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空气里还残留着盛夏尾巴的燥热,混合着新生入学的喧腾气息,
像一锅刚煮沸的糖水,咕嘟咕嘟冒着不安分的泡。开学典礼冗长得令人昏昏欲睡,
校长在台上讲着百年校史,声音透过劣质音响带着嗡嗡的回响。
我缩在体育馆后排硬邦邦的塑料椅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突然,
台下一阵刻意压低的骚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前排女生的低呼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快看!周屿白!要发言了!”周屿白?
这个名字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我的混沌。我下意识地抬起头,
眯着眼朝主席台方向望去。聚光灯如同舞台追光,精准地落在他身上。简单的白衬衫,
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衬得脖颈线条干净利落。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
他步履从容地走上台,接过话筒。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像月光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时,没有半分波澜。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清冽的嗓音透过话筒扩散开来,不高不低,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拒人千里的冷感。我忘了呼吸。手机还亮着屏幕,
停留在校园论坛匿名灌水区的页面。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鬼使神差地,
我点开了相机图标,对着台上那个被光晕笼罩的身影,咔嚓。画面有些模糊,
聚焦在他线条完美的侧脸上。光影切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镜片反着光,
看不清眼神,但那周身萦绕的疏离感,隔着像素都清晰可辨。脑子一抽。
大概是体育馆的空调太闷,也许是校长讲话的催眠效果太强,
更可能是周屿白那张脸在聚光灯下杀伤力实在太大——总之,
在一种大脑完全宕机、仅凭肾上腺激素驱动的状态下,我手指翻飞,在刚才拍照的论坛页面,
飞速敲下一行字,配着那张偷拍的、有点糊的侧颜照,点了发送。匿名用户:卧槽!
开学典礼惊现神颜!三分钟,我要台上这个穿白衬衫的男人的全部资料!球球了!
[图片]发完的瞬间,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锁屏,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咚咚咚地敲打着肋骨。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完了完了,我在干嘛?
这匿名……应该没事吧?不会被认出来吧?我鸵鸟似的把头埋低,
假装专注地盯着自己磨白的帆布鞋尖,祈祷着帖子石沉大海。然而,A大校园网的匿名区,
向来是八卦与荷尔蒙的集散地。尤其当主角是自带光环的新生学神周屿白时。五分钟后,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声连绵不绝,像揣了个失控的马达。
我胆战心惊地解锁屏幕。论坛消息提醒的红点爆炸般增长到了99+!
点开那个帖子——1L:沙发!楼主好勇! 2L:卧槽!周屿白!新生代表!
物理系断层第一进来的!学神中的学神! 3L:啊啊啊这侧颜杀我!楼主角度刁钻!
15L:楼主姐妹,放弃吧,周神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眼神能冻死人,
据说报到那天拒绝的学姐能绕操场三圈! 27L:报!物理系草周屿白,
身高目测185+,智商目测200+,爱好据说是看星星和……刷题?性格:冰山,
极其冰山! 58L:哈哈哈楼主社死了没?这图糊成这样都能认出是周神,
你也是个人才! 99L:火钳刘明!坐等楼主后续! 188L:@楼主,
资料已呈上,请查收!顺便问一句,还活着吗?帖子以恐怖的速度被顶成了HOT,
飘在论坛首页最顶端,后面跟着一个燃烧的小火苗标志。回复还在疯狂刷新,
每一条都像一记耳光,精准地抽在我滚烫的脸上。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体育馆里校长的讲话声、周围的嘈杂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完了。彻底完了。
大型社死现场。我,林溪,开学第一天,以这种奇葩的方式,
在全校至少是混论坛的这部分出名了。浑浑噩噩熬到典礼结束,我像被抽干了魂儿,
随着人流机械地往外挪。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刚挤出体育馆闷热的大门,
一股裹挟着青草和尘土味的秋风迎面扑来,稍微吹散了些许我脸上的燥热。我深吸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感慨自由的美好,
一阵更加清晰、更加肆无忌惮的起哄声就从侧前方炸开:“哟——!嫂子!这边看这边看!
” “嫂子好!嫂子辛苦了!” “白哥发话了!让嫂子闭嘴!回去做题!”声音洪亮,
带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促狭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瞬间吸引了周围大片刚散场新生的目光。无数道视线如同探照灯,“唰”地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好奇、了然、戏谑……我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逆流,直冲头顶,
又从头顶“唰”地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和一片空白的窒息感。视线尽头,
是几个穿着篮球背心、勾肩搭背的高个子男生。他们簇拥着中间那个人。周屿白。
他换了件宽松的灰色连帽卫衣,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姿态有些慵懒,但脊背依旧挺直。
他似乎刚从体育馆另一个门出来,正被室友们推搡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甚至……连眼神都没往我这边瞟一下。
仿佛那声震耳欲聋的“嫂子”和“闭嘴做题”,与他毫无关系。可那几个起哄的男生,
分明就是冲着他喊的!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瞬间将我淹没。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耳朵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我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小丑,
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着这场由我亲手点燃、却完全失控的荒唐审判。而那个始作俑者,
那个“白哥”,像个置身事外的冷漠看客。“闭嘴做题”?好。很好。一股邪火,
混合着被当众羞辱的愤怒、无处宣泄的尴尬,还有一丝被彻底无视的不甘,
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我猛地抬起头,
不再躲避那些目光,反而直直地看向周屿白的方向。他依旧没看我,侧着脸,
下颌线绷得很紧。那几个起哄的室友还在嘻嘻哈哈。“做题是吧?
”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有点抖,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破罐破摔,“行!
”在周围一片愕然加看好戏的目光中,我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激动微微发颤,
但动作却快得惊人。点开那个橙色软件,搜索框输入“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找到最贵最全的豪华十套礼盒装,下单,付款,一气呵成!地址?
当然是A大物理系新生宿舍楼!收件人?周屿白!备注栏?我咬着后槽牙,
指尖用力戳着屏幕,几乎要把玻璃屏戳穿:刷完再说话!点击,确认支付!
屏幕弹出“支付成功”的绿色字样。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狠狠塞回口袋,
感觉耗尽了全身力气,又像完成了一场悲壮的反击。我抬起头,再次看向周屿白的方向。
这一次,他似乎终于被室友的动静惊扰,微微侧过头,视线隔着攒动的人头,
远远地、没什么温度地扫了过来。目光短暂交汇。他的眼神依旧很淡,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但我似乎捕捉到那镜片后极其细微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顿。够了。我猛地转身,
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通往女生宿舍的林荫道。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几声错愕的“卧槽?
”和更加放肆的大笑。风掠过滚烫的耳廓,带着初秋的凉意。我跑得飞快,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分不清是羞愤还是别的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林溪,
你完了!你彻底疯了!第二天一早,A大校园论坛的匿名区,再次被一个爆炸性帖子屠版。
标题血红加粗,后面跟着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惊爆!!!周神桌上惊现《五三》山!!
!附高清**图及神秘字条!!!帖子正文: 楼主匿名の猹:!!!家人们!
前线猹猹冒死潜入物理系男生宿舍别问怎么进的,问就是有内应!
给大家带来核爆级新闻!请看图!
[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1:一张从斜上方拍摄的照片。光线充足的四人寝,
靠窗的一张书桌异常醒目。桌面原本应该简洁有序,
的、色彩鲜艳紫的绿的蓝的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礼盒堆砌而成的“高山”完全占据!
目测不下十套!书脊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几个大字嚣张地冲击着视网膜。
图片2:镜头拉近,对准了那座“山”的顶峰。
一张巴掌大的白色便签纸被随意地压在顶层的书盒下。
上面是几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黑色中性笔字迹:刷完再说话!
感叹号画得又大又重,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儿。 图片3:照片边缘,
虚化地拍到了书桌的主人。周屿白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正背对着镜头,站在书桌前。
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
另一只手似乎正按在那座《五三》山的侧面,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背影依旧挺拔,
却莫名透出一种……凝固感?帖子瞬间被引爆! 1L:沙发!!!我的钛合金狗眼!!!
2L:卧槽卧槽卧槽!《五三》山?!十套?!这他妈是挑衅还是情书啊?!!
5L: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刷完再说话”!这字条霸气侧漏啊!
是昨天开学典礼那位勇士嫂子吗?! 18L:周神这背影……我咋品出一丝杀气?
但手指按在书上这姿势……又有点微妙的苏? 45L:破案了!
绝对是昨天被起哄的妹子干的!这反击!够狠!够直接!我喜欢!
77L:@楼主猹猹,周神啥反应?说话啊!急死我了!
99L:物理系牲口前来报到!亲眼所见!周神早上回来看到这堆东西,
原地沉默了足足三分钟!空气都冻住了!然后……然后他居然一本本拿下来,码整齐了!
没扔! 188L:赌五毛辣条!周神绝对会刷!
233L:只有我心疼《五三》吗?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520L:年度校园迷惑行为大赏预定!这追人?方式,太硬核了!嫂子,
你是我的神!论坛彻底炸了锅。周屿白和《五三》山,成了新生入校后最劲爆的谈资。
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听到压低的议论和憋不住的笑声。我这个始作俑者,
在最初的羞愤欲死之后,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诡异平静。看吧,笑吧。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但“刷完再说话”那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心上。
周屿白那冷漠的侧脸,他室友起哄时他置身事外的样子,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憋屈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做题?行啊。不就是做题吗?
谁还不会做题了?高中三年,我也是靠着悬梁刺股才勉强挤进A大这条线的。
虽然跟周屿白那种天赋异禀的学神没法比,但……刷题,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在心里疯长:周屿白,你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哗众取宠?
觉得我不配跟你说话?好,那我就刷给你看!用你最擅长的方式!当天下午,
我就一头扎进了学校最大的图书馆。找了个最偏僻、光线最差的角落位置,把自己埋了进去。
从箱底翻出崭新的大一《高等数学》《大学物理》《线性代数》教材,
又去书店斥巨资买了配套的习题集和……嗯,几本《吉米多维奇》。
看着那厚厚的、散发着油墨味的习题集,我深吸一口气,拧开笔帽。学!往死里学!目标?
没有具体目标。或者说,唯一的、模糊的、带着强烈赌气色彩的目标就是——期末考!
要考得足够好!好到……能理直气壮地站在周屿白面前,哪怕只是说一句“你看,
我刷题了”!图书馆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和灰尘的味道。
周围是沙沙的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看向摊开的《高等数学》第一章:函数与极限。那些抽象的符号、拗口的定义,像天书一样。
高中那点可怜的数学底子,在大学的门槛前显得如此单薄。看了不到三页,眼皮就开始打架,
密密麻麻的公式在眼前跳舞。不行!不能睡!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痛感让我瞬间清醒了几分。拿出高中那股劲儿,一个字一个字地啃,
一道例题一道例题地死磕。实在看不懂了,
就偷偷瞄一眼旁边座位上那个戴着厚瓶底眼镜、奋笔疾书的学霸的笔记。
时间在笔尖和纸页的摩擦中缓慢流逝。窗外天色由亮转暗。坐得腰酸背痛,脖子僵硬。
晚饭只啃了个冷掉的面包。好几次,困意像潮水般袭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啪!
”额头重重磕在硬邦邦的书桌边缘,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清醒。揉了揉发红的额头,
看着草稿纸上鬼画符般的演算和一堆解不出的题,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我淹没。
放弃的念头无数次闪过。图什么呢?为了一个连正眼都不看你的人?为了争一口气?值得吗?
可每当这时,眼前就会浮现周屿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还有论坛帖子里那座刺眼的《五三》山。“刷完再说话!”那五个字,
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背上。我咬着牙,拧开风油精,狠狠抹在太阳穴上。
辛辣刺鼻的气味直冲天灵盖,激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但也驱散了浓浓的睡意。重新拿起笔,
埋下头。日子就在这种近乎自虐的苦行中一天天过去。我成了图书馆的幽灵,
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不再关注论坛的喧嚣,不再在意周围的目光。
厚厚的习题集一页页翻过,草稿纸用掉了一沓又一沓。笔芯写空了无数根,指尖磨出了薄茧。
偶尔在图书馆的走廊或者开水间,也会远远瞥见周屿白的身影。他总是独来独往,步履很快,
目不斜视,怀里抱着厚厚的专业书或者外文期刊。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大概就是擦肩而过时,他带起的那一阵微凉的风。
他似乎真的在践行“刷完再说话”的规则。那堆《五三》,不知道他有没有动,但至少,
他再没给过我任何眼神,也没让他的室友们再在我面前起哄。这样也好。我自嘲地想。
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只是,深夜从图书馆出来,裹紧外套走在回宿舍的冷清小路上,
看着路灯下拉长的、孤单的影子时,心里某个角落,还是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迷茫。
这条路,真的对吗?北风卷着哨音掠过光秃秃的梧桐枝桠,
期末考试周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磨盘,缓缓碾压过A大的校园。图书馆里灯火通明,
人满为患,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泡面味和濒临崩溃的焦虑气息。我坐在老位置,
面前摊开的不是教材,而是厚厚一叠打印出来的、字迹密密麻麻的复习提纲。
这是我这几个月熬出来的心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重点、难点、易错点,
还有我自己总结的解题“野路子”。几个月的高强度淬炼,
像给大脑做了一场彻底的格式化重装。曾经天书般的符号和公式,
如今在眼前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和逻辑。那种“我好像懂了”的瞬间带来的微光,
成了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黑眼圈浓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
脸色也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但眼神里却沉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沉静。“溪溪!救命啊!
” 室友小雅哭丧着脸,抱着《大学物理》课本和习题集,一屁股瘫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
书本砸在桌上发出闷响,“这电磁感应我杀了它八百遍了!还是不会!马上要考了,我完了!
”她凑过来,看到我摊开的、写满笔记的提纲,眼睛瞬间亮了:“哇!你这笔记……神了!
借我看看!求你了溪溪!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无奈地笑笑,
把提纲推过去:“重点和例题我都标了,你自己看吧,有不懂的……嗯,我也不一定全懂。
”“懂!你肯定懂!你现在可是我们宿舍的隐藏学霸!”小雅如获至宝,抱着提纲开始狂啃。
类似的情形,在期末复习周不断上演。
曾经在宿舍里默默无闻、甚至因为开学社死事件而显得有些边缘的我,
因为这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复习资料,莫名其妙成了小圈子里的“救火队员”。
虽然解题思路偶尔会被物理系的大佬指出“不够严谨”,但对于应付考试,效果拔群。终于,
最后一门《高等数学》的考试结束铃响起。我放下笔,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但又有一种虚脱般的轻松。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我尽力了。走出考场,
冬日的阳光苍白而清冷,照在身上没什么暖意。我裹紧了羽绒服,
只想回宿舍蒙头大睡三天三夜。几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公布。
巨大的电子榜单在学院公告栏的液晶屏上滚动刷新,下面围满了翘首以盼的学生,人头攒动,
议论纷纷。“卧槽!周神还是周神!断层第一!”“物理系牲口果然不是人!”“哎,
看看我挂没挂……”“林溪!快看!林溪!”小雅激动地拽着我的胳膊,
手指颤抖地指向榜单中游偏上的一个位置,“第十!溪溪!你第十名!系里第十名!!!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专业排名:10 姓名:林溪 学号:XXXXXXXX 平均绩点:3.87白底黑字,
清晰无比。第十名?我……系前十?巨大的不真实感瞬间攫住了我。
周围同学的惊叹、小雅兴奋的摇晃,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几个月来挑灯夜战、死磕题海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啃着冷面包的深夜,
那些被难题逼到崩溃边缘的瞬间,那些抹了风油精也挡不住的困倦……所有的艰辛和委屈,
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鼻尖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不是为了名次,
而是为了那个在绝望和迷茫中没有放弃的自己。“溪溪!你太牛了!
”小雅还在兴奋地摇晃我,“从吊车尾杀进前十!励志典范啊!走走走,必须庆祝!
”我被小雅拖着挤出人群,脑子还有点懵。前十……这个结果,
远远超出了我最初赌气时的预期。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难以置信的狂喜,
有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有一种……奇异的空落落。下意识地,目光在榜单最顶端扫过。
专业排名:1 姓名:周屿白 学号:XXXXXXXX 平均绩点:4.0那个名字,
依旧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像一座沉默的雪山。我收回目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还在想什么呢?林溪。你的目标,已经达成了。证明给自己看,就够了。
被小雅拉着去校外的小馆子吃了顿火锅庆祝,热气和辣意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也冲淡了心头的百感交集。回到学校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庆祝的兴奋劲儿过去,
疲惫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我婉拒了小雅再去奶茶店的提议,
那个承载了我几个月汗水和挣扎的地方——去把我借的最后一本《吉米多维奇》习题册还掉,
然后彻底告别这段疯狂的时光。冬夜的图书馆人少了很多,暖气开得很足,
空气中漂浮着书本和尘埃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我熟门熟路地走向最里面那个偏僻的角落书架区。
刚把厚厚的《吉米多维奇》从背包里抽出来,准备塞回它原本的位置。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肤色冷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稳稳地按在了我正要放回书架的书脊上。我的动作瞬间僵住。
一股熟悉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冷意,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我猛地抬头。周屿白。他就站在我身侧,离得很近。
图书馆顶灯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大半,在我和他之间投下一片狭长的阴影。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衬得肩线平直。
镜片后的眼睛低垂着,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无一物的淡漠,
而是带着一种……专注的、极具穿透力的审视。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我失控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些。
清冷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书卷味,瞬间将我包围。那只按在书脊上的手没有松开,
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极其自然地将那本厚重的《吉米多维奇》从我僵直的手指间抽走。
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掌控感。书被他随意地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
他才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我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薄唇轻启,
清冽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角落响起,像冰珠落入玉盘,清晰地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题,
刷完了?”图书馆角落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老旧的书架散发着陈年纸张和木头的气息,
顶灯的光线被周屿白高大的身影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他离得太近,
近到我甚至能看清他黑色毛衣上细微的纹理,
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混合着淡淡书卷气的雪松冷香,强势地侵占了我的呼吸。
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吉米多维奇》被他轻松抽走,仿佛我手里拿的不是习题集,
而是一片羽毛。他掂了掂书的重量,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题,刷完了?”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似乎还低沉一丝,
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凿开了我因为震惊和慌乱而凝固的思维外壳。刷完了?
这三个字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猛地勾起了过去几个月所有的画面——堆成小山的习题集,
写满演算的草稿纸,风油精辛辣刺鼻的气味,图书馆冰冷的座椅,
还有深夜路灯下拉长的、疲惫又倔强的影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混合着被轻视的委屈,
猛地冲上鼻尖。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脊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又强装镇定的猫。
抬起下巴,努力迎上他那双在镜片后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发干:“刷完了!怎样?”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泄露了内心的兵荒马乱。“怎样?”周屿白重复了一遍,薄唇似乎极轻地向上勾了一下,
弧度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搅乱了一池冰水。
他向前逼近了小半步,那股清冷的压迫感瞬间暴涨,
将我彻底笼罩在他身影形成的狭小空间里。图书馆特有的安静被无限放大,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和擂鼓般的心跳。他微微低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
锐利地、一寸寸地扫过我的脸,仿佛在审视一件值得研究的精密仪器。
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彻底漠然,却多了更复杂、更让人心头发毛的东西——探究、审视,
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系前十?”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可那微微上扬的尾调,却像带着钩子,“林溪,为了‘刷完再说话’,你倒是……挺拼。
”我的名字被他用那种清冷的嗓音念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却像电流一样窜过我的脊椎。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他知道了?他关注了我的成绩?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比被他堵在墙角还要巨大。之前那种破罐破摔的勇气瞬间泄了大半,
只剩下窘迫和一种被看透的慌乱。“关…关你什么事!”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拔高了几分,
在寂静的角落显得格外突兀,又赶紧心虚地压低,“我刷我的题,考我的试,
碍着你周大学神了?”“碍着了。”他回答得异常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我瞬间噎住,
像被掐住了喉咙,睁大眼睛瞪着他。他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
周屿白似乎很满意我哑口无言的反应,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不再看我,
视线落回手中那本《吉米多维奇》,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开一页,
正是我之前卡了许久、最终用了一种非常规方法才勉强解出的难题。
他的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属于我的、略显凌乱却充满挣扎痕迹的演算过程上点了点。
“第三类边界条件的处理,用分离变量强行耦合傅里叶级数?”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却带着一种专业领域内的绝对权威感,“想法不错,胆子也够大。可惜,
这里……”他的指尖精准地戳在一个关键的转换步骤上,
“强行忽略了高阶项对边界扰动的非线性影响,导致你的收敛域判定完全错误。
结论是碰巧蒙对的。”他抬起眼,重新看向我,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知其然,
不知其所以然。刷题?只刷出个花架子。”轰——!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羞愤、不甘、还有被他精准戳中痛处的狼狈感,瞬间将我淹没!
几个月来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拼命证明自己的艰辛,
在这一刻被他轻描淡写地、用最专业的姿态彻底否定!什么系前十!在他眼里,
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基础不牢靠的“花架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才没让那丢人的泪水掉下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感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尊严。“我基础差,我笨,
行了吧!”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哭腔,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周大学神您高高在上,何必屈尊降贵来指点我这个‘花架子’?麻烦让让,我要走了!
”我猛地低下头,试图从他身侧的缝隙里钻出去,逃离这个让我窒息又狼狈的角落。然而,
就在我侧身擦过他手臂的瞬间——手腕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力道很大,
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瞬间截断了我所有的动作和退路。
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得我浑身一颤。“走?
”周屿白的声音贴着我的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喟叹的磁性,
和他平时拒人千里的冷淡截然不同,像冰层下暗涌的激流,“题刷完了,就想跑?
”我被迫僵在原地,手腕被他牢牢禁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莫名的、被围猎般的恐慌让我浑身发冷。“那你想怎样?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含着倔强的泪水,几乎是吼了出来,“周屿白!
你到底想怎么样?!”图书馆远处似乎有人被这边的动静惊扰,投来疑惑的目光。
周屿白却恍若未闻。他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迫使我离他更近。他微微低下头,
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又倔强的样子。
薄唇几乎贴近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然后,
我清晰地听到他压低了嗓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一字一句地,
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现在,能追我了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图书馆的嗡鸣,远处模糊的翻书声,窗外呼啸的风声……所有的背景音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廓里震荡的余波,还有手腕上那冰冷而坚定的触感。
追……追他?我像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反应都被瞬间清空。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脸颊烫得惊人,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戏谑、玩笑或者恶作剧的痕迹。没有。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手腕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却被他更用力地攥紧。“字面意思。”周屿白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再贴着我的耳朵,
他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目光却依旧牢牢锁着我,像锁定猎物的鹰隼,“林溪,
你不是想要我的资料吗?不是想追我吗?”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我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
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暗沉了几分。“现在,我给你机会。”轰隆——!
又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明自己的日日夜夜……所有的画面碎片在这一刻被“我给你机会”这四个字粗暴地串联起来,
形成一幅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图景。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猛地涌上心头!
他把我这几个月的挣扎和痛苦当成了什么?一场供他观赏的猴戏?一个证明他魅力的筹码?
“周屿白!你混蛋!” 积压的情绪终于冲破堤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
混合着愤怒和委屈,“谁要追你!谁稀罕你的机会!放开我!”我用尽全力挣扎起来,
另一只手去掰他钳制我的手指。指甲划过他冷白的手背,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
他却纹丝不动,任凭我像困兽般徒劳地扑腾。那深沉的视线落在我满是泪水的脸上,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掠过一丝……困惑?“哭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
“不是你自己要追的吗?”“我没有!那是意外!是社死!是被你室友逼的!
”我几乎是泣不成声地控诉,“我刷题是为了证明我不差!不是为了你!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施舍我机会?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笑话吗?!
”我的哭喊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在寂静的图书馆角落显得格外刺耳。远处有人已经站起身,
朝这边张望,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询问。周屿白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着我的眼泪,他眉头锁得更紧,
那抹困惑似乎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晦暗的情绪取代。他抿紧了薄唇,
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施舍?”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像淬了冰,“林溪,
你觉得我在施舍你?”“不然呢?!”我哭得眼前发黑,不管不顾地低吼,
“看我像个小丑一样拼命刷题,看我为了系前十沾沾自喜,
然后现在轻飘飘一句‘给你机会’?周屿白,你太欺负人了!放开我!我要走!
”我的挣扎更加剧烈,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或许是怕我真的引来更多人,
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周屿白终于松开了钳制我手腕的手。力道消失的瞬间,
我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铁皮书架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腕上残留着他指印的冰凉触感和微微的疼痛感。我顾不上疼痛,
也顾不上形象,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所有的愤怒、委屈和失望。然后,
在他沉沉的目光注视下,我猛地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角落,
将那本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吉米多维奇》,和他那个荒谬绝伦的“机会”,彻底抛在了身后。
那天之后,林溪这个名字,在A大物理系乃至更广的范围里,
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新的、更加扑朔迷离的色彩。系里第十的“励志黑马”光环还在,
但伴随着这个光环的,
是图书馆角落里那场惊心动魄的、被零星几个目击者模糊描述的“冲突”。
版本在口耳相传中不断演变,最终汇聚成一个核心八卦:学神周屿白,
疑似在图书馆堵截新晋学霸林溪,两人爆发激烈争执,林溪哭着跑走了!一时间,
论坛匿名区再次沸腾。HOT!图书馆惊魂夜!周神VS林溪!为哪般?!
1L:前排兜售瓜子饮料小板凳! 5L:可靠消息!亲眼所见!
周神把林溪堵在书架后面,林溪哭得那叫一个惨! 18L:卧槽?周神把人骂哭了?
这么狠? 33L:不想骂哭啊!感觉林溪是气哭的!指着周神鼻子吼来着!
58L:破案了!肯定是周神嫌弃林溪刷题不够格,把她做的题批得一文不值,
把人打击哭了!学神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99L:楼上+1!想想那堆《五三》山!
周神肯定觉得林溪刷的都是无效题! 188L:只有我好奇周神说了啥吗?
能把一个刚考进前十的学霸气哭? 233L:@楼主,求后续!林溪还好吗?
周神啥反应?林溪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整整两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和窥探。她像一只受伤的蚌,紧紧闭合着外壳,拒绝任何形式的接触。
室友小雅小心翼翼地敲门送饭,也只得到闷闷的一声“谢谢,放门口”。
愤怒、委屈、难堪……各种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
周屿白那句“我给你机会”和他当时那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样子,
如同慢镜头般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每一次都带来新的刺痛。他凭什么?
凭什么把她几个月的努力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为了追他”?凭什么用那种施舍般的语气?
她的拼命,她的汗水,她的系前十,在他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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