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沈聿苏合免费小说阅读_免费小说大全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沈聿苏合)

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沈聿苏合免费小说阅读_免费小说大全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沈聿苏合)

作者:沉璧C

言情小说连载

《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内容精彩,“沉璧C”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沈聿苏合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内容概括:男女重点人物分别是苏合,沈聿的古代言情,大女主,甜宠,爽文小说《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由实力作家“沉璧C”创作,故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本站无广告干扰,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7601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2 23:13:01。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锦衣卫指挥使赖上我

2025-07-03 00:31:44

雨夜撞破命案,我躲进一辆马车。车内锦衣卫指挥使的刀抵着我喉咙:“看见什么了?

”我抖着指向他衣襟:“大人,您伤口在渗黑血...怕是活不过三日。

”后来全京城都看见活阎王沈聿将我锁在诏狱。“苏大夫说本官活不过三天?

”他摩挲我腕上镣铐,“那就劳烦你日夜诊治。”他毒发时咬我肩膀,

痊愈后却把密令塞进我药箱:“拿着,能保命。”直到太子党羽诬我毒害皇嗣,

圣旨赐死那晚。沈聿带刀闯入天牢,玄甲染血。“抗旨的罪,我担。”他扯下飞鱼服裹住我,

“从今往后,你的命归我护。”京城四月的天,翻脸比翻书还快。白日里还晴得晃眼,

入了夜,乌云便沉沉压下来,不消片刻,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路上,

腾起一片带着土腥味的白雾。苏合缩了缩脖子,把背上沉甸甸的药筐又往上颠了颠,

埋头在湿滑的窄巷里疾走。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淌下来,模糊了视线。这鬼天气,

白日里在城郊采到的几株稀罕止血草怕是要遭殃。“啧,得找个地方避避。”她嘟囔着,

脚下加快。这城南一带,鱼龙混杂,不是久留之地。刚拐过一个堆满破烂箩筐的墙角,

前方巷子深处,几点微弱的灯火摇曳着,隐约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争执。苏合脚步一顿,

下意识地往墙根的阴影里缩了缩。出门前师父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丫头,京城这地方,

权贵多如狗,是非密如网。咱行医的,只管治病救人,少听、少看、少管闲事,

平平安安攒够了盘缠,找到那味‘七星兰’,就赶紧回家!”好奇心害死猫,她懂。

可那争执声里,夹杂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刀刃入肉的闷响,

还有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呃…”,随即彻底沉寂下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混着雨水冰冷的潮气,猛地钻进苏合的鼻腔。她心头剧跳,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杀人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想也没想,借着雨幕和夜色的掩护,

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朝巷口跑去。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盖过了身后雨声。

她不敢回头,只知道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鬼地方!巷口停着一溜黑乎乎的马车,

大概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车队在避雨。苏合慌不择路,瞅准离自己最近、看着最不起眼的一辆,

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地就往车辕上爬。车厢门帘厚重,她一把掀开,

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刺鼻的血腥气,狼狈不堪地滚了进去。

“呼……呼……” 她瘫软在冰凉的车厢底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蹦跶。

然而,一口气还没喘匀,一股更浓烈、更纯粹的冷冽气息当头罩下,像三九天的寒冰,

瞬间冻僵了她所有的动作和思绪。车厢里有人!昏暗的光线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在主位,

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磐石。他并未完全隐在阴影里,车厢壁上悬挂的一盏小小防风琉璃灯,

吝啬地洒下一点昏黄的光晕,恰好勾勒出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幽深,寒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又像是北地终年不化的寒冰。被他目光扫过的刹那,苏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锵——!”一声轻响,清越,冰冷,

带着金属特有的死亡气息。一道雪亮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在她眼前炸开!冰冷的刀锋,

精准地贴上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肌肤。那触感,比雨水更冷百倍,

激得她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看见什么了?”男人的声音响起,不高,

甚至可以说低沉平稳,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子,

每一个字都带着直刺骨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苏合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答错一个字,

或者一个字答慢了,这把刀会毫不犹豫地割断她的喉咙。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尖叫。不能慌!

师父说过,越是绝境,越要冷静!她强迫自己抬起眼,

视线惊恐地掠过那柄散发着死亡寒意的绣春刀刀身,

越过握刀那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最终,落在了男人玄黑色锦衣的前襟上。那里,

靠近左肩的位置,深色的衣料颜色明显更深了一团,湿漉漉的。雨水?不!

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一丝极其细微的、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正极其缓慢地洇开。

更让她瞳孔骤缩的是,那深色痕迹的边缘,竟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如同墨汁沉淀般的乌黑!

医者的本能,刹那间压倒了濒死的恐惧。“大…大人!” 苏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带着浓重的哭腔,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巍巍地指向那团深色的湿痕,

“您…您的伤口…在渗黑血!”她喘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面那句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话挤出来:“那毒…毒气已逼入心脉…怕是…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车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车外哗啦啦的雨声,

单调地敲打着车顶,衬得这方寸之地愈发压抑得令人窒息。刀锋依旧稳稳地贴在脖子上,

那冰冷的触感清晰无比。男人那双寒潭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在她脸上,

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肉,看进她的骨头缝里去。

苏合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里的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戾气。

她吓得立刻垂下眼,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尖,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等着那刀锋下一刻收紧。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像一个时辰那么漫长。

就在苏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晕厥过去时,那股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冰冷威压,倏地一收。“呵。

”一声短促的、没有任何温度的低笑,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弄意味。

脖颈上那致命的冰凉,也随之一轻。苏合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点眼皮。

只见男人不知何时已收刀入鞘,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依旧端坐着,

姿态甚至带着几分慵懒,仿佛刚才那拔刀相向、生死一线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像在审视一件新奇的、不知死活的猎物。“活不过三日?” 他薄唇微启,

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苏合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又赶紧摇头,语无伦次:“是…是那毒!黑线入脉,直逼心窍,

征兆凶险!民女…民女不敢妄言!大人若不信,可…可探自身心口下三寸,

是否…是否隐有灼痛麻痒之感?且…且气息运转至膻中穴时,必有滞涩?

”她一股脑地把观察到的凶险症状和可能的体感说了出来,只求能增加一点可信度,

保住小命。男人没有说话,但苏合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

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放在膝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轻轻蜷曲了一下。成了!

苏合心头猛地一松,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赌对了!这人果然身中奇毒,

而且情况比她看到的还要糟!他需要她!至少,暂时需要她!“抬起头。” 命令再次落下,

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口吻。苏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慢慢抬起了头,迎上那双能冻死人的眼睛。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审视,从她湿透的额发、苍白的脸颊、沾着泥点的下巴,

一路扫过她沾满泥污的粗布衣裙和身后沉甸甸的药筐。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名字。”“苏…苏合。” 她声音还有些发颤。“懂医?”“略…略通岐黄,

家中世代行医。” 苏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男人沉默了片刻,

车厢内只剩下雨声。就在苏合觉得这沉默快要将她再次压垮时,他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比方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苏合,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一,

” 他微微倾身,那股迫人的冷冽气息再次逼近,“现在就下去,看看外面那堆烂肉,

是不是还热乎着。”苏合吓得一个哆嗦,脸色惨白如纸。“二,” 男人靠回椅背,

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一点,“跟本官走。你这条命,暂时寄存在本官手里。

至于能不能活到三天后……” 他顿了顿,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渗着黑血的伤口上,

又缓缓移回到苏合脸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从阎王爷手里,把本官抢回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是赤裸裸的威胁和绑架!苏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跟这个活阎王走?去什么地方?诏狱?锦衣卫的魔窟?

下场恐怕比直接死在这雨夜里好不了多少!可拒绝?看看外面那具“烂肉”的下场就知道了!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师父要找的“七星兰”,据说就在京城权贵之家才有机会见到…跟这个人走,

或许…是唯一的机会?至少,暂时不用立刻死?求生的本能和对那味救命药的渴望,

最终压倒了一切。苏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认命般的灰败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微光。“民女…选二。” 她的声音低若蚊蚋,

带着认命的颤抖。“很好。” 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甚至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半分暖意。他不再看她,

只是朝车外淡淡吩咐了一句:“陆七,回镇抚司。处理干净。”“是,大人!

” 车外传来一个同样冷硬的应答。马车猛地一震,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骨碌碌地转动起来,驶离了这弥漫着血腥气的修罗场。苏合蜷缩在冰冷的车厢角落里,

紧紧抱着自己湿透的药筐,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一眼,只觉得那玄黑色的身影,

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阴影,将她彻底吞噬。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雨夜里格外清晰。苏合缩在车厢最角落的阴影里,

抱着自己冰冷的胳膊和同样冰冷的药筐,像一只掉进冰窟窿里的鹌鹑。每一次车轮的颠簸,

都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狠狠一跳。她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水的鞋尖,

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的稻草,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轻又缓,生怕惊扰了旁边那尊煞神。

沈聿闭着眼,似乎真的在养神。车厢内光线昏暗,

只有壁灯一点昏黄的光晕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显得那线条愈发冷硬逼人。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苏合微弱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车轮声终于停下。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外面掀开,冰冷的夜风夹着雨丝灌了进来。

先前那个叫陆七的冷硬声音响起:“大人,到了。”沈聿缓缓睁开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掠过一丝锐利,随即归于沉寂的寒潭。

他看也没看角落里的苏合,径直起身,动作利落地下了车。玄黑色的飞鱼服下摆扫过车辕,

带起一阵冷风。苏合一个激灵,慌忙抱着药筐跟了下去。脚一沾地,

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湿了鞋袜,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慑住了心神。

一座庞大、森严的建筑群矗立在磅礴雨幕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高耸的黑色围墙仿佛要插入铅灰色的天穹,墙头上密布着狰狞的铁蒺藜。

两扇巨大的、包着厚厚铁皮的黑漆大门敞开着,像巨兽张开的幽深大口。

门楣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

三个铁画银钩、力透千钧的大字在灯笼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北镇抚司”。

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罗殿!苏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门口肃立着两排身穿同样玄黑色劲装、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个个面色冷硬,眼神如刀,

在雨幕中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铁铸雕像。沈聿的身影穿过大门,

那些“雕像”立刻无声地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

苏合抱着药筐,脚步像灌了铅,踌躇着不敢上前。门口一个锦衣卫冰冷的目光扫过来,

如同实质的冰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再不敢犹豫,小跑着跟了进去。一踏入大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血腥、铁锈、霉味和某种刺鼻药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瞬间包裹了她。高墙隔绝了风雨,却隔绝不了这里渗入骨髓的寒意。通道幽深,

两侧墙壁上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跳跃,将人影拉扯得扭曲变形,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

如同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压抑,仿佛有无形的怨魂在无声哀嚎。

沈聿的脚步很快,苏合抱着沉重的药筐,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几乎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沿途遇到的锦衣卫,无论职位高低,见到沈聿无不立刻垂首避让,

恭敬地称一声“指挥使大人”,那神态里的敬畏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偶尔有人投来探究或冷漠的目光扫过苏合,都让她如芒在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药筐里。

七拐八绕,穿过几重森严的门禁,沈聿终于在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前停下。

院门口同样有锦衣卫把守,见到沈聿,立刻无声地推开沉重的木门。院内布局简洁冷硬,

几间厢房,中间一个小小的天井,地面铺着青石板,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

在石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沈聿径直走向正中最宽敞的那间屋子,推门而入。“进来。

” 冷淡的命令从门内传来。苏合深吸一口气,

抱着她唯一的“家当”——那个湿漉漉的药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屋内陈设同样冷硬简单。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堆着几摞卷宗和文房四宝。靠墙是几排顶天立地的书架,

塞满了书籍和卷轴。另一侧设有一张供临时休憩的矮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种若有似无的、冷冽的松木气息,

倒是冲淡了些许外面带来的血腥味。沈聿已经走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开,

头也不抬。“给她腾个地方。” 这话是对着跟进来的陆七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陆七应了一声,目光在狭小的房间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那里还算干净,

但空空荡荡。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

片刻后拎着一张半旧的草席和一个薄薄的、打着补丁的旧褥子进来,往那角落一扔。

“以后你待这儿。” 陆七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没什么表情,指了指那堆东西,

又指了指苏合怀里的药筐,“东西放好,别碍事。

”苏合看着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床铺”,再看看这间冰冷得如同冰窖的屋子,

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地方,比她在乡下睡的柴房好不了多少,

而且时时刻刻处在那个活阎王的眼皮子底下。“多…多谢。” 她低声道谢,声音干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七没再理她,垂手肃立在门边,如同一尊门神。

苏合默默地把自己的药筐小心地放在草席旁边,尽量不发出声响。她刚放好,

沈聿冷淡的声音又响起了。“药。”苏合一愣,茫然地看向书案后的人。沈聿依旧看着卷宗,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的药。”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不耐,“本官没时间陪你耗。

毒发在即,苏大夫莫非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苏合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她立刻配药!

她心头一紧,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筐。筐里的草药被雨水打湿了大半,

有些叶片都蔫了,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草叶混合的气味。

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指尖沾满了泥水,有些珍贵的草药被压坏了,看得她心疼不已。

“大…大人,” 她一边快速挑拣着还能用的药材,一边硬着头皮解释,“药材被雨淋了,

有些…有些损了,需要稍微处理一下才能入药。而且…而且民女需要净手,

还需要煎药的器具…”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在这寂静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沈聿终于从卷宗上抬起了头,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扫过她沾满泥污的手和狼狈的药筐,

又落在她苍白惶恐的脸上。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她麻烦。“陆七。

”“属下在。”“带她去后面小灶房。所需器具,给她。” 沈聿的指令简洁明了,

“看着她弄。一个时辰内,本官要看到药。”“是!” 陆七应声,转向苏合,

依旧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跟我来。”苏合如蒙大赦,

赶紧抱起药筐里挑出来的几味药材,小跑着跟上陆七。小灶房就在这间值房后头,很小,

只容得下两三个人转身,但灶台、水缸、瓦罐、药吊子等一应俱全,甚至角落还堆着些干柴。

虽然简陋,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陆七抱臂靠在门框上,像个尽职的监工,

目光冷冷地钉在她身上,一言不发。苏合不敢耽搁,舀水飞快地洗净了手,也顾不上擦干,

立刻开始处理药材。她先将那些被雨水泡软的草药小心地摊开在干净的簸箕里,

放在灶台边借着余温慢慢烘着,然后拿起几味需要立刻处理的根茎类药材,

用小刀飞快地刮去泥污,切片。她的动作麻利而专注,手指翻飞,

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似乎暂时忘记了恐惧和寒冷。陆七冷眼旁观,

看着这个被自家大人随手“捡”回来的小村姑,从最初的惊慌失措,

到此刻沉浸于药材处理时流露出的那份沉静与专注,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丫头,

倒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没用。时间一点点过去。药吊子架在小火上,里面的药汁开始翻滚,

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混合着苦涩与微辛的气味,弥漫在小小的灶房里。

苏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时不时用木勺搅动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也顾不上去擦。直到药汁浓缩到合适的程度,她才熄了火,

用一块干净的粗布垫着滚烫的药吊子,将深褐色的药汁倒入一个粗瓷碗中。

浓烈的药味瞬间升腾起来,苦涩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辛辣冲劲,

连靠在门口的陆七都忍不住微微皱了下鼻子。苏合端着药碗,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值房。

那碗药仿佛有千斤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陆七无声地跟在她身后,如同影子。

推开值房的门,沈聿依旧坐在书案后,只是手中的卷宗换成了另一份。听到动静,

他抬眼望来。那目光落在苏合手中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深褐色药汁上,

又移到她写满紧张的脸上。苏合走到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捧着药碗,

声音紧绷:“大…大人,药煎好了。”沈聿的目光在药碗和她脸上来回扫视,带着审视,

并未立刻伸手去接。那浓烈刺鼻的药味在房间里散开,

让他本就因毒伤而隐隐作痛的胸口更加烦闷。“你试。” 他薄唇轻启,

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苏合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怕她下毒!

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巨大的恐惧压了下去。她不敢犹豫,

低头看着碗里深褐色的液体,一咬牙,端起碗凑到唇边,浅浅地啜了一口。“唔!

”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和灼热的辛辣感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口腔,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

呛得她眼泪都差点飙出来,喉咙口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药性太烈了!她配的时候只想着压制他体内那霸道凶险的毒性,完全没考虑过味道!

看着她咳得满脸通红、眼泪汪汪的狼狈样子,沈聿那万年冰封的脸上,

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他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接过了那碗药。“看着倒不像毒药。”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听不出是褒是贬。

然后,在苏合还含着泪、捂着嘴咳嗽的注视下,他面不改色地将碗凑到唇边,喉结滚动,

竟然将剩下的大半碗苦涩辛辣的药汁,一口气灌了下去!整个过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仿佛喝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白水。苏合看得目瞪口呆,连咳嗽都忘了。

这…这人的味觉是铁打的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感觉?!沈聿放下空碗,

碗底磕在紫檀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拿起手边的冷茶漱了漱口,动作从容。然而,

苏合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放下茶盏时,指关节微微泛白,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药效如何?” 沈聿抬眼看向她,声音依旧平稳,

但苏合却觉得那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苏合定了定神,强压下喉咙的不适,

仔细观察着他的面色。那药性极烈,发作也快。她看到沈聿原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此刻竟隐隐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放在桌面上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更紧,似乎在对抗着体内翻腾的药力。“药力…正在化开,冲击毒素。

” 苏合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大人…是否觉得心口灼痛加剧?气血翻涌?

”沈聿没有回答,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此刻因为药力的冲击,

似乎燃起了两簇幽暗冰冷的火焰,死死地锁在苏合脸上。那目光充满了审视、怀疑,

还有一种被痛苦激起的、野兽般的凶狠戾气。苏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这药是她配的,药效如何她最清楚。

这霸道劲头,一个不慎,真可能把人冲垮。她紧张地盯着沈聿的脸,大气不敢出。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沈聿的呼吸似乎变得沉重了一些,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滴,

沿着冷硬的线条滑落。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苏合以为他要撑不住发作时,沈聿猛地吸了一口气,

那紧绷的身体线条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弛了一分。他眼底那骇人的戾气,

如同潮水般一点点退去,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是那种择人而噬的凶光。

脸颊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也慢慢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苍白。他缓缓靠向椅背,

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时,看向苏合的目光里,

那浓烈的怀疑和戾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审视。

“有点用。”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沙哑了几分,却不再那么杀气腾腾。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下去吧。”苏合如蒙大赦,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她连忙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小小角落。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那张薄薄的草席上,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冷飕飕地贴在身上。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窗外,大雨依旧未停,哗啦啦地冲刷着北镇抚司森严的高墙。在这座人间阎罗殿的一角,

苏合蜷缩在冰冷的阴影里,听着外面更鼓敲过三声,只觉得这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药性带来的短暂缓解并未持续太久。下半夜,

值房里死寂的空气被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打破。苏合本就蜷在角落的草席上,

睡得极不安稳,一点轻微的动静就能让她惊醒。那声闷哼像冰锥刺破了凝滞,她猛地睁开眼,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书案后的沈聿不知何时已弓起了背,

一手死死抵着左胸心口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骇人的青白,几乎要嵌入衣料。

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毒蛇。

他整个身体都在无法控制地微微痉挛,额头上冷汗涔涔,沿着冷硬的下颌线大颗大颗地滚落,

砸在紫檀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那张万年冰封、仿佛石刻般的脸上,

此刻痛苦地扭曲着,牙关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神混乱而狂躁,如同被困在陷阱里濒死的凶兽。陆七早已察觉,

无声地掠到沈聿身侧,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担忧。“大人!” 他低唤一声,

伸手想去扶,却又不敢贸然触碰。苏合的心沉到了谷底。是余毒反扑!比她预想的还要凶猛!

那碗药只是强行压下了毒性,并未根除。此刻药效一过,被激怒的毒素反噬起来更加狂暴!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草席上爬起来,顾不得害怕,跌跌撞撞地冲到书案旁。离得近了,

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再次钻入鼻腔,甚至盖过了墨香。她看到沈聿抵着心口的手指缝间,

又隐隐渗出那种令人心悸的乌黑色泽!“陆大人,按住他!别让他乱动!

” 苏合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尖锐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她飞快地打开自己放在角落的药筐,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白日里采到的、还带着湿气的几株药草被她一把抓了出来,还有一个小布包,

里面是她从不离身的银针。陆七被苏合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

双手如同铁钳般牢牢按住沈聿剧烈颤抖的双肩。沈聿此刻意识似乎已有些模糊,

只剩下本能的挣扎和痛苦的低吼,力量大得惊人,陆七用尽全力才勉强将他固定在椅子上。

苏合冲到沈聿身侧,顾不得许多,一把扯开他左肩的衣襟。果然,

那处箭伤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深紫黑色,肿胀发亮,伤口中心正汩汩地渗出粘稠的黑血!

几条蛛网般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她倒抽一口冷气,心头发紧。

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大人,得罪了!” 苏合低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意识混乱的沈聿能否听见。她飞快地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

在壁灯的火苗上燎了一下,看准沈聿心口附近一个穴位,屏住呼吸,手腕沉稳地刺了下去!

“呃啊——!” 银针入体的剧痛让沈聿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挣扎的力道骤然加剧,陆七几乎按他不住。苏合的手却稳得出奇,丝毫不为所动。

她全神贯注,指尖捻动针尾,一丝极细的内息顺着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引导着狂暴的毒血。

同时,她将手中那几株还带着露水和泥土腥气的草药塞进嘴里,用力嚼烂。

苦涩辛辣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呛得她眼泪直流,她却不管不顾,

飞快地将嚼烂的草药糊糊一把糊在沈聿左肩那不断渗着黑血的伤口上!

“嘶……” 草药糊接触到伤口的刹那,沈聿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

喉咙里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抽气声。“按住!” 苏合低喝,自己也用尽全身力气,

死死按住沈聿那只完好的右臂,防止他乱动。她整个人几乎都扑在了沈聿身上,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痛苦挣扎和灼热的体温。混乱中,

剧痛和毒性的双重折磨让沈聿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混乱的目光锁定了近在咫尺的苏合。那眼神里充满了原始的暴戾和痛苦,仿佛要将一切撕碎!

下一秒,苏合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啊!” 她痛呼出声。

沈聿竟然一口狠狠咬在了她的肩膀上!隔着不算厚的粗布衣衫,尖锐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肉,

温热的液体立刻涌了出来。钻心的疼痛让苏合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却死死咬着牙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手臂,

另一只手还在飞快地捻动着那根刺在心脉附近的银针!陆七看得心惊肉跳,想出手阻止,

却又怕干扰了苏合施救,只能更加用力地压制着沈聿。

时间在剧痛和混乱中一分一秒地煎熬着。苏合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半是疼的,

一半是累的。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肩胛骨往下淌。

但她不敢有丝毫分心,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指尖的银针和沈聿伤口的变化上。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半盏茶,也许更长。苏合感觉到手下沈聿挣扎的力道在一点点减弱。

他咬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也松了,牙齿缓缓离开,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牙印和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粗重痛苦的喘息声渐渐平复,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椅子上,

只剩下无意识的微微颤抖。苏合这才敢稍稍松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她强撑着,

仔细查看沈聿的伤口。只见伤口处渗出的血颜色虽然还很深,

但那股刺眼的乌黑已经褪去了不少,变成了暗红。蔓延向心口的黑线也停止了扩散,

颜色变淡了许多。她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那根银针。针尖带出一小滴颜色发暗的血珠。

“暂时…压下去了。” 苏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她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连忙扶住桌沿才站稳。左肩的伤口剧痛无比,

鲜血染红了半边粗布衣衫,黏腻冰冷。陆七也松了口气,

看着椅子上陷入半昏迷、脸色惨白如纸的沈聿,又看看同样狼狈不堪、肩膀染血的苏合,

眼神复杂。他沉默地拿出干净的布巾和金疮药递给苏合。苏合道了声谢,

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先仔细清理了沈聿伤口上糊着的草药残渣,重新撒上金疮药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肩头的衣襟,

露出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咬着牙,用布巾蘸着冷水清理血污,再将金疮药撒上去。

药粉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值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沈聿在椅子上昏睡,呼吸微弱但平稳。

苏合靠在墙角,抱着自己受伤的肩膀,蜷缩着身体,默默忍受着疼痛和寒冷。窗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北镇抚司,死寂无声。这一夜,漫长而血腥。

苏合看着昏睡的沈聿,又低头看看自己肩上的伤,心中一片冰凉。这交易,

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代价也更加沉重。这活阎王的庇护,是用命在搏。接下来的日子,

苏合的生活被彻底钉在了这间冰冷的值房和那个小小的灶房之间。

她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这个小院,门口永远有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把守。

她成了沈聿专属的“药罐子”,每日除了翻检她那点日益减少的可怜草药,

就是煎药、施针、观察他的伤势。沈聿肩上的箭伤在她的精心护理下,皮肉愈合得很快,

新肉已经开始生长。但伤口深处那股阴狠的毒素,却如同跗骨之蛆,极其顽固。

苏合尝试了多种方子,也只能勉强压制,无法根除。每一次余毒反扑,都凶险万分,

也让沈聿的脾气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卷宗,

或者召见形形色色的下属。苏合缩在自己的角落,尽量减少存在感,

耳朵却被迫灌入了许多只言片语。

西厂、内阁、勋贵、藩王……一个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和那些藏在平静话语下的刀光剑影,

让她对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有了更深的恐惧。她越发谨小慎微,除了必要的治疗,

绝不主动靠近沈聿三尺之内,连煎好的药都是放在书案边缘,等他自行取用。沈聿对她,

也如同对待一件有用的工具。除了命令她煎药、施针,几乎视她如无物。只有在毒发难忍时,

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睛才会落到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利用。他们之间,

维系着一种冰冷而脆弱的交易关系,没有信任,只有相互需要。直到那天下午。

苏合刚在灶房煎好当日的药,端着碗出来,就听见前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嚣。

沉重的脚步声、铁链拖地的哗啦声、还有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混杂在一起,

打破了小院惯有的死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格外刺耳。苏合端着药碗的手一抖,差点洒出来。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前院通往诏狱的那条青石板路上,

几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不成人形的犯人走过来。那犯人衣衫褴褛,

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可怖的鞭痕和烙印,一条腿软绵绵地拖在地上,显然已经断了。

他被粗暴地拖拽着,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皮肉烧焦的恶臭扑面而来。苏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惨白,

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厉害,几乎站立不稳。就在这时,值房的门开了。

沈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黑色的飞鱼服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更加肃杀。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拖到院中的犯人,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块石头。“大人,人带来了。

嘴硬得很,熬了一宿,还是不肯招供。” 一个百户上前躬身禀报。

沈聿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血和奄奄一息的犯人,薄唇微启,

吐出的话语比三九寒风更冷:“废物。拖下去,继续。”“是!” 那百户应声,眼神一厉,

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两个锦衣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那几乎昏死过去的犯人架了起来,

就要往诏狱深处拖。“慢着。”沈聿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百户和手下立刻停住动作。

只见沈聿的目光,越过地上的血污,

落在了僵立在灶房门口、脸色惨白如鬼、端着药碗抖如筛糠的苏合身上。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幽微、难以捉摸的光芒。“带过来。

” 他对着苏合,抬了抬下巴。苏合浑身一僵,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他要干什么?

让她看行刑?还是……陆七走到她身边,声音没什么起伏:“大人叫你过去。

”苏合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若千斤。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鼻腔,

地上那蜿蜒的、尚未干涸的血迹就在她脚边。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血肉模糊的犯人,

低着头,端着那碗温热的药,一步一步挪到沈聿面前,将药碗放在书案上。沈聿没看那碗药。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苏合惨白的脸上,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物品。“苏大夫,

”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那犯人微弱的呻吟,“悬壶济世,慈悲为怀?

”苏合猛地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毫无温度的寒眸里,心头警铃大作。

沈聿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

反而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他抬手指了指地上那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犯人,

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这人,勾结倭寇,屠戮我沿海渔民一村七十三口,妇孺老幼,

皆未放过。”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苏合心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聿的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钉着她,继续道:“本官给你个机会。用你的医术,吊住他的命。

让他清醒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好好‘感受’接下来的招待。如何?

”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苏合脑海中炸开!让她去救一个……一个屠村的恶魔?

只是为了让他清醒地承受更多的酷刑?这……这比直接杀人还要残忍百倍!

胃里的翻腾再也压制不住,苏合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恐惧、恶心、愤怒……种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不…不……” 她摇着头,

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大人…医者…医者救人…不…不助虐……”沈聿脸上的那丝冰冷玩味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兴致的、极度不耐的戾气。他眼神一厉,

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猛地爆发出来,如同实质的冰风暴席卷了整个院子!“救人?

” 他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和讥讽,“苏合!你给本官看清楚!

”他猛地一步踏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瑟瑟发抖的苏合完全笼罩。

那冰冷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铁钳般狠狠攫住了苏合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直面地上那血肉模糊的躯体!剧痛让苏合瞬间噤声,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看他身上的血!

看看他造的孽!” 沈聿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七十三条无辜性命!你告诉我,他算不算人?!他配不配让你救?!嗯?

”下巴上的剧痛和那扑面而来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暴戾杀意,让苏合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她被迫看着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那满身象征罪恶的伤痕。

医者的本能在尖叫着“救人”,可心底深处,那属于一个普通人的良知和愤怒却在熊熊燃烧!

屠戮妇孺……七十三条人命……剧烈的思想挣扎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就在这死寂而压抑的顶点,

沈聿冰冷的、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的慈悲,给谁?说!

”那声音如同丧钟敲响。苏合猛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划过她惨白的脸颊。

再睁开眼时,那双总是带着点怯懦和谨慎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猛地挣脱了沈聿的手——尽管那力道大得让她下巴几乎脱臼。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却挺直了脊梁。“我的慈悲,

”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血,“只给活着的、还想活下去的人!只给……无辜的人!

”她抬起泪眼,毫不畏惧地迎上沈聿那双如同寒潭深渊、此刻正酝酿着恐怖风暴的眼睛,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这个人,他不配!”死寂。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连那奄奄一息的犯人似乎都停止了呻吟。所有锦衣卫,包括陆七,都屏住了呼吸,

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靠在廊柱上、明明抖得不成样子,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小医女。

她竟敢……她竟敢当面顶撞活阎王!还说他抓的人不配活?!沈聿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此刻如同最坚硬的寒玉雕刻而成,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寒。他死死地盯着苏合,那双深眸里,

翻涌着惊疑、暴怒,还有一种被彻底冒犯的、近乎实质的杀意!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好。” 沈聿终于开口了。

只有一个字,声音低哑,却如同冰面碎裂,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不再看苏合一眼,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他猛地转过身,玄黑色的飞鱼服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趴在地上、因恐惧而剧烈抽搐的犯人,

如同在看一堆需要立刻清理的垃圾。“拖下去。” 命令简洁、冰冷,不带一丝波澜,

“别让他脏了地方。”“是!” 那百户如蒙大赦,立刻指挥手下,

粗暴地抓起那犯人的手脚,像拖一条死狗般,迅速将人拖离了院子,

只留下地上那道刺目的、蜿蜒的血痕,在青石板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沈聿迈步走回值房,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声音,

也隔绝了苏合。苏合靠着冰冷的廊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顺着柱子滑坐到地上。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风一吹,冷得刺骨。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

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起来。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刚才…竟然对着那个活阎王说了“不”…还说他抓的人该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北镇抚司诏狱里那些传说中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具,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然而,

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并未立刻降临。值房内一片死寂。沈聿坐在书案后,

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处理公务。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卷宗,目光却落在虚空某处,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冰冷的紫檀木桌面。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惊怒尚未完全退去,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打乱了节奏的审视。

那个小村姑…她刚才的眼神…那双含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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