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殉葬王妃的棺椁中。前世被丈夫晋王亲手灌下毒酒,
只因他心上人一句“姐姐克我”。这一世,我笑着接过他递来的合卺酒,
暗中将毒药抹在唇上吻他。看着他七窍流血,我温柔低语:“殿下,这一杯,
敬我们的新开始。”皇帝将我接入宫中,封为贵妃,视若珍宝。
他抚着我小腹:“爱妃若生下皇子,朕便废了皇后。”我娇羞垂首,
袖中药囊藏得安稳——假孕丹已服三月。直到皇帝掐住我脖子:“贱人!你与萧珩的奸情,
当朕不知?”挣扎间血玉簪刺破掌心,前世记忆轰然涌现:原来当年那杯毒酒,
是皇帝借晋王之手所赐。而萧珩,才是真正递刀之人。
第一章 棺中凰粘稠、冰冷、令人窒息的黑暗,裹挟着腐朽木材和泥土的腥气,
沉重地挤压着沈知微的每一寸感官。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坟墓般的死寂,
和胸腔里那颗因极致的恨意而疯狂擂动的心脏。她回来了。不是回到锦绣闺阁,
不是回到花烛摇曳的洞房,而是回到了这口为她量身定做的楠木棺材里——前世,
她作为晋王正妃,被丈夫萧玦亲手灌下鸩酒,草草钉入棺椁,
抬入这冰冷地宫殉葬的最终归宿。浓烈的尸臭混杂着棺木特有的沉郁气味,
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沈知微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土的味道刺入肺腑,
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胸腔撕裂般疼痛。这疼痛如此真实,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浑噩。
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带着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脑海。华贵的锦帐内,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烧红的利刃反复切割、搅动。喉咙里涌上腥甜,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染红了素白的寝衣。视线开始模糊、旋转。萧玦,
她倾尽所有去爱、去辅佐的丈夫,就站在她面前。他穿着象征亲王尊荣的蟒袍,身姿挺拔,
面容依旧俊美得令京城闺秀心折。只是那双曾对她流露过温情的凤眸,
此刻只剩下冰封万里的漠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与急切。“为……为什么?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深深抠进冰冷光滑的金砖缝隙,试图抓住一点支撑,一点答案。
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萧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亟待丢弃的秽物。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比鸩毒更冷:“清漪身子弱,受不得冲撞。国师推演,
你命格与她相克。唯有你……以命相抵,方能解她之厄,保她平安。”清漪……柳清漪!
那个永远一身素衣,弱柳扶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表妹!那个总在萧玦面前泪光盈盈,
用怯生生的眼神唤着“表哥”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叫她“姐姐”,
背地里却用最阴毒的手段构陷她的贱人!“克她?”沈知微想笑,涌出的却只有更多的血沫,
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她为萧玦殚精竭虑,疏通朝臣,打理王府,
甚至不惜动用母族沈家日渐式微的势力为他铺路。到头来,
竟抵不过柳清漪轻飘飘一句“命格相克”?
“萧玦……”她死死盯着那张曾让她魂牵梦萦的脸,每一个字都淬着血与恨,
“你……好狠的心……我做鬼……也……”“聒噪。”萧玦不耐地蹙眉,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污秽。他冰冷地打断她最后的诅咒,转身,决绝地撩开锦帐,
背影消失在刺目的光晕里。那光晕,成了沈知微意识沉入永恒黑暗前,
看到的最后一幕绝望景象。然后是更深的黑暗,更彻底的冰冷。她被粗暴地塞进这口棺材,
铁钉钉死棺盖的声音,沉闷而巨大,如同地狱的丧钟,
宣告着她沈知微可笑又可悲的一生就此落幕。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
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焚烧着她重生后虚弱的躯体!萧玦!柳清漪!
还有那些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奴才!那些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亲人”!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哪怕是爬,她也要从这坟墓里爬出去!
她要让所有负她、害她、践踏她的人,血债血偿!十倍!百倍!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滔天的恨意。沈知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受着周遭。
棺材内部空间狭窄,空气稀薄得可怕。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
双手双脚同时向上、向侧面用力地推、蹬、顶!沉重的棺盖纹丝不动,只有沉闷的回响。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就在她力竭,肺部因缺氧而火辣辣疼痛时,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带来的气流,拂过她的脸颊!有缝!
希望的火苗瞬间点燃。她不顾一切地挪动身体,将脸颊紧紧贴在那道微不可查的缝隙边缘,
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宝贵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同时,双手摸索着缝隙的位置,
指甲沿着边缘拼命地抠挖、撬动!棺材外,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动作麻利点!
王爷吩咐了,这‘晦气’得赶紧埋深点,别冲撞了柳侧妃的喜气!”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
带着谄媚和急于表现的不耐烦。“王总管,这……这好歹是王妃……”另一个声音年轻些,
带着犹豫和一丝不忍。“呸!”被称作王总管的太监啐了一口,“什么王妃?
一个不知怎么冲撞了贵人、惹恼了王爷的短命鬼罢了!死了连个体面都没有,还提什么王妃?
赶紧的,填土!埋实了!误了吉时,仔细你们的皮!”铁锹铲动泥土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沙土簌簌落下,敲打在棺盖上,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沈知微紧绷的神经,
也加速着死亡的逼近。不行!不能等!沈知微眼中厉色一闪,
猛地拔下头上唯一一支残留的发簪!簪身是普通的铜质,
簪头却是一朵小小的、花瓣边缘异常锋利的梅花。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也是此刻唯一的武器!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簪尖狠狠刺入棺盖那道微小的缝隙!
铜簪与硬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她不顾手腕的酸痛,不顾指甲翻裂的疼痛,
用簪子当作杠杆,拼命地撬!同时,肩膀和膝盖死死顶住棺盖!一下!两下!三下!
汗水混合着泥土的污迹流进眼睛,带来刺痛的灼烧感,她恍若未觉。撬动的间隙越来越大!
更多的空气涌了进来!“咦?什么声音?”外面那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惊疑响起。
“能有什么声音?风吹的!少他娘的磨蹭!快填土!”王总管不耐烦地催促。就是现在!
沈知微积蓄起最后的力量,身体猛地向上一撞!“哐当——!
”一声不算巨大、但在寂静地宫中异常清晰的破裂声响起!腐朽的棺盖边缘,
硬生生被她撬开了一道一掌宽的裂缝!刺目的光线骤然涌入,刺痛了她久处黑暗的双眼,
也照亮了棺材外两张惊骇欲绝的脸!一个穿着内侍总管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
一个拿着铁锹、满脸惊恐的年轻小太监。“鬼……鬼啊!”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
铁锹“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双腿抖如筛糠。王总管也是脸色惨白如纸,
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指着裂缝中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般的眼睛,嘴唇哆嗦着,
半晌才挤出变了调的尖叫:“诈……诈尸了!快!快埋……”恐惧给了他力量,
他一把抢过小太监掉落的铁锹,就要铲土盖下!来不及了!沈知微眼中寒光暴射!
求生的意志和刻骨的仇恨在这一刻融合成最原始的力量!她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抓住棺盖边缘,猛地向外一掀!
本就腐朽的棺盖在她巨力的掀动和自身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竟被她硬生生掀开大半!沉重的棺盖砸在旁边的泥土上,发出轰然巨响,尘土飞扬!沈知微,
一身素白染血的寝衣,长发凌乱披散,沾染着泥土和暗红的血污,脸颊苍白如纸,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噬人的火焰。她如同浴血的凤凰,带着死亡的气息,
从禁锢的坟墓中,一步,一步,踏了出来!地宫昏暗的长明灯在她身后投下摇曳诡谲的影子,
将她此刻的形象衬托得如同索命的厉鬼。“啊——!”小太监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
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瘫软在地。王总管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铁锹再也握不住,
“哐当”落地。他双腿发软,连连后退,脚下绊到土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腥臊弥漫开来。“王……王妃娘娘饶命!饶命啊!不关奴才的事!
都是王爷……是王爷和柳侧妃的吩咐!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啊!”王总管涕泪横流,
磕头如捣蒜,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沈知微看都没看地上瘫软的小太监一眼。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死死钉在王总管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前世,就是这个狗奴才,在萧玦下令后,
第一个扑上来按住她灌药!是他亲手掐着她的下巴,将毒酒一滴不剩地灌入她喉中!是他,
在她痛苦挣扎时,脸上露出那种残忍而得意的笑!“奉命行事?
”沈知微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缓缓弯下腰,
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从地上捡起了那柄沉重的铁锹。冰冷的木柄入手,
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被棺木划破的手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更加清醒,心中的杀意更加凝练。“好一个奉命行事。
”她拖着铁锹,一步一步,走向抖如风中落叶的王总管。铁锹的尖端在石地上划过,
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在死寂的地宫中回荡,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声。“娘娘饶命!饶命!
奴才……奴才也是被逼的!奴才愿意当牛做马……”王总管吓得肝胆俱裂,语无伦次,
拼命地向后蹭,试图拉开距离,身后却已是冰冷的墓壁,退无可退。沈知微在他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地宫幽暗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却线条冷硬的侧脸,
那双眼睛里的恨意浓稠得化不开。“当牛做马?”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带着浓重的嘲讽,“你这种背主的狗,活着,只会浪费粮食,污了我的眼。”话音未落,
眼中凶光爆闪!“呼——!”沉重的铁锹带着破空之声,被沈知微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毫无花哨地砸了下去!目标——王总管那颗因极度恐惧而僵硬的脑袋!“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铁锹锋利的边缘精准地劈开了颅骨,红的血,白的浆,
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迸溅开来!温热的液体有几滴溅到了沈知微苍白冰冷的脸颊上,
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王总管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瞪大的眼睛里还凝固着无法置信的恐惧,随即彻底失去了光彩,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身下迅速洇开一大片暗红粘稠的血泊。浓烈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地宫原本的腐朽气息,
弥漫在空气中。沈知微握着沾满红白之物的铁锹柄,微微喘息着。重生后的身体虚弱不堪,
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她的力气。她看着地上王总管扭曲的尸体,心中翻涌的滔天恨意,
终于有了一丝宣泄的出口。但这还远远不够!这只是第一个利息!她丢开沉重的铁锹,
发出“哐当”一声响。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昏迷的小太监,没有丝毫停留。这种小角色,
不值得她浪费力气,更不值得脏了她的手。让他活着,将“王妃诈尸索命”的消息传出去,
或许……更有意思?她需要出去!需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需要知道外面……尤其是萧玦和柳清漪,在做什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沈知微踉跄着走向地宫的出口。长长的甬道幽深黑暗,
只有几盏微弱的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每一步都牵扯着被棺木擦伤的筋骨,
肺部也因之前的缺氧而火辣辣地疼。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一丝微弱的天光,
还有隐约的喧嚣声。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吉时已到!
请新人行合卺之礼——!”一个尖利喜庆的唱喏声穿透墙壁,清晰地传了过来。合卺之礼?!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笑意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
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原来……如此。她“死”了不到一天。她的好丈夫,晋王萧玦,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的心肝宝贝柳清漪,扶上她沈知微曾经的位置!
就在她尸骨未寒、刚刚被钉入棺椁的时辰,他已经在张灯结彩,迎娶新妇!好!好得很!
前世那穿肠烂肚的痛苦,那被爱人亲手送入地狱的绝望,
那被活生生钉入棺材的冰冷与窒息……所有的痛苦和恨意,在这一刻,
被外面那刺耳的喧嚣彻底点燃,化作了焚尽一切的业火!沈知微缓缓抬起手,
抹去脸颊上溅到的、属于王总管的温热血迹。指尖沾染的粘稠猩红,在昏暗的光线下,
红得惊心动魄。她看着那抹红,眼神幽深如寒潭,嘴角却一点点,
向上弯起一个极致艳丽、也极致冰冷的弧度。萧玦,柳清漪。你们的“大喜之日”?
那便让我这份“死而复生”的大礼,为你们助助兴吧!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挺直了脊背。沾着血污的素白寝衣,凌乱披散的长发,
苍白如鬼魅的面容,还有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此刻的沈知微,
不再是那个温婉端庄、任人欺凌的晋王妃。她是自地狱归来,只为索命的复仇修罗!
她循着喧嚣传来的方向,一步步,走向那片象征着“新生”与“喜庆”的光亮。每一步落下,
都仿佛带着亡魂的诅咒,要将那片虚假的繁华,彻底拖入血色的深渊。
第二章 毒吻倾欢晋王府,东苑。这里曾是沈知微作为正妃的居所,
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与雅致。此刻,却被刺目的红绸覆盖。大红的双喜字贴满了窗棂廊柱,
廊下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将夜色映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脂粉香和一种刻意烘托出的、令人作呕的喜庆。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耳,宾客的谈笑声、恭贺声混杂在一起,喧嚣鼎沸。主殿内,
更是灯火辉煌。晋王萧玦,一身大红的亲王喜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如冠玉。
他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眼神温柔地落在身边的新娘身上。
柳清漪身着正红色的嫁衣,繁复的凤凰牡丹刺绣流光溢彩,头戴赤金点翠嵌宝凤冠,
珠帘垂下,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涂着艳丽口脂的樱唇。她微微垂着头,
姿态柔弱而羞怯,依偎在萧玦身侧,如同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娇花。“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柳侧妃温婉贤淑,与王爷真是天作之合啊!”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谄媚地举杯。“正是正是!
王爷与侧妃佳偶天成,必能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立刻有人附和。
萧玦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拿起案上的金杯,矜持地朝众人示意。
柳清漪也微微抬起戴着金镶玉镯的手,姿态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色泽清亮的合卺酒。
珠帘晃动间,她看向萧玦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得意。就在这满堂“祝福”,
一片和乐融融之际——“吱呀……”沉重的殿门,被一只苍白、沾染着泥土和暗红污迹的手,
缓缓推开。一股与殿内温暖馨香格格不入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浓重血腥味的阴冷气息,
瞬间涌入!喧嚣的声浪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
带着惊愕、茫然、不解,齐刷刷地投向门口。光影交错处,一个身影逆着光,缓缓步入。
素白染血的寝衣,凌乱披散如同水草般的长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孔。她的脸颊上,
还沾着几滴未干涸的、暗红色的污点。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如同两点燃烧在寒冰上的幽焰,穿透层层人影,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主位之上,
那一对身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身上!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只有殿外夜风吹动红绸的轻微“扑簌”声,以及殿内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不知是谁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啊——鬼!鬼啊!
”一个胆小的女眷终于承受不住这诡异恐怖的气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两眼一翻,
软软晕倒在地。“是……是王妃娘娘?”有人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低语。
“沈……沈知微?她不是……不是已经……”更多的人认出了来人,脸色瞬间煞白,
如同白日见鬼。主位之上,柳清漪在看清门口人影的瞬间,如同被最毒的蝎子狠狠蜇了一下!
她全身猛地一颤,手中端着的合卺酒“哐当”一声脱手坠落!金杯砸在光洁的金砖上,
发出刺耳的脆响,清冽的酒液四溅,染湿了她华贵的裙裾。“表……表哥!
”她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叫,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死死抓住萧玦的手臂,
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往他身后缩去,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凤冠上的珠帘剧烈地晃动碰撞,发出细碎慌乱的声响。萧玦脸上的浅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站起身,挺拔的身躯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掌控一切的凤眸,此刻死死盯着门口那个本应躺在冰冷地宫深处的女人,
瞳孔剧烈收缩,里面翻涌着惊骇、暴怒、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冒犯权威的冰冷杀机!怎么可能?!
他亲手灌下的鸩酒!他亲眼看着人钉死的棺椁!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还出现在这里?!
“沈知微!”萧玦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带着一种被彻底触怒的威严和戾气,响彻大殿,
“你装神弄鬼,意欲何为?!”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染血的寝衣,脸上可疑的污迹,
心中惊疑不定。难道是有人暗中作祟?故意放她出来搅局?不管是谁,
敢在他大婚之日如此挑衅,都必须付出代价!沈知微对满殿的惊骇、尖叫、质疑置若罔闻。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牢牢锁定在萧玦脸上。那目光,冰冷、死寂,
又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无视了萧玦的质问,
无视了柳清漪的惊恐,无视了所有或恐惧或探究的目光。她动了。在死寂的大殿中,
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她拖着染血的素白衣裙,一步一步,朝着主位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显然是重伤在身,虚弱不堪。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所过之处,
宾客如同潮水般惊恐地向两旁退开,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没有人敢上前阻拦这个浑身散发着不祥与死亡气息的“厉鬼”。
萧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柳清漪更是吓得几乎要瘫软下去,死死抓着萧玦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口中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沈知微终于走到了主位前,距离萧玦和柳清漪,
只有三步之遥。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她停了下来。然后,
在萧玦冰冷警惕、柳清漪惊恐绝望的目光中,在满殿宾客屏息的注视下,
沈知微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萧玦面前那张紫檀木案几上。案几上,
放着一只刚刚斟满的、用来敬宾客的赤金酒壶,旁边是一只同样材质的空杯。
沈知微伸出那只沾着血污的手,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握住了那只冰冷的金壶。“王爷……”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石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妾身……来晚了。”她手腕微倾,
清冽的酒液从壶嘴汩汩流出,注入那只空杯之中。酒香四溢,
却驱不散她身上带来的死亡气息。酒杯斟满。沈知微放下酒壶,端起那只盛满酒液的金杯。
她的手指纤细而苍白,指节处还有挣扎留下的伤痕和泥土污迹,
与那华贵的金杯形成刺目的对比。她端着酒杯,抬起眼,再次看向萧玦。
脸上沾着的暗红血点,在明亮的烛光下,如同妖异的朱砂痣。“今日……”她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是王爷与柳妹妹的……大喜之日。
”她的目光扫过萧玦紧绷的脸,扫过柳清漪惨白如纸、瑟瑟发抖的模样,
嘴角那抹冰冷诡异的弧度,终于彻底绽放开来,形成一个艳丽到极致、也森然到极致的笑容。
“妾身,身无长物,又……死而复生,满身污秽……”她顿了顿,
目光幽幽地落在手中的金杯上,“唯以此杯薄酒……恭贺王爷与妹妹……”“——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最后八个字,她说得极慢,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带着一种刻骨的诅咒意味。话音落下,在所有人震惊、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中,
沈知微端着那杯酒,一步一步,径直走到了萧玦面前!距离近到,
萧玦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看到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燃烧的恨意!
那绝不是爱意!那是最纯粹的、想要将他撕碎焚尽的疯狂!
“王爷……”沈知微的声音忽然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缱绻的沙哑,
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萧玦的耳边。萧玦身体僵硬,
按着剑柄的手因为极度的警惕和厌恶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立刻推开她。他想知道,
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如何?!沈知微的唇,
几乎要贴上萧玦的耳廓。她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恶心感。就在这暧昧又诡异的距离下,她用只有两人能勉强听清的气音,
低低说道:“这杯酒……敬您……”“敬您……前世,
亲手送我上路……”“也敬您……今生,这份……新婚贺礼……”她的语速极快,
话语如同淬毒的针,狠狠刺入萧玦的耳膜!萧玦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知道了!她竟然全都知道了!前世?今生?
这女人……她不是侥幸逃脱!她是……她是……巨大的惊骇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萧玦的心脏!
他猛地抬手,就要将这个妖孽推开!就要拔剑!然而,沈知微的动作比他更快!
就在他抬手欲推的瞬间,沈知微端着酒杯的手腕猛地一转!那杯酒,不是递向他,
而是直接送到了她自己苍白的唇边!
在萧玦惊怒交加、柳清漪惊恐尖叫、所有宾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沈知微仰头,
将杯中清冽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她喝得又快又急,
甚至有几滴酒液顺着她苍白的下巴滑落,洇湿了染血的衣襟。空杯被她随手丢在地上,
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
玦惊疑不定、尚未从她“自饮”的举动中反应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微眼中厉色一闪!
她沾着酒液的唇,带着决绝的狠意,猛地覆上了萧玦因惊怒而微张的薄唇!冰冷!
带着酒气和浓重血腥气的吻!粗暴!没有丝毫柔情,只有纯粹的、带着毁灭意味的撞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满殿的宾客,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瞠目结舌地看着主位前这惊世骇俗、悖逆人伦的一幕!新死的王妃,浑身血污,
当众强吻正在迎娶新妇的王爷?!柳清漪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萧玦更是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唇上那冰冷、带着血腥和酒气的触感,如同最肮脏的毒蛇舔舐,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羞辱感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贱人!滚开——!”他怒吼出声,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把将沈知微推开!力道之大,
让本就虚弱的沈知微踉跄着连连后退几步,撞在身后的案几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嘴角却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她抬手,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抬起眼,
看向暴怒如狂狮的萧玦,眼神却平静得可怕,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萧玦被她那眼神看得心头火起,
正要厉声呵斥侍卫将这个疯女人拿下——“呃……”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
毫无征兆地从萧玦喉咙里溢出!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愕和茫然。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紧接着,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烧穿、撕裂的剧痛,猛地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瞬间席卷全身!“噗——!”一大口浓黑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液,
猛地从萧玦口中狂喷而出!如同喷泉般溅射在铺着红毯的地面和他自己大红的喜服上,
触目惊心!“王……王爷?!”柳清漪离得最近,被喷溅了一脸温热的黑血,她呆滞了一瞬,
随即发出更加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啊——!血!王爷吐血了!”满殿宾客,
彻底炸开了锅!“天啊!王爷怎么了?!”“毒!是毒酒!那酒里有毒!”“是沈氏!
是那个妖妇!她给王爷下毒了!”“快!快传太医!保护王爷!
”惊呼声、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杯盘碎裂声……混乱瞬间席卷了整个喜堂!
侍卫们如梦初醒,慌忙拔刀冲上前,却因萧玦痛苦倒地而一时不知该先抓谁。
萧玦已经无法站立,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不断涌出黑血。
那剧毒发作得迅猛无比,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疯狂穿刺、灼烧!
他英俊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七窍之中,开始有细细的黑血缓缓渗出!
眼睛、鼻孔、耳朵……如同七条蜿蜒的黑色小蛇,爬满了他惨白的脸,狰狞可怖!他想怒吼,
想质问,想下令将那个毒妇碎尸万段!
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更多的黑血涌出,堵住了所有话语。
他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被黑血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始作俑者。
沈知微被侍卫粗暴地按跪在地上,冰冷的刀锋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苍白的脸上沾着萧玦喷出的黑血,嘴角却噙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极致温柔的笑意。
她的眼神,穿过混乱的人群,穿过刀光剑影,如同附骨之疽,
牢牢钉在痛苦抽搐、七窍流血的萧玦身上。
看着他那张因剧毒和痛苦而扭曲的、曾经让她痴迷的脸,
看着他眼中那濒死的、无法置信的惊怒和恐惧。沈知微被侍卫按着,微微低下头,
靠近冰冷的地面。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清晰地传入萧玦濒死的耳中,也如同鬼魅的低语,
回荡在混乱却死寂了一瞬的大殿里:“殿下……”“这一杯……”“敬我们的……新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玦的身体猛地一僵,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他死死瞪着沈知微的方向,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带着滔天的不甘和怨毒,最终,彻底熄灭。那双曾令无数闺秀倾心的凤眸,
永远地定格在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之中。晋王萧玦,在他迎娶新妇的合卺之礼上,
在他权势最盛、春风得意之时,被自己“死而复生”的前王妃,以一个染血的毒吻,
当众索命!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柳清漪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尖锐地划破了凝固的空气:“表哥——!!!
”第三章 朱砂劫起晋王府的冲天血色与惊世丑闻,如同投入滚油锅里的冰水,
瞬间炸翻了整个京城!前王妃沈知微“死而复生”,于晋王大婚当夜,
当众毒杀亲夫晋王萧玦!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上至王公贵胄,
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瞠目结舌,议论纷纷。“听说了吗?晋王府闹鬼了!那沈王妃,
是厉鬼索命啊!”“什么厉鬼!我三姨夫的表侄在王府当差,亲眼所见!就是那沈氏没死透,
爬出来报仇了!啧啧,一杯毒酒,一个毒吻,当场就要了晋王爷的命!七窍流血,
死得那叫一个惨!”“活该!谁不知道晋王宠妾灭妻?为了那个柳侧妃,生生逼死了发妻!
这下遭报应了吧?”“嘘!小声点!不要命了?皇家的事也敢乱嚼舌根?不过……那沈氏,
也是真狠啊……”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着这座权力中心的城池。有人拍手称快,
有人惊骇恐惧,有人冷眼观望,更有人心思浮动,嗅到了权力更迭的血腥契机。
晋王府一夜之间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气氛肃杀。萧玦的尸体被匆匆收敛,柳清漪惊吓过度,
据说已经疯了,被关在佛堂深处,日夜哭嚎不休。王府长史和宫中派来的内监焦头烂额,
一面封锁消息,一面火速向宫中递送密报。而风暴的中心——沈知微,
此刻正被关押在王府地牢最深处。沉重的玄铁镣铐锁住了她的手腕脚踝,
冰冷的寒气透过单薄的囚衣侵入骨髓。地牢阴暗潮湿,
只有高处一个窄小的气窗透进一丝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
她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更加苍白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身上的伤口在阴冷的环境下隐隐作痛,但她仿佛毫无所觉,只是闭着眼,如同老僧入定。
毒杀萧玦,是她重生后复仇的第一步,也是最为惨烈决绝的一步。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赌的就是这滔天巨浪之下,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会如何看待她这颗掀翻了棋盘的棋子。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死寂的地牢中格外清晰。不是狱卒那种粗暴沉重的步伐,
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沉稳。沈知微缓缓睁开眼。牢门被打开,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深紫色内侍总管服饰的老太监。面白无须,脸上皱纹深刻,
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者的沉凝气息。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带刀侍卫,显然不是普通宫人。
老太监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沈知微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沈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在地牢中回荡。沈知微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动一下。她只是抬起眼,平静地迎上对方的目光,
眼神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仿佛被关押在此、随时可能被凌迟处死的,不是她。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
让老太监眼底的兴味更浓了几分。他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奉圣谕,
提审人犯沈知微。带走。”没有多余的废话,两名侍卫上前,
动作利落地解开了沈知微的镣铐,一左一右“搀扶”起她。说是搀扶,实则更像是押解,
力道不容抗拒。沈知微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架着,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这座阴森的地牢。
刺目的天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雪原。重头戏,要开场了。
她没有被带去刑部大堂,也没有被押入宗人府。马车在戒备森严的宫道上行驶了许久,
最终停在了一座极其幽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清的宫殿前——长乐宫。
这不是皇帝日常起居的宫殿。沈知微前世作为王妃,对宫廷布局略有了解,
心知此地恐怕是皇帝私下召见心腹或处理隐秘事务之所。她被带入偏殿。殿内陈设古朴雅致,
燃着清冽的檀香,驱散了地牢带来的污浊气息。两名侍卫无声退下,
殿内只剩下她和那位紫衣老太监。老太监垂手侍立一旁,如同泥塑木雕。
沈知微静静地站在殿中,低眉顺目,耐心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檀香袅袅,
殿内静得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终于,沉重的脚步声从内殿传来。
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映入眼帘。沈知微立刻依礼跪下,额头触地,姿态恭谨无比,
却无半分谄媚,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罪妇沈知微,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清晰平稳。皇帝萧胤并未立刻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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