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擒狼(王金生刘二)热门完本小说_最新小说雪夜擒狼王金生刘二

我叫秦大川，八九年冬，刚脱下那身橄榄绿，披上这铁路蓝皮还带着新鲜的浆味儿。

侦察连里练就的眼力像刀，落在济南站喧嚣污浊的人流里，就是一张摊开的沙盘，

沙砾下藏着毒虫。腊月十七，日头刚落，寒气就咬进骨头缝。

K178次绿皮车像条快散架的铁蚯蚓，吭哧吭哧爬进站台。

汗臭、劣烟、煤灰混着人呼出的白气，蒸腾成一片喘不过气的雾海。

我像楔子般钉在硬座车厢过道，新制服绷着肩膀，腰杆挺得笔直，

目光沉甸甸扫过每一张疲惫、麻木又藏着秘密的脸。“验票！验票！

”尾巴上列车员的吼声像是炸了窝的马蜂。人群瞬间成了推搡扭动的酱缸。

就在这骚动的裂口里，我眼角的刀锋猛地削中一只爪子——瘦长、指节嶙峋如秃鹫的爪！

它快成一道虚影，探进一个正掏票的灰袄中年汉子鼓囊的口袋。“有小偷！

”吼声炸在喉咙里，像拉了枪栓！我左轴为心，右腿拧腰旋出，标准的擒敌技裹着风砸过去！

人墙被豁开，目标是个污迹斑斑旧军棉袄的青皮瘦子，三角眼里的狂喜还没散尽，

一手攥着个破帆布钱包死命往怀里塞，另一手还夹着团黄乎乎的东西。

我钢钳般的手擒住他腕子反拧，“嘎巴”一声！这动静让我自己都牙酸。

右肘带着炮弹出膛的狠劲儿，狠狠撞进他肩窝软处。“呃！”青皮瘦子闷哼，

人像拆了骨似的，“噗”地被我摁趴在冰凉肮脏的地板上。钱包和那团软物脱手滚出。

“操你妈！撒开！自己人！”瘦子挣扎叫骂，腿乱蹬。我膝盖顶死他后脊，

探手就去抓那滚在地上的旧钱包。指尖触到钱包牛皮的同时，

余光钉在了旁边——那团软物散开了一角。

一个洗得发白、手工糙得透出穷气的旧黄绸烟荷包！荷包口子上，紫线绣的并蒂莲蔫头耷脑。

然而，就在那裂开的袋口缝里，一丝冷硬的金芒刺了出来！晃眼！绝非烟丝的黯淡！

我心头猛地一坠，疑云密布。指头迅疾转向，两指捻起那荷包。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沉，

硬物硌手！王金生那口带着海蛎子味的胶东腔炸在身后：“咋回事？大川？

”老公安鹰一样的眼扫过地上被压死的瘦子和钱包，见怪不怪。他想接过去走流程。

我把攥着荷包的手递前一步，

声音压得低低：“东西在这头……没在钱包里……”王金生那浑浊的鹰眼霎时聚焦！

手指像被火烫了似的迅速翻开荷包袋口。那点金光露出来，我眼皮猛跳——纯金！

一枚梅花耳钉！五瓣细长锐利的花瓣，簇着凹陷的花蕊，边角打磨得能割开黑暗！

王金生小心捏出耳钉，强光从门缝扫过。他粗糙的手指将耳钉在掌心一搓，

目光死死钉在耳钉背面的穿针圈处，那里似有点痕。我清晰地看到他后脊梁骨猛地一绷，

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周遭的喧闹仿佛都被冻住了。他倏地抬头，

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车厢阴暗角落，又死死落回我脸上，

声音干涩如破铁皮摩擦：“这东西……不该在这儿，小秦！”矮瘦扒手——刘二，

被我和王金生拖死狗样拽回派出所那破败院落。夜风像刀子。那枚冰冷的金耳钉，

揣在我心口的内袋里，随着脚步一下下硌着我的肋骨，沉甸甸，像个裹着谜团的铅块。

审讯室灯光惨白，剥落的墙皮下仿佛渗着油。刘二铐在油污的木椅上，

三角眼里的戾气混着惊恐。王金生大马金刀坐他面前，

声音像砸石头：“哪根沟里钻出来的腌臜货？名儿！”“刘二！道上鬼手刘！掏包而已，

多大屁事……”他梗着脖子装横。“你他妈的放屁！”王金生一掌拍裂了桌面上积年的茶垢，

唾沫星子直喷刘二煞白的脸。“谁问你那点鸡毛蒜皮？说！这玩意儿哪来的？

”他从怀里掏出耳钉，“啪”地砸在桌面！金梅花在惨灯下幽芒一闪。

刘二脸上的凶狠瞬间冰裂，瞳孔缩成针尖，喉结上下滚得疯狂，冷汗如浆涌出！恐惧，

深得怕人的恐惧。“说！掏谁的？”王金生揪住他衣领，勒得他翻白眼，

“老子去年在东风渠烂泥里捞上的黄货贩子，耳朵上就挂着这路戳子！想顶杀人犯的帽子？！

”他猛地一搡，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啸！“死”字像烙铁烫了刘二，他眼角狂跳，

牙咬得死紧。我在阴影里看得清楚，这恐惧不是装的。“我…我不知道……随手顺的，

人那么多……”他眼神乱瞟，像掉进陷阱的野狗。“砰！”王金生另一拳砸实了桌面，

搪瓷缸蹦起老高，摔在地上哐啷响，“还他妈嘴硬！掏谁的？掏的是哪个口袋？！

”就在刘二憋得脸发紫，眼看扛不住要爆浆的刹那——“哐当——！”破门板被巨力撞开！

裹着雪腥气的寒风灌入！一个身影连滚带爬扑进来，趴倒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

发出刺耳绝望的嘶嚎：“人呐？！当官的呢？！闺女…俺闺女没啦！救命啊！

”这是一个裹着破蓝灰棉袄的女人，乱发糊脸，瘦得像被风干的柴。

她疯了般推搡着要搀她的年轻警员，力气大得骇人。目光扫过王金生那张刻满风霜的老警脸，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扑过去抱死了王金生的小腿，

涕泪混着冰冷的泥水瞬间洇透布料！

“闺女…看着买了票…挤上南下的火车…广州打工……蓝底碎花…蓝底碎花小袄啊！

新的……她挑的布……上车前…还趴在窗户冲俺笑…一笑就没啦！

俺找遍了…嗓子喊破啦……没影啊！萍萍！俺的冯淑萍啊！

”“萍萍”两个字像冰锥扎进我心口！那烟荷包！那紫色并蒂莲！

和她描述的蓝底碎花袄……太他妈的巧合了！太蹊跷！我猛地看向刘二！

这家伙脸上血色褪尽，眼球暴凸瞪着那女人，脖子梗得铁硬，嘴张着想喊什么，

喉咙却像被鬼掐住，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抽气！王金生强行把那哭瘫的母亲架出。

门关上，死寂像铅水灌满屋子。老公安僵硬地走到桌边，在旧报纸堆里翻找，手指抖得厉害。

他抽出一张硬纸片，看我的眼神复杂难明，沉默地塞进我手里。冰冷刺纸。一张寻人启事。

照片上的姑娘，圆脸麻花辫，新崭崭的——蓝底白碎花斜襟小袄！刺目的红字“重酬”。

我的目光凝固在她右侧耳垂下——不是痣！光线微侧，拉出细微的阴影……五点！

五个微小的凹陷点！血涌上头！嗡的一声！我豁然转身，

锐眼如扫描仪般掠过墙角厚厚告示层！猛地扑过去，不顾王金生和刘二惊愕的目光，

五指抠向一张被“防火通告”盖了大半的陈旧寻人启事边缘！“刺啦——！

”发脆的旧纸被我蛮力撕下！同样陈旧，照片上少女更年幼些，短发。

但左耳垂上——点状凹印！五点！中心稍深，四瓣围绕！翻手掏出怀里的金耳钉！翻转！

耳钉穿针圈处——五点凹痕！排列、大小、结构！一模一样！烟荷包的金梅花！

水里的黄货贩子！刘二污蔑我的指证！绝望母亲的哭喊！两张寻人启事！

一股寒气顺着脊柱直冲天灵盖！“烫上了就永世不得超生！

点魂儿……梅五爷的签子……”刘二在巷子里被打断腿前的嘶喊，猛地炸响在我脑中！

我缓缓侧过身，眼珠被愤怒与震惊烧成赤红，死死盯住椅子里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刘二！

他不是扒手！他是这地狱的看门狗！午夜的小巷，雪粒子像细砂纸摩擦着脸皮。

我拧着刘二的胳膊，骨节在我手下咯咯响，王金生在另一侧，像两尊阴森的门神。

风鬼嚎着穿过屋檐。“……真没了！王哥！我知道的，连汤带水全泼了！

”刘二的声音抖成秋风里的枯叶，“就小梅庄豁牙搭的线！那帮人是真阎罗王！

专挑水灵的下手…捆人跟捆猪一样利索…完了烙上…”他浑身猛颤。

“那…那金印是烧红的烙铁啊！烫上去……滋滋的响！

冒烟儿…一烫上…就是进了畜生的圈…永世不得超生！

梅五爷…南边传过来的活判官…他手里有签子…说生就生说死就死！

那女学生…那张照片上的……就是签子点了名儿啊……”“‘签子’是啥？

”我的声音贴着刘二耳根，冷得能冻掉他的魂。“不！不知道！真不知道！”刘二惊得缩脖，

“没见过！

就说是梅五爷点的魂儿…点谁的名字…谁就…那女学生…就是签子…签子……”冯淑萍！

签子点名！我的五指几乎嵌入刘二胳膊。突然——风卷起狂雪沫！呼——！

一股恶风带着沉甸甸的杀意，从侧面朽木门后暴起！黑影！像蹿出的豺狼！

高举的右手握着一柄厚刃短木工斧头，在昏黄街灯下抡出一道惨白寒光！直劈刘二脑门！

“王叔，蹲下！”吼声与动作一体！我左旋身爆发，脊背瞬间拱起如铁盾，

左肩胛骨迎着那斧影狠狠撞去。这是侦察兵的本能——以命搏命！砰！！咔——！

闷响混着骨头撞击的脆裂！我左肩剧痛炸开！但那劈山裂石的斧头也被撞得轨迹猛偏，“嚓！

”地一声狠狠砍进我身后的青砖墙缝！碎砖雪沫溅了我一脸！剧痛之下，反击快过思维！

弃刘二！我右手掌刀切风，精准狠辣斩在黑影手腕内侧神经丛！“呃啊！

”一道非人的惨叫声响起。斧头脱手，砸地。我的扫堂腿已挟着风雷扫出！“轰！

”硬皮鞋跟像铁鞭扫中黑影膝窝！清晰的骨断声！黑影惨叫栽倒！一切不过弹指！

王金生枪口已经顶上倒在地上嘶吼挣扎的家伙的太阳穴。“妈的，再敢动一下，

老子崩了你丫的！”我强忍左肩骨裂般的痛楚，眼神如毒蛇舔过袭击者。这家伙半张脸蒙着，

三角眼猩红怨毒，挣扎间衣襟敞开。我瞳孔猛缩！看到他的左手腕处，

一只氧化发黑的白铜手镯，刻痕狰狞——扭曲的船锚，中间死死咬着个“十”字！十字船锚！

梅五爷的催命签？！“是…是船锚签子！”瘫软在地屎尿横流的刘二发出鬼嚎，

“梅五爷…完了…活不了啦！”市局的“BJ212”碾着积雪，血腥与铁锈味呛人。

袭击者断腿扭曲在后座，野兽般低吼。我坐在副驾，左肩钝痛钻心。刘二被塞进另一辆车时，

已是半死的泥。王金生在我旁边，狠狠卷着旱烟，浓烟也盖不住他脸上的铅灰。死寂的雪夜，

警笛呜咽也是闷的。车没回市局，

弯弯曲曲驶向郊外那排挂着“市局法医检验中心”冰冷牌子的矮房。

空气里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朽气令人窒息。“老宋！

”王金生的声音在死寂走廊里炸开。尽头铁门开了。矮壮的法医宋头儿探出头，

看到被架着拖进来、断腿无力蹭地的袭击者和他不成调的低吼，浓眉拧死：“老王？

这…又是哪一出？”“急茬儿！”王金生挥手打断，眼神示意。老宋目光扫过我和王金生，

无奈叹气：“这边！”另一扇沉重的“标本资料室”门开了。铁皮柜林立，

樟脑和旧纸味浓得呛人。老宋指指唯一的大桌子。我没废话，

小心掏出那枚冷硬硌了我一路的金耳钉，推到老宋眼皮底下。“宋头儿，，

帮忙查查近一两年的无名女尸的特殊标记……”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尤其是……耳垂，

像这样的点状烙印痕。”老宋的脸皮瞬间冻住！手指下意识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

目光如针，在冰冷刺骨的金梅花和我沉凝的脸上来回穿刺。空气冻成了冰坨子。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沉默里有沉重，有厌恶，最终化为一口气长叹。他没多再问，弯腰，

打开他桌边一个深如墓穴的大铁柜最底层抽屉！拖拽文件夹的刺耳噪音如同在拖拽棺材！

翻找良久。他身体猛一顿。接着，

一个沉得要命的深蓝色硬皮大活页夹被他“哐”地摔在桌上！

“去年深秋……护城河排污口捞上的……”老宋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铁，

“高度腐烂……查不到人……年龄估摸十四到十八。”他翻开硬壳，手指微抖，

掠过装着冰冷现场照片的塑封袋，最后停留在旁边一页解剖报告附页的复印图上，

推到我面前。图上，“右耳廓”被红线画圈标记。

旁边是冰冷的铅字描述：“……右耳垂中下部，距耳屏切迹约0.8cm处，

陈旧性点状瘢痕组合……分布特点：中心点较大直径约1mm，

其旁两点直径约0.5mm……呈三足状排布……瘢痕微凹……判断为生前烫烙。

疤痕程度：Ⅳ级，深达真皮层……”文字下方，

一张放大的、冰冷的黑白照片——一只失去生命的、灰白的右耳垂上。三点！

深陷的烙印如同三只恶毒的鬼眼！三点？！轰隆——！全身血液瞬间冲顶又瞬间冻结！

不是五点！我猛地抬头！王金生也凑过来，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那三点的鬼眼上！

他脸色“唰”地黄如金纸，一把抓过我那枚金耳钉。翻转！举起！凑到灯光下！

耳钉背面钢印——清清楚楚的五点！一个核心，四个等距环绕！死寂！

档案柜的金属在无风的寒意中嘶嘶尖叫！三点！五点！不同的烙印？这是不同的……信息？

“不……”王金生喉头咕哝一声，干哑破裂。那双眼睛死死瞪着我，

又猛地转向紧闭的铁门方向！刘二！刘二那句“烫上了就永世不得超生”！

标记……点数……代表的……是什么？等级？下场？一股比冰河深处更刺骨的寒气，

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了我的心！三点烙印…可能代表…已成“货物”？

而冯淑萍耳垂上、耳钉背面的五点……就是还在等待交割的……“活签子”？

王金生那浑浊的眼珠猛烈收缩，里面翻滚着被更黑暗吞噬的惊雷！他不再看那图，猛地转身，

一把拉开沉重的铁门！“走！”一个字，像砸碎喉骨硬挤出来的钢渣！走廊冰冷刺骨。

押着刘二的两个年轻刑警在铁门外烦躁踱步，哈气成霜。王金生和我像两头困兽冲出！

年轻刑警惊了一跳：“宋头那边要细审，小王带他过去临时关……”王金生没等他说完，

拔腿就向走廊尽头拐弯处关着粗铁栅栏的临时拘禁点冲去！刚拐过弯，就在前面几步！

年轻刑警小王正揪着刘二后领往一个铁笼子栅栏门前拖！刘二软在地上，断腿外撇，

像滩烂泥。铁栅栏门“哐啷”打开！刘二半个身子被塞进去的瞬间——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