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上了床榻,冰冷的硬板床硌着脊背,窗外梧桐的暗影在墙壁上无声摇曳。
姜栗闭着眼,指尖残留着薄刃刀片冰冷的触感,方才谢忱那如同实质般黏腻的窥视目光,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带着一种被侵犯的寒意。
疯子。
她无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种不按常理、不顾身份的试探,既危险又……有趣。这让她对谢忱的评估又深了一层:
此人不仅扮猪吃虎,骨子里更充斥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欲和好奇心。
他对她的“兴趣”,如同孩童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带着强烈的探究和想要拆解的欲望。
这很好,越是这样,他暴露的弱点就越多。
天光微亮,卯时初刻。
姜栗已换好那身水蓝色的粗布侍女服,梳着最简单的双丫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初来乍到的拘谨和一丝睡眠不足的疲惫。
她端着铜盆,里面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还带着清晨寒气的清水,垂首敛目地站在书房外的廊下,与另外两个同样前来候命的侍女站在一起。
七皇子府的书房,位于主院一侧,并不奢华,但门窗紧闭,透着一股与外界隔绝的肃穆。
守卫比昨夜看到的其他地方要森严几分,佩刀的侍卫眼神锐利,无声地扫视着廊下。
“吱呀——”一声轻响,厚重的书房门从里面被拉开。
昨夜那个三角眼的管事走了出来,目光在廊下三个侍女身上一扫,最后落在姜栗身上,带着点刻意的刁难:“你,新来的姜栗?进去。殿下要净面。”
“是。”姜栗低低应了一声,声音细弱,端着沉重的铜盆,脚步略显不稳地走了进去。
她刻意让盆中的水微微晃动,漾出几滴水珠落在裙摆上,显出几分笨拙。
书房内的光线比外面要暗沉许多。
窗户只开了一线,透进几缕微弱的晨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墨香,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药草清冽气息,与昨夜窗外嗅到的一模一样。
谢忱并未端坐在书案后。他斜倚在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宽大圈椅里,身上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玄色暗纹常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但视线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透过窗棂那线微光,投向庭院中一株枯败的老梅,眼神有些空茫,带着一种刻骨的倦怠和疏离。
晨光勾勒着他过于清晰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薄唇,整个人如同一个精美却易碎的琉璃人偶。
听到脚步声,他才缓缓转过头。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落在姜栗身上,依旧是深不见底,但昨夜那种燃烧的疯狂火焰似乎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只剩下病弱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姜栗端着水盆,走到书案旁放置的矮几边,放下铜盆。
动作间带着新人的生涩,甚至不小心让盆沿磕碰了一下矮几,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缩,头垂得更低了。
“奴婢……奴婢该死。”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惶恐。
谢忱的目光在她低垂的脖颈和微微发抖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隐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无妨。”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和久病之人的虚弱,听起来温和无害,“水放下,你……过来研墨。”
“是。”姜栗应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旁。案上摊开着一份奏疏模样的文书,旁边是上好的端砚和松烟墨锭。
她拿起墨锭,指尖感受到墨块冰凉的质地。
研墨的动作她自然娴熟,但此刻却刻意放得极慢,带着一种笨拙的、生怕出错的谨慎。手腕微微用力,墨锭在砚池中缓缓打着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的视线低垂,只落在眼前的砚台和墨锭上,呼吸放得又轻又缓,整个人如同一株安静无害的菟丝花。
然而,她的全部心神却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无声地探测着周身的一切。
谢忱的目光并未离开她。那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如同无形的蛛丝,细细密密地缠绕在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扫过她发顶简单的双丫髻,扫过她低垂的、显得格外温顺的眉眼,扫过她握着墨锭的、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最后,停留在她研墨的动作上。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墨锭摩擦砚池的沙沙声,以及谢忱偶尔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云州清河县……”谢忱忽然开口,声音不高,打破了沉寂,带着点闲聊的意味,“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姜栗研墨的手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来了。试探开始了。
姜栗研墨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只是动作似乎更慢了些。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点点侧脸,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被贵人问话的紧张和一丝对故乡的怀念,声音依旧细弱:
“回殿下,是…是挺好的,就是离京城太远了。”
“是远了些。”谢忱轻轻咳了一声,端起旁边矮几上温着的药碗,小口啜饮着。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放下药碗,目光重新落回姜栗脸上,带着一种看似温和的探究,“家中……可还有亲人?”
“没了……”姜栗的声音更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孤女的悲凉,
“爹娘走得早,是叔伯养大的……”她按照身份文牒上编造的身世,回答得滴水不漏,情绪也拿捏到位。
谢忱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圈椅光滑的扶手,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
“识字?”他又问,话题跳跃得有些突兀。
“认得几个……”姜栗的声音带着点底气不足的羞愧,“叔伯家……勉强供我上了两年私塾,认得些常用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故意把“勉强”和“两年私塾”说得重了些,符合一个商户远房亲戚家女儿的身份。
“嗯。”谢忱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不再说话,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那株枯梅,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兴之所至。
只是那摩挲扶手的指尖,频率似乎快了一丝。
姜栗继续研墨,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冷光。他的每一个问题都看似随意,却都精准地落在她伪造身份的关节点上。
他在验证,也在评估。评估她这个“姜栗”的真实性,评估她伪装的本事。
墨汁渐渐浓稠,在砚池中泛着乌亮的光泽。
“好了。”谢忱淡淡开口。
姜栗立刻停下动作,垂手恭立在一旁,姿态温顺。
谢忱拿起案上那支紫毫笔,蘸饱了墨。他的手指很稳,落笔却极轻,笔尖在摊开的奏疏上缓缓移动,写下的字迹清隽瘦削,却透着一股力透纸背的筋骨。
姜栗的目光看似低垂,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尺,无声地丈量着他笔下的内容。
奏疏抬头是标准的格式,内容却……姜栗的心头微微一凛。
是关于南方水患的条陈,但字里行间引用的数据、对地方官吏行事效率的评判,以及提出的几条看似中规中矩、实则暗藏机锋的建议……
其视角之精准,对朝堂运作规则的理解之深,绝非一个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病弱皇子所能具备!
他果然在藏!这奏疏,就是证据!他不仅不病弱,更在暗中关注朝局,甚至……在布局!
谢忱似乎并未察觉姜栗那细微的观察,他写得极慢,偶尔停笔沉思,眉头微蹙,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
写了几行,他忽然搁下笔,抬手掩唇,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一次咳得比清晨更甚,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苍白的脸颊甚至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殿下!”姜栗适时地表现出一个合格侍女的惊慌,连忙上前一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手足无措地站着,脸上满是担忧,
“您……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唤太医?”
谢忱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靠在圈椅里,微微喘息着,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专注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微弱:“墨……干得太慢。用……用那方镇纸压一下。”他随意地指了指书案一角。
姜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放着一方普通的青玉镇纸,旁边……却放着一本摊开的、看起来像是账册的东西。
账册的纸张有些旧,边缘磨损,翻开的页面一角,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印章痕迹,那印章的形状……
姜栗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那形状,她太熟悉了!是她名下某个极其隐秘的、负责处理“特殊”账目的钱庄内部密印!
这本账册,怎么会出现在谢忱的书案上?!是巧合?还是……他昨夜潜入她的房间,除了窥视,还顺手牵羊?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脚底窜起!她袖中的指尖猛地绷紧,薄刃刀片几乎要滑出!
然而,就在杀意升腾的刹那——
警告!检测到宿主对核心目标(谢忱)产生强烈杀意!黑化值波动风险激增!请立刻控制情绪!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狠狠浇灭了姜栗沸腾的怒火和杀机。
那深入骨髓的惩罚剧痛仿佛还残留着余威,让她强行压下了所有冲动。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目光从那本该死的账册上移开,落在谢忱指的那方青玉镇纸上。
她伸出手,动作带着新人的笨拙和小心翼翼,拿起镇纸,走向书案上那份墨迹未干的奏疏。
就在她拿着镇纸,即将压上奏疏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谢忱那原本疲惫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里透出的目光,锐利、冰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等待猎物入网的……玩味!
他根本没睡!他故意让她看到那本账册!他在试探!试探她的反应,试探她的底线,试探她是否认得那枚密印!
甚至……试探她是否会因为杀意而再次引发那诡异的“惩罚”!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姜栗的四肢百骸。这疯子!他不仅在玩她,更是在玩火!
他在用这种方式,一点点地、充满恶意地,验证着他们之间那诡异的“绑定”关系!
姜栗握着镇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担忧和温顺的表情。
她稳稳地将镇纸压在了奏疏上,动作没有丝毫颤抖。
“殿下,压好了。”她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谢忱缓缓地、完全睁开了眼睛。他脸上那病弱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浓厚兴味的目光。
他看着姜栗低垂温顺的侧脸,看着她紧握着镇纸、指节泛白的手,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微妙的、心满意足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支紫毫笔,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
笔杆光滑,反射着窗外透入的微光,如同他此刻眼底流转的、冰冷又兴奋的光泽。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墨香、药味、以及无声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汹涌激荡。
姜栗垂手侍立,如同最温顺的侍女。谢忱把玩着笔杆,如同掌控棋局的棋手。
叮!目标人物(谢忱)对宿主伪装能力及心性评估提升!兴趣度+10%。当前好感度维持50%(扭曲的迷恋/占有欲),黑化值波动稳定(10%)。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宣告着这场无声交锋的结果:谢忱的兴趣更浓了,而姜栗,在系统的钳制下,不得不继续这场危险的游戏。
谢忱的目光再次扫过书案一角那本摊开的、带着隐秘印痕的账册,又落回姜栗那看似毫无破绽的温顺侧脸上。
“研墨的手,倒是稳。”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更深层的探究,“看来,清河县那两年私塾……教得不错。”
姜栗的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
“谢殿下……夸奖。”她的声音依旧细弱,如同风中飘摇的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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