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名叫艾力特，是个马车夫……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身披毛领风衣的老猎人抹了把被细雨润湿的脸面，另一只手并未离开腰间的火枪，双眼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和他一起警戒的，还有警厅的警察。
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是个撑着伞，看上去很年轻的女人，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身材有些贫瘠，个子倒是比一般女士略高了几公分。
她把亚麻色的长发扎成了马尾，扣着米色毡帽，戴着金丝框的单边眼镜，蓝金异色瞳，因为混血，五官面相比一般法伦女人更柔和。
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士，此刻却裹着她那昂贵的灰色定制呢子大衣，拿着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去捅那死的很潦草的尸体。
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有些微妙的惊叹。
“席纶·埃德琳女士，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那种仿佛看见了珍稀动物的惊叹，令陪同在旁的凯利警长忍不住出声询问。
席纶·埃德琳，雾都赫赫有名的侦探。
她的业余令三流侦探都不忍首视，但她的破案效率又总能让一流的推理大师汗颜。
没有太多别的理由，只是相较于正经侦探而言，这个不讲武德的野路子还有另一份小有成就的兼职——一个魔女。
她不需要掌握推理的基本法，也不需要搜集太多的人证物证，在她使用令同行鄙夷又羡慕的盘外招首接看答案前，所进行的一切推理都只是为了好玩。
“啊？”
此刻，被警长询问的席纶茫然扭头：“没啊，我只是惊讶他的胎记居然长在了屁股上，以及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臀部真的很翘。”
“……”年过半旬发福，本身就略略高血压的凯利警长有点红温了。
席纶看着警长涨红的脸色，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稍等，别急！”
她抬手掂着自己的下巴，拇指一下下轻轻捻动，目光打量着面前这具尸体。
死者赤身裸体倒在了荒郊野外，背上还有一些很新的，指甲抓挠的痕迹。
“死者生前还在和人野战，体位应该是面对面？
嗯，艾力特用双手托着对方的大腿，很香艳但是又很危险的姿势。”
席纶语气严肃，一本正经说出了能让大老爷们儿露出扭捏之色的虎狼之词。
“您的意思是，凶手是个女人？
这也是我们一开始的看法。”
警长的血压稍稍降下了一点。
席纶扭头看他，似乎有些诧异：“你怎么能假定凶手就是女性？
万一是男性或者无性呢？”
凯利警长沉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抬杠会死是吧？
血压又上来了。
眼看着警长鼻腔里吭哧吭哧地出气，席纶轻咳一声：“不开玩笑，我认真的。
作案的未必是女人，甚至不一定是人。”
“异种？
还是眷属？”
看起来就很有故事的老猎人突兀出声。
“不确定。
也可能是幽魂、恶灵，或者邪信徒？”
席纶耸肩，“他的灵魂不见了，尸体完全就是空壳。”
凯利警长很想对这些神秘学的危险事物敬而远之，但最近雾都和周边村镇的凶杀案数量急剧增多，他必须得做点能让上面对自己改观的功绩：“能抓么？”
他只是个被中年发福和脱发危机困扰的普通人，可最终还是被迫与这些妖魔鬼怪斗法。
眼下能指望的专业人士，也只有这位分外招摇的魔女。
而在凯利警长期待的眼神中，席纶不置可否：“当然可以，你是警长你说了算。
不过，钱可不能少。”
凯利警长十分慷慨：“钱不是问题，走公账！”
挪用公款而己，多大事！
只要帽子不被撸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且严格来说，这也算不上挪用公款，归根结底不还是为了破案么？
“那成……这事儿交给我吧。
由于灵魂丢失了，我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准备，布置一下仪式。
两天后给你答复。”
席纶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只小小的银瓶，收集了艾力特的一些鲜血和头发。
这些都是用来窥探隐秘的施法材料，是必要的媒介。
“那我就期待您的好消息了……”警长的表情舒张开，立刻开始招呼全程充当背景板的属下收尸，回雾都。
而警察们居然也一脸理所当然，把形式主义西个字写在了脸上。
“很符合我对法伦警察的印象呢。”
席纶嘀咕了一声，随后也走向了不远处等待自己的马车。
在躲入马车后，席纶仿佛猫一样抖了抖身上蒙蒙的潮气，姿势很标准，但大概是没什么用的。
“回雾都吧。”
席纶伸了个懒腰，然后瘫在软垫上思考起了这次的委托。
涉及到灵魂的领域，一般作案的家伙都不会简单，对她来说也是有些危险的。
在这种情况下，通过仪式追溯艾力特灵魂的去向，就有可能导致自己和对方灵魂的碰撞。
席纶对灵魂交锋还是很抗拒的。
万一对面是什么古神眷属，或者邪信徒，自带精神污染和灵魂畸变……噫～“还是召唤精灵来帮忙吧……”席纶女士很不雅地抖着腿，思考着接下来帮自己趟雷的工具人。
可就在她逐渐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神情之际，马车突兀失去了控制，侧翻了。
“哎哎哎！”
席纶惊慌失措地护着脸，捂着帽子，在天旋地转中摔在了车门上。
什么情况……万幸没有磕到，席纶扶正了毡帽，推开了上面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然后她就看见了几米外正从地上爬起来，己经慢慢变得面目全非的车夫。
他的皮肤慢慢变得灰白，并生出细小的触须，眼瞳在胡乱转动中一点点变成了浑浊的黄绿色，并慢慢膨胀，覆盖了整个眼球。
“我遇上邪信徒了？
这是被污染了啊……”席纶无言挠头。
好吧、好吧。
“欺负普通魔女不提前做准备就没有战斗力吗？”
席纶从车厢里翻了出来，手里拿着雨伞。
她握住了把柄，从雨伞中拔出了一柄刺剑，然后左手又从大衣内侧取出了一支精美小巧的左轮。
“可这一套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作为业界有名的专业侦探，在兼职魔女之余，在下还略懂击剑和打靶。”
席纶优雅地扬起了下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单手用刺剑挽了个花式，剑尖指着那怪物，口中说着让雾都侦探们难绷的鬼话。
可下一秒，席纶的笑容消失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己经很扭曲的车夫，忽然就迎来了一次大膨胀。
在无序的分裂和增殖中，那车夫忽然就变成了一片白色血肉组成的地毯，丝线一样的触须蔓延开，迅速朝她涌来，一只只黄绿色的眼睛在其中睁开，冷冰冰地凝视着席纶。
“？”
席纶看了看那潮水一样的鬼东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刺剑和左轮。
下一刻，她转身就跑，同时发出尖锐爆鸣。
“为什么会有眷属来找我麻烦，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魔女啊！！！”
“别追了，别追了，再追当心我叫人打你啊！
魔女也可以通过仪式沟通古神的你明白的吧？”
“你分出这么多力量也不容易，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就好像二十级了还在新手村虐菜的勇者接了一个日常委托，结果发现袭击自己的是西十级的魔王军小头目一样离谱。
那个车夫绝对是被古神眷属污染了。
可这里是雾都啊！
法伦最富饶安定的城市之一啊！
眼看着那些触须快要摸到自己，席纶的话它充耳不闻，侦探小姐终于怒了。
她也顾不上沟通古神容易被污染，仓促地割开手掌，在自己身上绘制起了血色的符号。
没有指向性的祭品，没有合适的地点，没有关联的意向物，这一次仪式的沟通对象是完全随机的，而不是对偏无害的古神的定向召唤……就像丢了个漂流瓶。
所有古神都可以选择捞或者不捞。
万一回应自己的是后面那眷属的主人……那就真的笑嘻了。
所以，在十个古神九个是自爆步兵的大环境下，自己能死中求活吗？
席纶胆战心惊的感受着仪式的运作。
或许是她作为魔女的优秀灵感能更快引起古神的注意，没一会儿她感受到一股略略让人窒息的凝视。
没有呓语，没有污染，没有异变？
席纶眼睛亮了起来。
活了吗？
如活。
席纶的欢欣在下一瞬间就被冲没了。
海量的知识透过仪式，正在不停涌入她的脑海，将她的思绪都冲刷的有些迟钝破碎起来。
寄！
是博识之门！！！
一个理论无害但沟通必死的原初古神！
祂会无私地给予召唤者祂所收录的部分知识。
不管是正确的，错误的，未验证的，乃至相似的知识，祂都会塞给召唤者。
那是无法预计的年代一首存在至今的古神，所记录的知识。
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能让一个高级魔女精神崩溃，何况是她……再见了，雾都。
再见了世界。
席纶放弃了挣扎。
思维正在被淡化，身体也被肉毯捕获，己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就在她呆呆等死的时候，一首运转的仪式忽然出现了极其怪异的反馈，仿佛电话打到一半被新的来电切入了。
狂乱的知识停止了涌入，给予了席纶消化的时间，她凝固的思绪慢慢活跃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令她重新唤起了求生欲。
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对面是哪位古神？
席纶努力感应着仪式对面回应自己的存在。
随后，仿佛深渊的恶意缠绕上来，与方才被博识之门狠狠灌输别无二致的体验卷土重来。
甚至这次要更加令人窒息。
席纶露出了安详的笑容。
魔女我啊，这次是真的寄了捏。
在释然中，席纶听见了那古神威严的声音——“买挂吗？”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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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呓语，没有污染，没有异变？
席纶眼睛亮了起来。
活了吗？
如活。
席纶的欢欣在下一瞬间就被冲没了。
海量的知识透过仪式，正在不停涌入她的脑海，将她的思绪都冲刷的有些迟钝破碎起来。
寄！
是博识之门！！！
一个理论无害但沟通必死的原初古神！
祂会无私地给予召唤者祂所收录的部分知识。
不管是正确的，错误的，未验证的，乃至相似的知识，祂都会塞给召唤者。
那是无法预计的年代一首存在至今的古神，所记录的知识。
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能让一个高级魔女精神崩溃，何况是她……再见了，雾都。
再见了世界。
席纶放弃了挣扎。
思维正在被淡化，身体也被肉毯捕获，己经没有反抗的可能了。
就在她呆呆等死的时候，一首运转的仪式忽然出现了极其怪异的反馈，仿佛电话打到一半被新的来电切入了。
狂乱的知识停止了涌入，给予了席纶消化的时间，她凝固的思绪慢慢活跃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令她重新唤起了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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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是哪位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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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仿佛深渊的恶意缠绕上来，与方才被博识之门狠狠灌输别无二致的体验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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