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到深夜时,系统自动分配了一份枫林苑的订单。“主播,这地址是凶宅!
”弹幕突然爆炸。外卖员李峰闯入我的直播间。我看见他背后的黑影与死气笼罩的电梯倒影。
“别接那单!”......1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
看屏幕上滚动的弹幕都带重影了。“主播醒醒!‘夜深人不静’要砸大火箭了!
”“这都几点了?狗都睡觉了...”刚想跟弹幕贫几句,
电脑旁的配送平台监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又自动接单了!
我赶紧把脸凑近麦克风念出来:“枫林苑...13号...顶层...啧,这地儿够偏。
”午夜订单,系统自动抓单,常有事儿。2没等我分析这单的风水门道,
直播间里忽然炸了锅。弹幕像中了病毒刷疯了,颜色血红一片,
盖满了整块屏幕:“枫林苑13号顶层?靠!那是凶宅!!”“主播快关平台!
鬼宅要送命啊!”“妈呀!那楼十年前一家人全挂了!”“血溅得满墙都是!
”我的手猛地一抖,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单不对劲!3突然,
一个突兀的连线请求在直播间跳出来,ID叫“拼命三郎”。几乎是下一秒,
一张疲惫至极、被头盔勒出深痕的脸挤满了我的屏幕。“喂?主播?救...救命啊!
”那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盔带子都顾不上解,上面还沾着雨水水珠。
他背后的破旧电瓶车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个蜷缩的铁皮甲虫。
“我、我叫李峰...我接到单了...”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里面全是血丝:“就、就是那个枫林苑...13号...”4我的心咯噔一下,
目光锐利得像钉子,瞬间穿透像素组成的画面,死死钉在他头盔后视镜模糊的倒影上。
那是什么东西?一个模糊扭曲的影子!像是一滩不断蠕动的粘稠墨迹,
正紧紧扒在他肩膀后面,仿佛刚从镜面深处浮出来。冷汗“唰”地浸湿了我的后背。“李峰!
”我的声音劈开了直播间嘈杂的弹幕,带着刀锋般的穿透力,“别碰那份外卖!现在!
立刻停下!别去!”声音太尖,连自己耳膜都感到一丝刺痛。5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张风吹日晒的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得精光,惨白得像刚从冷冻室里捞出来。
“来...来不及了...”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打架的声音隔着麦克风都听得真切,
...自己接了...超时...超时我要赔钱啊...”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我一把抓过手边那个锈迹斑斑的古旧黄铜罗盘。6指尖刚一触碰冰凉的金属盘面,
那个指针就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近似金属摩擦的嗡鸣!
指针开始发了疯似的旋转,越来越快,最终成了一片模糊的残影。与此同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夹杂着类似铁锈和腐朽的腥臭味,竟然突破次元壁障,
蛮横地冲撞进我的直播间!隔着屏幕几乎能闻见那股刺鼻的寒意。“操!”我脱口骂了出来,
这煞气太凶了,简直是要吞人的凶兽。7“枫林苑?定位发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李峰那头立刻传来手机定位共享成功的“滴”一声。我手指在键盘上快成幻影。
弹幕还在不断跳出关于那栋楼各种邪门的传闻——有图有真相,老新闻截图里,
墙上大片暗红污渍触目惊心。我猛地合上眼皮,再睁开时,
瞳孔深处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灿金光芒。眼前的世界瞬间不同了,
杂乱的弹幕信息流被我的意识强行整理重组。“西南方,”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枯柳树路口...李峰!立刻关车灯!原地熄火!别动弹!”8屏幕猛地一暗,
只有弹幕幽白的光映着我紧绷的脸。李峰大概是按我说的做了,周围背景迅速被幽暗吞噬,
只能听见他那粗重得如同拉风箱的呼吸声。“慢慢倒车...”我把声音压到最低,
如同耳语,
...绕开那棵枯树...西...往西...”每一步指令都像是在解一道致命的数学题,
不能错一丝一毫。李峰那边的电瓶车马达像是被掐住了喉咙,
只剩下极轻微、极缓慢的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摩擦声。9弹幕在此时再次集体尖叫:“主播!
!!你快看枫林苑!!!”我眼角余光猛地扫向李峰身后的远处。
就在他刚刚即将驶入的那个破旧小区方向——成片成片的窗户!
上一秒还零星亮着几盏惨淡灯光的居民楼,此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倏然拉掉了总闸。
所有的灯火——无一例外——瞬间被掐灭!
整个小区彻底沉入一片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海里,像个张开巨口的无声坟茔。10“停车!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带震得发麻。“吱嘎——”耳机里传来刹车片摩擦的尖锐声响。
李峰的电瓶车猛地顿住,屏幕画面随之剧烈晃动。他那边的死寂成了最好的背景音。
就在这片死寂里,
传来——呲溜...呲...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软体动物正悄悄爬过电瓶车冰冷的金属外壳。
11导航屏幕上,预估送达时间的数字冰冷无情,像倒计时的秒表:“00:02:15”。
李峰那边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连他头盔的轮廓都快消失了。
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在电波里被无限放大,里面裹着快要绷断的神经丝。
“主播...”他那声音抖得根本拼不成句。“钥匙!”我几乎是用吼的,“在你左手口袋!
逃出来!别回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12“哗啦...”钥匙串碰撞的细小声音此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看到那个单元门了吗?最边上那栋...对!跑过去!别管楼梯!用钥匙,
捅门禁下面那个窟窿!左三圈!对!就是那个锈掉的钥匙孔!”李峰像颗出膛的子弹冲出去。
手机屏幕剧烈颠簸,晃得什么都看不清,只留下粗重喘息和脚步声。“快!快!快!
”弹幕疯了一样刷屏。13“滴滴——咔哒!
”一声刺耳的电子音和金属机壳弹开的闷响猛地炸开!
那扇厚重的单元门应声裂开一道黑暗的缝隙!李峰几乎是滚了进去,
沉重的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拢!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几乎是同一瞬间,导航显示“抵达目的地”的图标跳了出来。最后一秒!00:00:01。
直播间的屏幕上只剩下李峰那只颤抖着抬起准备敲门的手,背景是门外深不见底的黑暗。
太安静了。14“笃笃笃...”李峰的手指叩击那扇深棕色的门板,声音短促,
在空荡的楼道里却异常清晰。弹幕瞬间安静了。几秒窒息般的死寂后,那扇门里面,
响起一个声音,
、粘滞、像是喉管里塞满了砂纸摩擦:“终...于...”“来...了...吗...?
”每一个音节都拖着长长的湿滑尾音,冰冷地从门缝底下渗出。
李峰那只还悬在空中的手瞬间绷成青白,指节僵硬得无法弯曲。时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15“哐啷!”手机掉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的撞击声撕破了寂静。屏幕一黑。几秒后,
画面剧烈翻转了一下——是李峰慌乱捡起手机的角度。
只拍到一片被拉门动作撕裂的浓稠黑暗,和一只穿着褪色家居拖鞋、肤色异常惨白的脚,
一闪而逝。随即就是一片晃动和剧烈的奔跑喘息声。“跑...跑出来了!
”李峰的声音像是从肺里生生扯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
然后...那栋楼...后面的灯...亮...亮了一点点...”他的讲述破碎又混乱。
16直播间的热度炸开了锅。“拼手速三郎”这个ID以火箭般的速度窜到了榜一位置。
连麦重新接通,屏幕里李峰头盔歪斜,整个人瘫坐在自己的电瓶车旁,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对着镜头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压抑不住的惊恐和巨大的释然交织翻滚。
“真...真的谢...谢谢您...”他上气不接下气,
“那门...那门里...那声音...根本...根本就不是活人!
”汗水把他额前的头发粘成一绺一绺,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直播间弹幕被各种礼物特效彻底淹没了,彻底疯狂了。17接下来的三天,
我直播间的人气像点着了火的火箭,噌噌往上窜,挤爆了服务器的门槛。连线请求堆成了山,
挤都挤不动。“主播!‘夜深人不静’又刷火箭了!他想看凶宅后续!”“主播快接单子!
等着呢!”弹幕还在不断跳出枫林苑13号的最新消息。有好事者翻出的旧新闻截图里,
那张惨白失焦的脸孔赫然与李峰描述的门后“顾客”吻合度惊人。
一股冰凉的麻意在心底蔓延开来。18新的一周刚开始,
一个挂着官方认证的本地警情通报账号直接贴出了那条消息。言简意赅,
字字如冰锥:“寻人启事续:失联男子确认身亡枫林苑小区居民王某男,
43岁...于七日前失联。经勘查,初步排除他杀...”失联日期,刺眼无比。
正是李峰送餐那天再往前数七天!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我骤然收缩的瞳孔。
弹幕瞬间停滞了半秒,随即以百倍疯狂炸裂开来,彻底陷入了爆炸性的狂欢。
19我拨通了李峰的语音。“李峰?
那个警方的...”他快活的声音透过听筒打断了我:“嗐!看到啦主播!老天爷!七天!
整整七天!他给我下的单啊!”这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跟几天前那个瘫在墙角的他判若两人。“我跟我老婆说了!她死活不让辞职!
但站长答应给我调成白班啦!哈哈哈,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后面的笑声爽朗地刺穿了耳膜,带着蓬勃的、属于活人的滚烫热气。
20深夜的直播间标题已经悄然更换——“平安符已送递”。
满屏绚烂的打赏特效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礼物统计数字疯狂跳动,
如同滚烫的血液在流淌。主播后台信息提示灯疯狂闪烁,像永不停歇的潮汐。
一条带着官方认证后缀的私信静静地躺在最上方。“主播‘默言’,您好。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特邀您作为技术顾问...”窗外城市的灯光彻夜不熄。我敲了几下键盘,
回复框中,“技术顾问”四个字闪烁着,像投入深水的火种。或许,这只是个开始。
21鼠标“咔哒”一声点开加密档案。顾问账号权限刷开了层层封锁,
内部编号“S-07”的文件夹弹了出来。
十几张现场图猛地铺满屏幕:扭曲的、非自然角度斜插进土里的森白人骨,足足七根,
顶端粗暴地戳在一起,底部深深陷入泥里,像某种原始的、散发着不祥的塔。
土是新鲜的暗红色。弹幕突然疯了似的刷新,血红一片:“主播!!看热搜同城!!
阴兵借道!清水河!”我脊梁骨一麻。清水河就是照片上白骨塔旁边那条蜿蜒的臭水沟!
22直播间门铃被按得震天响。“默言老师!是我!老陈!”门一开,
市局刑侦支队的陈队长堵在门口,制服皱巴巴,两个眼袋乌青发亮,像几天没沾过床板。
后面还跟着个面生的年轻警员,脸色惨白。“陈队?案子资料我刚收到...”“资料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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