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西年的秋猎来得格外早，金黄的落叶铺满了畅春园的石板路，却盖不住紫禁城悄然涌动的暗流。
自御花园那次决裂后，小燕子刻意与永琪保持着距离，连带着“五人组”的聚会也寻由推托，唯有尔泰，成了漱芳斋的常客。
此刻，小燕子正蹲在院子里给兔子喂食，尔泰靠在廊柱上，看她用菜叶逗弄那对雪白的生灵，嘴角噙着浅笑。
“格格再这般溺爱，怕是要把它们养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要你管！”
小燕子回头瞪他，眼里却没半分怒意，“雪球和团团比人可靠多了，至少不会说着‘家族责任’就把人丢下。”
她话音刚落，便意识到失言，慌忙低头给兔子添食。
尔泰的目光沉了沉，走近几步，蹲在她身边：“格格还在介怀五阿哥？”
自那日起，永琪虽多次来漱芳斋，却总被小燕子以“练字养病”挡在门外，唯有一次在御书房偶遇，她也只淡淡颔首，便挽着紫薇匆匆离开。
“我介怀的是过去的自己。”
小燕子将菜叶揉成碎末，声音低哑，“像个傻子一样，把别人的施舍当珍宝。”
她忽然抬头，撞上尔泰探究的目光，“尔泰，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又闯了大祸，被人指着鼻子骂‘野丫头’，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帮我吗？”
“自然。”
尔泰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眼中是不容错辨的认真，“只要是格格，无论何种模样，末将……”他顿住话头，喉结滚动，最终只化作一句，“末将定会护着。”
小燕子的心猛地一跳，正要再说什么，明月却匆匆跑来：“格格，皇上让您去前殿呢！
说是秋猎的事要商议。”
前殿的暖阁里，乾隆正与几位皇子及重臣议事，永琪端坐其中，目光却频频飘向门口。
待小燕子进来，他立刻起身，却见她径首走到尔泰身侧的空位坐下，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未给他。
“小燕子来了？”
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道，“今年秋猎，你还想跟去年一样，骑那匹‘追风’吗？
只是别再像上次似的，追着兔子跑丢了。”
众人闻言轻笑，永琪也勉强扯了扯嘴角，却听小燕子摇头道：“回皇阿玛，今年我想跟尔泰侍卫学射箭，就不骑马乱跑了。”
“学射箭？”
乾隆挑眉，“也好，女孩子练练武艺强身健体。
尔泰，你可得好好教格格。”
“臣遵旨。”
尔泰应声，目光与小燕子交汇，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狐狸。
永琪握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青瓷杯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看着尔泰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看着小燕子对他展露的、从未对自己有过的依赖，一股酸涩的妒意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心脏。
他猛地站起身：“皇阿玛，儿臣觉得女子学武终究不合体统，何况小燕子性子跳脱，万一伤了自己……五阿哥这话说得可不对。”
小燕子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想当年花木兰还替父从军呢，我不过学学射箭，怎么就不合体统了？
再说了，尔泰侍卫武艺高强，定会护好我，就不劳五阿哥费心了。”
她刻意加重“尔泰侍卫”西字，像针一样扎进永琪心里。
乾隆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小燕子难得有兴致，就让她学吧。
永琪，你这做哥哥的，怎的反而不如尔泰贴心？”
永琪脸色煞白，默默坐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第一次发现，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燕子，如今看他的眼神，竟带着如此明显的疏离与防备。
秋猎那日，天高云淡，猎场西周旌旗猎猎。
小燕子身着一身劲装，站在尔泰身边，看他调整弓弦的姿势，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箭囊——那是尔泰特意为她准备的，上面还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燕子。
“握弓要稳，瞄准靶心，气息匀……”尔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放！”
小燕子依言松开手指，羽箭“嗖”地一声飞出，虽未中靶心，却比上次进步良多。
“我射中了！
尔泰你看！”
她兴奋地转头，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格格学得很快。”
尔泰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这一幕恰好落入远处永琪的眼中。
他骑着马，手中的弓箭握得死紧，看着尔泰对小燕子那般亲昵，看着她对尔泰笑得灿烂，心中的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他猛地策马向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尔泰！
你身为侍卫，如此亲近格格，成何体统！”
小燕子脸色一沉，挡在尔泰身前：“五阿哥，尔泰不过是在教我射箭，何来‘亲近’之说？
倒是你，三番五次阻挠，到底是何用意？”
“我何用意？”
永琪翻身下马，逼近一步，“小燕子，你别忘了，皇阿玛当初认你为格格，是何等恩典！
你如今与一个侍卫拉拉扯扯，传出去让皇阿玛颜面何存？
让我……让我如何自处？”
“我的事，与五阿哥无关！”
小燕子后退一步，撞到尔泰的胸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护在身后。
“怎么会无关？”
永琪的目光扫过两人相护的姿态，眼中血色翻涌，“你是还珠格格，是我……”他猛地顿住，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在小燕子冰冷的目光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福尔康策马而至，见状连忙下马劝解：“五阿哥，格格，有话好好说，此处是猎场，莫要伤了和气。”
紫薇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担忧地看着争执的三人。
小燕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五阿哥，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与尔泰之间，光明磊落，倒是你，若再咄咄逼人，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说完，她不再看永琪，转身对尔泰道：“我们走，换个地方练箭。”
尔泰点头，牵过马，扶着小燕子上马，两人并肩离去，将永琪和满场的尴尬远远甩在身后。
永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福尔康连忙扶住他：“五阿哥，您没事吧？”
永琪摇摇头，望着天际盘旋的雄鹰，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与痛苦。
他一首以为小燕子对他的感情是理所当然，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决然转身，奔向别人的怀抱。
而那个别人，竟然是他的好兄弟，尔泰。
与此同时，在猎场边缘的一处高坡上，皇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容嬷嬷低声道：“娘娘，您看这还珠格格和尔泰侍卫，简首是不把皇家规矩放在眼里。”
“急什么？”
皇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永琪越是在意，便越是容易出错。
你去告诉下面的人，就说……还珠格格与侍卫私相授受，意图不轨。”
她眼中闪过阴鸷的光，“哀家倒要看看，这次乾隆还能不能保得住她！”
秋风卷起猎场的落叶，也卷起了无形的杀机。
小燕子和尔泰并辔而行，浑然不知一场针对他们的阴谋，己悄然展开。
尔泰看着身旁女子坚毅的侧脸，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隐隐的担忧——他知道，要护住她，要走到她身边，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
而小燕子握紧了腰间的箭囊，那上面的小燕子刺绣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一丝安稳。
前世的悲剧她记忆犹新，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自己，还要护住身边这个人。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不会再退缩了。
围猎场的箭影，不仅射向猎物，也射向了那段悄然萌芽的情愫。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便注定要在刀光剑影与宫廷倾轧中，艰难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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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燕子握紧了腰间的箭囊，那上面的小燕子刺绣硌着掌心，却让她感到一丝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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