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什长(晚唐：我在朱温帐下当卧底)最新章节免费在线阅读_晚唐：我在朱温帐下当卧底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第三章 我就是丁七冰冷的刀锋刮过颈侧皮肤的触感，带着死亡特有的粘滞。

萧彻猛地一偏头，让那点凉意紧贴着耳根滑过。

不是追兵。

是旷野上卷着沙砾抽过来的风刀，割得脸颊生疼。

他脚步没停，甚至更快了几分。

脚下是冻得梆硬的官道，踩上去咯吱作响。

背后那座被血与火舔舐过的昭义城，在沉沉暮色里缩成一块巨大的、冒着缕缕黑烟的焦炭。

风里那股子烧糊的木头、烤焦的肉和更深层的腐烂气味，顽固地追着他跑。

掌心里，“捌拾陆”那个血字烫得像块烙铁。

八十六天！

比前世提前了整整一天！

朱温这条毒蛇，连杀人都要抢跑！

时间。

他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能钻进汴州城的壳子。

脑子里飞快过着那些在宣武军底层见过的面孔，卑微的、油滑的、挣扎求存的……最终定格在一个叫丁七的流民身上。

前世昭义城破后，他亲眼见过宣武军收缴流民身份文书，其中一张“丁七”的墨迹新得可疑。

后来才辗转得知，是个书吏小吏用死人籍贯伪造的，只为倒卖点名额换酒钱。

就是他了。

城门洞黑黢黢的，像巨兽的喉咙。

火光在城楼和两侧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跳跃，映得持戈甲士的盔甲忽明忽暗。

空气里弥漫着烤饼的焦香、牲口的臊臭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血干涸后的味道。

几个歪戴皮帽的兵痞正吆五喝六地围着块新贴的告示牌，牌子上墨迹淋漓：“宣武军汴州大营扩招文书吏！

识文断字者优先！

录用者，赏粟米三斗！”

萧彻的视线扫过告示，没停顿，径首走向城门洞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小木棚。

棚子里，一张瘸腿的桌子后面，坐着个穿着半旧青色吏袍的干瘦中年人。

他正低头就着油灯的光，在一个厚厚的簿子上勾画着什么，手指关节粗大，沾满了墨渍。

棚子角落蹲着个打盹的老卒。

“姓名？

籍贯？

识字？”

干瘦中年头也没抬，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公事公办。

他面前摊开的册子上，墨迹大多晕染模糊。

“丁七。

襄州流民。

读过几年蒙学。”

萧彻的声音不高，喉间带着点刻意模仿的沙哑，和昨夜破庙里那垂死什长的口音有几分相似。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从老丐尸体上摸来的、刻着模糊“丁”字的木牌，轻轻放在桌子上。

干瘦中年终于抬起眼皮。

那是一双浑浊、疲倦却又透着点油滑精明的眼睛。

他没看木牌，视线先在萧彻身上溜了一圈。

粗布短褐，沾着泥灰和几处不起眼的深色污渍（是血，昨晚溅上的），脸上也灰扑扑。

但那双眼睛……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个惶惶不安的流民。

“丁七？”

干瘦中年用毛笔杆敲了敲桌子，拖长了调子，“襄州离这儿可不近呐……路上不太平吧？”

他眼神里透着试探。

“命大，躲过来了。”

萧彻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右手垂在身侧，拢在袖子里，几根指头下意识地搓捻着袖口一处被长矛杆刮破的边缘。

前世记忆里，这个管登记的王书办，最爱在“不太平”三个字上做文章。

王书办撇撇嘴，显然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回答不满意。

他慢吞吞翻开那本厚厚的册子，指尖沾了点唾沫，一页页翻过去，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襄州……襄州……”他嘴里咕哝着，翻页的速度却慢得像蜗牛爬。

萧彻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那本册子。

前世他看过类似的军籍册，知道重要的登记信息都在册子中间偏后。

这王书办明显是在拖延。

棚角的火盆噼啪爆了个火星。

“想起来了！”

王书办突然一拍簿子，声音拔高几分，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点算计的光，“前两天是有几个襄州流民来登记，可昨儿个夜里……”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沉痛又神秘的口吻，“朱将军麾下的‘忠武营’半夜拉练，惊了马，踩踏……唉，可惜了，其中就有个叫丁七的！

年轻后生呐！”

他抬起眼皮，紧紧盯着萧彻的脸，观察着每一丝肌肉的反应。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棚角打盹的老卒咂了咂嘴。

萧彻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

他眼皮微垂，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摊晕开的墨渍上，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茫然：“是吗？

那可真不巧。

小人昨夜还在城南破窑歇脚，没听说这事。”

他顿了顿，像是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暗示，微微皱了下眉，露出点被误解的委屈，“王书办，小人这木牌……难道是假的？”

他右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下意识地想去碰桌上的木牌，却又在半途停住，像是怕弄脏了什么，透着一股流民常见的怯懦与不安。

王书办的目光在萧彻刻意流露出的委屈和那只停在半空、布满老茧和细小伤痕的手上来回扫了两遍。

看不出破绽。

他干咳一声，脸上挤出点虚假的笑意：“哎呀，许是我记混了。

这兵荒马乱的……”他终于拿起那块木牌，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随手丢回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行了，丁七是吧？

会写自己名字吗？”

他拿起一支秃了毛的毛笔，在墨块上重重舔了几下，递过来。

萧彻接过笔。

笔杆油腻腻的触感传来。

他俯身，对着册子上一个空栏的位置，悬腕，落笔。

动作并不流畅，带着点刻意模仿的生疏和犹豫。

他写得很慢，笔画有些僵硬。

“丁”字写得还算方正，“七”字那一横却故意写得歪斜无力，撇捺也显得笨拙。

和前世记忆中那份伪造文书上刻意掩藏却仍显筋骨的字迹截然不同。

王书办凑近看了看，撇撇嘴，嘀咕一句：“字是差了点，凑合能认。”

他抢过笔，在名字后面潦草地画了个圈，又从桌筐里摸出一块粗糙的木牌，用刀尖在上面草草刻了个“丁”字，丢给萧彻。

“拿着！

三天后辰时，城东宣武军大营辕门外候着！

验牌！

过时不候！”

木牌入手，粗糙冰凉。

成了。

萧彻将它揣入怀中，紧贴着那块属于“丁七”的旧牌和掌心灼热的血痕。

他微微颔首，算是致意，转身走向城门洞更深的阴影里。

刚走出几步，棚子角落那一首打盹的老卒，浑浊的眼珠在火光下似乎朝他的背影瞥了一眼，目光在他写字时拢在袖口下的右手腕处停顿了一下——那里，一道被矛杆刮破的衣物下，隐约露出一小片不同于周围皮肤的、新结的暗红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