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他这才明白，十年前那场灭门案，不过是更大棋局的第一步——而他们，从来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握住我的手。
“夜无幽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坚定，”用你的血契，借我的蛊虫，或许能炸开石门。
“苏妄言看着她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瞳，想起十二岁那年她仰头问他：”无妄哥哥，机关能做出会开花的树吗？
“此刻她眼中的光不再清澈，却依然有着十年前的倔强。
他将掌心贴上她的，血契与蛊毒在接触的瞬间沸腾，石门应声而碎，露出外面沉璧湖的月光。
湖面突然升起无数傀儡，每个傀儡手中都举着燃烧的灯笼，照亮了湖中心的璇玑宫。
夜无幽捡起地上的璇玑尺，尺身裂痕中渗出的血竟在空中凝成一行字：破局者，需以身为棋。
苏妄言按住狂跳的心脏，意识到他们终于触到了真相的边缘——而前方等待的，不仅是天诛机关的核心，还有十年前那个雨夜被掩埋的，关于他们血脉的终极秘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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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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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出其中一具傀儡袖口的补丁，那是她十西岁时替父亲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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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我的手。
“夜无幽的声音带着异样的坚定，”用你的血契，借我的蛊虫，或许能炸开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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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突然升起无数傀儡，每个傀儡手中都举着燃烧的灯笼，照亮了湖中心的璇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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