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忘川"酒吧的玻璃幕墙上淌出紫色溪流，顾寒松了松深灰色领带，威士忌杯壁上的水珠沾湿指尖。
这是他第三次坐在角落的卡座，前两次都因何苗的缺席败兴而归。
驻唱歌手正在唱爵士版《夜来香》，空气里浮动着檀香与酒精混杂的暧昧。
"接下来是特别环节——"主持人刻意压低嗓音，"《牡丹亭·惊梦》，何小姐新编版。
"顾寒手中的冰球突然裂开细纹。
追光灯下，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缓步上台，开衩处隐约露出蓝闪蝶刺青。
当她抬手扶正耳麦时，腕间银链折射的光刺痛了顾寒的眼睛——那分明是母亲遗物盒里的鎏金点翠缠枝纹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何苗的嗓音像浸过月光的丝绸，尾音却带着砂纸般的粗粝。
顾寒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句唱词他在母亲泛黄的日记本里见过，用铅笔写在《牡丹亭》扉页的空白处。
琵琶声突然转急。
何苗旋身甩开水袖，本该是"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唱词，竟被她改成"都付与冷香灰烬"。
顾寒猛地攥紧酒杯，冰块在琥珀色液体里叮当乱撞——母亲最后一篇日记的结尾，正是用颤抖的字迹写着："今日焚尽所有香方，灰烬里有蝴蝶振翅声。
"舞台烟雾漫到卡座时，顾寒闻到了熟悉的鹅梨帐中香。
这香气他在老宅暗格里锁着的香囊上闻到过，此刻却混着何苗身上的广藿香，酿成令人眩晕的毒。
他掏出手机拍下投影在幕墙上的唱词，放大后看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被改成"奈何桥畔无良辰"，这正是母亲自杀前夜写下的句子。
何苗谢幕时，蓝闪蝶刺青己被汗水浸得发亮。
顾寒拦住送酒的服务生，指着她腕间的银链："能帮我请何小姐喝杯茉莉龙舌兰吗？
用青瓷盏装。
"当侍应生端着的青瓷盏出现在化妆间时，何苗正在卸妆棉上倒卸妆油。
她盯着盏底游动的金箔，突然将整杯酒泼向镜面。
酒液顺着"牡丹亭"的海报往下淌，金箔粘在杜丽娘画像的眼睛上，像滴金色的泪。
"客人说您认得这茶盏。
"侍应生战战兢兢递上便签。
何苗扯过纸巾擦拭锁骨处的闪粉，发现便签纸是洒金宣纸，用瘦金体写着："灰烬里的蝴蝶，可还记得采香人？
"更衣室的灯泡忽然闪烁，何苗在明灭的光线里看到镜中倒影分裂。
穿旗袍的自己正在点烟，而镜外穿着棉麻长裙的自己指尖发抖。
当她伸手去摸镜面时，身后传来敲门声："茉莉龙舌兰要加冰吗？
"顾寒倚在门框上的姿态像幅水墨画，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月白色立领衬衫。
何苗的视线落在他襟前的银杏叶胸针上，突然想起白日里古籍修复室那枚相似的袖扣。
"顾先生走错片场了？
"她将沾着口红的棉团弹进垃圾桶，"这里可没有需要修复的古籍。
""但有人需要修复记忆。
"顾寒举起母亲那本《牡丹亭》，书页间夹着的干茉莉花簌簌掉落，"何小姐改编的唱词里，混进了别人的故事。
"何苗突然抄起化妆刷往他颈侧扫去，金粉在空气中炸开细小的光点。
顾寒不躲不闪，任由金粉落在睫毛上："你后颈的疤痕，是静脉留置针的旧伤吧？
"更衣室陷入死寂。
何苗的化妆镜突然裂开蛛网纹，她看着无数个破碎的自己，每个都张着嘴在唱"赏心乐事谁家院"。
潮湿的广藿香气从护腕里渗出，与顾寒身上的鹅梨香厮杀成一团。
"六年前的临床试验，"顾寒向前半步，影子笼罩住她颤抖的肩膀，"KT项目第219号受试者..."何苗突然抄起青瓷盏砸向墙面。
瓷片飞溅中，她腕间的银链勾住顾寒的衬衫纽扣，两人踉跄着跌坐在化妆椅上。
顾寒的掌心擦过她后颈的疤痕，那里正在发烫，像块将熄未熄的炭。
"你们顾家人..."何苗的喘息里带着血腥气，"怎么总爱在夜里掀人伤疤？
"走廊突然传来《夜来香》的旋律，这是酒吧打烊的暗号。
顾寒捡起沾着茉莉酒的瓷片，上面粘着片金箔，在灯光下显出凹凸的纹路——正是母亲日记本每页都印着的云纹水印。
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扫过后巷时，何苗正把顾寒的银灰领带缠在手上止血。
方才瓷片划破他的虎口，那道新月形旧疤渗出的血，竟然与她护腕下的针孔疤痕是同一种暗红色。
"你母亲..."何苗突然顿住，眼神变得涣散，"她调香时喜欢在鬓角戴茉莉花..."顾寒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是连老宅管家都不知道的秘密，母亲生前总在深夜调香，发间的茉莉花沾了露水会垂在锁骨处。
巷口的霓虹灯突然熄灭，他看见何苗的蓝闪蝶刺青在黑暗里泛起幽光，像盏指引迷途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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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手中的冰球突然裂开细纹。
追光灯下，穿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缓步上台，开衩处隐约露出蓝闪蝶刺青。
当她抬手扶正耳麦时，腕间银链折射的光刺痛了顾寒的眼睛——那分明是母亲遗物盒里的鎏金点翠缠枝纹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何苗的嗓音像浸过月光的丝绸，尾音却带着砂纸般的粗粝。
顾寒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句唱词他在母亲泛黄的日记本里见过，用铅笔写在《牡丹亭》扉页的空白处。
琵琶声突然转急。
何苗旋身甩开水袖，本该是"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唱词，竟被她改成"都付与冷香灰烬"。
顾寒猛地攥紧酒杯，冰块在琥珀色液体里叮当乱撞——母亲最后一篇日记的结尾，正是用颤抖的字迹写着："今日焚尽所有香方，灰烬里有蝴蝶振翅声。
"舞台烟雾漫到卡座时，顾寒闻到了熟悉的鹅梨帐中香。
这香气他在老宅暗格里锁着的香囊上闻到过，此刻却混着何苗身上的广藿香，酿成令人眩晕的毒。
他掏出手机拍下投影在幕墙上的唱词，放大后看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被改成"奈何桥畔无良辰"，这正是母亲自杀前夜写下的句子。
何苗谢幕时，蓝闪蝶刺青己被汗水浸得发亮。
顾寒拦住送酒的服务生，指着她腕间的银链："能帮我请何小姐喝杯茉莉龙舌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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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侍应生端着的青瓷盏出现在化妆间时，何苗正在卸妆棉上倒卸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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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战战兢兢递上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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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灯泡忽然闪烁，何苗在明灭的光线里看到镜中倒影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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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伸手去摸镜面时，身后传来敲门声："茉莉龙舌兰要加冰吗？
"顾寒倚在门框上的姿态像幅水墨画，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月白色立领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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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苗突然抄起化妆刷往他颈侧扫去，金粉在空气中炸开细小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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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片飞溅中，她腕间的银链勾住顾寒的衬衫纽扣，两人踉跄着跌坐在化妆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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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顾家人..."何苗的喘息里带着血腥气，"怎么总爱在夜里掀人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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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扫过后巷时，何苗正把顾寒的银灰领带缠在手上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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