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春末的雨裹着槐花香落下来时，李秀兰第三次攥紧了口袋里的挂号单。
她站在县医院门诊楼前，指尖被雨水泡的发白，身后跟着的丈夫王浩正把伞往她这边斜，伞骨却被风压得吱呀作响。
“要不咱回去？”
李浩声音发颤，鞋底在青石板上蹭了蹭，“昨儿个隔壁张婶说，这事儿……闭嘴！”
李秀兰猛地转身，发梢甩出的水珠溅在丈夫脸上，“你当我乐意？
要不是大队说超生要扒房子，你当我想遭这罪？”
她下意识摸了摸隆起的小腹，隔着的确良衬衫，哪里像揣着块烧红的炭。
挂号窗口的玻璃上蒙着层水雾。
李秀兰把单子拍在窗台上时，里面戴蓝帽子的护士正用搪瓷缸子喝搪瓷缸子喝茶。
“李、李秀兰？”
护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这月第三次见你。”
“少废话。”
李秀兰把五毛钱硬币拍的清脆响，“给我安排手术。”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虚掩着，消毒水味道里混着血腥气。
李秀兰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听见器械盘叮当作响。
主刀的刘大夫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她的小腹。
“小李啊，”刘大夫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前面两次停电是意外，可这……刘大夫！”
李秀兰猛的攥住他的白大褂，“您就行行好，这孩子要是生下来，我们家连锅都得被人端走！”
头顶的无影灯忽然滋啦一声，蓝白色的光开始频闪。
刘大夫抬头看了眼天花板，镊子尖在她皮肤上顿了顿。
走廊里传来护士的尖叫，紧接着整栋楼陷入黑暗。
李秀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身下床单被汗浸湿的黏腻感。
“发电机！
快启动发电机快！”
刘大夫的喊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慌乱脚步声。
李秀兰摸索着坐起来，摸到小腹上还沾着的碘伏，黏糊糊的，像干涸的血。
第二次来医院是半个月后。
那天太阳毒的厉害，李秀兰的凉鞋踩在柏油路上，鞋底都要化了。
王浩推着二八自行车跟在后面，车后座绑着两袋自家晒的干辣椒，说是给刘大夫送礼。
“这次肯定成。”
王浩抹了把汗，“我找电工师傅查过，医院线路新换的。”
手术室里，刘大夫看着桌上红艳艳的辣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老王，你们这是……刘大夫别推辞！”
李秀兰扑通跪在地上，肚子己经显怀得厉害，“只要您今天给做了，我给您磕三个响头！”
无影灯亮起的瞬间，窗外突然响起闷雷。
刘大夫刚戴上橡胶手套，整栋楼的电路就发出蜂鸣。
这次比上次更怪，走廊应急灯也没亮，整个医院陷入彻底的漆黑。
李秀兰感觉有只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婴儿在踢腿。
“这、这怎么回事？”
刘大夫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从医二十年，从没见过……有鬼！”
护士的尖叫划破黑暗，“我刚才看见墙角有个白影子！”
第三次来医院时，李秀兰己经走不动路了。
王浩借了生产队的板车，把她从村里拉到县城。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守庙的陈瞎子突然拦住他们，混浊的眼珠转向李秀兰的肚子：“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报个屁的恩！”
王浩挥起车把赶走陈瞎子，“再胡说我拆了你的破庙！”
医院里，刘大夫看着病历本首摇头：“现在月份太大，手术风险……做！”
李秀兰把牙齿咬的咯咯响，“大不了我死在手术台上！”
手术器械刚摆好，窗外狂风骤起。
这次连电闸都没跳，所有电器却同时熄了火。
黑暗中，李秀兰听见自己的肚子里传来笑声，清脆的像摇铃铛。
有人在她耳边吹气：“妈妈，别赶我走。”
刘大夫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手术台，照见李秀兰圆滚滚的肚子正在规律起伏，像有双小手在上面敲鼓。
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不是来自产房，倒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罢了罢了。”
刘大夫摘下口罩，“这孩子，怕是阎王殿都不收。”
李秀兰瘫在手术台上，望着窗外重新亮起的路灯，突然想起陈瞎子的话。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她一脚，这次她没觉得疼，倒像是被羽毛挠了挠。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隆起的肚皮上投下个模糊的影子，像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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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秀兰？”
护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这月第三次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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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虚掩着，消毒水味道里混着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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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刀的刘大夫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她的小腹。
“小李啊，”刘大夫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前面两次停电是意外，可这……刘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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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无影灯忽然滋啦一声，蓝白色的光开始频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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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传来护士的尖叫，紧接着整栋楼陷入黑暗。
李秀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身下床单被汗浸湿的黏腻感。
“发电机！
快启动发电机快！”
刘大夫的喊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慌乱脚步声。
李秀兰摸索着坐起来，摸到小腹上还沾着的碘伏，黏糊糊的，像干涸的血。
第二次来医院是半个月后。
那天太阳毒的厉害，李秀兰的凉鞋踩在柏油路上，鞋底都要化了。
王浩推着二八自行车跟在后面，车后座绑着两袋自家晒的干辣椒，说是给刘大夫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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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兰扑通跪在地上，肚子己经显怀得厉害，“只要您今天给做了，我给您磕三个响头！”
无影灯亮起的瞬间，窗外突然响起闷雷。
刘大夫刚戴上橡胶手套，整栋楼的电路就发出蜂鸣。
这次比上次更怪，走廊应急灯也没亮，整个医院陷入彻底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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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回事？”
刘大夫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从医二十年，从没见过……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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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来医院时，李秀兰己经走不动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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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器械刚摆好，窗外狂风骤起。
这次连电闸都没跳，所有电器却同时熄了火。
黑暗中，李秀兰听见自己的肚子里传来笑声，清脆的像摇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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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她一脚，这次她没觉得疼，倒像是被羽毛挠了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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