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苏染以为自己早已为这场重逢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甚至在脑海中排演过无数次开场白。或许是歇斯底里地质问,或许是云淡风轻地问候,
又或者,只是一个沉默的对视。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
当她隔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再一次望进陆知衍那双曾盛满星辰与她的眼眸时,
她才发现,所有的预设都苍白得可笑。他站在人群的中央,身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
身姿挺拔如松。他正侧耳听着身旁人的话,唇角噙着一抹疏离而客套的微笑,
那笑容礼貌、完美,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苏染的心脏。因为那笑容里,
没有她。那双她曾吻过无数次的眼睛,如今看她,像在看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没有爱,
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空茫的、礼貌的、令人窒息的……遗忘。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苏染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和血液冲上大脑后的一片晕眩。他爱她,但选择忘了她。这句曾被她当做笑话的诊断,此刻,
成了最残忍的现实。第一章 遗忘的囚笼“苏小姐,久仰大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苏染面前,伴随着一道清冷而陌生的男声。
苏染的视线从那只手上移,缓缓落回陆知衍的脸上。他眉眼依旧,是刻在她灵魂深处的模样,
可那眼神,却像隔着万丈深渊。“我是苏染。”她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我们……以前认识。”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墨色中,
找出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哪怕是片刻的动摇,一丝的闪躲,
都能证明这场“遗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然而,没有。陆知衍的眼神坦荡得近乎残忍。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又无关紧要的事,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却更显疏离:“是吗?抱歉,我三年前出过一次意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如果有所怠慢,
还请苏小姐见谅。”意外。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苏染的脑海中炸开。
三年前,他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预兆。
她疯了一样找遍了他们所有共同的朋友,问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角落,
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不知道”。他的手机号成了空号,社交账号永久注销,仿佛这个人,
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直到一年后,她才从一个辗转传来的消息中得知,
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知衍,早已被家族送往国外“深造”。而她,苏染,
成了整个圈子里最大的笑话。一个被豪门继承人玩弄后,惨遭抛弃的、不自量力的女人。
原来,真相是“意外”和“失忆”。多么完美,多么无懈可擊的理由。
“陆总真是贵人多忘事。”苏染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微笑,指甲却早已深深嵌入掌心的软肉里,
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端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
与他面前的酒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不过没关系,既然不记得了,
那不如……重新认识一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我是苏染,
一名调香师。我设计的香水,名叫‘独家记忆’。”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独家记忆”,那是她为他量身打造的香水。前调是佛手柑的清冽,中调是雪松的沉稳,
尾调,是她在他怀里最熟悉、最安心的白麝香。她说,这是他的味道,是只属于她的,
独家记忆。他曾爱不释手,说这是他收过最好的礼物,是他灵魂的另一半。然而此刻,
陆知衍只是礼貌地颔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性感得一如往昔。
“‘独家记忆’,很好的名字。”他评价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苏小姐很有才华。
”苏染的心,一寸寸沉入冰海。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曾对她说“染染,没有你,
我的世界就是一片荒芜”的男人,如今用最客套的口吻赞美着她用生命与爱意凝结出的作品。
这不是演戏。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骗人,但一个人周身的气场和下意识的反应不会。他对她,
是真的全然陌生。那个深爱着苏染的陆知衍,已经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那场所谓的“意外”里。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拥有着相同皮囊的,
名叫陆知衍的陌生人。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光芒万丈,却照不进苏染眼底的半分黑暗。
她看着陆知衍被众人簇拥着走向别处,他的背影决绝而挺拔,没有一丝留恋。
她手中的高脚杯“哐当”一声坠落在地,猩红的酒液泼洒在光洁的大理石上,
像一滩干涸的血迹。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有人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苏染却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世界,早已在那人转身的瞬间,轰然倒塌。
第二章 致命的香气苏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场让她窒息的宴会的。她像一个游魂,
飘荡在深夜冰冷的街头。晚风卷起她礼服的裙摆,带来一阵寒意,
却远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她回到自己位于市中心顶层公寓的工作室。这里与其说是家,
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温室。四面墙壁都被改造成了顶天立地的香料柜,
成千上万个装着各种颜色液体和粉末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和谐的香气,那是她引以为傲的世界。可今晚,
这些曾带给她无限慰藉与灵感的味道,却让她感到一阵反胃。她跌坐在工作台前,
从最私密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被丝绒包裹的深蓝色玻璃瓶。瓶身上没有标签,
o Yan, From Ran.这是她当年送给陆知衍的“独家记忆”的最后一瓶原液。
他离开后,她再也调不出同样的味道。不是配方忘了,而是心境变了。没有爱的香水,
是没有灵魂的。苏染颤抖着拔开瓶塞,那股熟悉的、曾让她魂牵梦萦的味道瞬间溢出。
清冽的佛手柑,像他们初遇时,他穿着白衬衫,靠在图书馆的窗边,阳光落在他身上,
干净得不染尘埃。沉稳的雪松,像他将她拥入怀中时,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他说:“染染,
别怕,有我。”最后,是那缕温柔缠绵的白麝香,像无数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
他贴着她的耳廓,用气声说着最动人的情话:“苏染,我爱你,胜过爱我的生命。”“骗子。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玻璃瓶上,瞬间碎裂。苏染喃喃自语,声音里是无尽的悲凉。
“陆知衍,你这个骗子!”她猛地将香水喷洒在空气中,又像是惩罚自己一般,将手腕凑近,
让那致命的香气将自己层层包裹。她要记住这种味道,记住这种被凌迟般的痛楚。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一场意外就能抹去那么深刻的爱恋。人的记忆是有惯性的,情感更是。
就算大脑忘记了,身体呢?心脏呢?难道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悸动吗?苏染的脑中一片混乱,
无数个画面交织闪现。他们一起在海边看日出,他说要和她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
他们在雪山顶接吻,他说她的唇比冰雪还要甜。他把公寓的钥匙交给她,说:“欢迎回家,
女主人。”他说,他说,他说……那些海誓山盟,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难道对他而言,
真的只是一片空白?“叮咚——”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苏染的沉沦。她擦干眼泪,
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是她的闺蜜,也是知名娱乐记者,林潇潇。
“祖宗,你可算开门了!”林潇潇一进门,就夸张地拍着胸口,“宴会上一声不吭就跑了,
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殉情了呢?”苏染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只是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林潇潇的目光在狼藉的地面和苏染失魂落魄的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那瓶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蓝色瓶子上,瞬间明白了什么。她坐到苏染身边,
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难得地正经起来:“你见到他了?”苏染点了点头,
将脸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见到了。潇潇,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抱任何希望。”林潇潇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巾,
“三年前陆家那场变故,不是空穴来风。我托人打听过,陆知衍那次不是简单的意外,
听说是……很严重的车祸,九死一生。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失忆算什么?”“车祸?
”苏染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具体的缘由。三年前,
陆家封锁了一切消息,她只知道他走了,却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对,很惨烈。
”林潇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据说当时车上还有一个人,当场就没了。
陆知衍在ICU躺了三个月才醒过来。所以,染染,他不是不爱你,他是……不能记起你了。
你就……忘了吧。”忘了?说得多么轻易。如果记忆可以像程序一样一键删除,
她又何苦在这座囚笼里挣扎三年。“不。”苏染摇了摇头,
眼中闪过一丝偏执的、近乎疯狂的光,“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忘了我。”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猛地抓住林潇潇的手,急切地问:“潇潇,你人脉广,你帮我查!
查三年前那场车祸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报警记录、医院诊断、所有的一切!
我都要知道!”如果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那么剧本上,一定会有破绽。
她不相信天衣无缝的谎言。看着苏染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林潇潇无奈地扶额。她就知道,
这个女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好吧好吧,我帮你查。”林潇潇妥协道,
“但是苏染,你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接受。别再把自己赔进去了,不值得。
”苏染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眼神坚定而执着。值得不值得,
不是别人说了算的。陆知衍,就算你把自己藏进遗忘的深海,我也要潜下去,把你捞出来。
我们之间的故事,只要我没说剧终,就永远不能散场。第三章 蛛丝马迹第二天,
苏染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她没有去工作室,而是开着车,像一个幽灵般,
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她去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餐厅,老板已经换了人,
装修也面目全非。她去了他们经常散步的公园,那棵刻着他们名字缩写的梧桐树,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砍掉了。她去了他的大学,看着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孔从眼前走过,
却没有一张是她熟悉的。物是人非。这四个字,从未像今天这样,带着凌迟般的钝痛。
直到黄昏,车子无意识地停在了一栋恢弘的建筑前——陆氏集团总部。苏染坐在车里,
仰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这里,
是陆知衍现在战斗的地方。也是她无法踏足的,他的世界。就在她准备驱车离开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厦旋转门中走出。不是陆知衍。而是跟在他身边,
那个在宴会上始终与他形影不离的男人。男人大约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气质斯文,但眼神却透着一丝精明与审视。苏染记得他的自我介绍,他叫秦漠,
是陆知衍现在的特别助理。秦漠似乎在等人,他站在路边,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他面前,陆知衍从后座下来。他换下了一身正装,
穿着休闲的灰色羊绒衫,少了几分商场的锐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苏染的心,
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有多久,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了?只见秦漠快步上前,
将一份文件递给陆知衍,低声汇报着什么。陆知衍认真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眉头微蹙,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问题。夕阳的余光柔和地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整理。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中,
却有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就是这个停顿。苏染的瞳孔猛地一缩,
呼吸都停滞了。她记得。她太记得这个动作了。陆知衍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习惯,
每次思考或者感到烦躁的时候,他不喜欢去揉眉心,而是会用指节,轻轻敲击自己的太阳穴。
而刚刚,他抬起手,那个下意识的动作,分明就是要去敲击太阳穴!
可他似乎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在中途改变了动作,变成了拂开碎发。这个细节,
快到连他身边的秦漠都未曾察觉。但苏染看见了。在这一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藤蔓一样,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他不是忘了。他在……克制。他在用强大的自制力,
去对抗那些早已深入骨髓的,属于“过去”的习惯。为什么?
一个人为什么要对抗自己的习惯?除非,这些习惯会暴露一些他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
苏染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重新沸腾。她找到了!她找到了第一丝破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陆知衍是在演戏,那么他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个叫秦漠的特助,是棋子,
还是……监视者?她看着秦漠那张看似温和无害的脸,回想起他在宴会上滴水不漏的言行,
心中警铃大作。不,那不是一个普通助理该有的气场。他看陆知衍的眼神,除了恭敬,
还带着一种隐秘的、无处不在的控制。苏染发动了车子,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那辆宾利。
她要知道,陆知衍现在住在哪里。她要知道,他被“遗忘”包裹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
宾利车一路向西,最终驶入了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云顶山庄。这里的安保极其严格,
苏染的车被毫不留情地拦在了外面。她只能停在远处,看着那辆车消失在绿树掩映的深处。
夜色渐浓,苏染却没有离开。她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不知过了多久,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潇潇发来的邮件。
标题只有两个字:绝密苏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点开邮件,
一份加密的PDF文件跳了出来。附件里,是林潇潇的留言:“染染,
我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才拿到这些东西,你看完立刻删掉,一个字都不要外传!
三年前那场车祸,有问题。警方记录里,肇事司机当场逃逸,至今没有找到。
而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看一下陆知衍的医疗报告,尤其是关于他‘记忆受损’的那一部分。
那不是普通车祸会造成的创伤。”苏染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她深吸一口气,
点开了那份尘封了三年的医疗报告。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她看不太懂,
只能靠着翻译软件一个个查询。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神经科专家的最终诊断时,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冻结了。诊断报告上,
清晰地写着一行字:患者海马体区域存在非典型性损伤,
疑似由高强度、精准性的“经颅磁刺激TMS”造成。
该技术可用于阻断或消除特定记忆区块,临床上……极少应用。不是意外。不是车祸。
是人为的,精准的,记忆清除。苏染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屏幕瞬间碎裂,
像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原来,他不是忘了她。
他是……亲手“杀”死了那个爱她的自己。窗外,云顶山庄万家灯火,温暖璀璨。
而苏染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第四章 带刺的玫瑰黑暗并未将苏染吞噬,反而淬炼出她眼底最后一点星火,
让它烧成了燎原的烈焰。悲伤?痛苦?这些情绪在一夜之间被她压缩、打包,
扔进了心底最深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燃烧的愤怒和决心。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为了逝去的爱情而哭泣的女人。从现在起,她要做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
芬芳,却能让任何试图掌控她命运的手,鲜血淋漓。第二天清晨,苏染一改往日的颓然,
化上了精致干练的妆容,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她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
看着镜中那个眼神锐利、红唇如火的自己,陌生又熟悉。她拨通了林潇潇的电话,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潇潇,帮我注册一家公司,主营高端定制香水业务。另外,
帮我约见所有我能接触到的,陆氏集团的竞争对手。”电话那头的林潇潇沉默了片刻,
随即发出一声轻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算了。行,女王陛下,您的骑士已经整装待发。
不过……你确定要走这条路?这可是在跟整个陆家宣战。”“我不是宣战。
”苏染的目光落在窗外陆氏集团的方向,眼神坚定,“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挂了电话,苏染打开电脑,开始疯狂搜集陆氏集团近三年的所有商业动向。
当她看到陆氏最新公布的战略发展计划,准备斥巨资进军高端奢侈品领域时,她的嘴角,
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陆知衍,你想打造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很好。
那我就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方式,走到你的面前,让你无法拒绝,无法忽视。接下来的半个月,
苏染几乎住在了工作室里。她动用了自己在国际调香界积累的所有人脉和资源,
不眠不休地设计着一份足以震惊整个行业的商业计划书。她要打造的,不仅仅是一款香水,
而是一个全新的品牌,一个关于“记忆”和“唤醒”的奢侈品符号。这天下午,
当她完成计划书的最后一页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是苏染小姐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优雅、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我是。”“我是陆曼婷。
”苏染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陆曼婷,陆知衍的亲姑姑,陆氏集团现任的代理董事长。
一个在商界被称为“铁娘子”的传奇女性。据说,在陆知衍“出事”后,
是她以雷霆手段稳住了动荡的陆氏,也是她,一手促成了陆知衍的回归。这个女人,
在这场“遗忘”的阴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陆董,您好。”苏染迅速调整好情绪,
声音不卑不亢。“我听说了,苏小姐最近动作很大,见了不少人。
”陆曼婷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计划,
能让你有信心撼动这个市场的格局。”苏染心中一凛。她的所有行动,
都在这个女人的监视之下。“与其说是撼动,不如说是合作。”苏染没有退缩,
反而迎难而上,“我手上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一扇陆氏非常想进,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大门。
不知陆董,有没有兴趣亲自看一看?”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久到苏染几乎以为她要挂断。
“明天上午十点,陆氏顶楼会议室。”陆曼婷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我给你三十分钟。苏小姐,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第五章 魔鬼的游戏第二天,
苏染准时出现在陆氏集团顶楼。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陆氏的最高决策层。主位上,
是气场强大的陆曼婷。而她的左手边,赫然坐着陆知衍。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样子,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旁边,是寸步不离的秦漠,正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苏染的目光与陆知衍在空中交汇了不足一秒,便平静地移开,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陌生人。
她没有理会那些或探究、或轻视的目光,径直走到投影幕前,将U盘插入电脑。
“各位早上好,我是苏染。”没有多余的寒暄,她的开场白简洁而有力。“今天我带来的,
不是一款香水,而是一个计划。一个能让陆氏在三年内,
成为亚洲顶级奢侈品香氛品牌代名词的计划。我将它命名为——‘唤醒’。
”“唤醒”两个字一出,陆知衍一直低垂的眼帘,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秦漠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苏染仿佛没有察觉,开始流畅地阐述她的计划。从品牌理念、市场定位,
到原料采购、全球推广,她的方案详尽、大胆,又处处透着可行性。她描绘出的商业蓝图,
让在座的老狐狸们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最后,她打开了最后一个文件。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香水瓶设计图,瓶身是渐变的暗紫色,像黎明前的夜空。
“这是‘唤醒’系列的第一款主打产品,我叫它——‘深渊’。”苏染的目光,这一次,
直直地射向陆知衍。“它的灵感,来源于一种特殊的心理现象。当一个人坠入记忆的深渊,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过去,更是完整的自己。这款香,前调是冰冷的、带有金属感的鸢尾根,
象征着被剥离的、无机质的现在;中调,是极具穿透力的晚香玉,
代表着那些被压抑、却仍在深夜疯狂叫嚣的欲望和情感;而尾调……”她顿了顿,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般的魔力。“尾调,是极其稀有的、来自格拉斯的五月玫瑰,
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它代表着一段被尘封的、独一无二的、炽热的爱。
它要唤醒的,不是某一段具体的记忆,而是……爱的本能。”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她描绘的意境所吸引。而陆知衍,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一只手下意识地抬起,抚上了自己的太阳穴。苏染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知道,她赌对了。“恕我直言,苏小姐。”秦漠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的声音彬彬有礼,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您的理念非常……私人化。
对于一个商业品牌来说,过于情绪化,风险太高。我们陆氏,
需要的是能带来稳定收益的产品,而不是一个……艺术家的梦。”“艺术家的梦,
往往是最高级的奢侈品。”苏染毫不示弱地回敬,“至于风险……我以为,陆氏最不缺的,
就是冒险的精神。”她的目光转向主位的陆曼Ting。陆曼婷一直没有说话,
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交锋。此刻,她终于缓缓开口:“知衍,你的意见呢?
”这是她今天说的第一句,直接将问题抛给了风暴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知衍身上。陆知衍放下手,脸色有些苍白,他抬起眼,
第一次正视苏染,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与挣扎。
“我……”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闷哼了一声。“陆总!
”秦漠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扶住他,“您没事吧?您的头痛又犯了。
”苏染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看到他眼中的痛苦,那份痛,
仿佛也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清冽又沉稳的香气,
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是苏染手腕上的味道。是她今天,刻意喷上的,“独家记忆”。
那味道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精准地刺向陆知衍记忆的囚笼。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而迷茫,仿佛透过苏染,看到了什么被撕碎的画面。
“……染……染……”一个模糊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他的唇边溢出。
只有离他最近的秦漠,和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苏染听见了。秦漠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而苏染,眼眶瞬间滚烫。“合作愉快,苏小姐。”最终,是陆曼Ting一锤定音。
她站起身,朝苏染伸出手,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欢迎加入这场,魔鬼的游戏。
”第六章 未寄出的信合作达成了。苏染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陆氏集团。
可当她坐进自己的车里,那份强撑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碎裂。她趴在方向盘上,
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他记得。在意识的最深处,他还记得她的名字。这个认知,
带给她的不是喜悦,而是更深刻的酷刑。他有多痛苦,才能在被清洗了记忆之后,
还能在潜意识里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需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守护?
接下来的几天,苏染一边着手成立公司,一边疯狂地想要寻找答案。她再次拜托林潇潇,
去查三年前那场车祸中,另一个死者的身份。同时,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搬家。
搬回三年前,她和陆知衍一起住过的那个公寓。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家,他离开后,
她就逃离了那里,再也没有回去过。因为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让她窒息的回忆。
但现在,她要回去。她要在那个他们最熟悉的地方,寻找被遗忘的线索。
公寓还保持着三年前的模样,管家定期打扫,一尘不染。苏染走进去,仿佛时光倒流。
客厅的墙上,还挂着他们一起去旅行时拍的照片。照片上,她笑得灿烂,他满眼宠溺。
苏染的心一阵刺痛。她开始像一个侦探,仔细检查着公寓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柜子,却一无所获。直到深夜,她疲惫地坐在书房里,
目光落在了书架上一排精装的原版书上。那是陆知衍的珍藏。
她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本《百年孤独》。书页有些陈旧,她一页页地翻过去。突然,
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从书的夹层中,飘落下来。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
是她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是陆知衍的笔迹。信的抬头,写着两个字:吾爱。
苏染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颤抖着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切,
有些地方甚至因为用力过大而划破了纸背,可以看出写信人当时极度的不安与挣扎。染染,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请原谅我。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原谅我即将要做的,最残忍的事。
我爱你,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一万遍,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沉重。因为我发现,
这份爱,正在变成一把推你走向深渊的利刃。他们盯上我了。不,准确地说,
是盯上了我正在调查的“深眠计划”。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出那么可怕的过去。
我动了不该动的蛋糕,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用你来威胁我。他们说,
如果我再查下去,他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染染,我不能赌。我可以用我的命去赌,
但我不能用你的。所以,我必须选择忘了你。只有这样,
我才能变成一个没有弱点、没有感情的武器,去完成我必须做的事。也只有这样,
你才能从这场漩涡中彻底脱身,作为一个“被抛弃”的、与我无关的女人,安全地活下去。
车祸是他们安排的警告,死去的,是我的线人。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忘了我,
好好活下去。找一个爱你的人,组建一个普通的家庭,永远,永远不要再靠近我,
不要再试图寻找真相。因为真相的代价,你付不起。爱你的,知衍。信到这里,
戛然而止。没有日期,也没有寄出。苏染握着信,整个人如坠冰窟。
深眠计划……威胁……为了保护她……原来,那场惊天动地的“背叛”,
背后竟是这样绝望的深情和守护。他不是忘了她,他是用自毁的方式,
为她筑起了一道防火墙。“陆知衍……”苏染将信纸紧紧贴在胸口,泪水决堤而下,这一次,
却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那份迟到了三年的、沉重得让她无法呼吸的爱。
“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全世界最大的傻瓜!”她哭着,却又笑了。眼泪划过嘴角,
带着一丝苦涩的甜。傻瓜,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吗?你错了。没有你的世界,
我早已身处深渊。既然我们都已在深渊之中,那不如,就一起把这片天,彻底掀翻吧。
第七章 浮出水面的名字苏染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它成了她的铠甲,也成了她的利刃。
“唤醒”计划的启动会议,被安排在三天后。苏染用这三天时间,
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名战士。她成立了名为“AURA”的香水工作室,并以公司的名义,
正式与陆氏集团签署了合作协议。会议室里,气氛微妙。苏染作为“AURA”的创始人,
坐在了陆知衍的对面。隔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薄唇和微蹙的眉头。
他似乎对她的存在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却又说不出缘由。秦漠坐在陆知衍身侧,
像一个尽职的守卫,时刻观察着陆知衍的反应,眼神不时扫过苏染,带着审视与警告。
而陆曼婷,则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上对峙的双方。
“关于‘深渊’这款主打香的原料,我列出了一份清单。”苏染将文件分发下去,
声音清脆冷静,“其中有几味香料非常罕见,需要从特定的产区预定。
尤其是尾调中需要用到的格拉斯五月玫瑰,花期极短,必须由专人亲自前往,确保品质。
”“这种小事,交给采购部处理就好。”秦漠立刻接过话头,试图将苏染与项目核心隔离开。
“不。”苏染微笑着,直接看向陆知衍,“香水是我的作品,原料是它的灵魂。我认为,
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陆总有必要亲自了解,甚至亲手触摸到这些灵魂。毕竟,
只有最了解它的人,才能将它的故事讲给全世界听。”她的言辞滴水不漏,
将他捧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高度。陆知衍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他似乎无法理解,
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总能轻易地挑动他一潭死水般的情绪。“苏小姐说得有道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这件事,我会亲自跟进。”秦漠的脸色微变,
但当着陆曼婷的面,他没再多说什么。会议结束后,苏染故意放慢了脚步,
与陆知衍和秦漠走在了一起。她看似无意地抬起手腕,整理了一下袖口,
那股“独家记忆”的香气,再次若有若无地飘散开。陆知衍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一些破碎的光影在眼前飞速闪过——阳光,白衬衫,
图书馆的书架,还有一个模糊的、带着笑意的女孩的脸……“陆总?”秦漠紧张地扶住他,
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警告,“您该吃药了。”“我没事。”陆知衍推开他的手,
眼神有些混乱地看向苏染,那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困惑,“苏小姐用的香水……很特别。
”“是吗?”苏染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依旧是职业化的微笑,“陆总喜欢的话,
我可以送一瓶给您。”“不必了。”陆知衍迅速收回目光,恢复了惯有的疏离,
“我不习惯用香水。”他说完,便在秦漠的“护送”下,快步离去。看着他仓皇的背影,
苏染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你不习惯用香水?陆知衍,你忘了是谁曾说过,
我的“独家记忆”,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吗?回到公寓,林潇潇的电话打了进来,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染染,查到了。”“三年前那场车祸,死去的那个线人,
名叫江文北。”“他不是什么普通人。他的公开身份是一名财经记者,但实际上,
他真正的职业是……心理学博士,主攻方向是记忆与认知科学。而且,他毕业的大学,
和当年为陆知衍做‘经颅磁刺激’手术的那家瑞士私人诊所,有着深度的学术合作关系。
”苏染握着电话,如遭雷击。江文北。一个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字,却像一根线,
将车祸、线人、心理学、记忆手术、陆知衍……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这个名字,
就是“深眠计划”的第一个突破口。第八章 危险的试探江文北这个名字,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苏染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极其危险的钢丝上。
陆知衍信中提到的“他们”,是一股隐藏在暗处的、拥有巨大能量的势力。江文北的死,
就是一个血淋淋的警告。但她不能退。“潇潇,继续查。”苏染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查江文北所有的社会关系,他的家人、朋友、导师,他生前在调查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染染,这太危险了!”林潇潇的声音充满担忧,“你这是在玩火!
”“我已经在火里了。”苏染看着窗外,目光坚定,“潇潇,帮我。”林潇潇沉默了许久,
最终化为一声叹息:“知道了,疯子。你自己小心。”挂了电话,
苏染开始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
撕开更多的口子。而最好的武器,就是她和陆氏的合作项目——“唤醒”。第二天,
苏染以讨论香水瓶设计细节为由,直接走进了陆知衍的办公室。秦漠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
试图阻拦:“陆总正在开会,苏小姐请在外面稍等。”“没关系,我等他。
”苏染抱着一叠设计稿,微笑着坐在了外面的会客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这一等,
就是一个小时。陆知衍走出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苏染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设计稿,
专注而宁静,仿佛自带结界,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在外。那一瞬间,陆知衍的心脏,
又一次出现了那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悸动。“陆总。”苏染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
“进来吧。”陆知衍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侧身让开一条路。秦漠的脸色很不好看,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染走进了那间属于陆知衍的、私密的领地。“关于瓶身的设计,
我有几个新的想法。”苏染将设计稿铺在茶几上,开始专业地讲解。
陆知衍的心思却有些飘忽。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她手腕上那条细细的铂金手链所吸引。
那手链的款式很简洁,吊坠是一片小小的银杏叶。他的脑海深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银杏叶……秋天……大学校园里铺满落叶的小路……“陆总?
”苏染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嗯?”陆知衍回过神,掩饰性地端起桌上的咖啡。
“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很好。”他敷衍地回答,目光却再次落回那片银杏叶上。
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伸手触摸的冲动。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秦漠端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陆总,
这份文件需要您马上签字。”秦漠将文件递到陆知衍面前,
身体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和苏染之间。苏染看懂了这充满占有欲和警告意味的姿态。
她没有退缩,反而站起身,看似无意地靠近陆知衍,将一份设计稿递到他眼前。“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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