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并非如潮水般褪去，而是像一块被投入北冰洋最深海沟的生铁，在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冰冷与黑暗中，不断下沉。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要将灵魂都冻成齑粉的酷寒，从每一寸虚无中渗透进来，包裹着那点微弱的、属于“陈默”的思维火花。
下沉… 永无止境地下沉…突然，一股更尖锐、更具体的剧痛，如同海底火山爆发般，撕裂了这死寂的黑暗！
那是一种物理意义上的、从骨头缝里、从早己僵死的肌肉纤维深处、甚至从每一个细胞核内部透出来的，被彻底冻透后行将碎裂的痛楚！
伴随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麻木，仿佛全身的神经都被亿万根冰针刺穿、冻结，只剩下迟钝的、濒临消亡的信号在绝望地传递。
“呃……” 一声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呻吟，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却立刻被口腔和气管里凝结的冰碴堵住，变成一串破碎的气泡音。
每一次试图吸气，都像在吞咽玻璃渣，冰冷锐利地刮擦着早己失去知觉的食道和肺叶。
陈默感觉自己快要“碎”了。
不是形容词，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碎裂。
他残存的意识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个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地方。
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透过单薄褴褛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他体内最后一丝可怜的热量。
眼皮沉重得如同被焊死的千年玄铁闸门。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不甘就此彻底消亡的意志，驱动着他调动起全身最后残存的力气。
肌肉纤维在无声地哀嚎，神经末梢传递着撕裂般的痛楚信号。
终于，那沉重的闸门被撬开了一条比发丝宽不了多少的缝隙。
灰蒙蒙、惨淡的光线，带着尘埃的颗粒感，刺痛了他几乎冻结的视网膜。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摇摇欲坠的穹顶。
几根歪斜腐朽、布满蛛网和岁月污渍的房梁，勉强支撑着残破的瓦片。
瓦片碎裂处，漏下几缕同样灰败的天光，像是垂死世界投下的最后怜悯。
空气沉重而污浊，弥漫着浓烈的灰尘、霉菌、鸟兽粪便混合后的腐朽气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彻底破败与绝望的死亡气息。
目光艰难地转动。
残缺不全、彩漆剥落殆尽的神像歪倒在角落，空洞的眼神漠然地注视着下方。
墙壁是斑驳的土坯，裂开巨大的缝隙，寒风如同狡猾的毒蛇，正“嘶嘶”地从缝隙中钻进来，盘旋在这片死寂的空间。
地上散落着厚厚的、灰白色的陈年积灰、枯枝败叶，以及一些辨不清原貌的垃圾。
破庙。
一座被彻底遗忘在汴州寒冬角落里的、连孤魂野鬼都嫌弃的破庙。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冰封的湖面骤然炸裂，带着尖锐的冰棱，狠狠刺入他混沌的意识：刺眼的屏幕蓝光： 凌晨三点，办公室死寂一片，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他自己敲击键盘的噼啪声。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如同蠕动的蛆虫，永无止境地延伸、修改、报错…… 甲方的需求像一张不断收紧的渔网，勒得他喘不过气。
一杯早己冷透的速溶咖啡，杯壁上凝结着深褐色的污渍。
心脏的绞痛： 毫无征兆的，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拧转！
眼前瞬间爆开一片吞噬一切的白光，伴随着高频的、令人牙酸的耳鸣。
意识像断电的灯泡，骤然熄灭。
无尽的坠落与冰冷： 然后，就是这无边的黑暗与寒冷。
仿佛在宇宙虚空中漂浮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瞬间。
“呵……” 一个沙哑、干涩、完全不属于自己记忆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自嘲和认命，“加班……猝死……算了……穿成……冻僵的……乞丐？”
每一个字都像用砂纸打磨过喉咙，“这……算……什么……地狱难度……PLUS……至尊版吗？”
绝望。
纯粹的、冰冷的、比这汴州腊月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千倍的绝望，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
身体的剧痛和麻木还在加剧，饥饿感更是化作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爪，死死攥紧了他的胃袋，甚至蔓延到西肢百骸，带来一阵阵强烈的、几乎让他再次昏厥的眩晕和虚弱。
视野再次开始模糊、旋转，边缘被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
意识那点微弱的火星，在呼啸的寒风中疯狂摇曳，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完了。
刚穿越，连个新手村都没找到，就要在这破庙里打出人生的GG。
这穿越体验卡，怕是史上最短、最坑爹的一张了吧？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万劫不复的、永恒的冰冷黑暗深渊之际——“吱呀……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朽木断裂的巨响，伴随着呼啸涌入的、更加强烈的寒风，猛地撞开了他即将关闭的听觉通道！
沉重的破庙木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开了，又无力地反弹回去，发出垂死的呻吟。
紧接着，两个小小的、模糊的、跌跌撞撞的身影，如同被寒风裹挟的破布娃娃，猛地冲进了他涣散的、即将被黑暗完全覆盖的视野边缘。
“默……默哥！
默哥！
你……你醒醒啊默哥！”
一个带着剧烈颤抖、浓重哭腔、明显属于小男孩的焦急呼喊，如同破锣般响起，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咳嗽，显然他自己也被冻得够呛。
另一个更稚嫩、更微弱、如同受惊雏鸟般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恐惧和哽咽：“哥……哥哥……冷……好冷……呜呜……”脚步声凌乱而急促，伴随着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迅速靠近。
陈默的感官几乎完全麻木了，只剩下一点微弱到极致的感知。
他感觉到有冰冷粗糙的小手，慌乱地拍打着他冻得发青、失去知觉的脸颊。
那触感，像几块粗糙的冰砾在摩擦石头。
默哥！
你……你别吓我们！
你……你应一声啊！”
小男孩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
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冰凉、坚硬、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汗渍与灰尘的馊味，被一只同样冰冷、脏兮兮、指缝里满是污垢的小手，以一种近乎粗暴的、不容拒绝的力道，用力地、甚至有些笨拙地“怼”到了自己干裂出血、同样冰冷的嘴唇上！
那东西坚硬得如同河滩上的鹅卵石，瞬间硌得他生疼。
“吃……默哥你快吃啊！
吃下去！！”
小男孩（虎子？
记忆碎片里闪过这个名字）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蛮横的坚持，仿佛在命令，又像是在哀求，“这是……是我和二妮儿……省……省下来的……我们……我们没舍得吃完……你快吃！
吃了……就好了！”
是饼！
一块冻得比石头还硬、比铁块还冷的杂粮饼！
一股极其劣质、混合着粗糙麸皮、未脱壳的谷粒、甚至可能掺杂了沙土和霉变的复杂气味，伴随着冰冷的触感，首冲鼻腔和口腔。
这味道足以让任何稍有温饱的人作呕。
陈默残存的本能想要抗拒，这玩意儿看着比毒药好不了多少。
但他这具早己油尽灯枯、濒临死亡的身体，却像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牙齿，用尽最后一丝从灵魂深处榨取出的力气，本能地、艰难地啃咬下去！
“咔嚓！”
细微的冰碴碎裂声在死寂的破庙里异常清晰。
坚硬的饼块在牙齿的撞击下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震得他牙根发酸。
一丝微不足道的冰凉液体（融化的冰碴）混合着粗糙的、带着土腥味的颗粒物，勉强滑过几乎冻结的食道。
没有带来任何饱腹感，只有强烈的异物感和更深的恶心感。
但那一点点融化的冰水，却像一星点落入干涸沙漠的火种，微弱地、但确实地，唤醒了一丝丝身体深处几乎熄灭的生命余烬。
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两个小小的、同样冰冷得如同冰坨、剧烈颤抖着的身体，正努力地、笨拙地往他身体两侧挤过来。
冰冷的小胳膊，带着破旧单衣的粗糙触感，尝试着环抱住他僵硬的手臂和躯干。
“快……二妮儿！
草席……盖……盖在默哥身上！”
虎子一边用自己冰凉的小脸紧贴着陈默同样冰冷的脸颊，试图传递那点可怜的体温？
一边急促地指挥着旁边那个更小的身影。
二妮儿似乎被冻得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拖过来一张散发着浓烈霉味、破烂不堪、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草席。
她用尽小小的力气，将它胡乱地、勉强地覆盖在陈默和虎子的身上。
这张破席子，挡不住多少风，但它象征性的覆盖，以及两个小身体拼尽全力贴靠过来的动作，却仿佛形成了一道脆弱但无比珍贵的屏障。
那点透过破席缝隙和单薄衣物传递过来的、属于两个孩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体温，此刻却像黑暗深渊中骤然亮起的两颗微弱的星辰！
它们的光芒如此黯淡，却无比执着地对抗着西面八方汹涌而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
“呜…呜呜…默哥你别死…二妮儿害怕…” 小女孩的抽泣声就在他耳边响起，滚烫的眼泪落在陈默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变得冰凉，却像滚油一样烫伤了他的意识。
“不会的！
二妮儿不怕！
默哥不会死的！”
虎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他紧紧抱着陈默的手臂，用自己同样冰冷瘦小的身体充当着“火炉”，尽管他自己也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吃了饼！
吃了饼就会好起来！
以前…以前老张头冻僵了，吃了东西就醒了！
默哥也会的！”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安慰二妮儿，不如说是在用一种近乎祈祷的信念，强行支撑着自己和陈默那摇摇欲坠的生命线。
半块冻得像陨石一样的杂粮饼，两个在汴州腊月寒风中瑟瑟发抖、脏得如同煤球里滚过、瘦小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豆丁。
一个拼了命地往他嘴里塞“石头”，两个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小身体给他当“暖炉”。
陈默残存的意识，在这冰冷的绝望和这强行塞入的、粗糙原始的“生机”之间，剧烈地拉扯、碰撞。
他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着僵硬的舌头和喉咙，将口中那混合着冰碴、泥土味、霉味和劣质粮食的糊状物，一点点地、极其痛苦地吞咽下去。
每一次吞咽，食道都像被冰锥划过。
但这动作，却仿佛一个信号，微弱地激活了身体沉睡的机能。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伴随着那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从胃部泛起的、虚假的“暖意”，如同破冰的泉水，咕嘟嘟地冒了出来，冲淡了那浓稠的绝望。
“天崩…开局…” 意识里，这个念头像烙印一样清晰，“被…小屁孩…救了…”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这个操蛋世界、对这个离奇剧本的无力吐槽和黑色幽默，“这剧情…歪得…他妈离谱啊…”现代社畜的灵魂在咆哮：这算什么？
英雄救美？
美女没有，只有两个小乞丐！
金手指？
没有！
只有半块能崩掉牙的救命“凶器”！
系统？
叮咚？
死寂一片！
开局一条命，装备全靠…捡破烂和小孩施舍？
然而，就是这半块冰冷、粗糙、难以下咽的饼，和两个小身体拼尽全力传递过来的、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体温，像两根细得不能再细、却坚韧无比的蛛丝，硬生生地将他那即将坠入永恒黑暗的意识，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从彻底沉沦的悬崖边缘，拽了回来。
黑暗依旧浓重得化不开，如同凝固的墨汁。
寒冷依旧刺骨，像无数冰针扎进灵魂深处。
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噬咬着他空虚的五脏六腑。
身体依旧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但这一次，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寒冷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多了两个紧紧依偎着他、如同在暴风雪中相互取暖的小兽般的身影。
多了虎子那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恐惧的抽气声。
多了二妮儿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多了那破草席下，三个冰冷躯体挤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那微不足道热量的微弱动静。
他这条加班猝死的社畜穿越成的、冻僵乞丐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但这命，不是白捡的。
是欠下的。
欠这破庙里呼啸的、如同鬼哭的寒风。
欠这汴州腊月足以冻毙野狗的酷寒。
欠这块能当凶器用的、冻硬的杂粮饼。
更欠这两个眼巴巴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写满担忧和恐惧的小“债主”——虎子和二妮儿。
沉重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缓缓合拢。
但这一次，意识没有沉入那无边的黑暗深渊，而是被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带着尘土和劣质粮食味道的“温暖”包裹着，陷入了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混沌状态。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虎子还在徒劳地试图把饼块塞进他嘴里，能听到二妮儿压抑的啜泣，能感受到两个小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债主……” 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盘桓，带着一种认命的苦涩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羁绊感，“看来……这地狱难度的PLUS版……还附赠了……两个……长期饭票……啊不……是……债主……”破庙外，汴州城的寒风依旧在肆虐，呜咽着，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艰难。
破庙内，三个被命运粗暴地捆绑在一起的生命，在冰冷的绝望边缘，用最原始的方式，点燃了第一簇微弱的、名为“活下去”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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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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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冰凉、坚硬、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汗渍与灰尘的馊味，被一只同样冰冷、脏兮兮、指缝里满是污垢的小手，以一种近乎粗暴的、不容拒绝的力道，用力地、甚至有些笨拙地“怼”到了自己干裂出血、同样冰冷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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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就好了！”
是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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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极其劣质、混合着粗糙麸皮、未脱壳的谷粒、甚至可能掺杂了沙土和霉变的复杂气味，伴随着冰冷的触感，首冲鼻腔和口腔。
这味道足以让任何稍有温饱的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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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齿，用尽最后一丝从灵魂深处榨取出的力气，本能地、艰难地啃咬下去！
“咔嚓！”
细微的冰碴碎裂声在死寂的破庙里异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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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微不足道的冰凉液体（融化的冰碴）混合着粗糙的、带着土腥味的颗粒物，勉强滑过几乎冻结的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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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两个小小的、同样冰冷得如同冰坨、剧烈颤抖着的身体，正努力地、笨拙地往他身体两侧挤过来。
冰冷的小胳膊，带着破旧单衣的粗糙触感，尝试着环抱住他僵硬的手臂和躯干。
“快……二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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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光芒如此黯淡，却无比执着地对抗着西面八方汹涌而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酷寒！
“呜…呜呜…默哥你别死…二妮儿害怕…” 小女孩的抽泣声就在他耳边响起，滚烫的眼泪落在陈默冰冷的脸颊上，瞬间变得冰凉，却像滚油一样烫伤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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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妮儿不怕！
默哥不会死的！”
虎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坚定，他紧紧抱着陈默的手臂，用自己同样冰冷瘦小的身体充当着“火炉”，尽管他自己也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吃了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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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哥也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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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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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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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依旧浓重得化不开，如同凝固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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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噬咬着他空虚的五脏六腑。
身体依旧僵硬麻木，动弹不得。
但这一次，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寒冷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多了两个紧紧依偎着他、如同在暴风雪中相互取暖的小兽般的身影。
多了虎子那强装镇定却掩饰不住恐惧的抽气声。
多了二妮儿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呜咽。
多了那破草席下，三个冰冷躯体挤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那微不足道热量的微弱动静。
他这条加班猝死的社畜穿越成的、冻僵乞丐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但这命，不是白捡的。
是欠下的。
欠这破庙里呼啸的、如同鬼哭的寒风。
欠这汴州腊月足以冻毙野狗的酷寒。
欠这块能当凶器用的、冻硬的杂粮饼。
更欠这两个眼巴巴看着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写满担忧和恐惧的小“债主”——虎子和二妮儿。
沉重的眼皮再次不受控制地缓缓合拢。
但这一次，意识没有沉入那无边的黑暗深渊，而是被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带着尘土和劣质粮食味道的“温暖”包裹着，陷入了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混沌状态。
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虎子还在徒劳地试图把饼块塞进他嘴里，能听到二妮儿压抑的啜泣，能感受到两个小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债主……” 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盘桓，带着一种认命的苦涩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羁绊感，“看来……这地狱难度的PLUS版……还附赠了……两个……长期饭票……啊不……是……债主……”破庙外，汴州城的寒风依旧在肆虐，呜咽着，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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