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河重生河水真冷啊。冷得像数九寒冬里最尖利的冰锥,狠狠扎进骨头缝里。
浑浊腥气的河水猛地灌进我的口鼻,窒息感像一只巨大的、湿滑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喉咙,
要把我拖进无边的黑暗水底。眼前是晃动的、破碎的天光,水泡咕噜噜地向上逃窜。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溃散,沉入永恒的虚无那一刻,
音突兀地在我的脑海深处炸响: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危……‘求生欲’判定:强烈。
…智商核心模块载入:+100%基础武力框架载入:+MAX……载入完毕。
生存模式启动。嗡——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洪流,
瞬间冲垮了那层死死包裹住我灵魂的、厚重粘稠的泥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
在我大脑深处“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混沌、蒙昧、如同被罩在无数层毛玻璃后的世界,
骤然间清晰得纤毫毕现!冰冷的河水依旧刺骨,可那灭顶的窒息和绝望恐慌,
却像退潮般迅速消散。身体深处涌起一股陌生的、强韧的力量,四肢百骸的沉重感被驱散。
求生的本能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冷静而充满力量。我猛地一蹬腿,
身体竟如游鱼般灵活地向上窜去!“哗啦——!”破水而出的瞬间,
我贪婪地、大口地吸入带着水腥味的空气。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眼前水光模糊。岸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带着惊惶。“哎呀!倩丫头!倩丫头浮上来了!
”“老天爷保佑!快!快捞她上来!这傻丫头怎么掉河里去了!
”“瞧着……瞧着好像没淹死?”2 皇子之眼几只粗糙有力的手七手八脚地伸过来,
抓住我湿透冰冷、沉甸甸的胳膊和衣襟,奋力把我往岸上拖拽。湿透的粗布衣裳紧贴着皮肤,
沉重冰冷,头发黏糊糊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狼狈不堪。我任由他们拖拉着,
趴在岸边冰冷的泥地上,一边咳着水,一边剧烈地喘息,
身体因为寒冷和方才的惊悸而微微颤抖。就在这混乱的当口,一个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讶异,
却异常清晰沉稳的声音,像一块投入喧嚣池塘的石子,
压过了周围的嘈杂:“这傻丫头……眼神不一样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
我下意识地循声抬头。岸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身形挺拔,
穿着一身质料考究却并不十分张扬的墨青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
衣袍下摆沾了些河岸的泥点,却无损他通身那股沉静内敛、又隐隐透着尊贵的气质。
他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混乱和泥泞都与他无关。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那眼神,
锐利得像一把刚出鞘的薄刃,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仿佛能穿透我狼狈的外表,
直刺入我刚刚被“解锁”的灵魂深处。是乾城。当朝三皇子。
一个名字在我骤然清明的脑海里自动浮现,
伴随着一些模糊的、属于原身“倩傻子”的、混杂着畏惧和懵懂的记忆碎片。
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皇子,跑到这远离皇城的偏僻村落河边?我心中警铃微作,
但脸上却极力维持着方才落水受惊后的茫然和呆滞,甚至让眼神刻意涣散了一下,
模仿着过去“倩傻子”那种空洞无物的模样。
喉咙里还配合着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带着水音的“嗬嗬”抽气声。
湿透的身体在初春微寒的风里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牙齿轻轻磕碰着。不能露馅。
至少现在不能。乾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锐利的审视并未完全消散,
但似乎又夹杂了一丝更深的思量。他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朝旁边微微抬了抬下颌。
他身后一个穿着灰色劲装、面容精悍、太阳穴微微鼓起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
对着那几个把我拖上来的村人,用一种公事公办、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人,
我们殿下带走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那几个淳朴的村人面面相觑,
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惶恐。带走?三皇子殿下要带走倩傻子?这……这从何说起?
一个痴傻的孤女,有什么值得皇子殿下亲自过问的?他们想开口问,嘴唇嗫嚅了几下,
最终在那护卫冷淡的眼神和乾城无形的威压下,一个字也没敢吐出来。那护卫不再理会他们,
径直走到我面前,俯下身,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处理物件般的利落。
他伸出强健有力的手臂,像拎一件湿淋淋的破布包裹般,
毫不费力地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抄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和胃部被顶住的强烈不适感让我差点真的呕出来。湿透的头发垂下,
遮住了我的脸,也遮住了我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和屈辱。身体悬空,视野颠倒。
我像个没有生命的货物,随着护卫稳健的步伐微微晃动着。视线掠过村人呆滞惊惶的脸,
掠过浑浊的河水,最后定格在乾城转身离去的、挺直而漠然的背影上。
墨青色的袍角在带着水汽的风里轻轻拂动。我的手指,在湿透的袖子里,无声地蜷缩了一下,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细嫩的皮肉里。疼痛感尖锐而清晰。
3 暗卫炼狱傻子倩文落水被三皇子乾城救起带走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
在闭塞的小村落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旋即便沉寂下去。
人们很快又回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轨迹里,
那个总是痴痴傻笑、偶尔在村口流着口水看天的孤女倩文,仿佛从未存在过。而我,
正身处一个与过去那浑噩懵懂、受人白眼的“倩傻子”生涯截然不同的、冰冷刺骨的地狱。
暗卫营。它并不在宏伟的皇城之内,而是隐藏在京畿外围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之中。
巨大的天然岩洞被开凿、拓展,形成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浓重的血腥气,
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伤口腐烂和劣质金疮药混合的气息。光线永远昏暗,
只有墙壁上相隔甚远的火把,投射出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将一张张或麻木、或狰狞、或稚嫩却充满恐惧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我被粗暴地扔进这里,
像一块需要被打磨的顽铁,或者一件需要被淬炼的兵器。没有人再叫我“倩傻子”,
只有冰冷的编号:癸酉十九。训练,或者说折磨,从踏进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
永无止境。体能是基础。背着沉重的沙袋在布满尖锐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崎岖山道上奔跑,
直到肺像要炸开,双腿灌铅般沉重,无数次跌倒,膝盖和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
身后是教官毫不留情的鞭影和冰冷如刀的呵斥:“起来!废物!爬也要给我爬到终点!
癸酉十九,你想死在这里吗?”筋骨被拉伸到极限的痛苦,
在每一次筋疲力尽的压腿和开肩时都如潮水般袭来。汗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涩无比。
我死死咬着牙,把喉咙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惨叫咽回去,
只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闷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撑下去!
用这金手指给的身体,撑下去!技巧是生存的资本。冷兵器的森寒浸入骨髓。
沉重的铁剑每一次劈砍都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痛欲裂。匕首的格挡和突刺,
需要快、准、狠,稍有迟疑,对手的木棍或者更糟,
开了刃的练习短刀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或见血的伤痕。练暗器时,
手指被粗糙的石子磨破,鲜血染红了投掷物,准头稍有偏差,冰冷的钢针就会擦着耳际飞过,
带起一阵死亡的凉风。最令人窒息的是潜伏与追踪。在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穴里,
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不知是同伴还是敌人的细微声响。
潮湿冰冷的石壁紧贴着后背,脚下是滑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虫豸。屏住呼吸,
将心跳压制到最缓,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融入绝对的黑暗。时间失去了意义,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神经。有时是整整一夜,有时甚至更久。当终于被允许离开时,
四肢早已冻得僵硬麻木,几乎失去知觉。饥饿、寒冷、伤痛是这里的常态。
食物永远粗糙简陋,分量只够勉强维持生命。争夺是生存的本能。为了一块能果腹的硬饼,
或是一碗飘着几片菜叶的稀粥,凶狠的撕打随时可能爆发。
我身上很快添了无数新旧交叠的伤疤,有训练留下的,
也有争夺时被指甲抓破、被拳头砸出的青紫。每一次摔倒,每一次挨打,
每一次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着忍受饥饿和疼痛,那墨青色的身影总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乾城。是他把我扔进了这个炼狱。这个认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灼烫着我清醒的灵魂。
恨意,混杂着一种扭曲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强烈冲动,
成为支撑我一次次从泥泞里爬起来的唯一力量。我要活下去,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有一天,
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让他看看,
被他当作废物随手捡回来、扔进地狱淬炼的“倩傻子”,究竟变成了什么!三年。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在非人的折磨与极限的压榨中流逝。当教官冰冷的目光扫过我时,
那里面曾经的不屑与审视,终于被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凝重所取代。“癸酉十九,出列。
”声音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回音。我沉默地向前一步。
身上是制式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精瘦却蕴含着惊人爆发力的线条。
脸上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和茫然,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深潭。
眼神锐利,却又深不见底,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地压在冰层之下。“殿下召见。
”乾城要见我。这个念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一圈微澜,
但瞬间就被冰封的理智压平。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还是……终于到了要使用这把磨砺好的刀的时候?没有多余的言语,
我沉默地跟在引路的侍卫身后,穿过幽深曲折的通道,离开暗卫营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了一下眼。再次见到乾城,是在他位于京郊一处隐秘别院的书房。
不再是河边初遇时的墨青常服,他穿着一身玄色绣银线的皇子常服,
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正执笔批阅着什么。窗外疏朗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显得沉静而专注,眉宇间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深沉与威仪。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
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能用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询问一件工具是否趁手。
引我前来的教官垂首,声音恭敬而笃定:“回殿下,癸酉十九,堪为大用。
剑术、匕法、暗器、轻身、潜踪匿迹、搏杀之术,皆已达甲等。心性……坚忍,令行禁止。
”乾城手中的笔顿了顿,一滴墨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他终于抬起眼,
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
缓慢而仔细地扫过我脸上的每一寸线条,仿佛要重新评估一件被他遗忘已久的物品。
书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熏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我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
身体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却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在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心跳平稳,
呼吸悠长,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良久,他搁下了手中的紫毫笔,
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好。”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
4 刀锋舔血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钥匙,正式开启了名为“倩文”的暗卫生涯。
那个叫癸酉十九的编号,连同暗卫营的三年炼狱,被暂时封存。从此,
我成了三皇子乾城手中最锋利、也最隐蔽的一把刀。一道永远潜行在阴影里,
随时准备撕裂黑暗的影。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平静的湖面下,
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流和嗜血的旋涡。而我,是乾城探入这黑暗中最敏锐的触角,
也是他身陷绝境时最后的那道屏障。记忆的碎片带着冰冷的锋刃。一次至关重要的春猎。
乾城作为炙手可热的皇子,是无数明枪暗箭的目标。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一派和乐融融。我隐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融入背景的一块石头。就在乾城端起酒杯,
与一位笑容可掬的宗室老王爷虚与委蛇之际,
我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侍立在老王爷身后那名低眉顺眼的仆役——他递上酒壶的瞬间,
小指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在壶柄的某个凸起处按了一下。微不可闻的机械轻响!毒!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早已超越了意识。
在乾城的手即将碰到那只被巧妙动过手脚的酒樽的前一刹,我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殿下小心!”低喝出口的同时,我已劈手夺过那樽酒!
酒液是漂亮的琥珀色,在夜光杯中荡漾,散发出醇厚的香气,完美无瑕。
但那股极淡极淡的、混杂在酒香里的、一丝若有似无的杏仁苦味,却像毒蛇的信子,
瞬间刺中我的神经。“酒中有异!”我将酒樽猛地掷向一旁侍立的宫人,厉声喝道,
同时身体紧绷,瞬间挡在了乾城身前,
目光如鹰隼般锁死了那脸色骤变的仆役和笑容僵硬的老王爷。场面瞬间大乱!
惊呼声、杯盏碎裂声、侍卫拔刀声混作一团。那仆役猛地从袖中抽出淬毒的短匕,
眼神疯狂地扑向乾城,却被我更快一步欺身而上。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直接的搏杀。
一个错步闪开匕首的寒芒,肘击其肋下,趁其剧痛弯腰的瞬间,
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他持匕的手腕,反向狠狠一折!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匕首脱手,
当啷落地。那仆役惨嚎着被闻声赶来的侍卫死死按住。老王爷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乾城站在原地,脸色沉静如水,只是看向我的眼神,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是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还有一次,是深冬的追踪。
为了截获一份足以扳倒政敌的关键密函,我奉命潜入敌手戒备森严的京郊别院。
那晚大雪纷飞,寒风如刀。情报有误,目标人物提前离开,我扑了个空,
却在撤离时被府中豢养的精锐护院发现。一场无声的追逐在漫天风雪和深宅高墙间展开。
冰冷的弩箭撕裂寒风,贴着我的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树干,箭羽嗡嗡作响。
我利用复杂的地形和飘飞的大雪周旋,击倒数人,但左肩还是被一支弩矢狠狠贯穿!
剧痛瞬间麻痹了半边身体,温热的血涌出,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冰。我咬着牙,
用匕首削断碍事的箭杆,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远超常人的意志力,
如同雪夜的幽灵,在追兵的怒吼和犬吠声中跌跌撞撞,翻过高墙,最终将那份染血的密函,
在约定的最后时限前,送到了乾城城外接应的秘密据点。完成任务的瞬间,
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极度的寒冷、失血和剧痛吞噬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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