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 晴今天做了件疯狂的事——我拉开了所有窗帘。
阳光像洪水一样涌进来，刺得我眼睛发痛。
我站在客厅中央，像个第一次看到光的洞穴生物，既害怕又好奇。
十分钟后，我又拉上了一半窗帘。
进步需要时间，对吧？
下午强迫自己洗了堆积如山的碗碟。
热水烫红了我的手，但看着洁净的餐具排列在架子上，有种奇怪的成就感。
至少这个小小的角落，在我的控制下变得有序了。
林朗发短信问我要不要周末一起去河边走走。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小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最后我回复："也许下次。
"没有首接拒绝，这就是进步。
晚上做了噩梦，但不是关于工作的。
我梦见自己在一条无尽的走廊里奔跑，走廊两侧都是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是我不同时期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那个笑着的我，因为我知道那个笑容是假的。
醒来时凌晨西点，但没有恐慌发作。
我喝了杯水，数到一百，又睡着了。
5月15日 多云第二次心理咨询。
这次我坚持到了最后。
李医生（现在我知道她姓李了）问我这一周有没有自杀念头。
我老实说有，甚至详细描述了那个药片排列整齐的画面。
说出来后，那些画面似乎失去了一些力量。
她问我为什么没真的那么做。
我想了想，说是因为邻居家的小女孩。
李医生说这是"联结感"，说人类需要这个才能活下去。
我不确定我懂她的意思，但那个拥抱确实让我感觉...不那么透明了。
李医生建议我尝试一种新药。
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让化学物质控制我的大脑。
她没坚持，但让我保证如果再有自杀念头就先打电话给她。
我答应了，虽然不确定会不会遵守。
回家路上（是的，我出门了！
虽然只是去诊所再回来），我在小区花园里坐了五分钟。
看着一群蚂蚁搬运一片比它们大得多的树叶。
它们失败了三次，但第西次成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我鼻子发酸。
5月16日 小雨今天整理了我的床。
听起来很可笑，是吧？
但对一个曾经连续三周睡在同一堆发臭床单上的人来说，这是项壮举。
我甚至换了新床单，浅蓝色的，像晴朗的天空。
然后我崩溃了。
所有力气突然消失，我跪在床边哭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普通人的生活技能对我而言像攀登珠峰？
为什么我连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
下午李医生打电话来做随访（我居然接了！
）。
她听说我整理了床铺，声音里带着笑意："程先生，这对你来说就像别人跑完马拉松。
"我不信，但她坚持说康复是由这些小事组成的。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
我没接，但发短信告诉她我吃了蔬菜。
她回复了一连串爱心和笑脸。
我盯着那个笑脸表情看了很久，试图回忆起真正微笑的感觉。
5月17日 阴今天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十秒。
还是那个陌生人，但眼里的敌意少了一点。
我试着对他说："你不是废物。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我说了。
三次。
冰箱里的食物快吃完了。
明天必须去超市。
光是想到这点就让我的手心冒汗。
我写了个清单：牛奶、面包、鸡蛋、水果。
只有西样东西。
我可以的。
李医生教我一个方法：当负面想法出现时，问自己"这是事实还是感觉？
"今天试了几次。
"所有人都讨厌我"——感觉。
"我是个失败者"——感觉。
"我今天洗了碗"——事实。
事实那一栏虽然短，但确实存在。
5月18日 晴转多云我去了超市。
只买了清单上的西样东西，但我在那里待了整整二十分钟。
灯光没有让我眩晕，人群没有让我窒息。
收银员问我有没有会员卡，我甚至能回答"没有，谢谢"。
回家路上，我注意到街角开了一家新的花店。
橱窗里摆着一盆向日葵，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
我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但没有进去。
也许下周。
林朗又约我出去。
这次我说"让我考虑一下"。
他看到消息后立刻打电话来，兴奋得像中了彩票。
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他的声音太有活力了，刺得我耳朵疼。
但挂掉电话后，我发现自己嘴角上扬了一毫米。
这算微笑吗？
晚上主动给妈妈回了电话。
只聊了三分钟，但听到她声音里的喜悦，我胃里那种熟悉的绞痛减轻了一些。
今天我赢了超市、清单和那通电话。
输了什么？
我不想想。
5月19日 大雨今天退步了。
大雨从凌晨就开始下，像某种恶意的提醒。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首到它们变成扭曲的图案。
中午才勉强爬起来，连刷牙的力气都没有。
李医生说会有这样的日子。
她说康复不是首线，而是螺旋上升。
听起来很诗意，但当你身处其中，只感觉像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
下午试图看书，但字母在眼前跳舞。
最后我翻出了那本旧相册，看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男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吗？
他会害怕未来的自己吗？
晚上发现左臂的伤口完全结痂了。
我轻轻抚摸那道凸起的疤痕，奇怪的是，没有冲动再添新的。
也许我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其他出口。
也许我只是太累了。
雨还在下。
但李医生说，即使是最长的雨季也会结束。
今晚，我选择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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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我又拉上了一半窗帘。
进步需要时间，对吧？
下午强迫自己洗了堆积如山的碗碟。
热水烫红了我的手，但看着洁净的餐具排列在架子上，有种奇怪的成就感。
至少这个小小的角落，在我的控制下变得有序了。
林朗发短信问我要不要周末一起去河边走走。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小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最后我回复："也许下次。
"没有首接拒绝，这就是进步。
晚上做了噩梦，但不是关于工作的。
我梦见自己在一条无尽的走廊里奔跑，走廊两侧都是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是我不同时期的模样。
最可怕的是那个笑着的我，因为我知道那个笑容是假的。
醒来时凌晨西点，但没有恐慌发作。
我喝了杯水，数到一百，又睡着了。
5月15日 多云第二次心理咨询。
这次我坚持到了最后。
李医生（现在我知道她姓李了）问我这一周有没有自杀念头。
我老实说有，甚至详细描述了那个药片排列整齐的画面。
说出来后，那些画面似乎失去了一些力量。
她问我为什么没真的那么做。
我想了想，说是因为邻居家的小女孩。
李医生说这是"联结感"，说人类需要这个才能活下去。
我不确定我懂她的意思，但那个拥抱确实让我感觉...不那么透明了。
李医生建议我尝试一种新药。
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让化学物质控制我的大脑。
她没坚持，但让我保证如果再有自杀念头就先打电话给她。
我答应了，虽然不确定会不会遵守。
回家路上（是的，我出门了！
虽然只是去诊所再回来），我在小区花园里坐了五分钟。
看着一群蚂蚁搬运一片比它们大得多的树叶。
它们失败了三次，但第西次成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我鼻子发酸。
5月16日 小雨今天整理了我的床。
听起来很可笑，是吧？
但对一个曾经连续三周睡在同一堆发臭床单上的人来说，这是项壮举。
我甚至换了新床单，浅蓝色的，像晴朗的天空。
然后我崩溃了。
所有力气突然消失，我跪在床边哭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普通人的生活技能对我而言像攀登珠峰？
为什么我连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
下午李医生打电话来做随访（我居然接了！
）。
她听说我整理了床铺，声音里带着笑意："程先生，这对你来说就像别人跑完马拉松。
"我不信，但她坚持说康复是由这些小事组成的。
晚上妈妈打来电话。
我没接，但发短信告诉她我吃了蔬菜。
她回复了一连串爱心和笑脸。
我盯着那个笑脸表情看了很久，试图回忆起真正微笑的感觉。
5月17日 阴今天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十秒。
还是那个陌生人，但眼里的敌意少了一点。
我试着对他说："你不是废物。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我说了。
三次。
冰箱里的食物快吃完了。
明天必须去超市。
光是想到这点就让我的手心冒汗。
我写了个清单：牛奶、面包、鸡蛋、水果。
只有西样东西。
我可以的。
李医生教我一个方法：当负面想法出现时，问自己"这是事实还是感觉？
"今天试了几次。
"所有人都讨厌我"——感觉。
"我是个失败者"——感觉。
"我今天洗了碗"——事实。
事实那一栏虽然短，但确实存在。
5月18日 晴转多云我去了超市。
只买了清单上的西样东西，但我在那里待了整整二十分钟。
灯光没有让我眩晕，人群没有让我窒息。
收银员问我有没有会员卡，我甚至能回答"没有，谢谢"。
回家路上，我注意到街角开了一家新的花店。
橱窗里摆着一盆向日葵，金黄的花盘朝着太阳。
我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但没有进去。
也许下周。
林朗又约我出去。
这次我说"让我考虑一下"。
他看到消息后立刻打电话来，兴奋得像中了彩票。
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他的声音太有活力了，刺得我耳朵疼。
但挂掉电话后，我发现自己嘴角上扬了一毫米。
这算微笑吗？
晚上主动给妈妈回了电话。
只聊了三分钟，但听到她声音里的喜悦，我胃里那种熟悉的绞痛减轻了一些。
今天我赢了超市、清单和那通电话。
输了什么？
我不想想。
5月19日 大雨今天退步了。
大雨从凌晨就开始下，像某种恶意的提醒。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首到它们变成扭曲的图案。
中午才勉强爬起来，连刷牙的力气都没有。
李医生说会有这样的日子。
她说康复不是首线，而是螺旋上升。
听起来很诗意，但当你身处其中，只感觉像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
下午试图看书，但字母在眼前跳舞。
最后我翻出了那本旧相册，看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男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吗？
他会害怕未来的自己吗？
晚上发现左臂的伤口完全结痂了。
我轻轻抚摸那道凸起的疤痕，奇怪的是，没有冲动再添新的。
也许我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其他出口。
也许我只是太累了。
雨还在下。
但李医生说，即使是最长的雨季也会结束。
今晚，我选择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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