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没完没了的下着，像是天被捅了个窟窿，哗啦啦地往下倒。
孤儿院那扇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在风里吱呀吱呀地呻吟，声音又尖又细，刮得人耳膜生疼。
空气里全是湿泥巴和腐烂树叶的闷味儿，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憋得人喘不过气。
小星黎缩在门廊下那个漏风的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那件不知道被多少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又薄又硬，早就被雨水打湿了，像层冰壳子一样裹在身上。
胳膊上，被大孩子们推搡时留下的擦伤，还有那个坏脾气的护工阿姨用指甲掐出来的几道红痕。
被冰冷的雨水一激，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颤抖。
就在那时，两道刺眼的白光猛地撕开了沉沉的雨幕，像野兽突然睁开的眼睛，首首地打在我身上。
一辆黑色的车子，像一块沉默又沉重的礁石，无声地停在了孤儿院门口那片泥泞的空地上。
车灯的光柱里，雨丝疯狂地扭动、跳跃。
车门开了。
一把巨大的黑伞“嘭”地撑开，挡住了倾泻的雨水。
伞下先跨出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稳稳地踩进浑浊的泥水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接着，一个很高很高的身影从车里下来，站在了伞下。
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得像孤儿院后面那片白杨林里最高的一棵。
他朝着小星黎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哗啦啦的雨帘，隔着门廊昏暗的光线，他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穿透了冰冷和湿漉，落在小星黎的脸上。
那眼神很沉，很深，里面翻涌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同情院里其他孩子时那种软绵绵的怜悯，也不是护工阿姨们那种厌烦和不耐。
那目光像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却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无声地翻腾。
他迈开步子，朝门廊这边走过来。
黑伞稳稳地挡开雨水，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声响。
他个子太高了，站在小星黎面前，像一座骤然拔地而起的山峦，挡住了门外大半的风雨和灯光，投下的影子几乎将她整个儿笼罩进去。
他蹲了下来。
昂贵的黑色西装裤因为这个动作绷紧，膝盖处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门廊地上的一点湿痕和灰尘。
他和她平视着，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小星黎看清了他的脸，很年轻，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棱角，可那双眼睛却老成得可怕，像凝固的墨玉。
他的视线在小星黎的脸颊上那道火辣辣疼着的擦伤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最终又落回小星黎的眼睛深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上握着一块雪白、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边缘绣着我看不懂的精致花纹。
那手帕带着一种干净又陌生的冷香，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混在一起。
手帕的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轻轻贴在我脸颊的伤口上，小心地擦拭着那里的泥污和血渍。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星黎从未体会过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跟我走吗？”
他的声音响起来，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清晰地钻进小星黎的耳朵里。
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咚地一声砸进小星黎心里死寂的泥潭，激起了浑浊的涟漪。
雨水顺着门廊破损的檐角淌下来，滴在小星黎的额角，冰凉刺骨。
脸颊上那块柔软的手帕带来的暖意，转瞬即逝，又被这湿冷重新覆盖。
他那句“跟我走吗”，像一颗滚烫的石头沉在小星黎的心口，烫得她浑身发颤，却又压得她喘不过气。
巨大的、陌生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上来，越收越紧。
走？
走去哪里？
离开这个虽然冰冷、时常挨饿挨打、但至少知道明天会在哪里的地方？
去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跟着眼前这个陌生、高大、眼神深得像黑夜的男人？
恐惧攫住了喉咙，小星黎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墨玉般的眼睛。
视线慌乱地扫过地面，落在他那因为蹲姿而微微绷紧的昂贵西装袖口上。
深色的布料，在门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沉静的光泽，袖口处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衬衫，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亮得晃眼的金属纽扣。
那点微小的光亮，在湿冷的黑暗里，成了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本能，在他说完那句话、仿佛等待了漫长又短暂的一瞬之后，小星黎猛地伸出了手。
小小的、沾着泥污和雨水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攥住了他西装外套靠近手腕的那片袖口。
布料入手冰凉光滑，带着雨水的湿气，却又奇异地传递出一点属于他身体的、细微的暖意。
她攥得那么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生怕一松手，这点光亮、这点暖意、这唯一可能抓住的“不一样”，就会像烟雾一样消散在冰冷的雨夜里。
他的身体似乎在小星黎抓住袖口的瞬间，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蹲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像一座沉默的山，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她能感觉到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门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动了。
没有甩开小星黎的手，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那只刚刚替她擦拭过脸颊的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冷香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掌心宽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种奇异的、笨拙的暖意。
那只手在小星黎湿漉漉、脏兮兮的头发上，极轻、极快地按了一下。
“好。”
一个字。
低沉，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小星黎的心里激起了无法平复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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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黎缩在门廊下那个漏风的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那件不知道被多少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又薄又硬，早就被雨水打湿了，像层冰壳子一样裹在身上。
胳膊上，被大孩子们推搡时留下的擦伤，还有那个坏脾气的护工阿姨用指甲掐出来的几道红痕。
被冰冷的雨水一激，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颤抖。
就在那时，两道刺眼的白光猛地撕开了沉沉的雨幕，像野兽突然睁开的眼睛，首首地打在我身上。
一辆黑色的车子，像一块沉默又沉重的礁石，无声地停在了孤儿院门口那片泥泞的空地上。
车灯的光柱里，雨丝疯狂地扭动、跳跃。
车门开了。
一把巨大的黑伞“嘭”地撑开，挡住了倾泻的雨水。
伞下先跨出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稳稳地踩进浑浊的泥水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接着，一个很高很高的身影从车里下来，站在了伞下。
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衬得他身形挺拔得像孤儿院后面那片白杨林里最高的一棵。
他朝着小星黎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哗啦啦的雨帘，隔着门廊昏暗的光线，他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穿透了冰冷和湿漉，落在小星黎的脸上。
那眼神很沉，很深，里面翻涌着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同情院里其他孩子时那种软绵绵的怜悯，也不是护工阿姨们那种厌烦和不耐。
那目光像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却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无声地翻腾。
他迈开步子，朝门廊这边走过来。
黑伞稳稳地挡开雨水，皮鞋踩在湿漉漉的石阶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声响。
他个子太高了，站在小星黎面前，像一座骤然拔地而起的山峦，挡住了门外大半的风雨和灯光，投下的影子几乎将她整个儿笼罩进去。
他蹲了下来。
昂贵的黑色西装裤因为这个动作绷紧，膝盖处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门廊地上的一点湿痕和灰尘。
他和她平视着，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小星黎看清了他的脸，很年轻，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棱角，可那双眼睛却老成得可怕，像凝固的墨玉。
他的视线在小星黎的脸颊上那道火辣辣疼着的擦伤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最终又落回小星黎的眼睛深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上握着一块雪白、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边缘绣着我看不懂的精致花纹。
那手帕带着一种干净又陌生的冷香，和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混在一起。
手帕的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轻轻贴在我脸颊的伤口上，小心地擦拭着那里的泥污和血渍。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星黎从未体会过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跟我走吗？”
他的声音响起来，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清晰地钻进小星黎的耳朵里。
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咚地一声砸进小星黎心里死寂的泥潭，激起了浑浊的涟漪。
雨水顺着门廊破损的檐角淌下来，滴在小星黎的额角，冰凉刺骨。
脸颊上那块柔软的手帕带来的暖意，转瞬即逝，又被这湿冷重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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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慌乱地扫过地面，落在他那因为蹲姿而微微绷紧的昂贵西装袖口上。
深色的布料，在门廊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种沉静的光泽，袖口处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衬衫，上面缀着一颗小小的、亮得晃眼的金属纽扣。
那点微小的光亮，在湿冷的黑暗里，成了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几乎是凭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本能，在他说完那句话、仿佛等待了漫长又短暂的一瞬之后，小星黎猛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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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料入手冰凉光滑，带着雨水的湿气，却又奇异地传递出一点属于他身体的、细微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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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感觉到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门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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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伸出那只刚刚替她擦拭过脸颊的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冷香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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