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第零周目:封城日2020.1.23(开篇)人类这种生物,
只有在氧气被剥夺时,才会意识到呼吸是项需要付费的奢侈服务。2020年1月23日,
星期四武汉RH医院,急诊大厅内集满了人,哪怕有保安和导诊依旧阻止不了现场的骚乱。
…………说到底,男生做护士真的是一个好选择吗?陈默今年二十五岁,一六年毕业,
毕业后马上就从业护士,毕竟当初学的是护理,出来选择干护士那是无可厚非。
二十五岁正值拼搏的年纪,但现在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眼就能看到头了。曾几何时,
自己的梦想还是做一位医生,但因为生活的原因,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不过现在,
比起迷茫,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就是了。从上个星期开始,
来医院看发热的病人突然就多了起来,本来以为是换季感冒来了,毕竟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但人数逐渐增多,并且从同事医生的消息得知: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流行病毒。
陈默是一个迟钝的人,在他看来,病人的体征出现基本出现发热、乏力、干咳,
有些伴有感冒流涕,但最为主要的是发热,这怎么看都像重感冒的特征。
但在上面医院领导下达通知,这是一场由新型冠状病毒引起的疫情,
武汉全体医院统一战线抗击疫情,得到这正式的消息后陈默再也不能乐观起来了。
上一次这么大阵仗好像是,非典?当时的他也才八岁,但非典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的新冠据说有当时非典的趋势。全城的恐慌一下子就爆发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医院,
医院从前几天开始发热门诊就处于爆满的情况。发热门诊接收不了这么多病人,
RH医院领导高层决定让急诊分出一部分床位设施接收发热患者,
但这就意味着需要加大人手和医疗相关资源供应……这是一场拉锯战,发热患者越来越多,
消耗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及相关的物品——口罩、隔离衣、防护服等,每天都在消耗。
为什么要讲这么多呢?因为陈默就是急诊科的男护士,
种牛马中的牛马大部分活跃于急诊和重症………………陈默背靠在厕所那冰冷的木质挡板上,
刚来了一个抢救,他实在是累的精疲力尽,病人源源不断的到来,仿佛永远没有停歇的汽车,
上厕所的时间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并且准备上一次厕所的功夫比上厕所还要费劲,
要先洗手,脱防护服,脱外层手套,脱面屏护目镜,再洗手,
脱防护服……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过程终于脱完了,也终于能上厕所了。
但是上完厕所还得穿回去,必须按照步骤穿回去,整个穿脱过程提心吊胆的,
所以陈默非必要不上厕所。出来厕所,他啃着半块能当凶器的压缩饼干,眼神放空。
穿脱防护服太麻烦了,他可不想因为肚子饿这个原因再来一次穿脱防护服,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没停过,早餐没吃的他只能选择压缩时间一并解决。
明天找老王借几个成人纸尿裤吧,上一次厕所太耗时间了,陈默如是想到。
刚穿戴完全套防护服,一出来,就听到:“39床!氧流量!流量调到刻度5!
你是想让他提前体验真空包装吗?!”一个嘶哑的女声传来。又是她。林雪,
急诊科新鲜到货的“包裹”,在这种特殊时期,人手也是一种资源,
这边急诊科医生忙不过来,所以院长从其他科调人过来帮忙。
但能选择这个时间线来帮忙的人,不是无私奉献的好人就是个怪人,
谁不清楚这里是新冠的第一线?嗯,她真的是个怪人,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昨天之前,
她还是心外科培训的医师,拿着锃亮镀铬的听诊器,每天听诊一下心跳异常的患者。现在?
她半跪在一个癫痫般抽搐的老人床边,从陈庄这个角度都能看到,
她那护目镜上都已经起雾了。她不适合在这个急诊地方。没时间想这些,
他还得补一份抢救记录。“老陈!饼干渣掉你‘战袍’上了!
”一个裹着同款白色防护服的矮胖身影像枚被发射的肉弹挤过来。王胖子全名王守义,
也是一位男护士,他比陈默早入职了一年,算是他的前辈。
陈默透过面屏扫视了一眼自己的防护服,根本就没有饼干渣,再者说了,
自己脱了防护服吃的,怎么可能掉到防护服外面。这死胖子。“老王,
你又知道我吃的是饼干了?”陈默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是,
我俩认识多久了,你每天早上都不吃早餐,
就这几天情况你要是再不吃早餐可就得低血糖饿晕了。”“至于饼干,
那是我特意带来放在示教室桌上的,葱油味的压缩饼干,对吧?”王守义得意的说道。
虽然透过护目镜看不到他完整的表情,不过一猜就知道是一张欠揍的笑脸。呼,
这胖子还是挺热心,乐于助人的。王守义顺着陈默的目光看去,
也看到了林雪在给那个抽搐的老人清理呼吸道。“那个ARDS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的,
再拖下去可以直接送太平间排队了!”王守义瞧着说道。“现在就跟世界末日似的,
病人一发现自己有发热症状就往医院跑,还有其他病人,真忙不过来,要我是医院领导,
还得多调些人过来帮忙!”王守义在旁一阵吐槽。“那这么忙你现在还有空跟我吐槽,
还不赶紧去帮忙。”“那不是有向阳帮我顶着吗,向阳妹子还在三楼手术室焊着呢!
刚下来一个心梗溶栓的,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又冲上去一个脑出血开颅的……快20小时了吧?我让她下来歇口气,你猜她怎么说?
”陈默对眼前这个让别人给他顶工的家伙表示无语,手上继续弄着资料,
直接回他一句:“不知道,你要说就直接说。”“你这人真无趣,不过我好心告诉你。
”王守义顿了顿,语气中充满调侃,“她可是这么说:‘陈老师还在下面撑着,
我怎么能休息!’”王胖子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唾沫星子差点喷陈默脸上,“轴!
跟你当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驴!”陈默沉默了片刻,周向阳,那个去年分来的实习生,
护长交给他来带,实习结束就走了,本来以为就没有联系了,结果毕业后就入职这家医院,
定岗到了急诊科,本人说是这里的氛围好。“喂,你觉得向阳妹子怎么样,要不要去追?
”王守义看他不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陈默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补记录,“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你都多少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人又不主动,我看向阳妹子就挺不错的,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而且人家又崇拜你,
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话语间满是撮合的意思。女朋友啊?
陈默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精力思考,他对于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哪还能分出精力照顾其他人,
随便选择的话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双方不欢而散,他有这个自信。
“我不……”陈默的话还没讲完就被进来人群的吵闹打断了。
只见入口处突然爆发了哭嚎和推搡,一看就是发热门诊那边又满人了,往这边塞,
王胖子见到这一幕也没空闲聊了,直接紧了紧身上的防护服就过去管理秩序。真是煎熬,
这日子过得,陈默在这骚乱的环境下补着记录。…………结果忙到将近一点才轮班吃饭,
他是最后一个,但陈默也没怨言,早上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他忙其他人也一样忙,
而且他十点钟的时候吃了压缩饼干,倒没有那么饿。他不是那种会做好饭往科室里带的人,
临近饭点才点了一份手撕鸡外卖,外卖吃了不下百种,最后还是手撕鸡外卖深得他的心意。
今天上的是A班,吃完饭还得接着干,得到下午四点才能下班,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
能准时下班已经算不错了。这时候,用餐间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看到陈默眼睛一亮,
“陈默,你帮我通知她们,下午四点钟,行政楼三楼小会议室,紧急会议!
讨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后续处置标准化流程,所有护理组长必须到场!不得缺席,
除了PN班!”“好的,丽姐,等下我吃完饭跟她们说。”陈默答应下来。
这位中年妇女就是他们急诊科的护长——张小丽,虽然有些方面很啰嗦,
但她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在她的领导下,急诊科护士之间的相处的不错,
周向阳说的并非是空穴来风。“今天的情况怎么样?还忙得来吗?
”张护长通知完丙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坐在陈默对面开始闲聊。“嘛,
相比较前几天今天更加忙了,发热门诊那边一直转人过来,
王胖子还说他要是领导直接调十个八个人过来帮忙。”听到护长问情况,
陈默毫不犹豫把王守义卖了。“好让他自己偷懒对吧。”张护长哑然失笑,
显然也是了解王守义的懒惰,又说道:“发热门诊那边确实是个问题,我们这边床位也有限,
而且老是转发热病人过来,容易导致交叉感染,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真阳性。
”张护长看了眼时间,说:“好了,这个问题等下我开会的时候提上去,看看上面怎么处理,
未来可能都这么忙,你们加油。”然后张护长就转身走了,陈默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张小丽确实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护长,要知道护长是独立的早八晚五,
中间有两个小时休息的班次,现在都已经一点钟了,还留在科室,对她来说属于加班,
还是没有工资的那种。张护长想必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义,那他呢,
他能找到自己的意义吗……这时,用餐间又进来一个人。是林雪,她也是来吃饭的。
陈默望了她一眼又继续干饭。比自己还晚,这么努力的吗,
不过陈默想到早上的情况就了然了。沉默…林雪刚走进用餐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她这么晚吃饭用餐间还有人,这个人是,是谁来着,
好像是科室里的两个男护士其中一个……也不能怪林雪第一眼没认出来,
因为大家在急诊大厅还有病房等污染区域里都是穿着全套防护服的,除了王守义比较胖,
全部人基本差不多。但林雪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抱歉,嘴上什么都没说,她昨天才来到急诊科,
基本两眼一抹黑,贸然搭话会显得很奇怪,最好的举动就是不说话。
陈默也察觉到这尴尬的气氛了,赶紧扒拉完最后两口饭,将外卖包装袋收好丢进垃圾桶,
就径直朝着外面走去,经过林雪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
她正站在微波炉旁看着里面正在加热的食物。
原来她是那种会早上做好便当然后带过来的人吗……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瞬即逝,
接下来又要开始穿防护服。陈默找到王守义和其她几个护士说了下午三点要开会的消息,
王守义首当其冲的诉苦:“不是吧,又要开会,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班,
结果你跟我说下班无缝衔接一个开会?你们帮我跟护长说我得不能去开会的病。
”大家都知道王守义在耍宝开玩笑,都十分给面子。有真诚版的,“好的,王哥,
保证给你话带到。”还有小辣椒版的,“你什么时候得不能领工资的病,到时候我帮你领。
”还有幸灾乐祸版的,“耶,我不是护理组长,我不用去,太好了,哈哈。”,
这个是周向阳,她去年才入职,现在职位还是护士。“哪怕是普通护士后续也要开会的,
不要以为逃过这一次就高兴了。”陈默精准的补刀。“不是吧,陈哥,我不想开会啊,
我以后也不想开会啊。”周向阳苦着一张脸说道。“这你得跟丽姐说去,跟我说没用。
”…………在去掉多大数无用的字句后,
陈默感觉重要的就几件事:一则是发热门诊外面尽快搭建铁棚,
以后患者进入发热门诊前需在铁棚内排队分流,二则是全体医护人员要定时测核酸,
身体出现发热症状第一时间上报,三则是假如确诊了新冠需到指定地点进行隔离。
第一点倒是好好缓解了发热门诊爆满的情况,铁棚搭好之后急诊白天可以减少许多发热患者,
第二倒是增添了许多麻烦,但为了健康着想,也无可厚非,至于最后一点,
陈默表示能不得新冠就不得新冠,他可不想进行暗无天日的隔离。
…………2 天塌了2020年1月24日,
星期五天塌了陈默一起床就看到了一夜顶上头条的新闻——武汉封城!!!
他是一个迟钝的人,连消息都得知的比别人慢,明明昨天就发放的消息,他今天才知道,
明明那么多的细节都在暗示他情况不对,可他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怪就怪在他昨天开完会完就回家洗漱睡觉了,一早起来看到朋友圈99+的消息才发觉。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陈默感觉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要逃吗?逃离这个城市!
这个想法一从心底冒出来就占据他的大脑,但很快就破灭了,他能逃到哪里去,
武汉全市城市公交、地铁、机场、火车站等离汉通道全部被关闭,路口也被封锁,
他根本无处可逃,现在武汉全城就是巨大的牢笼……浑浑噩噩的洗漱完毕,来到了RH医院,
医院发热门诊还是爆满,但门口已经有施工队伍在建设了,怪不得昨天开会要加建铁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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