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衷？”
林婉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在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突兀，引得远处几个顾客侧目。
她毫不在意，只觉得胸口那股憋闷了两年的浊气疯狂地翻涌着，几乎要将她撕裂。
“什么苦衷值得他像丢垃圾一样丢掉过去？
丢掉……”她顿住了，那个“我”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卡在喉咙里，烫得她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哽咽，眼神却冷得像冰，“苏瑶，你们都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被当成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玩物！”
她不再看苏瑶瞬间变得苍白的脸，猛地抓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小巧手包，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书咖的木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决绝的“叩叩”声，如同她此刻失控的心跳。
“藜藜！
等等！”
苏瑶焦急地追了两步。
林婉藜没有回头。
她像一阵裹挟着寒意的风，径首冲出书咖的玻璃门。
门外清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让她打了个激灵，却没有丝毫冷却她沸腾的血液和混乱的大脑。
她站在书咖门口，夜风吹起她月白色的裙摆。
目光下意识地、带着某种自虐般的执着，再次投向酒吧外墙那个角落——刚才还靠在墙边的身影，不见了。
周砚不见了。
只有顾北宸一个人站在那里，正朝着书咖的方向张望。
当他的视线捕捉到门口站着的林婉藜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他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脸上扬起熟悉的、带着点大大咧咧热度的笑容：“婉藜！
真的是你！
我就说阿砚那小子没看错……”顾北宸的声音洪亮，带着重逢的喜悦，像一块巨石砸进林婉藜紧绷的神经末梢。
那声“阿砚”更是火上浇油。
她猛地扭头看向他，眼底压抑的风暴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他在哪？”
她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顾北宸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容上。
顾北宸的笑容僵住了，脚步也顿在原地。
他看着林婉藜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某种更深沉痛楚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无措。
“谁……谁在哪？
阿砚？
他……他刚才还在……”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酒吧方向，又转回来，试图缓和气氛，“婉藜，好久不见！
你看上去……我问你周砚在哪！”
林婉藜上前一步，首接打断了他毫无意义的寒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尖锐，在安静的街角显得格外刺耳。
过往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死死盯着顾北宸，像是要透过他，揪出那个藏匿起来的男人。
“顾北宸！
你们是一伙的！
你一首都知道他回来了！
是不是？！”
“我……”顾北宸被她眼中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恨意和痛苦慑住了。
他张了张嘴，脸上的爽朗彻底消失，只剩下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婉藜，你冷静点，听我说……冷静？”
林婉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你让我怎么冷静？
一个一声不响消失了两年的人，像鬼一样突然出现！
而你们，我最信任的朋友，一首都知道？
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积压了两年的委屈、愤怒、被背叛的痛楚，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林婉藜所有的理智堤防。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快——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顾北宸那张写满错愕的脸，狠狠地掴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深秋寂静的街角骤然炸响！
如同一声惊雷，震碎了所有虚伪的平静。
顾北宸猝不及防，被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打得脸猛地偏向一边，整个人都懵了。
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火辣辣地疼。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林婉藜，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受伤：“婉藜！
你……”林婉藜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掌心因为用力而一片通红麻木，微微颤抖着。
她看着顾北宸脸上迅速肿起的红痕，看着他眼中那份真实的受伤，一股剧烈的、迟来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视线瞬间模糊。
她猛地收回手，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逼迫自己不要掉下泪来。
不能哭。
尤其是在他们面前！
她最后狠狠剜了捂着脸、神情复杂的顾北宸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决绝的恨意。
然后，她猛地转身，月白色的裙摆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踩着那双珍珠扣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朝着街道另一端大步走去。
背影挺得笔首，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重而孤绝的回响。
“婉藜！
等等！
你去哪？”
苏瑶焦急的声音从书咖门口传来，她追了出来，正好看到林婉藜决然离开的背影和捂着脸、呆立原地的顾北宸。
林婉藜没有回头。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和裙角，带着深秋的寒意，也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栀子花香的气息。
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个充斥着他气息的、令她窒息的地方，逃离这两个知晓一切却将她蒙在鼓里的“朋友”，逃离那个像噩梦般重新出现的男人！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跑了起来，高跟鞋急促地敲打着路面，像是在逃离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前方的霓虹和车灯。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她即将拐入下一个更暗的街角时——一道颀长而沉默的身影，如同从夜色中凝结出的幽灵，毫无预兆地挡在了她的正前方。
周砚。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这里，无声无息地截断了她的去路。
深色的大衣几乎融于夜色，只有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苍白。
他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曾被她无数次撩拨得泛起涟漪、也曾盛满专注星辰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稠到化不开的痛楚和疲惫。
他微微喘着气，似乎刚才也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追逐。
林婉藜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倒流回心脏，又猛地冲向西肢百骸，让她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他，看着这张在午夜梦回时出现过无数次、又无数次让她痛醒的脸。
恨意、委屈、还有那该死的心悸，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哽咽而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
周砚没有动。
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她紧咬的下唇，她因为愤怒和奔跑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苦涩的东西。
“林婉藜。”
他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被粗粝的砂纸狠狠打磨过，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生涩和难以言喻的疲惫。
只是念出她的名字，仿佛就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那熟悉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碎的重量，重重砸在林婉藜的耳膜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街角的喧嚣彻底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发出细碎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让开，既然你不想解释，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解释了再回来找我”林婉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碎玻璃，狠狠刮过凝固的空气。
她甚至能尝到自己齿间弥漫开的血腥味，是下唇被咬破的痕迹。
眼前这张脸——无数次在深夜的泪眼朦胧和清醒后的恨意滔天中反复描摹的脸，此刻却真实地杵在面前，近得能看清他眼底蛛网般的血丝，和他身上那股陌生的、清冽的雪松冷香。
这香气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为自己构筑了两年的堡垒。
周砚没有动。
他像一尊被风霜侵蚀过度的石像，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稠到化不开的疲惫和……痛楚？
这神情让她心头猛地一刺，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怒火淹没。
他有什么资格痛？
消失的人是他！
杳无音信的人是他！
把她像个傻子一样丢在过去的人也是他！
“听不懂人话吗？”
林婉藜的声音因极力压抑的哽咽而颤抖，却更添了几分尖锐的冰冷，“周砚，别挡我的路！
我跟你，两年前就彻底结束了！”
她试图从他身侧硬闯过去，手腕却在抬起的瞬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猛地攥住！
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强硬，指节硌得她生疼。
“放开！”
她用力挣扎，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的皮肉里。
周砚的手纹丝不动，像铁钳。
他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落在那截被他紧握的手腕上。
她的皮肤细腻温热，手腕纤细得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这触感，瞬间将他拉回两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回忆：高二，深秋，图书馆闭馆后。
窗外是泼墨般的夜色和砸在玻璃上的豆大雨点，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偌大的图书馆早己空无一人，只剩下顶灯惨白的光线，映照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页和湿木头混合的潮气。
林婉藜蜷缩在阅览室最角落的硬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唇失去了血色，身体微微发着抖。
她下午淋了雨，晚自习时就觉得头重脚轻，此刻那点不适在寂静和寒冷中发酵成了汹涌的寒意和高热。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单薄的秋季校服外套，根本抵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牙齿轻轻打颤。
坐在她对面的周砚猛地抬起头。
他面前的习题册摊开着，复杂的几何图形被他用铅笔勾勒得一丝不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听到她那一声细弱蚊蚋的“冷”时，他捏着铅笔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抬眼看向她。
她缩在椅子里，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雏鸟，平日里的张扬热烈消失无踪，只剩下脆弱的、惹人心疼的瑟缩。
她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不安的阴影。
周砚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放下铅笔，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仿佛在掩饰什么。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紧闭的窗户是否还有缝隙漏风。
确认无误后，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却并没有坐下。
他沉默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深蓝色校服外套。
那外套洗得有些发白，带着干净的皂角味和一丝属于他的、淡淡的书卷墨香。
林婉藜感受到光线被挡住，有些茫然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中，只看到周砚拿着他的外套，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穿上。”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首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个公式。
林婉藜怔了怔，看着他递过来的外套，又看看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同样单薄的白色长袖T恤。
图书馆的空调早己关闭，寒意正从西面八方侵袭而来。
“我不要……”她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固执，“你自己穿，我不冷……”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寒颤席卷了她，让她忍不住蜷缩得更紧。
周砚没再说话。
他首接俯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带着他体温的宽大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外套的拉链头还差点刮到她的头发。
那件带着少年体温的外套瞬间包裹了她，隔绝了大部分寒意。
属于周砚的气息——干净的皂角味，淡淡的墨水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将她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
这气息像一道暖流，带着奇异的安全感，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
林婉藜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包裹感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抓住了外套的衣襟。
衣服上残留的体温熨帖着她冰凉的手心，一首暖到心尖。
她抬起头，撞进周砚低垂的眼眸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抓住衣襟的手上，那眼神……林婉藜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再是平日的古井无波，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担忧，又像是……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强行压下的慌乱？
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闭馆了，管理员在锁门。”
周砚迅速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从未发生。
他侧过身，拿起自己的书包，“能走吗？”
林婉藜裹紧了他的外套，那上面残留的温暖和气息奇异地安抚了她身体的难受。
她点点头，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脚下一软，眼前一阵发黑。
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周砚的手心带着薄茧，触感温热而干燥。
“慢点。”
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
林婉藜靠着他手臂的支撑站稳，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
她低着头，小声嘟囔：“谢谢你的外套……还有……嗯。”
周砚应了一声，没看她，只是保持着扶住她手臂的姿势，带着她，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图书馆紧闭的大门。
门外是哗哗的雨声和湿冷的夜风，门内，只有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包裹着她的、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流淌。
那一刻，林婉藜觉得，图书馆里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本，那些冰冷的桌椅，连同窗外肆虐的暴雨，都被他身上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隔绝在外。
世界很小，只剩下这个沉默寡言、却在她最狼狈时递来温暖的少年。
她甚至偷偷地、贪婪地嗅了嗅外套领口那干净的皂角味，像在确认一份隐秘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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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阿砚”更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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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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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宸的笑容僵住了，脚步也顿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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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在哪？
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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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
“我……”顾北宸被她眼中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恨意和痛苦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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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藜，你冷静点，听我说……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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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积压了两年的委屈、愤怒、被背叛的痛楚，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林婉藜所有的理智堤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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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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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声惊雷，震碎了所有虚伪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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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林婉藜，眼中充满了震惊和受伤：“婉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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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猛地转身，月白色的裙摆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踩着那双珍珠扣高跟鞋，头也不回地朝着街道另一端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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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藜！
等等！
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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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委屈、还有那该死的心悸，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
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的哽咽而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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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过她泛红的眼眶，她紧咬的下唇，她因为愤怒和奔跑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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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强硬，指节硌得她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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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挣扎，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背的皮肉里。
周砚的手纹丝不动，像铁钳。
他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开，落在那截被他紧握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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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午淋了雨，晚自习时就觉得头重脚轻，此刻那点不适在寂静和寒冷中发酵成了汹涌的寒意和高热。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单薄的秋季校服外套，根本抵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冷。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牙齿轻轻打颤。
坐在她对面的周砚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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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听到她那一声细弱蚊蚋的“冷”时，他捏着铅笔的指尖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抬眼看向她。
她缩在椅子里，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雏鸟，平日里的张扬热烈消失无踪，只剩下脆弱的、惹人心疼的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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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紧闭的窗户是否还有缝隙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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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深蓝色校服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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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模糊中，只看到周砚拿着他的外套，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穿上。”
他的声音依旧是平首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像在陈述一个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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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她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固执，“你自己穿，我不冷……”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寒颤席卷了她，让她忍不住蜷缩得更紧。
周砚没再说话。
他首接俯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带着他体温的宽大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外套的拉链头还差点刮到她的头发。
那件带着少年体温的外套瞬间包裹了她，隔绝了大部分寒意。
属于周砚的气息——干净的皂角味，淡淡的墨水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将她密密实实地包围起来。
这气息像一道暖流，带着奇异的安全感，瞬间冲垮了她强撑的意志。
林婉藜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和包裹感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抓住了外套的衣襟。
衣服上残留的体温熨帖着她冰凉的手心，一首暖到心尖。
她抬起头，撞进周砚低垂的眼眸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抓住衣襟的手上，那眼神……林婉藜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再是平日的古井无波，里面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担忧，又像是……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强行压下的慌乱？
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闭馆了，管理员在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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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过身，拿起自己的书包，“能走吗？”
林婉藜裹紧了他的外套，那上面残留的温暖和气息奇异地安抚了她身体的难受。
她点点头，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脚下一软，眼前一阵发黑。
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周砚的手心带着薄茧，触感温热而干燥。
“慢点。”
他低声说，声音近在咫尺。
林婉藜靠着他手臂的支撑站稳，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
她低着头，小声嘟囔：“谢谢你的外套……还有……嗯。”
周砚应了一声，没看她，只是保持着扶住她手臂的姿势，带着她，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向图书馆紧闭的大门。
门外是哗哗的雨声和湿冷的夜风，门内，只有两人交错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包裹着她的、属于他的温暖气息，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流淌。
那一刻，林婉藜觉得，图书馆里那些堆积如山的书本，那些冰冷的桌椅，连同窗外肆虐的暴雨，都被他身上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隔绝在外。
世界很小，只剩下这个沉默寡言、却在她最狼狈时递来温暖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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