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无穷无尽的水狠狠砸向地面。
我的车灯在厚重的水幕里徒劳地挣扎,光线浑浊,只能勉强撕开前方几米浓墨般的黑暗。
雨刷疯了似地左右摇摆,发出刺耳的、濒死般的呻吟,
却怎么也赶不走玻璃上汹涌流淌的水流。视线一片模糊,
世界缩小成挡风玻璃外那一片不断扭曲、变形的混沌。柏油路像涂了一层厚厚的黑油,
反射着车灯微弱、破碎的光晕,湿滑得让人心惊胆战。这条通往市区边缘我那破旧公寓的路,
平日就足够荒凉,此刻在暴风雨的肆虐下,更显出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寂。
两侧的树林在狂风中疯狂摇摆,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在车窗外无声地舞蹈、咆哮。
空气湿冷得能钻进骨头缝里,车内的暖气开到最大,
也只是徒劳地制造着一种闷热而凝滞的虚假暖意,却丝毫驱不散那股从心底渗出的寒意。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一道惨白的光猛地刺破雨幕,不是闪电,
更像某种强力手电筒的直射!光芒瞬间吞噬了我的视野,一片令人眩晕的空白。
“吱嘎——砰!”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刹车声被一声沉重的闷响狠狠打断。
车身剧烈地一震,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巨大的惯性把我狠狠甩向方向盘,
胸口被勒紧的安全带勒得生疼,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呛得我眼前发黑。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咚咚咚,像要直接撞碎胸膛跳出来。我死死抓住方向盘,
指关节捏得发白,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带来一阵刺痛。足足过了十几秒,
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一点。我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寒意刺骨。车头前,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湿透的柏油路上,被浑浊的积水浸泡着。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他深色的旧式大衣,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他脸朝下趴着,
一动不动,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破旧垃圾。“喂!喂!你怎么样?
”我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异常微弱,带着自己都能察觉的颤抖。我跌跌撞撞冲过去,蹲下身,
手指哆嗦着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一片冰冷湿滑的皮肤,微弱的气息拂过我的手指,温热,
但极其微弱。他还活着!我费力地扳动他的肩膀,想将他翻过来查看伤势。
他的身体出乎意料地轻,仿佛只剩下一把枯骨。当他的脸终于暴露在车灯的光晕下时,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如同被岁月用刻刀狠狠犁过。
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和额角上。然而,让我几乎窒息的是那双眼睛。
就在我触碰到他的瞬间,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浑浊,布满血丝,
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疯狂的光亮,死死地钉在我脸上。
那目光穿透了冰冷的雨水,穿透了我惊慌失措的伪装,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
精准地刺入我的灵魂深处。这双眼睛…这张脸…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混杂着无法言喻的诡异,瞬间攫住了我。
我像是在一面布满灰尘、却又映照出某种扭曲真相的镜子前,
看到了一个被时间彻底摧残、却又烙印着自己痕迹的倒影。
“埃德加……”一个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锈铁的声音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杂音的、令人心悸的清晰。他死死盯着我,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刮擦着我的神经,“…布莱克。”我的名字!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寒意不再是皮肤的感觉,而是瞬间冻结了我的骨髓。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眼睛,又冷又涩,我却连眨眼都忘了。
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我未来可能经历的苦难,
那双浑浊眼睛里燃烧的疯狂,更像是我灵魂深处某种黑暗的预演。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挣扎着抬起一只手,那只枯瘦的手上布满老年斑,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指骨像冰冷的铁钳,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仔细听我说,
孩子……”他浑浊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瞳孔深处那点疯狂的光芒锐利如针,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灵魂的力量,“三天…三天后…你会死。
”雨水顺着他的白发流进眼睛里,他却眨也不眨。“死于谋杀!
”最后两个字像两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谋杀?谁会杀我?为什么?“记住…三天!
”他死死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
“小心…你身边的人…还有…时间…时间不多了……”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那只抓住我的手猛地松开,无力地垂落下去,砸在冰冷肮脏的积水里,
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
每一次痉挛都像是骨头要挣脱皮肉的束缚。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睛瞪得更大,
瞳孔开始涣散,那里面疯狂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死亡的灰白。“不!坚持住!别死!
”我失声尖叫,恐惧瞬间被更原始的求生本能压过。我手忙脚乱地想去按压他的胸口,
想给他做点什么,可双手抖得完全不听使唤。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撕裂了狂暴的雨幕。红蓝两色的警灯光芒穿透雨帘,像两把旋转的光剑扫了过来。警车!
得救了!我猛地抬起头,如同即将溺毙的人看到了浮木,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警灯的方向嘶喊:“这里!快来人!救命啊!”警灯的光芒越来越近,
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强光,再低头看时——地上空空如也!
只有浑浊的积水在车灯下反射着破碎的光,那个刚刚还在剧烈抽搐、眼看就要断气的老人,
连同他身上那件深色的旧大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刚才那惊悚的对话、冰冷的触摸、死亡般的抽搐,
都只是我在这暴风雨夜的噩梦中产生的幻觉。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脖子灌进衣领,
激得我浑身一颤。我僵硬地跪在冰冷湿滑的路面上,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交替闪烁,
在我失魂落魄的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诡异光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恐惧的神经。那个名字——埃德加·布莱克——和他嘶哑的警告,
像淬毒的冰针,深深扎进了我的脑海深处。
“死于谋杀……三天……”警车在我身边猛地刹住,车门打开,穿着反光雨衣的警察跳下车,
手电筒刺眼的光柱扫过我的脸,又扫向空空如也的地面。“先生?你没事吧?你报的警?
人呢?”警察的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传来,带着职业性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指了指那片湿漉漉、空无一物的路面。
雨水混着冷汗,从我额角滑落。回到我那间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低廉的破旧公寓,
已经是后半夜。雨势稍歇,但风还在窗外呜咽,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窥视者。
警察带着满腹疑窦离开了,他们的眼神告诉我,
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我在惊吓过度后产生了幻觉,或者干脆是酗酒后的胡言乱语。
那份冰冷的笔录纸上,最终留下的只是一场“因恶劣天气导致的单车事故”。
关上厚重的公寓门,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声,死一般的寂静瞬间笼罩下来。
只有墙上那只老旧的挂钟,发出单调而固执的“嘀嗒、嘀嗒”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那声音像是直接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每一下都精准地对应着那个老人嘶吼出的倒计时——三天。
我疲惫地把自己扔进客厅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身体陷进去,却感觉不到丝毫放松。
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我闭上眼,
试图把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双燃烧着疯狂的眼睛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它们反而更加清晰了,每一个细节都在放大,
尤其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咚…咚…咚…”一种沉闷、极有规律的声音,
毫无预兆地穿透了挂钟的嘀嗒声,钻进我的耳朵。我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缩紧。
声音是从楼上阁楼传来的!那里堆满了积年的杂物,落满了灰尘,平时连老鼠都懒得光顾。
“咚…咚…咚…”沉闷,坚定,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的质感。一下,又一下,
缓慢而固执,如同一个无形的锤子,正在一下下敲打着我的理智。是幻觉吗?是水管?
还是……别的什么?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侧耳倾听着。那声音持续不断,
清晰无比,绝非错觉。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每一次落下,
都像是在为某个不可知的仪式进行倒计时。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我。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茶几上一个空啤酒罐,哐当一声滚落在地板上,
刺耳的响声在寂静中炸开。楼上的敲击声……停了。死寂。比刚才更加彻底的死寂。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T恤。几秒钟后,
仿佛是对刚才那声噪音的回应——“咚…咚…咚…咚!”敲击声再次响起,速度更快,
力度更重!带着一种被激怒的、不耐烦的意味,狠狠砸在楼板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我像一头受惊的困兽,猛地冲向楼梯口,
老旧的木梯在我慌乱的脚步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通往阁楼的狭窄楼梯,
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电灯开关。指尖触到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开关板,
啪嗒一声按了下去。昏黄的灯泡闪烁了几下,挣扎着亮了起来,驱散了楼梯口一小片黑暗。
光线昏暗,勉强照亮了布满蛛网的楼梯,却无力穿透阁楼门口那片更深的阴影。我喘着粗气,
站在楼梯拐角,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通往阁楼的破旧木门。门缝底下,一片漆黑。
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敲击声,似乎就是从门后传来的。那声音……停了。在我开灯的瞬间,
彻底消失了。阁楼里一片死寂。冷汗顺着我的太阳穴往下流。是老鼠吗?
还是……那个自称是“未来的我”的老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要做什么?
无数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灰尘的味道涌入肺里,
稍稍压下一点翻腾的恐惧。我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踏上最后几级台阶。
脚下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伸出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木门。
“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一股浓重的、混合着霉菌、灰尘和腐朽木头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
昏黄的灯光从楼梯口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了阁楼入口处一小片区域。
着厚厚灰尘的旧家具、破损的行李箱、废弃的电器零件……像一个巨大的、被遗忘的垃圾场。
光线无法触及的角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没有老鼠的吱吱声,没有人影,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尘埃。我站在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是错觉?
还是那东西……躲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查看时,
视线被角落一堆杂物旁边的一个轮廓吸引了。那是一个巨大的、被深色防尘布覆盖着的物体,
方方正正的形状,像一口沉默的棺材。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我。我屏住呼吸,踮着脚,
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穿过布满灰尘的地面,走向那个被覆盖的物体。
脚下不时踩到不知名的杂物,发出细微的咔嚓声,每一声都让我心惊肉跳。终于走到它面前。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凉的防尘布,上面落满了灰尘。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让我猛地一扯!哗啦——厚厚的灰尘腾起,呛得我一阵咳嗽。
防尘布滑落在地,露出了下面覆盖的东西。一台老式打字机。黑色的金属机身,笨重而沉默。
白色的字母键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它安静地立在一个同样布满灰尘的木箱上,
像一件被时间遗忘的遗物。我愣住了。祖父的遗物?怎么会在这里?
它和刚才的敲击声有什么关系?我的目光落在打字机的卷轴上。那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一张纸?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捏住那张纸的边缘,将它缓缓从卷轴里抽了出来。
纸张泛黄,边缘有些破损。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道痕迹。
一道暗红色的、歪歪扭扭的、长长的横线。像是有人用沾满了某种黏稠液体的手指,
狠狠地在纸上划过。那暗红的颜色,在昏黄的光线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心脏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滴答……滴答……”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走着。时间,在流逝。第二天,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惨白的光线。我坐在书桌前,
窗外的世界灰蒙蒙一片,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阁楼里诡异的敲击声、打字机卷轴上那道暗红的划痕……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思绪,
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谋杀?三天?
我不过是个穷困潦倒、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三流悬疑小说作者,谁会处心积虑地来杀我?
为了我银行账户里那点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余额?
还是为了我那些堆在角落里、连出版商都懒得看一眼的手稿?荒谬!太荒谬了!
可那个老人眼中燃烧的疯狂和绝望,还有阁楼里那真实得无法辩驳的敲击声……它们像毒刺,
深深扎进我的怀疑里,让我无法彻底否定。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汐,退去又涌来,
每一次都带来更深的不安。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桌。
桌角放着一个朴素的木制相框,里面嵌着一张褪了色的旧照片。照片上是我的祖父,
亚瑟·布莱克。他穿着老式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而略显疏离的微笑。
他站在一间旧书店的门口,身后是堆满书籍的橱窗。照片右下角,
印着一行褪色的小字:“布莱克书屋,1973”。祖父在我父亲很年轻时就去世了,
关于他的记忆非常模糊。只知道他晚年深居简出,性格有些孤僻。父亲很少提起他,
只是在我成年时,
把这间位于城市边缘、几乎没什么价值的破旧公寓和他的一些零星遗物留给了我,
其中就包括阁楼里那台打字机。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猛地闪过我的脑海。
那个雨夜老人……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那份扭曲的轮廓……我猛地抓起桌上的相框,
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死死盯住照片上祖父的脸。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整齐,
但发际线的高度……脸型……尤其是下巴的轮廓……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随即又像脱缰的野马般疯狂撞击着胸腔。像!太像了!虽然照片上的祖父正值壮年,
面容饱满,而雨夜里的老人枯槁憔悴,
但那骨相……那眉骨到鼻梁的线条……简直是一个被岁月摧毁了皮相的翻版!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难道……那个自称是“未来的我”的人……是祖父?他假死?
他为什么出现在那条雨夜的路上?为什么警告我三天后会死?无数疑问像爆炸的碎片,
瞬间塞满了我的大脑。恐惧之中,竟掺杂进一丝荒谬绝伦的、令人窒息的兴奋。如果真是他,
他一定知道什么!关于那“谋杀”,关于这倒计时!我必须找到答案!唯一可能的线索,
就是他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那间早已易主的“布莱克书屋”!
照片上的地址早已模糊不清,只勉强辨认出街名——“橡树街”。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立刻打开电脑,双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在搜索栏里飞快地输入“橡树街”“布莱克书屋”“1970s”等关键词。
无数杂乱的信息涌出,大多是些无关的老街坊回忆录或者地产交易记录。我疯狂地翻页,
眼睛酸涩也不敢眨一下。终于!在一个极其冷门的本地历史爱好者论坛的角落里,
找到了一张翻拍的、像素极低的旧报纸剪影。标题模糊,
但图片上赫然就是那张照片里的书店门面——“布莱克书屋”!
图片下方有一行小字说明:“……老店主亚瑟·布莱克先生于1975年秋因病离世后,
书店由……接手……后几经转手,现址为……”我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找到了!
现址是一家……咖啡馆?叫“时光角落”?就在橡树街!没有丝毫犹豫,
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公寓门,甚至忘了锁门。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虚假的暖意,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的人声和汽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
这一切日常的嘈杂,却无法驱散我心中那团冰冷的迷雾和那个不断逼近的倒计时。谋杀?
祖父?它们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在我脑子里紧紧缠绕。按照手机导航的指引,
我很快就找到了“时光角落”咖啡馆。它就坐落在橡树街一个相对安静的转角,门面不大,
复古的木质招牌,暖黄的灯光从擦得锃亮的玻璃窗里透出来,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感。
推开门,一阵浓郁的咖啡豆烘焙香气混合着刚出炉面包的甜香扑面而来,
轻柔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这温馨舒适的氛围,
与我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荒诞的对比。我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快速扫过店内。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对低声交谈的情侣,角落里一个学生在埋头看书。吧台后面,
一个系着格子围裙的年轻女招待正在专注地擦拭着咖啡杯。她看起来二十出头,
栗色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温和的侧脸。我径直走到吧台前,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好,请问……这里以前是‘布莱克书屋’吗?
”女招待抬起头,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丝好奇:“是的,先生。
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叫露西,这里的店员。您对这家老书店感兴趣?”“是的,非常感兴趣。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感觉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特别是关于原来的店主,
亚瑟·布莱克先生。您……或者店里其他人,知道些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吗?任何事都可以!
”露西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偏着头想了想,
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布莱克先生啊……我来这里工作才两年多,听老板偶尔提过几句,
说那是一位很安静、很爱书的老先生。不过……”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街角杂货店的亨利老爹,他可是这条街的老住户了!他以前经常来书店,应该知道得多些。
你可以去问问他。”亨利老爹!一个名字!一线希望!“太感谢了!”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急切地追问,“杂货店就在前面吗?”“出门左转,走几步就能看到招牌‘亨利杂货’。
”露西指了指方向,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老爹脾气有点怪,
尤其是关于布莱克先生的事。你最好……嗯,委婉一点问。”我点点头,再次道谢,
转身就要走。“先生!”露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停下脚步,回头。她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但还是说了出来:“布莱克先生……他走得很突然。亨利老爹有一次喝多了,
念叨过一句很奇怪的话,说什么……‘老亚瑟那会儿,看着就不太对劲,像藏着什么心事,
走前那几天,总往城东老码头那边跑’……不知道有没有用。”城东老码头?
一个废弃多年的地方?祖父去世前频繁去那里做什么?新的线索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激起了更深的漩涡。我心头一凛,郑重地向露西道了谢,
匆匆离开了这间弥漫着咖啡香气的“时光角落”。推开杂货店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
一股混合着腌菜、烟草和陈旧货架的味道扑面而来。店里光线昏暗,货物堆得满满当当,
显得有些杂乱。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费力地踮着脚,
想把一箱罐头摆到最顶层的货架上去。“亨利老爹?”我试探着叫了一声。老人动作顿住,
慢悠悠地转过身。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袋下垂,眼神却并不浑浊,
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精明和不易察觉的警惕。他上下打量着我,
像在审视一件来历不明的货物。“是我。买东西?”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不,老爹,我是来打听点事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关于以前‘布莱克书屋’的亚瑟·布莱克先生。听说您和他很熟?
”听到“亚瑟·布莱克”这个名字,亨利老爹那松弛的眼皮猛地抬了一下,
浑浊的眼珠里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像黑暗中被惊动的老猫。他放下手中的罐头箱,
动作慢得有些刻意,布满老年斑的手在油腻的围裙上蹭了蹭。“亚瑟?”他嘟囔着,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砂砾,“那个老书虫?多少年没人提他了。你打听他做什么?
”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紧紧钉在我脸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我是……他的孙子,
埃德加·布莱克。”我迎着他的目光,报出了身份。这种时候,坦诚或许比掩饰更有效。
“孙子?”亨利老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反复在我脸上逡巡,
仿佛要在我的五官里找出某种熟悉的痕迹。半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
“啧……是有点那老家伙的影子,尤其是这眉毛……倔。”他顿了顿,语气依然生硬,
但那份明显的敌意似乎消退了一丝,“他走的时候,你爸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怎么突然想起打听他?”“家里整理一些旧物,发现点东西,想多了解些祖父的事。
”我斟酌着词句,不敢提那个雨夜和警告,“露西说……您可能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
”“露西那丫头……”亨利老爹哼了一声,转身慢吞吞地走向柜台后面,“嘴快。
”他佝偻着背,从柜台下摸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搪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浑浊的茶水,
没有招呼我的意思。我耐心地等待着,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
杂货店里弥漫的陈腐气味似乎更浓了。他呷了一口茶,咂了咂嘴,
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亚瑟·布莱克……是个怪人。
守着个半死不活的书店,整天埋在那些发霉的旧纸堆里。没什么朋友,
就跟我……算能聊上几句。”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讲述秘密的诡秘感,
“他走前那阵子……特别怪。”来了!我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怎么个怪法?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神神叨叨的!”亨利老爹撇撇嘴,
脸上露出嫌恶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的表情,“总说有人盯着他,
说有人要‘清算’他。大白天也疑神疑鬼,书店门关得死死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我去找他,他隔着门缝跟我说话,眼神飘忽,手指头一直在抖……像被鬼撵了似的。
”有人盯着他?清算?我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这和警告我的“谋杀”……“还有呢?
”我追问,声音有些发颤。“还有?”亨利老爹斜睨了我一眼,
似乎在评估我值不值得听到更多,“那阵子他总往城东老码头那边跑。那鬼地方,
除了些流浪汉和破仓库,鸟都不拉屎!我问他去干嘛,他支支吾吾,就说去见个‘老朋友’。
哼,老朋友?他在老码头能有什么老朋友?水鬼吗?”他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不屑和困惑,
“最邪门的是他‘走’前几天……”他故意加重了“走”字,
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他整个人突然就……安静了。那种安静,不是没事了,
是认命了,像等着什么来一样。眼神空落落的,跟我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有一天,
他突然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说如果他‘走了’,就按信封里的地址寄出去。
神神秘秘的,还不许我拆开看。”亨利老爹说着,似乎想起了那个信封的触感,
下意识地在油腻的围裙上搓了搓手指。“那信封呢?”我急切地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寄了啊!”亨利老爹理所当然地说,“他‘走’后没几天,我就按他给的地址寄了。
德国……好像是什么研究所?名字老长,记不清了。寄完就再没消息了。”德国研究所?
祖父寄了什么过去?遗嘱?还是别的秘密?线索似乎更多了,但迷雾也更深了。
祖父去世前被威胁?他频繁去废弃码头见谁?那个神秘的德国研究所又是什么?“老爹,
”我压下翻腾的思绪,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您……亲眼看到我祖父去世了吗?或者,
参加他的葬礼了吗?”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某个隐秘的角落。
亨利老爹脸上的皱纹猛地抽搐了一下,他端着搪瓷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皮,
那浑浊而精明的眼睛再次锐利地盯住我,像是第一次真正打量我这个人。
那目光里充满了惊疑、审视,还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杂货店里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那表情显得更加莫测。“葬礼?
”他沙哑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哼……那葬礼……排场倒是不小,
好些个穿黑西装、板着脸、像来讨债的生面孔……棺材盖得死死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猛地灌了一大口浓茶,仿佛要冲掉喉咙里的某种不适。他别开目光,
不再看我,语气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行了行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做什么!
我这还要理货呢!”他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示意我离开。那戛然而止的话语,
那躲闪的眼神,那提到葬礼时脸上掠过的怪异神情……像一道冰冷的电流,
瞬间贯通了我混乱的思绪!假的!祖父的葬礼是假的!他很可能……没有死!
亨利老爹一定知道些什么内情,但他不敢说,或者不能说!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假死?为什么?为了躲避那个威胁他的人?
那个在废弃码头见面的“老朋友”?那个要“清算”他的人?
而这个人……现在把目标转向了我?这就是“谋杀”警告的根源?恐惧像冰冷的毒蛇,
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三天倒计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
时间像指缝里的流沙,飞速消逝!离开杂货店时,天色更加阴沉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亨利老爹那讳莫如深的表情和戛然而止的话语,
如同魔咒般在我脑中反复回响。假死!这个惊悚的猜测一旦生根,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缠绕住每一根神经。祖父为了躲避某个致命的威胁,精心策划了自己的死亡?那么,
那个雨夜出现的老人,真的是他?他回来是为了警告我,那个威胁……已经降临到我头上?
“死于谋杀……三天……”嘶哑的警告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地狱般的寒气。
我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回了那栋死寂的公寓楼。推开沉重的公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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