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预见都成真,却无法改变任何结果。当我预见到同事莉娜将在空间站爆炸中丧生,
我拼尽全力干预。推迟任务、制造故障、甚至故意受伤顶替她进入高危区域。爆炸依然发生,
我抓住飘向真空的莉娜的手时,她突然笑了。“你终于来了,”她轻声说,
“我一直知道你会看到这一刻。”“现在,你也成了预见的囚徒。”她眼中闪烁的银光,
是我预见未来时同样的光芒。咖啡杯在我手里震颤,像一颗行将碎裂的心脏。
温热的褐色液体疯狂地打着旋,几乎要泼溅出来,可我的手却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视野边缘,冰冷的银色舱壁开始融化、扭曲,
被另一种更为暴烈的景象取代——刺目的白光吞噬了狭小的控制台,视野在剧烈摇晃中碎裂,
警报凄厉地尖叫着撕裂我的耳膜,一股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将我向后抛掷……碎片,
无数灼热的金属碎片呼啸着切割空气……嗡——尖锐的耳鸣如同钢针,瞬间贯穿我的头颅,
眼前那毁灭的白光骤然熄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掐断。
周遭的嘈杂——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隔壁舱室模糊的交谈声——潮水般重新涌入。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入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弹开,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手心里,咖啡杯完好无损。褐色的液体微微晃动着,
映出我苍白扭曲的脸,还有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又一次。我闭上眼,
竭力驱逐视网膜上残留的爆炸闪光和刺耳的警报声碎片。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酸痛的神经。
曙光号”深空探测任务留下的“纪念品”——一种无法关闭、无法拒绝、更无法改变的预览。
未来像一部失控的放映机,强行将片段塞进我的脑海,精准,冷酷,分毫不差。
无论我如何挣扎、警告、试图规避,那画面最终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路径,
分毫不差地降临。宿命,它用最冰冷的铁律嘲笑我徒劳的挣扎。
控制台通讯指示灯突兀地亮起,闪烁着刺眼的红色。我睁开眼,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勉强抬手接通。“凯?你在主控吗?”莉娜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
带着一丝工作特有的清朗,“‘阿尔法象限’外接舱的传感器数据又出现异常波动了,
读数很不稳定。我觉得……最好尽快上去看看,可能是上次微陨石撞击的后遗症,
拖久了怕影响对接。”莉娜。这个名字像一簇微弱的火苗,
在我胸腔里某个冰冷的角落短暂地跳跃了一下,随即被更大的黑暗吞没。
她的影像瞬间覆盖了眼前的一切——不是此刻的她,
而是来自那不可抗拒的“预览”:深邃无垠的太空背景下,
空间站“阿尔法象限”外接舱的某个节点突然爆发出一团无声的、吞噬一切的白炽火球!
形巨手揉捏般扭曲、撕裂、熔融……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身影被狂暴的能量狠狠抛甩出来,
像一片无力的叶子,在真空中翻滚、飘离……头盔面罩上,映着爆炸瞬间地狱般的光芒,
也映出她最后凝固的惊愕……那身影,正是莉娜。“不!”这个音节卡在喉咙深处,
几乎要撕裂声带。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疼痛来压制那股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恐惧洪流。“莉娜,等等!”声音出口,
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数据……数据波动我这边也看到了!很可能是系统误报,
或者……或者外部环境干扰!现在上去风险太大了!我建议……建议先做深度系统诊断,
彻底排除软件故障再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空白几乎让我窒息。“凯?”莉娜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安抚,“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系统误报的可能性……确实有,但波动模式太像上次的实际物理损伤了。
我觉得还是实地确认一下更保险,你知道的,‘阿尔法象限’不能出问题,
它关系到……”“我知道它重要!”我粗暴地打断她,语气里的焦躁连自己都心惊,
“正因为它重要才不能冒险!听我的,莉娜!等我这边分析完最新传回的地磁扰动数据!
就几个小时!给我几个小时!拜托了!”我几乎是哀求了。
预见的画面在脑海里疯狂闪回——那爆炸,那飘离的身影。绝对不能让她上去!
绝对不能是今天!通讯器里传来莉娜一声轻微的叹息,带着一丝无奈,
但最终还是让步了:“……好吧,凯。你总是这么谨慎。我先做系统深度扫描,等你消息。
不过别拖太久,隐患拖不得。”“呼……” 我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身体几乎虚脱。暂时的……至少暂时阻止了她。但这还不够。
预见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意识——推迟,只是改变了路径,那终点,从未动摇。
推迟任务只是第一步。那该死的预见画面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我的神经。
莉娜的身影在真空中无助翻滚的景象,成了我每分每秒的梦魇。我必须做更多,
必须在她和那个注定的节点之间,筑起一道更高的墙,哪怕是用我的身体去填。
机会很快以一种危险的方式降临。一次例行太空行走任务,
任务清单上有一项是检查“阿尔法象限”附近一个老旧的散热阀。那东西位置刁钻,
操作空间极小,属于公认的高风险点。任务分配会议上,当值主管的目光在名单上扫过。
“莉娜,”主管开口,“你对那片区域比较熟,这次你去……”“不!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引来所有人惊愕的目光。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强迫自己稳住声音,“主管,莉娜手头的数据建模还没完成,
时间很紧。那个散热阀……我上次出舱时靠近观察过,结构有点特殊,我正好熟悉。
这次我去吧。”主管皱着眉,显然对我的抢白有些不满:“凯,你的排班……”“我没问题!
”我抢着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状态很好,而且那个阀门的结构参数我记得很清楚,
效率更高,风险更低。” 我刻意强调了“风险更低”几个字,目光紧紧锁住主管。
莉娜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一丝担忧。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主管已经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吧行吧,既然你坚持,也熟悉情况,那就你去。
莉娜,你继续处理数据。凯,安全第一,动作快点。”“明白!”我立刻应道,
不敢去看莉娜的眼睛。心中那块巨石,似乎稍微松动了一丝缝隙——把她从高危区域支开了。
但这还不够。那爆炸的幻影从未消散。几天后,一次全站范围内的系统压力测试。
我负责监控“阿尔法象限”外接舱的能源核心。巨大的屏幕上,
各项参数如同平稳的心跳线般延伸着。然而,在我的脑海里,
另一个场景却在疯狂上演: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个核心的某个节点,
那致命的能量过载将会点燃,撕裂舱壁,将莉娜推向深渊!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滑下。
我不能让这个测试顺利完成。至少,不能让它以“正常”结束。
我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移动,输入一串串复杂的指令。心跳如鼓,指尖冰凉。
我在核心能源的冗余备份回路上,植入了一个极其微小、极其隐蔽的干扰信号。
它不会立刻引发故障,但会在系统达到某个特定负载阈值时,
模拟出一个短暂的、足以触发安全协议的“异常波动”。几秒钟后,
主控台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平静!“警告!‘阿尔法象限’能源核心检测到不明波动!
波动等级:黄色!安全协议启动,核心输出功率自动限制!”整个控制中心瞬间紧张起来。
主管的吼声、技术员急促的汇报声交织成一片。“怎么回事?凯!你那边看到了什么?
”主管的吼声直冲我而来。我强作镇定,
指着屏幕上那个被我“制造”出来的异常波形:“不明原因的高频干扰,主管!
触发了安全阈值!核心输出已被限制在安全水平,但……波动源需要排查!
我建议立即停止压力测试,优先检查核心回路!”主管脸色铁青,但安全高于一切。“批准!
停止测试!凯,你带人立刻组织排查!莉娜,你配合凯!”“是!”我大声回应,
同时感到莉娜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更深的不安。她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沉默地投入了工作。第二次干预。用一次“故障”,
强行终止了可能导向毁灭的进程。看着主管下令停止测试、人员开始紧张排查时,
我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却又诡异地感到一丝虚脱般的“安全”。我把她推离了那个节点,
用谎言和危险的操作。墙,似乎又高了一点点?然而,那预见中的爆炸画面,
却在我每一次闭眼时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它像一个终极的嘲弄,悬在莉娜的头顶,
也悬在我的心上。推迟任务,
制造故障……这些似乎都只是让那注定的死亡换了个更曲折的剧本。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必须做最后一搏,用我自己,
彻底取代她站在那个死亡的坐标点上。
“阿尔法象限”外接舱的最后一次全面检修任务下达了。任务清单上,
最前面的就是更换核心区那段老化的高压氧气管路——正是预见画面中爆炸发生的精确位置!
莉娜的名字赫然列在任务执行人首位。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任务前一天的模拟训练舱里,
我找到了独自加练的莉娜。巨大的机械臂模型在模拟的星空背景下缓缓移动。“莉娜,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在空旷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停下操作,转过身,
头盔面罩后的眼睛带着一丝疲惫和惯常的专注:“凯?有事?
”“明天……那个氧气管路更换,”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太危险了。位置刁钻,又是老旧管路,内部压力残留风险很高。我……我不放心你去。
”莉娜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凯,这是我的工作。我熟悉流程,
风险评估也是通过的。再说,上次散热阀你替我去了,这次没理由再……”“不!有理由!
”我猛地打断她,一股近乎绝望的冲动驱使我向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个位置!
我……我见过!在模拟推演里,出过严重事故!模型显示应力集中点就在那里!非常规模型,
你知道的,我私下做的!成功概率不到……不到百分之三十!” 我编造着理由,
眼神死死盯着她,试图将我的恐惧传递过去,“让我去!我手臂比你长,
在那种狭窄空间操作更有优势!真的!让我替你去这次!”“凯……”莉娜的声音沉了下来,
带着审视,“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你一直很奇怪。推迟任务,
制造那次‘波动’……还有现在。你是不是……”她的目光锐利起来,
似乎想穿透我的眼睛看到我拼命隐藏的秘密。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我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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