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湿透了的黑丝绒,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梦的碎片带着锋利的边缘,
又一次把我从粘稠的睡眠中硬生生剜了出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睡衣,冰凉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
带着劫后余生的、火烧火燎的痛楚。又是她。那个红衣小女孩。鲜艳得像泼洒出来的血,
在漆黑扭曲的梦境回廊里无声疾驰。苍白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把老式的大剪刀,
剪刀口在梦里闪烁着幽冷的、非人间的寒光。她追着我,没有脚步声,
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喘息,喷在我的后颈上。跑!快跑!
梦境里的意识在疯狂尖叫。可双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全身力气。
那冰冷的喘息越来越近,几乎贴上了我的皮肤。我能感觉到剪刀锋锐的尖端,
带着一股渗进骨髓的恶意,
划过我左臂外侧的皮肤……嗤啦——一阵尖锐的、真实的刺痛猛地穿透了梦魇的薄膜。
我彻底惊醒了,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剧烈地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卧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床头电子钟幽幽的冷光,显示着凌晨3:17。窗外城市的霓虹,被厚重的窗帘过滤后,
只剩下几道暧昧不明的彩色光晕,无力地涂抹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手臂上的刺痛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灼热地传来。我颤抖着伸出手,
摸索到床头灯的开关。“啪嗒”一声,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我慢慢低下头,看向左臂。一道新鲜的、寸许长的抓痕,
清晰地横亘在皮肤上。不算深,但边缘微微红肿,正极其缓慢地渗出细小的血珠。
鲜红的血珠在灯光下,像几粒凝固的、不祥的红宝石。
那位置……和我刚才梦里被那该死的剪刀划过的位置,分毫不差!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这不是第一次了。上周是肩膀,
像被什么钝器狠狠撞了一下,醒来一大片淤青。再上一次是脚踝,火辣辣地疼,
留下几道仿佛被指甲用力刮过的红痕。每一次,都对应着梦里那个红衣女孩“施暴”的位置。
我死死盯着手臂上那道渗血的伤口,牙齿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冷汗再次从额角滑落,
带着身体深处涌出的恐惧。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粗重而紊乱的呼吸,
还有血液冲击太阳穴的轰鸣。床头柜上,那瓶白色塑料药瓶静静立着,
瓶身标签上印着“氯硝西泮”几个冷冰冰的黑字。我盯着它,眼神复杂。身为陈默,
市中心“安眠诊所”的拥有者、本市小有名气的梦游症治疗专家,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药物的作用和局限。它们能安抚神经,制造睡眠,
但无法真正关掉大脑深处那扇通往混乱的门。
更无法解释我身上这些来历不明、与噩梦精准同步的伤痕。我掀开被子,
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没有开大灯,我像一个幽灵,
穿过寂静无声的走廊。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光污染映进来,
给家具勾勒出模糊而扭曲的轮廓。我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了门。
书房靠墙立着一组高耸的黑色机柜,指示灯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
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红光。
这里是整个房子的“心脏”——一套覆盖了每个角落除了卫生间的高清监控系统。
客厅、餐厅、厨房、卧室门口、走廊……无死角覆盖。屏幕墙占据了一整面墙,
此刻是分割的九宫格画面,显示着各个区域静止的、凌晨时分的景象。这套系统,
是我在手臂第一次出现不明淤青后,顶着妻子苏晴担忧甚至有些不安的目光,执意安装的。
她当时挽着我的胳膊,声音很轻:“陈默,非得这样吗?
在自己家里装这么多‘眼睛’……感觉怪怪的。也许只是你压力太大,不小心碰到的?
”我当时的回答斩钉截铁:“我是医生,苏晴。我要数据,要证据,要排除最坏的可能。
梦游状态下,人什么都可能做出来,包括伤害自己……或者身边的人。
” 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在我自己心上。
我坐到宽大的电脑椅上,冰冷的皮革触感让我激灵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调取卧室门口的摄像头录像。时间轴被精确地拖拽到凌晨一点——我记忆中入睡的时间点。
快进。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数字飞快跳动。卧室门紧闭着,
走廊的感应灯在画面里一直保持黑暗,说明没有触发。一切正常。时间跳到了两点半,
三点……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有异常。难道真是我睡相太差,自己抓伤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按了下去。不,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巧!我不死心,
又调取了客厅的广角摄像头录像。时间设定相同。依旧是快进。静止的画面,
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变化显示着时间的流逝。就在我几乎要放弃,
准备关掉电脑时——凌晨三点零五分。客厅的画面里,一个身影出现了。是我自己。
穿着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深蓝色条纹睡衣,脚步有些虚浮,像踩在棉花上,
无声无息地走进了客厅。我的脸在监控高清镜头下显得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
双眼是半睁着的,眼神空洞,毫无焦点,直直地望向虚空。梦游。我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身体前倾,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屏幕上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屏幕里的“我”,
没有像梦中那样挥舞着剪刀,也没有任何狂暴的举动。
他只是……安静地走到了客厅中央那巨大的沙发前,停了下来。然后,
他慢慢地、用一种近乎仪式化的优雅姿态,坐了下来。接下来的动作,
让屏幕外的我头皮一阵发麻。他抬起双手,十指微微张开,对着面前的空气,
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端”的姿势。仿佛他面前不是空气,而是一个沉重的银盘。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白。接着,他左手维持着“端”的动作,
右手以一种精确的、近乎刻板的幅度抬起,
然后落下——像是在切割盘子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动作流畅而……专业?
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厨师在处理食材,或者……一个表演者,在演绎某个特定的片段?
那切割的节奏,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感,在寂静无声的监控画面里,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右手“切割”的区域。空气?
监控画面里只有空无一物的沙发前空间。
但我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梦里那把闪着寒光的老式大剪刀,
还有那个紧追不舍的、穿着血红裙子的女孩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爬升。
他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三分钟。然后,切割的动作停止了。他缓缓地放下双手,
依旧维持着那种空洞的姿态,站起身,像来时一样,脚步虚浮、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
消失在通往卧室的走廊方向。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凌晨三点零八分。我瘫坐在椅子上,
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着冰凉的椅背。监控清晰地记录了一切:梦游发生了。
但录像里的“我”,
只是在客厅里进行了一场荒诞不经的哑剧表演——对着空气切割着看不见的东西。
没有任何暴力,没有剪刀,更没有红衣女孩。可我手臂上那道新鲜的、正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又该如何解释?恐惧像冰冷粘稠的墨汁,在心底深处晕染开来,越来越浓。
录像只能证明“我”在客厅表演了哑剧,证明不了“我”没有在卧室里对自己做了什么。
或者说……证明不了“我”真的只是对自己做了什么。那个红衣女孩……她是谁?
她真的只存在于梦里吗?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无法控制的……实体?喉咙发干,
我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却只尝到一片苦涩。不行,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需要从专业角度去分析。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冲出书房,
快步走向诊所——它就设在我家这栋复式公寓的一楼。我需要病例,
需要那些光怪陆离的、曾经让我觉得是病人过度臆想的记录,
或许……那里面藏着答案的碎片。诊所里一片黑暗,
只有安全出口幽绿的指示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我打开电脑,
屏幕冷白的光照亮了我苍白的脸。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阅病人的电子档案库。一个个名字,
一段段离奇的自述,在屏幕上滚动。一个名字跳入眼帘:王强。我点开他的档案。
照片上的男人眼神浑浊,胡子拉碴,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他的自述文字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我的神经上:“……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吃了药,躺下睡觉。我做了一个梦,
很可怕的梦,梦见我老婆……她变成了一个怪物,青面獠牙地扑过来要咬死我!
我在梦里拼命挣扎,好像推了她……或者打了她?我记不清了……等我醒来,
她就躺在旁边……脖子上……全是血……警察说是我掐死的……可我真的在睡觉!
我是在梦游!医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梦游症!我不是杀人犯!”档案的最后,
是冷冰冰的结语:“患者王强,因梦游症导致杀妻,精神状态评估异常,
目前于市精神病院强制治疗中。”梦游症……杀人……一股寒气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彻骨。我猛地靠向椅背,仿佛被那冰冷的结论灼伤。
梦游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真的可以……杀人?就在这时,
档案里一张现场证物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放大的局部照片,
拍摄于王强妻子的脖颈处。在那些可怕的淤紫指印旁边,靠近下颌线的位置,
有一道很浅、但异常整齐的划痕。那道划痕的形状……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瞳孔骤然收缩——它和我手臂上那道新鲜抓痕的形状,有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性!
不是指甲抓挠的自然凌乱,而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带着某种“工具感”的整齐切口!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大脑,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
……他梦里推打的那个“怪物”妻子……那道整齐的划痕……工具感……我几乎是颤抖着手,
在搜索框里飞快输入另一个名字:李梅。她的档案弹出。
一个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亢奋的中年女人。她的自述充满了病态的细节:“……控制不住!
医生,我控制不住我的脑子!特别是晚上,一闭上眼,我就看见舌头!好多好多的舌头!
粉红色的、滑腻腻的……在我眼前晃!我就想……就想拿起剪刀,‘咔嚓’一下!
把它们都剪断!剪得干干净净!那声音一定很脆……很解压!
我床头柜里就藏着一把大剪刀……我有时候半夜醒来,
发现它就握在我手里……冰凉冰凉的……我好怕!我怕哪一天我真的……真的剪下去了!
剪我老公的?还是剪我自己的?我不知道!医生,救救我!把我的脑子关掉!
”“妄想型强迫障碍伴随冲动控制障碍倾向。”档案的临床诊断栏里写着,
“需高度警惕自伤及伤人风险。”剪刀……又是剪刀!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我的视野。梦里红衣女孩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老式大剪刀,
的凶器……还有王强妻子脖颈上那道整齐得诡异的划痕……它们像散落的、染血的拼图碎片,
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我完全不敢去面对的恐怖图案。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狂跳起来,头痛欲裂。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感,如同黑色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在寂静的凌晨诊所里回荡。我需要……我需要立刻看到苏晴!看到她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
只有亲眼确认她的安全,才能稍稍压住我心中这几乎要破腔而出的、名为“失控”的野兽。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诊所,冲上通往二楼主卧的楼梯。脚步虚浮得厉害,好几次差点踩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恐惧像实质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双腿,
每迈出一步都沉重无比。终于到了主卧门口。我颤抖着手,轻轻压下门把手。
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卧室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丝城市夜光,
勉强勾勒出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轮廓。苏晴侧身躺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被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她还睡着。安然无恙。
一股巨大的、近乎虚脱的庆幸感瞬间冲垮了我紧绷的神经。我靠在冰凉的门框上,
大口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地板上。还好……还好……我下意识地抬眼,
看向卧室天花板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半球体——那是监控的广角摄像头。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昨晚……那个梦游的我……真的只是去了客厅表演哑剧吗?
他……有没有来过这里?这个想法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理智。我必须看看!立刻!
我几乎是扑到床边的矮柜旁,那里放着我的平板电脑,可以直接查看监控回放。
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亮起,映照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
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点开监控APP,找到主卧的摄像头,
时间轴飞速回拖……凌晨三点十分。画面里,卧室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是我。深蓝色条纹睡衣,和客厅录像里一模一样。他我?
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投向床上熟睡的苏晴。
那种眼神……没有爱意,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虚无。然后,他动了。
不是走向床边,而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他的动作僵硬而滞涩,仿佛关节生了锈。
右手抬到与肩平齐的位置,停住了。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监控画面清晰地显示,他的右手,
赫然握着一把厨房里常用的、沉甸甸的宽刃菜刀!刀身在从窗帘缝隙透入的微弱夜光下,
反射出一抹冰冷、油腻的寒芒!他握着刀,就那样站在门口,像一个索命的幽魂,
无声地凝视着床上毫无防备、沉浸在睡梦中的妻子。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两秒……十秒……整整半分钟!他就那样举着刀,一动不动,只有那空洞的眼神,
死死地锁定着苏晴脆弱的脖颈。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
捏得它无法跳动。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四肢百骸一片冰凉。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举着刀……他想干什么?他站了多久?
苏晴……苏晴她……就在这时,画面里,熟睡的苏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门口那个举刀的身影,
像是被这细微的动静突然惊醒的提线木偶,猛地一颤!
他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瞬间的聚焦,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覆盖。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放下了举着刀的右手。刀尖垂向地面。他转过身,
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画面恢复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苏晴均匀的呼吸声。平板从我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闷响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的光照亮了一小块羊毛地毯的纹理。
我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顺着门框软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
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冷汗如瀑,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睡衣。刚才那一幕,
那举起的菜刀,那死寂的凝视……像最恐怖的梦魇,深深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烧灼着我的神经。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嗯……陈默?
”床上传来苏晴带着浓重睡意的、含糊的声音。她似乎被平板落地的声音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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