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冕那只冰冷滑腻的手，像条毒蛇般死死缠在姜姜的手腕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浓烈的、混杂着酒气和腐烂甜香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青铜针匣冰冷的棱角硌在胸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放开我！”
姜姜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她奋力挣扎，另一只手本能地朝怀中探去，想要抓住那冰冷的依靠。
“嗬，性子还挺烈？”
林冕的醉眼里燃起一种病态的兴奋，苍白脸上那浓重的青黑似乎都深了几分。
他非但不松手，反而猛地用力一拽，将姜姜整个人狠狠掼向猩红的地毯！
“啊！”
姜姜痛呼一声，手肘和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一阵钻心的疼。
怀里的青铜针匣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毯边缘，匣盖弹开，几枚寒光闪闪的银针散落出来。
暖香阁里瞬间死寂。
陪酒的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冕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姜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被扯乱的锦袍袖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踱步过去，用精致的鹿皮靴尖踢了踢散落的银针。
“哟，还带着家伙事儿呢？”
他俯下身，捻起一枚细长的银针，针尖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怎么？
想给爷扎两针？”
他捏着针，在姜姜苍白惊恐的脸颊旁比划着，眼神阴鸷，“还是想……刺死爷？”
冰冷的针尖几乎贴到皮肤，姜姜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林公子息怒！”
暖阁的门被猛地推开，王婆圆润的身影挤了进来，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谄笑，快步走到林冕身边。
“哎哟我的爷，您消消气，消消气！
这丫头片子刚从外邦野地来，不懂规矩，野性未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伤了您的手，老婆子我可担待不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开了林冕捏着针的手，顺势将他扶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又朝缩在角落的姑娘们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姑娘如梦初醒，赶紧围上来，斟酒的斟酒，捏肩的捏肩，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软语劝慰。
王婆这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阴鸷。
她几步走到姜姜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姜姜痛得闷哼一声，被迫对上王婆那双淬了毒般的眼睛。
“不知死活的东西！
林公子也是你能冲撞的？”
王婆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扎进姜姜耳中。
“看来王婆我对你是太客气了！
来人！”
门外的龟公应声而入，是两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汉子。
“把这不懂规矩的贱蹄子给我拖到水牢去！
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给她一口水，一口饭！”
王婆咬牙切齿地命令。
龟公甲狞笑着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姜姜从地上提溜起来。
她身上的玄色大氅在拉扯中滑落在地。
另一个龟公乙则粗暴地将散落的银针和针匣胡乱拢起，塞回她怀里。
“王妈妈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姜姜被拖行着，绝望地哀求，声音嘶哑。
暖香阁奢靡的灯光和熏香迅速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霉味和阴冷潮湿的气息。
她被拖下狭窄陡峭的石阶，越往下，寒意越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水腥混合着腐烂的恶臭。
“扑通！”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小腿、腰部，首没胸口！
姜姜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骨头缝里。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浑浊的污水散发着恶臭，几乎淹到她的下巴。
西壁滑腻，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气孔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水面漂浮着不明的秽物，偶尔有滑腻的东西擦过她的腿。
“给老子好好泡着！
醒醒脑子！”
龟公乙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残忍的快意。
“再敢冲撞贵人，下次吊上去的，就是你！”
铁栅栏门“哐当”一声被锁死，脚步声渐渐远去。
死寂。
只剩下她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水波微微晃动的轻响。
冰冷的水贪婪地吞噬着她的体温，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晕血症带来的虚弱感，加上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不！
不能晕过去！
掉进这污秽的水里……她猛地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踮起脚尖，努力将口鼻探出水面，艰难地喘息。
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艰难地搜寻。
墙壁滑腻，无处着力。
她颤抖着，摸索着怀里的青铜针匣。
匣盖在刚才的拖拽中松动了，冰冷的水浸湿了里面的锦缎衬垫。
手指触碰到坚硬冰冷的针身。
她哆嗦着，抽出一根最长最粗的银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借着气孔透入的那点微光，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银针朝着滑腻的石壁缝隙刺去！
“嗤啦——”针尖划过坚硬的石头，溅起几点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石屑簌簌落下。
一次，两次，三次……手臂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冰冷的污水不断带走她的体温和力气。
终于，在石壁一处相对疏松的接缝处，银针艰难地刺入了一点！
虽然只有针尖那么一点，却足够形成一个微小的着力点！
姜姜死死抓住那根嵌入石缝的银针，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拼命踮着脚，将身体的重量尽量吊在手臂上，让口鼻能持续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
冰冷的污水浸泡着她的身体，寒意无孔不入，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挣扎。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
头顶的铁栅栏门传来开锁的“哗啦”声。
姜姜猛地抬头，刺骨的寒意让她动作僵硬。
王婆那张圆润的脸出现在栅栏上方，背着微弱的天光，看不清表情。
龟公乙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跟在她身后。
“滋味如何啊？”
王婆的声音慢悠悠地飘下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姜姜冻得嘴唇青紫，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话，只能用尽力气死死盯着她。
“想明白没有？”
王婆俯视着她，声音转冷，“签了契，乖乖听话，你还能在这楼里穿金戴银。
不然……”她顿了顿，阴恻恻地笑了。
“这水牢底下，可是通着城外乱葬岗的暗河。
淹死个把不听话的丫头，连尸首都找不着。”
冰冷的威胁比污水更刺骨。
姜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我……我签……”她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从冻僵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颤音。
“呵，早这么识相，何苦受这份罪？”
王婆似乎满意了，对龟公乙扬了扬下巴，“捞她上来。”
龟公乙放下油灯，骂骂咧咧地打开栅栏门，将一根带着铁钩的长杆伸进水里，粗暴地勾住姜姜湿透的衣襟，将她像拖死狗一样拽了上来，重重摔在冰冷潮湿的石阶上。
姜姜蜷缩着，剧烈地咳嗽，吐出几口腥臭的污水，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寒冷和恐惧深入骨髓。
“带她去洗干净，换身衣裳。”
王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命令口吻，“那身脏皮，晦气！
洗干净了，送到我房里来签契！”
她说完，转身，脚步声消失在石阶上方。
龟公乙粗暴地扯起还在发抖的姜姜，像拖一件货物般往石阶上拽。
就在经过那盏被放在台阶上的油灯时，姜姜被水泡得发白的脚踝无意中蹭到了石壁下方靠近水面的位置。
那里，浑浊的水线下，似乎有一小片颜色略深的阴影。
她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
浑浊的水波晃动间，借着油灯昏黄的光，她看到紧贴水面的石壁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一小簇植物。
叶子细长如柳，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颜色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深紫色，叶脉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亮紫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光。
几片叶子顽强地探出水面，在污浊的空气中轻轻摇曳。
这颜色……这形态……姜姜被冻得麻木的脑子里，属于现代医学生的知识库瞬间被激活！
一种几乎绝迹的、只在古籍残篇中有模糊记载的古老草药名字，带着电光石火的灼热感，猛地撞入她的脑海——紫脉断肠草！
传说中止血生肌、化解腐毒的圣药，药性却霸道猛烈，稍有不慎便是剧毒！
它怎么会生长在这种污秽阴寒的地方？
那深紫的叶脉……难道是因为这古界污水中蕴含的某种特殊物质？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境中陡然窥见一丝微光的激动！
她死死盯住那一小簇在污水中顽强摇曳的紫色，仿佛要将它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磨蹭什么！
快走！”
龟公乙不耐烦地猛拽了一把。
姜姜一个趔趄，视线被迫从那簇紫色的草药上移开。
她被拖上台阶，离开了那冰冷恶臭的水牢。
身后，那盏油灯的光晕在幽暗的石阶上跳动，将龟公乙骂骂咧咧的背影和石壁上滑腻的苔藓映照得影影绰绰。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层地牢时，龟公乙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姜姜冻得麻木的耳朵里：“……妈的，薛小姐也是，非得让王婆往死里整这丫头片子……图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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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经过那盏被放在台阶上的油灯时，姜姜被水泡得发白的脚踝无意中蹭到了石壁下方靠近水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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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细长如柳，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颜色却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深紫色，叶脉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亮紫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泛光。
几片叶子顽强地探出水面，在污浊的空气中轻轻摇曳。
这颜色……这形态……姜姜被冻得麻木的脑子里，属于现代医学生的知识库瞬间被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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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怎么会生长在这种污秽阴寒的地方？
那深紫的叶脉……难道是因为这古界污水中蕴含的某种特殊物质？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境中陡然窥见一丝微光的激动！
她死死盯住那一小簇在污水中顽强摇曳的紫色，仿佛要将它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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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一个趔趄，视线被迫从那簇紫色的草药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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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那盏油灯的光晕在幽暗的石阶上跳动，将龟公乙骂骂咧咧的背影和石壁上滑腻的苔藓映照得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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