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战后的风,刮过旧世界都市的骸骨,发出永不止歇的呜咽。那风里裹着细密的放射性尘埃,
还有更细密的、钢铁和混凝土缓慢死亡时剥落的碎屑,打在“刑天”厚重的外部装甲上,
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我蜷缩在“刑天”狭窄的驾驶舱内,
神经同步束带紧紧勒进作战服下的皮肉,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眼前的全息战术屏是视野里唯一的光源,
幽幽地投射着外部世界的景象:倾斜断裂、摇摇欲坠的摩天大楼骨架,
像死去的巨人刺向铅灰色天空的肋骨;街道被半凝固的泥浆状瓦砾堵塞,
凝固的车辆残骸嵌在其中,像史前生物的化石;扭曲的钢筋从墙体刺出,锈迹斑斑,
狰狞如爪。空气滤清系统嘶嘶作响,勉强过滤掉最致命的辐射尘,
却滤不掉那股无处不在的、深入骨髓的死亡气味——金属的锈腥,混凝土粉化的碱涩,
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有机物缓慢腐烂的甜腻气息。“烬,报告位置及扫描读数。
”通讯频道里传来指挥官老疤嘶哑的声音,
背景里是壁垒内恒定的、令人烦躁的通风管道嗡鸣。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声音透过内置麦克风传出,
带着金属舱壁特有的轻微回声:“已抵达目标坐标‘Zeta-7’区域边缘。
能量读数微弱,背景辐射指数……嘶,临界值以上百分之二十。”我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战术屏边缘不断跳跃的红色警告参数,“结构稳定性极低,
大范围活动有触发连锁坍塌风险。”“确认‘摇篮’信号源?”老疤追问,
语气里带着壁垒高层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焦灼。
那个传说中的旧世界终极神经科技中枢——“摇篮”,
据信就埋藏在这片被称为“死域”的核心废墟之下。它是壁垒唯一的希望,
是抵御日益狂暴的异兽潮汐、对抗地下异人威胁的关键钥匙,
更是帝国重新掌控废土秩序的基石。为了它,帝国派出了最精锐的“猎犬”机甲部队,
深入这片连异兽都视为巢穴的绝地。“信号……极其微弱,干扰严重,无法精确定位,长官。
”我谨慎地回答,手指在布满磨损痕迹的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
调整着深地探测器的扫描参数。屏幕上代表深地扫描的波纹线疯狂抖动,像垂死者的心电图。
那微弱的信号源如同风中残烛,在杂乱噪音的海洋里时隐时现,难以捕捉。
每一次扫描波的推进,都牵扯着我紧绷的神经。“继续深入,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
”老疤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壁垒深处指挥室特有的冰冷回音。
“刑天”号沉重的钢铁足部踏碎一截腐朽的混凝土管道,发出沉闷的巨响,
在死寂的废墟中传出很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机载平衡系统在神经同步的微操下全力运转,
对抗着脚下随时可能崩溃的地面。战术屏上,代表“刑天”的绿色三角标志,
正沿着一条被巨大裂谷撕裂的旧城市主干道,
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那片被标注为“高能量残留”的未知区域推进。裂谷深处漆黑一片,
连探测器发出的主动扫描光束都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探测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
屏幕上代表生命活动的红色光点猛地炸开,如同黑暗中骤然燃起的鬼火,数量之多,
瞬间覆盖了整个扇形扫描区域!“敌袭!高能反应!集群目标!
”我的吼声几乎和警报声同时响起,肾上腺素瞬间冲上头顶。话音未落,
前方一栋半塌的购物中心废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爆破,轰然炸裂!
漫天飞舞的烟尘和碎块中,无数黑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
裹挟着刺耳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倾泻而出!异兽!它们形态各异,却同样扭曲可怖。
有甲壳覆盖、多足爬行、口器如巨大钻头的“掘地者”,其钻头高速旋转,
撕裂空气的尖啸;有体表覆盖着滑腻反光粘液、肢体细长如鞭、动作快如鬼魅的“鞭笞者”,
鞭肢抽打在地面和残骸上,
留下深深的腐蚀性焦痕;更多的是体型较小、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变异昆虫般的“撕裂者”,
它们数量庞大,如同黑色的潮水,复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猩红光芒,獠牙开合,
发出密集的“咔哒”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浪潮。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裂谷边缘这具孤零零的钢铁巨人。“饕餮级兽潮!
”我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这种规模的集群,
必然有一只甚至多只拥有恐怖吞噬和指挥能力的“饕餮级”母兽在暗中操控。
“刑天”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左臂厚重的合金臂盾猛地弹出,
护住驾驶舱要害;右臂搭载的“雷神之锤”重型磁轨炮发出低沉的充能嗡鸣,
炮口亮起刺目的蓝白色电弧。肩部蜂窝式火箭巢“嗤嗤”作响,
一枚枚高爆穿甲弹喷射着尾焰,精准地砸向兽潮前锋最密集的区域。轰!轰!轰!
爆炸的火球腾空而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金属碎片和异兽残肢向四周猛烈扩散。
数十只冲在最前面的撕裂者瞬间被撕成碎片,粘稠的绿色体液和燃烧的甲壳碎片四处飞溅。
但这点损失对于汹涌的兽潮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多的异兽踩着同类的尸体,
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一只掘地者猛地从侧翼的地下破土而出,巨大的钻头带着恐怖的动能,
狠狠撞在“刑天”的合金臂盾上!当——!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穿透驾驶舱壁,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机体剧烈一晃,神经同步束带瞬间勒紧,我胸口一阵发闷,差点窒息。
臂盾表面瞬间出现一个深深的凹坑,裂纹蛛网般蔓延开。“该死!”我咬牙稳住身形,
右臂磁轨炮迅速转向,对准那只正在试图拔出钻头的掘地者。蓝光一闪!滋啦——!
高能粒子流瞬间贯穿了掘地者相对薄弱的腹部装甲,将其内部组织烧灼成一团焦黑的糊状物。
腥臭的绿色粘液和破碎的内脏喷涌而出。然而,就在这短暂的迟滞间,
几只鞭笞者鬼魅般地从爆炸的烟尘中窜出,它们细长的鞭肢如同毒蛇般甩动,
带着刺鼻的腐蚀性酸液,狠狠抽打在“刑天”的腿部关节和背部装甲上。嗤嗤嗤!
高强度合金装甲在强酸腐蚀下冒出刺鼻的白烟,发出令人牙酸的溶解声。
系统警报疯狂闪烁:“左膝装甲层受损32%!背部动力管线暴露风险!”更糟的是,
数不清的撕裂者已经爬上了“刑天”的机体!
它们锋利的爪牙疯狂地撕咬着装甲接缝、探测器和外部武器挂点,
发出密集的、令人疯狂的刮擦啃噬声。整个机体都在微微震颤,
如同被无数食人蚁覆盖的巨兽。“滚开!”我怒吼着,操控“刑天”猛地一个原地高速旋转,
巨大的离心力将攀附在机体表面的撕裂者成片甩飞出去,砸在周围的废墟上爆开一团团绿浆。
同时,机体表面的高压电弧发生器瞬间激发!噼啪!滋啦——!
跳跃的蓝白色电弧覆盖了“刑天”体表,几只来不及逃离的撕裂者瞬间被烧成焦炭,
冒着黑烟坠落。但兽潮无穷无尽。刚清空一小片区域,更多的异兽又如同潮水般涌上。
磁轨炮的冷却时间显得无比漫长,火箭巢也已打空大半。
左臂的合金臂盾在又一只掘地者的撞击下彻底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只鞭笞者的长鞭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刑天”的右臂磁轨炮管,
腐蚀液正迅速侵蚀着炮管结构。“刑天”的能量护盾在持续的攻击下剧烈波动,
发出过载的嗡鸣,护盾强度读数如同雪崩般直线下滑。“壁垒!壁垒!这里是烬!
遭遇饕餮级兽潮!请求紧急支援!坐标Zeta-7裂谷边缘!重复,请求紧急支援!
”我对着通讯频道嘶吼,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形。回应我的只有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
深地信号屏蔽!这片该死的死域彻底隔绝了对外通讯!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
缠绕上我的脊椎。视野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猩红复眼,
耳边充斥着疯狂的嘶鸣和装甲被撕裂的刺耳声响。饕餮级的意志笼罩着整个战场,
冰冷、贪婪,带着毁灭一切的饥饿感。驾驶舱内,
能量护盾过载的刺耳警报声和机体结构损伤的尖锐蜂鸣声混作一团,
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交响乐。“刑天”庞大的机体被一只巨大的掘地者从侧面狠狠撞倒,
沉重的钢铁之躯砸在瓦砾堆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驾驶舱剧烈震荡,
我被狠狠甩在座椅束缚带上,眼前金星乱冒,头盔侧面磕在冰冷的舱壁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粘稠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下,视野瞬间染上一抹猩红。完了!
透过布满裂痕的强化视窗,
我看到那只撞倒我的掘地者高高扬起它那旋转的、沾满粘液的巨大钻头口器,
对准了“刑天”最为脆弱的头部驾驶舱位置!周围,
数不清的撕裂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扑向倒地的机甲,
用它们锋利的爪牙撕咬着装甲接缝,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一只鞭笞者甩动它滑腻的长鞭,
精准地缠住了“刑天”试图抬起的右臂磁轨炮管,腐蚀液正滋滋作响地侵蚀着炮管结构。
饕餮级的意志,那冰冷、贪婪、仿佛要将一切物质都碾碎吞噬的恐怖饥饿感,
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压在我的精神上。视野里只剩下那只对准我的、高速旋转的死亡钻头,
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钻头边缘的空气被撕裂,
发出尖锐的厉啸……就在钻头距离视窗不到半米,
那旋转带起的劲风甚至能穿透装甲缝隙吹拂到我脸上的瞬间——嗡——!
一种奇异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穿透“刑天”厚重装甲、震荡着我骨髓的低频嗡鸣骤然响起!这声音不高,
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秩序感,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嘶鸣、爆炸和撕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一瞬。那只即将贯入驾驶舱的钻头,硬生生停在半空,
距离视窗仅咫尺之遥!旋转带来的厉啸戛然而止。周围所有扑上来的异兽,
无论是疯狂撕咬装甲的撕裂者,还是甩动腐蚀长鞭的鞭笞者,甚至那只撞倒我的掘地者,
全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猩红的复眼中,
那疯狂嗜血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闪烁,最终熄灭,
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迷茫和呆滞。前一秒还在疯狂攻击的兽群,此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
僵在原地,动作凝固,连嘶鸣都卡在了喉咙里。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还喧嚣如地狱的战场。只有放射性尘埃在浑浊的光线下无声飘落,
以及“刑天”自身受损部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噼啪电流声。我躺在驾驶座上,
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血滑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发生了什么?那嗡鸣是什么?
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挣扎着,
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试图操控“刑天”的头部传感器转动,寻找那诡异嗡鸣的来源。
在裂谷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的高架桥断裂处,阴影之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一个少女。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瘦削,
穿着一身用某种暗色、带有奇异金属光泽的布料简单缝制的衣物,
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如同流动的液态白银,
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冷的微光。而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最深邃的夜空,眼瞳深处,
却跳跃着两点幽蓝的、仿佛来自星核深处的火焰。她赤着双足,
踩在冰冷、布满碎石和锈屑的地面上,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微微歪着头,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精准地落在我所在的驾驶舱方向。那眼神里没有敌意,
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的观察,如同神祇在俯瞰蝼蚁。
她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苍白的手,五指纤细修长。随着她指尖的微动,那些僵立不动的异兽,
如同最听话的傀儡,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地,开始向后退却。掘地者收回了致命的钻头,
鞭笞者松开了缠绕炮管的长鞭,
撕裂者松开了撕咬装甲的利齿……它们沉默地、缓慢地退入废墟的阴影和裂谷的黑暗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整个撤退过程安静得诡异,只有无数甲壳和足肢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潮汐音。几秒钟后,
除了满地狼藉的爆炸坑、粘稠的异兽体液和装甲碎片,以及倒卧在地、伤痕累累的“刑天”,
这片区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腥臭和腐蚀气息,
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并非幻觉。那银发蓝眸的少女,依旧站在断桥的阴影里,
静静地看着我。我挣扎着,试图启动“刑天”的自检程序和备用动力。
机体内部传来一阵令人心碎的金属呻吟和短路的噼啪声。主引擎严重受损,
右臂磁轨炮彻底报废,左臂臂盾扭曲变形,能量护盾发生器完全离线,
腿部关节多处液压管破裂……最要命的是,神经同步系统也受到了冲击,
反馈回来的机体状态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干扰噪点。
“刑天”如同一座被风暴摧残过的铁塔,暂时失去了站立的可能。
通讯频道里依旧是死寂的沙沙声。壁垒的支援遥不可及。我成了这片死域里真正的孤岛。
断桥上的少女动了。她轻盈地从数米高的断裂处跃下,动作流畅得如同没有重量,
落地点尘不惊。她赤着脚,踩过布满尖锐碎石的瓦砾堆,朝着倒卧的“刑天”走来。
随着她的靠近,我透过布满裂痕的视窗,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的模样。
她的皮肤在近距离观察下,并非纯粹的苍白,
而是透着一层极其微弱的、仿佛由内而外散发的幽蓝光晕,如同深海的某种发光生物。
那身暗色衣物材质奇特,像某种生物的皮膜,又像是编织了金属丝的织物,随着她的动作,
表面流淌过细微的、水波般的光纹。她停在“刑天”巨大的头部前方,仰起脸。
那双跳跃着幽蓝火焰的眼睛,穿透了布满灰尘和裂痕的强化玻璃,
似乎直接看到了驾驶舱内狼狈的我。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
食指轻轻点在“刑天”头部装甲上,那布满弹痕和爪痕的位置。
嗡……又是一阵轻微却清晰的嗡鸣,这次更近,仿佛直接在“刑天”的骨架内部响起。
我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奇特的能量波动扫过机体,受损的神经同步系统反馈似乎稳定了一瞬。
更诡异的是,随着她的触碰,她指尖接触的那一小片装甲表面,那些狰狞的爪痕和腐蚀痕迹,
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了一些?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了部分创伤,
虽然并未真正修复,但那种濒临崩溃的尖锐感被削弱了。她收回手指,
目光依旧锁在驾驶舱的方向。然后,她微微侧过身,
暗、能量读数也最为混乱的区域——那正是我先前扫描到的微弱“摇篮”信号源大致的方向。
无声的邀请。我的喉咙干得发痛。心跳如擂鼓。
壁垒关于异人的所有资料瞬间涌入脑海:非人的怪物,与异兽为伍,窃取旧世界科技,
帝国的心腹大患……任何接触都意味着背叛和死亡。但眼前这个少女,她刚刚救了我的命,
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她展示的力量,与异兽的关联,
还有她指向的目标……那很可能就是“摇篮”!选择?我根本没有选择。留在这里,
“刑天”就是一堆废铁,我的结局只会是被下一波异兽,或者帝国的后续部队撕碎。
我深吸一口气,混杂着血腥味和金属锈味的空气灌入肺中。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艰难地移动,
输入指令。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液压系统濒死的呻吟,
“刑天”巨大的头部装甲——驾驶舱的紧急逃生口,缓缓向下打开了一道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烈辐射尘味道的风瞬间灌入狭窄的驾驶舱。我解开神经同步束带和安全锁扣,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冲击而僵硬酸痛。
我拔出腰间的制式高能手枪——这玩意儿在刚才的战斗中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心理安慰。我费力地钻出驾驶舱,
沿着“刑天”冰冷的头部装甲滑落到地面。
双脚踩在松软的、混合着灰烬和异兽粘液的废墟土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糊住了左眼。那个银发蓝眸的异人少女,就站在几步之外,
无声地看着我。她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我只是一个寻常的物件。
“你……”我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紧握着枪,枪口垂向地面,但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她没有回答。
那双幽蓝的眸子只是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我手中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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