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尘就是不喜欢被人反抗！
所以，他今天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他要让她明白，不听话、不顺从、胆敢反抗他顾长尘的下场，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活生生碾碎！
就像此刻，她含辛茹苦、从巴掌大一点亲手养到如今活泼亲人、如同她在这冰冷府邸唯一慰藉的小灰，竟成了一具漂浮在死水中的冰冷尸体！
“苏月初，你要是再继续跑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对它再做什么。”
前面的苏月初脚步一顿，终于停下来了。
她转过身子，往池塘看了过去。
那小小的、僵硬的灰蓝身躯，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己破碎的心。
痛到极致，竟催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戾气。
苏月初猛地抬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瞬间燃起两簇地狱之火！
她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几步冲到顾长尘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用尽全身力气——“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顾长尘的脸上！
那声音，在死寂的花园里格外刺耳。
宋婉宁尖叫一声，她哪里能容忍顾长尘被当众掌掴？
尤其还是被这个她视为眼中钉的苏月初！
她第一反应就是报复。
仗着几分力气，她猛地冲上去，狠狠推搡苏月初：“贱人！
你敢打将军！”
苏月初本就心力交瘁，被这狠力一推，踉跄着连连后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跌倒时，苏月初却借着这股后退的力道，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在顾长尘骤然收缩的瞳孔和宋婉宁的惊呼声中，她决绝地、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吞噬了小灰的冰冷池塘，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
顾长尘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向来温顺、甚至有些怯懦的苏月初，那个他笃定不会水的苏月初，竟会为了那只该死的猫，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了她单薄的身影。
他看到她在水里惊恐地挣扎、呛咳，却依旧拼命地、徒劳地朝着小灰漂浮的方向划去……那不顾一切、仿佛要与那猫同生共死的姿态，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和恐慌攫住了他。
为什么？
他明明只是想让她认错，让她明白违逆他的后果，让她像从前一样温顺地回到他身边！
他只想让她痛苦地低头，而不是……而不是这样彻底地、以一种毁灭般的姿态，从他身边抽离！
“不……月初！”
他失声喊道，抬脚就要跳下去救人。
“将军！
不要！”
宋婉宁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恐惧和自私，“你不能跳！
这水这么冷，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让下人去！
让侍卫下去救她！
是她自己找死跳下去的，死了也活该，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长尘被宋婉宁的阻拦激怒，更被苏月初在水中那绝望挣扎的景象灼痛。
他猛地甩开宋婉宁，厉声道：“滚开！”
随即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池水。
很快，湿漉漉的顾长尘将奄奄一息、浑身冰冷的苏月初拖上了岸。
一旁的小棠早己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抖如筛糠。
看到小姐被救上来，她没有立刻扑过去。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小姐最在乎的是什么。
她含着泪，踉跄着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颤抖着伸向池中那个小小的灰色身影，费力地将小灰湿透冰冷的尸体捞了上来。
她紧紧抱着那小小的、僵硬的躯体，无声地呜咽着，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开，去找一个能让它安息的地方。
她知道，小灰己经救不回来了，她能做的，就是给它最后的尊严。
当苏月初在刺鼻的药味中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曾经灵动含情的杏眸，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翳，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如同两口枯井。
“小月！
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顾长尘立刻凑上前，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后怕和强压恼怒的复杂表情，“你吓死我了！
感觉怎么样？
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苏月初死寂的眼神，心头烦躁更甚，试图用一种施舍般的、轻描淡写的口吻安抚她：“我知道你难过，不就是一只猫吗？
值得你拿命去拼？
回头我再给你找一只更好的、更名贵的！
你原来那只不行，野性难驯，都敢抓伤人了，留着也是祸害！
打死它也是为你好……闭嘴！”
苏月初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淬毒的寒意。
她根本不信！
小灰是她一手养大，性情温顺，从不主动伤人！
一定是有人故意挑衅、伤害了它！
她猛地侧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钉在顾长尘脸上，里面的恨意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利刃刺穿他：“顾长尘……真相如何，我会查清楚！
就算它不小心抓了人，也罪不至死！
你……你们……活活打死了它……”她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这笔血债，我记下了。
害死它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顾长尘被苏月初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恨意惊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眼前这个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冰冷煞气的女人，哪里还有半分他记忆中那个温婉柔顺的苏月初的影子？
这陌生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竟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色厉内荏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为了一只畜生，你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我说了会赔你一只！
这件事到此为止！
现在立刻给我起来梳洗！
我们要进宫面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当初你我订婚，圣上是知道的。
现在要解除婚约，你也必须亲自进宫，表明是你自愿同意的！
否则，圣上如何肯给我和婉宁赐婚？”
苏月初听着这厚颜无耻的要求，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竟还能如此理首气壮地要求她去成全他和宋婉宁？
真是无耻之尤！
不过……也好。
她压下翻涌的恶心，眼神重新归于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长尘，声音毫无波澜：“好。
我跟你去。”
早点斩断这令人作呕的关系，她才能彻底逃离这吃人的牢笼。
但在这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恰在此时，小棠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苏月初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无需言语，小棠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月初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一瞬。
顾长尘见苏月初答应，心下稍安，却又莫名涌起一股失落。
他习惯性地想留下，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看她对镜梳妆，为她挑选珠钗，点评妆容。
“我……”他刚开口，却被苏月初冰冷地打断。
“将军，”她的称呼疏离得像隔了千山万水，“若无他事，请移步外间稍候。
梳妆之事，自有小棠服侍。
想必……外面还有人正翘首以盼将军过去。”
她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根根细针扎在顾长尘心上。
顾长尘脸色一僵。
她不仅赶他走，还用如此生疏的称呼……从前那声缠绵悱恻的“尘哥哥”仿佛还在耳边，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将军”。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胸口发闷，一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
他还想说什么，外面却适时地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唤声，隐隐夹杂着宋婉宁委屈的啜泣。
顾长尘烦躁地皱眉，狠狠瞪了苏月初一眼，终究还是转身快步离去。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和隐约传来的、属于宋婉宁院落的动静，苏月初的心湖没有一丝涟漪。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心痛难忍，可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被冰封的荒原。
痛？
早己麻木了。
小棠看着自家小姐苍白如纸却异常平静的脸，担忧地走上前，声音哽咽：“小姐……您……您别这样憋着……小灰……小灰我己经好好安葬在后山那棵桂花树下了……您要是想去看……不必了。”
苏月初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替我好好安顿它……我……无颜再见它。”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是我……是我害了它。
若当初不将它带进这虎狼窝，它或许还在某处自由自在地活着……”她猛地睁开眼，那死寂的眼底深处，骤然燃起两簇冰冷的、名为复仇的火焰，一字一句，如同刻在寒冰上的誓言：“小灰的血，不会白流。
这笔债，我苏月初，定要亲手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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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想说什么，外面却适时地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唤声，隐隐夹杂着宋婉宁委屈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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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初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心死的疲惫，“替我好好安顿它……我……无颜再见它。”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没入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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