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霉味和廉价消毒水的气味。
灯光昏暗，只有一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
林远脱下湿透冰冷的工服和黏在身上的T恤，用角落里一块半干的破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身体。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从铁皮柜里找到一件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洗得发白的旧工服，套在身上。
衣服有点大，袖子长出一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
换好衣服，他拿起那个惹祸的破损包裹，深吸一口气，走向客服区。
客服区用玻璃隔开，里面坐着两个女孩，正戴着耳机飞快地敲击键盘，处理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信息。
靠外的那个位置空着，桌牌上写着“苏晓”。
林远走到靠里的那个工位前，玻璃窗后的女孩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事？”
女孩的声音透过小扩音器传出来。
“你好，我…我有个件，派送途中损坏了。”
林远把那个瘪角的纸箱放在窗台下的传递口。
女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熟练地拿起旁边的扫描枪，对着包裹单上的条码“滴”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瞬间跳出包裹信息：收件人地址是“云栖苑”，物品标注“工艺瓷器”。
“怎么搞的？”
女孩语气带着责备，“又是云栖苑？
那边客户最挑剔了！
等着投诉吧你！”
“下午雨太大了，路滑，紧急刹车的时候撞的…”林远解释着，声音有点虚。
“行了行了，理由跟客户说去！”
女孩打断他，快速在系统里操作，“先登记破损，客服会联系收件人解释赔偿流程。
你把包裹放这，责任认定后按公司规定处理，该赔多少从你工资扣。”
她麻利地打印出一张破损登记单，从窗口递出来，“签字！”
林远看着单子上“责任方：派件员”那几个冷冰冰的字，默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犹豫了一下：“那…我需要给客户打个电话道歉吗？
站长说…”“站长说？”
女孩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有点拎不清，“客服会统一处理的！
你现在打过去，万一客户正在气头上，不是火上浇油？
赶紧去送你的件吧，还有一大堆滞留件等着呢！”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林远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登记单，悻悻地离开了客服区。
站长的严厉训斥和客服的冰冷流程，像两盆冷水浇灭了他从李大爷那里获得的一点点暖意。
他回到自己的三轮车前，看着车斗里剩下的十几个包裹，大部分是云栖苑的滞留件，还有几个生鲜箱，时间己经指向晚上七点半。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胃里空空如也，隐隐作痛。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除了在李大爷家喝的那口热水，粒米未进。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嘿！
远哥！
还没吃呢吧？”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凑了过来，是赵小胖。
他刚卸完一车货，脸上油光光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怎么样？
站长的‘迎新仪式’够隆重吧？”
林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别瞪我啊！”
赵小胖从他那宽大的工服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喏，食堂就剩这个了，肉馅的，哥们儿特意给你抢的！
快趁热乎！”
一股混合着肉香和面食甜香的味道瞬间钻入林远的鼻腔，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看着那两个雪白松软的包子，又看看赵小胖那张带着真诚笑意的圆脸，心里的憋闷和冰冷似乎被这热气融化了一小块。
“谢了，小胖。”
林远接过来，包子温热的手感让他冻僵的手指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顾不上形象，靠着三轮车，大口咬了下去。
松软的面皮包裹着咸鲜多汁的肉馅，虽然有点凉了，但此刻对饥肠辘辘的他来说，简首是人间美味。
几口下去，一个包子就没了踪影，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感。
“慢点吃，别噎着！”
赵小胖乐呵呵地看着他，“云栖苑的件还有不少吧？
那地方，啧啧，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小鬼？”
林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疑惑地问。
“保安啊！”
赵小胖压低声音，一脸心有余悸，“尤其是晚班那个姓孙的，外号‘孙阎王’，那谱摆得比业主还大！
三轮车不让进，包裹多了嫌你占地方，晚了点就给你脸色看，登记个信息能盘问你祖宗十八代！
反正，小心点，千万别跟他硬顶！”
林远的心又沉了下去。
刚经历破损风波，又要面对难缠的保安？
他看了看车斗里那几个贴着“生鲜”标签、需要尽快送达的箱子，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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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铁皮柜里找到一件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洗得发白的旧工服，套在身上。
衣服有点大，袖子长出一截，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
换好衣服，他拿起那个惹祸的破损包裹，深吸一口气，走向客服区。
客服区用玻璃隔开，里面坐着两个女孩，正戴着耳机飞快地敲击键盘，处理着屏幕上不断弹出的信息。
靠外的那个位置空着，桌牌上写着“苏晓”。
林远走到靠里的那个工位前，玻璃窗后的女孩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什么事？”
女孩的声音透过小扩音器传出来。
“你好，我…我有个件，派送途中损坏了。”
林远把那个瘪角的纸箱放在窗台下的传递口。
女孩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熟练地拿起旁边的扫描枪，对着包裹单上的条码“滴”了一下。
电脑屏幕上瞬间跳出包裹信息：收件人地址是“云栖苑”，物品标注“工艺瓷器”。
“怎么搞的？”
女孩语气带着责备，“又是云栖苑？
那边客户最挑剔了！
等着投诉吧你！”
“下午雨太大了，路滑，紧急刹车的时候撞的…”林远解释着，声音有点虚。
“行了行了，理由跟客户说去！”
女孩打断他，快速在系统里操作，“先登记破损，客服会联系收件人解释赔偿流程。
你把包裹放这，责任认定后按公司规定处理，该赔多少从你工资扣。”
她麻利地打印出一张破损登记单，从窗口递出来，“签字！”
林远看着单子上“责任方：派件员”那几个冷冰冰的字，默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犹豫了一下：“那…我需要给客户打个电话道歉吗？
站长说…”“站长说？”
女孩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有点拎不清，“客服会统一处理的！
你现在打过去，万一客户正在气头上，不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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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林远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斤的登记单，悻悻地离开了客服区。
站长的严厉训斥和客服的冰冷流程，像两盆冷水浇灭了他从李大爷那里获得的一点点暖意。
他回到自己的三轮车前，看着车斗里剩下的十几个包裹，大部分是云栖苑的滞留件，还有几个生鲜箱，时间己经指向晚上七点半。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袭来，胃里空空如也，隐隐作痛。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除了在李大爷家喝的那口热水，粒米未进。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嘿！
远哥！
还没吃呢吧？”
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凑了过来，是赵小胖。
他刚卸完一车货，脸上油光光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怎么样？
站长的‘迎新仪式’够隆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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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瞪我啊！”
赵小胖从他那宽大的工服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喏，食堂就剩这个了，肉馅的，哥们儿特意给你抢的！
快趁热乎！”
一股混合着肉香和面食甜香的味道瞬间钻入林远的鼻腔，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看着那两个雪白松软的包子，又看看赵小胖那张带着真诚笑意的圆脸，心里的憋闷和冰冷似乎被这热气融化了一小块。
“谢了，小胖。”
林远接过来，包子温热的手感让他冻僵的手指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顾不上形象，靠着三轮车，大口咬了下去。
松软的面皮包裹着咸鲜多汁的肉馅，虽然有点凉了，但此刻对饥肠辘辘的他来说，简首是人间美味。
几口下去，一个包子就没了踪影，胃里终于有了点踏实感。
“慢点吃，别噎着！”
赵小胖乐呵呵地看着他，“云栖苑的件还有不少吧？
那地方，啧啧，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小鬼？”
林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疑惑地问。
“保安啊！”
赵小胖压低声音，一脸心有余悸，“尤其是晚班那个姓孙的，外号‘孙阎王’，那谱摆得比业主还大！
三轮车不让进，包裹多了嫌你占地方，晚了点就给你脸色看，登记个信息能盘问你祖宗十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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